要是能全网大爆，成为国庆档霸权……不行，还是有点难。
　　毕竟投资规模太小，估计宣传只能靠网友自来水。
　　电影即将结束时，李秘书借着黑暗的掩护用手背快速擦掉眼角的泪意，努力伪装成自己一如既往的精英干练风范。
　　尽管他现在穿着一身休闲装，伪装成了普通中年男人，但第一生活助理的素养还是不能丢的。
　　毕竟上司就在他旁边坐着。
　　看一部爱情片哭没什么，但是当着领导的面泪崩就不太合适。
　　特别是这片还是领导孙女主演的，那感觉就更微妙了。
　　不过杉杉小姐是真的厉害，看着平平无奇，没想到演戏这么厉害，难怪她要执着于演艺，多少也算是女承父业吧。
　　想到这里，李秘书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个想法，《风月无边》电影质量很高——自己的审美应该还算符合大众，不至于非主流。就连自己这种职业精英都被感动得几欲落泪，老先生不知道又会怎么想？
　　他压低嗓音，看向身边的老人：“老先生，您看……？”
　　林恒严是力排众议，非要参加他孙女的试映会的。
　　为了保障他的安全，试映会特地选在自家总部，并以林恒严座位为中心，里三层外三层，全部安排上了微服的安保人员。
　　所以饶是张冉这样的大牌，也不好对这种安排发表什么异议。
　　片尾曲响起，林恒严微微摇头：“听杉杉唱歌。”
　　领导这么一说，李秘书才意识到片尾曲是自家大小姐唱的……别说还挺好听。
　　林恒严微微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敲击扶手打着拍子，仿佛已经沉浸在哀而不伤的歌声里。
　　如他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几乎整个影院里，除了时不时响起的压抑哭声，所有人都在安静地倾听。
　　终于，片尾曲结束，电影正式宣告结束。
　　下一秒，影厅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李秘书下意识也跟着热烈鼓掌，结果他余光一瞄，领导竟然没有反应，仍然是微阖双眼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惊疑不定，鼓掌声顿时弱了下来，并且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好在没过两秒，林恒严终于睁开眼睛，不紧不慢地缓缓鼓起掌来。
　　李秘书顿时心领神会！
　　这一次他鼓得比先前更加热情，更加有力，更加响亮！誓要将自己的赞美喜爱传递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一边鼓掌，他一边在心里赞叹地想到，老先生不愧是老先生，即使是这样感人曲折的电影，也没能令老先生有半分触动……果然这才是能成大事的人应该有的气派！
　　自己还是太年轻欠缺历练。
　　等到鼓掌声暂歇，主持人重新出场，林恒严方才开口了。
　　只是他的第一句话，便让李秘书一愣。
　　“徐寿在哪？”
　　“诶？”李秘书没反应过来。
　　“就那个欺负杉杉的。”林恒严神色阴沉，语气竟然已是带上了似有若无的杀意，“把他找出来。”
　　李秘书又用了一秒方才想到老先生是什么意思……徐寿不是别人，恰恰是电影里最恶心人最讨厌的反派，屡次侮辱调戏蒋婉玉，甚至也是逼死蒋婉玉的元凶之一。
　　但是这个……只是个虚拟人物啊。
　　李秘书就算再牛逼再使劲，也不可能穿越到电影里把一个角色拖出来给老爷子出气吧？
　　莫非老先生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不为电影触动，恰恰相反，因为太过真情实感以至于代入到孙女的身上，所以一时怒上心头，甚至说出这样的话？
　　李秘书觉得自己的秘书生涯再度遭受到了挑战。
　　他究竟是揭穿老先生的口误，还是保持沉默呢？
　　要不然干脆给老先生出个主意，让他花一笔钱让原作者修改结局，给徐寿把十大酷刑全部轮一遍？
　　唯一要发愁的是，这么做会不会让老先生恼羞成怒……
　　话说以老先生的胸怀，应该不会和他计较这些小事的吧？
　　在后台的林杉等人将影厅里的一切尽入眼底。
