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美人——深碧色
深碧色  发于:2019年09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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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前车之鉴,萧元景倒也不会以为南云是为着自己来的,但还是好奇能有什么事情让她这么高兴,直截了当地问道:“这是要做什么去?”
  “方才门房那边传话,说是桑榆来了,”南云站直了身体,如实道,“我便想着去接她。”
  萧元景不动声色地舔了舔齿列,盯着南云看了片刻,笑了声:“王府就这么大点地方,你还怕小厮能把她带丢了不成?”
  这话虽是笑着说的,南云能听出萧元景话音中的嘲讽来,满心的欢喜像是被泼了盆冷水似的。她也不同萧元景辩驳,只低下头,掩在裙下的脚尖轻轻地蹭着地面,一副不服管教的模样。
  萧元景不依不饶道:“你这样子,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
  若是旁的事情,南云八成不会同他辩驳,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如今却是没绷住,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你怎能如此不讲道理?”
  眼见着他二人要吵起来,白芍忧心忡忡地同顺子对视了眼,递了个眼神。
  顺子倒是明白白芍的意思,可这种时候他哪里敢插话?便索性望了望天,权当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事说起来的确是萧元景不占理,但他并不打算讲道理,冷笑了声。
  好不容易维系了几日的虚假和平,就这么破碎了。
  南云也没了先前的好声好气,瞪了他一眼,甩手就要走,将萧元景撇在了原地。结果还没走出两步远,就被人给攥住了手腕。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这人必定是萧元景。
  “王爷能不能讲些道理?”南云回头看向他,“就算是不讲道理,也该知道家丑不可外扬,您就非要在这种时候跟我过不去?”
  她尚未想好要不要将近来的事情告诉桑榆,如今倒是好了,桑榆一来,说不准就能撞上她同萧元景吵架的现场了!
  萧元景显然并不在乎什么“家丑外扬”,反而笑了声:“你先前那逆来顺受的好脾气呢?”
  南云被气得上头,也顾不得那许多,直接去掰萧元景手。
  然而两人之间力气悬殊,更别说萧元景还是自小就练骑射功夫的,他不想松开的话,南云是决计没法挣脱的。
  “别闹了成吗?”南云彻底没了办法,“你究竟想如何?”
  她几乎是事事都依着萧元景的意思来了,着实不明白,他这些莫名其妙的火气都是从何而来的。
  萧元景攥着南云纤细的手腕,几乎一用力就能折断似的。
  南云已经远远地见着有小厮引着桑榆过来,心中着急得很,放软了声音道:“你先松开我,有什么事情,好歹也等到桑榆离开后再说,好不好?”
  “先前任人好说歹说,你都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现在倒想同我好好说了?”萧元景难得抓住南云的软肋,自然不会放过。
  南云又是急又是气的,可眼见着桑榆越走越近,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不满,好声好气地求着萧元景。
  可萧元景却是置若罔闻,等到桑榆都到了跟前时,南云知道瞒不过去,索性憋着的怒火都发泄出来,在他手上挠了一把。
  并没控制力气,八成都要见血了。
  可萧元景却像是没感觉到似的,松开了她的手,神情自若地同桑榆颔首道:“桑姑娘,许久不见了。”
  “见过王爷,”桑榆行了一礼,看了看神色如常的萧元景,又看了看气呼呼但又要强壮淡定的南云,迟疑道,“这是……”
  “她同我闹脾气呢,”没等南云说话,萧元景便抢先一步道,“可巧桑姑娘来了,也好替我劝劝她。”
  他说这话时甚至还带了些笑意,再没方才的阴郁。
  这人恶人先告状!南云忍不住又瞪了眼萧元景。
  桑榆的目光在他二人中间转了转,笑盈盈到:“好。”
  “我还有事,晌午就不过去了,你同桑姑娘好好叙旧,缺什么尽管要就是。”萧元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嘱咐完之后,又低头凑到南云耳旁,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方才着急吗?生气吗?这就是我近几日的状态。”
  南云原本还气着,听着他这话后,却霎时愣了下。
  萧元景压低声音道:“记着你说的话。等送走了桑姑娘,咱们好好算一算。”
  说完,他直起身来,向桑榆颔首一笑,便离开了。
 
 
第064章 
  萧元景走得干净利落, 仿佛方才死死地攥着南云手腕, 认她好说歹说都不肯松开的人不是他似的。
  南云先前被逼得几近羞恼, 可听他轻描淡写地说了那么几句后,一怔, 心中的怨气倒是霎时烟消云散了。
  这几日来萧元景总是阴晴不定的, 南云弄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索性也就抛开不去多想了,断然没料到他竟会是这样的心情。
  他竟真的在乎至此地步?
  南云不由得出了神,犹自思索着。
  桑榆将南云这模样看在眼里,又偏过头去看了眼萧元景的背影, 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人都走没影了, 还在愣什么呢?你若是有什么话, 大可追上去同他说嘛,我等一会儿就是。”
  被桑榆这么一打扰,南云方才回过神来, 她莫名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也没敢同桑榆对视, 只含含糊糊道:“没什么事。”
  说着, 她又挽了桑榆的手:“走,去我那里吧。”
  遇上这种事情,白芍她们自是不敢多问的,可桑榆却是没半点顾忌,一边走一边同她笑道:“你别瞒我,究竟是有什么事?方才宁王殿下说你在闹脾气, 这倒是个稀罕事。”
  以南云的好性子,桑榆这么些年,也没见她闹过几次脾气。
  “才不是,”南云忍不住辩驳了句,但声音随即又弱了下去,抱怨道,“分明是他不讲道理,如今倒是尽数甩到我身上了。”
  桑榆含笑听着,她并不知此事的来龙去脉,只今日所见,倒像是对新婚的夫妇打情骂俏似的。
  倒也不能怪她眼力差,只是方才萧元景那表现太过从容,语气也如同开玩笑似的,着实看不出来是动了怒的吵架。
  “那你同我说说,宁王殿下是如何不讲道理了?”桑榆抬手遮了遮日头,眯着眼笑道。
  南云只听这话音,便知道桑榆八成是误会了。
  只不过她的确还没想好要如何来说这桩事,再加上桑榆刚来,她也不想那这件事来坏心情,便将错就错,由着桑榆误会了。
  等到了风荷院,南云吩咐人摆了各色点心来,便尽数将人给遣了出去,亲自给桑榆沏了茶。
  “你怎么想到来我这里了,可是有什么事?”南云将茶盏推到她面前,又挑了桑榆喜欢的糕点递了过去,关切道。
  “不用担心,并没什么事。”桑榆摆了摆手,先让南云安了心,而后方才细细解释道,“你知道我大哥的事情,他因着先前干的那些个混账事,将元盛绸缎庄的活给丢了。我爹倒也又托人去问过,人家说是不缺人,不肯再收他。”
  先前桑朴这件事,南云算是从头看到尾的,自然也清楚。
  桑榆喝了口茶,继续道:“可他一个大男人,总在家中呆着也不算事,我爹便想着将家底都拿出来,让他正经做个生意试试。”
  桑父原本就是个货郎,除了农忙时节脱不开身外,其他时候都会出门去走街串巷做生意,多少也能赚些银钱,这些年来或多或少也算攒下些家底。

  他见独子已经改过自新,心思便活络起来,生出这么个主意来。
  “不过我爹还没告诉大哥,只同我商量了,”桑榆虽是个姑娘家,但打小就强势得很,比桑朴这个大哥还要靠谱许多,所以家中有什么大事也都会问过她的意思。她咬了口点心,又说道,“可做生意又不是什么容易事,我便没立时应下来,想着来京中看看再说。”
  南云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做生意的确不是什么容易事,先前家中举步维艰时,南云也想过各种法子。
  可做生意要耗费的时间、精力都太多,一个不妨,说赔也就赔了,再加上她得照顾母亲分身乏术,最后还是只能作罢。
  “我平素里难得到京中来一趟,恰好从宁王府附近过,便想着来看看你。”桑榆掸了掸落在袖上的糖霜,抿唇笑道,“你过得好,我便尽可以放下心来了。”
  桑榆并不同南云见外,她站起身来,四下看着。
  风荷院里里外外的布置都精致得很,萧元景当初放了话,私库中存着的东西流水似的往外搬,他又不缺银钱,这里用的所有东西都是在不逾矩的基准上挑得最好的。
  就这么个院子,比许多世家贵女的住处都要好上许多。
  桑榆虽认不出都是些什么,但一眼望过去,也知道是必定是费了不少银钱的。
  南云轻声道:“他的确大方得很。”
  除却先前那场争吵不提,旁的事情上,萧元景从来没亏待过她半分,又温柔又大方,让人说不出半句不好来。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才会一点点沦陷,几乎生出一种被萧元景肆意宠爱着的感觉来。
  很不真实,像是场美梦。
  直到数天前宁老夫人的那场寿宴,方才倏然惊醒,不至于弥足深陷。
  “娘娘,”白芷在门外回禀道,“小厨房已经送来了饭菜,可要摆饭?”