　　“恭喜。”叶归鹤半开玩笑道，“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调查读者反馈了吧？”
　　叶归鹤性格深沉，便是伪装也很少会说这种轻佻的话，现在能这么说，想来也是骤然松一口气，导致的失态。
　　苏梦楼更是早便高兴得合不拢嘴，没想到有了叶归鹤的开头，他反而冷静下来，至少还能保持理智：“不，反馈还是要做的。”
　　林杉刚刚心说没想到这货好歹还有点理智，便听见苏梦楼非常膨胀地说道：“不过我觉得大概都是好评没毛病罢了。”
　　好吧，她收回前言，这货更飘。
　　“少在这里丢人现眼。”林杉一拍他头顶，“一会儿上台发言别表现得这么膨胀，好像没见过世面一样。”
　　“别小看我好么，哥曾经也是传说！”说完这句话大概觉得有点狼狈，苏梦楼专门补充道，“以后也是传说。”
　　“行行行你是传说。”林杉说道，“马上就是主创人员上台了，都调整一下状态。”
　　叶归鹤欲言又止。
　　林杉注意到他的神色，向他微微一笑，说的话却毫不留情：“你就在后台看着吧，金主大人。”
　　金主大人四个字林杉咬得格外重。
　　如今叶归鹤已经被网友八出来了，网上盛传他便是林杉的金主，并且根据种种迹象，认为他就是恒达支持林杉的高层，一词一句说得有鼻子有眼，就连林杉自己都差点信了。
　　剧组人员对林杉的有钱程度早有了解，因此没人信以为真。问题是他们就算辟谣说以林杉的有钱程度，包养叶归鹤也不是不可能，那也得有人信这个说法才是。
　　总之这事就是越抹越黑。
　　林杉把眼神莫名透着股委屈的叶归鹤镇压在后台后，便率领着一应主创人员登上舞台。
　　“加油。”路过她时，程星小声说道。
　　林杉看了他一眼，程星穿着西装，肩宽腿长，英俊帅气，他抿嘴看着林杉，一瞬间她差点以为还是电影中忧郁的沈意之在注视着她。
　　然而下一秒她便意识到，《风月无边》的拍摄已经结束了。
　　或许是被她那番话深深刺激，之后的程星便一直在各种场合里刻意回避与她单独相处。
　　说起来现在这还是他在那次谈话后，私下和她第一次说出带有明显感情色彩的言语。
　　“你也是。”林杉心中自觉坦然，便向他微微一笑。
　　程星同样扯了扯嘴角，但是笑意却未达眼底。
 
 
第三十三章 横空出世
　　当主创人员上台后, 原本已经逐渐平息安静下来的观众席顿时迎来新一轮的躁动嘈杂。
　　欢呼、尖叫、掌声、议论……
　　各种各样的声响融汇在一起, 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名为名利的洪流，冲击着所有人的感官。
　　得到山呼海啸般的欢呼掌声时, 程星倒是镇定自若, 他前段时间才在国内国家级演出场馆开过九万人演唱会, 那一晚星辰的光牌汇聚成大海照亮了无边夜色。和当时的场面相比, 现在只是小意思。
　　只是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忍不住去看走在他身旁的林杉。
　　程星心想, 即便林杉再怎么成熟, 那也是个刚刚出道的在校学生，不管怎么说，在这种场合肯定都会失态。
　　然而并没有。
　　在程星讶然的目光下，林杉穿着一身黑色小礼服, 步伐自然优雅，向观众挥手微笑示意时姿态大气得体, 浑身气场仿佛红毯走秀……有那么一瞬间, 程星感觉整个采访会的逼格仿佛都被她拉高了。

　　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程星心中难免感到些许复杂，想要彰显自己成熟体贴的机会就这么溜走了, 心里不能说是不遗憾, 可是……
　　毕竟是林杉啊。
　　一切难以理解、不可能的问题，只因答案是那个名字，便全都迎刃而解。
　　因为是她, 所以没有不可能。
　　心中如此想着，程星脸上反倒因此露出些无奈的笑意。主席台前的台阶只能容一人通行，程星绅士得等候在旁，做出请的姿态让林杉先走。
　　林杉笑着横他一眼，看清这一幕的前几排观众也发出起哄的笑声口哨声，现场气氛非常活跃。
　　整个采访过程，两位主演妙语连珠，场下笑声不断，各家媒体更是下笔飞快，决心回去狠狠吹《风月无边》主创团队的彩虹屁——人家后台硬又有实力，不趁现在混个从龙之功，难道要在旁边看戏么？
　　然而群众们的快乐与影厅中心的人无关。
　　在这里，死亡问答仍在继续。