  南云回过神来,出声道:“摆饭吧。”
  因着萧元景的这些天来一直都是在她这里用饭,所以小厨房也都是默认一并都送到风荷院的。
  眼见着饭菜摆了满桌,桑榆先是惊讶,随后方才回过味来,偏过头去同南云笑道:“我是不是将宁王殿下的位置给抢了?”
  南云抿了抿唇:“无妨,厨房另做饭菜给他送到正院就是。”
  “看这模样,你二人平素必定都是在一处吃饭的,感情的确是很好。”桑榆拿了筷子,调侃道,“既是如此,你先前又是同他生得哪门子气?”
  南云避而不答,随便寻了个借口搪塞过去,转而又问起了母亲的状况。
  她如今的身份并不便离府,先前倒是也差人代为回去过,送了许多东西,那嬷嬷回来后倒也说了许多,可终归不如桑榆更让她放心。
  “伯母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少,”桑榆想了想,“其实依我说,倒也不是大夫高明了多少,归根结底还是她自己想开来。心病一好,其他事情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南云先前回家去时,也已经看出母亲的变化,她颔首笑道:“也是万幸。”
  桑榆将这几年的事情看在眼中,替南云舒了口气。
  前头几年,任南云怎么开解,姜母始终未见好转;倒是南云离开家到了宁王府后,姜母像是陡然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似的,也着实是让人料想不到。
  “前些日子,我遣人回去的时候,曾问过母亲想不想到京中来安置,”南云咬了咬筷子,“可她没应,也没同那嬷嬷说具体的缘由。”
  “我知道这事……前几日到你家去时,伯母曾同我提过。”桑榆心下叹了口气,面上却并没表露出来,不动声色道,“伯母说,她这些年来早就习惯了,骤然搬到京中来,周遭也没个认识的人。只要你在王府过得好好的,她也就放心了。”
  这的确是主要的缘由,还有旁的,桑榆并没提。
  姜母是觉着南云在王府中也未必容易,自己也没什么本事,搬到京中来少不得要南云时时接济,少不得会落人口角,平白带累了南云。
  若是将来这王府中有了正妃,南云的日子只怕也未必好过,她来添这个乱,倒不如在家中,守着姜父留下来的旧物,平平淡淡地过着也好。
  这话若是说出来,南云想必是会难过的,姜母掩下不提,桑榆便也半句没说。
  南云不疑有他:“她若是这样想的,那也成。”
  两人吃着饭,又聊了些旁的闲话。
  及至侍女将碗筷都收拾下去,南云又笑道:“你这次来京城,是立时就要走呢?还是准备留上几日多看看呢?若是后者,不如就在我这里住下吧,同我说说话。”
  桑榆方才被南云夹了许多菜,吃了个大饱,懒散地倚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听她这么问,眼也不睁,只略带促狭地笑道:“我倒的确是想着留上几日,四下多看看,也好问问店面租金,再看看旁人都是怎么做的。只不过若是在你这里住下,岂不是平白打扰了你同宁王殿下?”
  她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南云抬手在桑榆腰上轻轻拧了把:“你又来打趣我。”
  “嗨呀,”桑榆侧身避开来,睁开眼笑道,“我又没说错。你脸皮也忒薄,这就要恼羞成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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