　　“你再说一遍，这个男主演是谁。”林恒严沉声道。
　　“程星，以著名男团blo的主舞担当出道，出道五年后单飞，目前是国内当红的唱跳偶像，前不久在鸟巢开过演唱会。”李秘书心说该来的果然早晚都会来，当初准备的程星资料，如今还是用上了。
　　“就是蛊惑杉杉的那个小白脸？”林恒严的措辞一如既往的精准扎心。
　　“没错，就是他。”李秘书毫不犹豫地说道。
　　虽然事实真相是网民普遍认为林杉团队强行捆绑程星炒作……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
　　领导的话就是绝对的真理！
　　要知道，林恒严说话虽然一直很不客气——这世界能让他有所顾忌的人大概也就那么几位了，但是老人恪守礼仪与逼格，不屑于和人一般见识。
　　现如今会对程星用上如此刻薄的言辞，想来是护崽急眼了。
　　既然如此，那就更加不能忤逆老先生的心意。
　　“哼。”林恒严面露不屑之色，终究没有一气之下便要封杀人家小青年。
　　说到底，林恒严对自己孙女是个什么德行还是有点底数的，那臭丫头绝对干得出包养当红偶像这件事。
　　虽说富家子弟这么干的不少，算不上什么大新闻……可是！他天真单纯柔弱体贴的乖孙女，这才这么点时间就染上了坏毛病，绝对是某些不干不净的人带坏她的！
　　不过……
　　“我错了么？”林恒严忽然道。
　　李秘书一愣，随后冷汗都要流下来：“您的意思是？”
　　看来死亡问答还在继续，他头疼地想到。
　　上司的心思你别猜，尤其是林恒严这种心机深沉喜怒无常的上位者，人家随口问你一句自己是否哪里有过失，你要是当真，嘚吧嘚吧给人家一阵喷，那恭喜你可以卷铺盖滚蛋了。
　　李秘书觉得自己就像是赵高，每天费尽心思地和秦始皇斗智斗勇……
　　所以他该如何回应呢？究竟是该保持沉默，还是含糊糊弄？
　　林恒严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秘书已经紧张汗如雨下，喃喃低语道：“杉杉看来也不是乱玩，确实有认真在做，小姑娘大概就喜欢这种闪亮舞台吧。”
　　既然如此，他先前那样激烈的反对，会不会伤害到丫头的感情？
　　即便是对电影漠不关心的自己，也能感觉到她这番表演的出色之处，杉杉不过小姑娘，能够完成这样程度的表演，背后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难怪刚才看她瘦了很多，只怕是丫头要强，想要向他证明自己，才咬着牙坚持下来。
　　想到这里，林恒严顿时坐不住了。
　　比起那些二世祖，杉杉是多好的姑娘？要说胡闹，她父亲叔伯，哪个不比她更过分？
　　大伯集邮似的玩名模，私生女数量已经能组一个足球队，二伯挥金如土，吃喝玩乐无一不通，父亲追求艺术风流浪子。
　　再看林家小辈，杉杉的能力才智也是一枝独秀。
　　自己居然还苛待这样的乖孩子……
　　林恒严已经许久不曾感到这样的心酸。
　　他真想告诉杉杉，家里不缺钱，爷爷只希望她能开开心心的生活，就算想拍戏也没什么，家里不缺她挣得这点钱，她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林恒严的心里已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林杉等人说说笑笑地回到后台时，叶归鹤已经站在门口迎接。
　　“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今天的试映会非常成功，我已经在隔壁大香港定好包间，大家吃夜宵庆祝一下吧。”叶归鹤扬声道。
　　众人顿时鼓掌起哄：“叶总豪气！”
　　“叶哥牛逼！”
　　众人分头收拾东西准备待会儿出发，林杉则走到叶归鹤身边。
　　“不去换衣服么？晚上风大。”叶归鹤看向林杉身上薄薄的小礼服，蹙眉道。
　　“不着急，小刘已经去取我风衣了。”
　　叶归鹤摇头，不赞同道：“小心着凉。”
　　说完，他便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林杉肩头。
　　犹自带着温热体温的外套披在身上，为冰冷的身体带来些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