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有你[互穿]——三水小草
三水小草  发于:2019年08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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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去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那个穿着蓝裙子会相信褚年的余笑其实在“变成褚年”之前就已经死去了。
  因为死了才会在记忆力变得美好。
  就像最美的地方是回不去的故乡一样。
  这一顿饭他们安安静静吃完了,余笑替褚年打上车送他回家。
  而她自己,慢慢地往现在的住处走去。
  路灯把影子拉长,旁边的小公园里传来隐约的音乐声。
  “余笑!”
  余笑猛地抬起头,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褚年。
  并没有人用这个名字叫她。
  也不对,是她自己在叫自己,从心里。
  “你真的,甘心就这样成为另一个吗?用别人的身体,别人的名字,彻底抛下那个‘余笑’?”她自己问自己。
  让人逃避不开的痛苦、泥泞不堪的生活,除了这些之外就没有什么让你留恋的么?
  晚高峰的拥堵结束,车子飞快地从路上开过,夹带着流光。
  余笑站在路边静静地看着,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余笑”,七岁的、十岁的、十二岁的、十七岁的……遵从了父母的建议选了离家近的学校,也依然不肯放弃建筑专业的余笑。
  沉默的,也在心里会畅想未来的那个余笑。
  身姿挺拔的“男人”慢慢倚靠在电线杆上,他摸了摸胸口,那里几乎是一直在哭嚎着“舍不得”,只不过从前她的心声太嘈杂,只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才终于让她自己听见。
  “我也舍不得。”
  她轻声说,
  “可重新爱上褚年,就是让我吃屎。吃屎还是做男人,我不选吃屎。”
  就在她再次做出了选择,长出一口气的时候,她的电话突然响了。
  “没打扰你休息吧。”男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余笑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没有,董事长。”
  “不用紧张,不是项目有问题,事实上设计这边的进展比想象中顺利,我估计你最晚下周二就要过来开始配套工作了。我找你是有别的事情……”
  余笑感觉电话对面的池董事长犹疑了一下,仿佛在斟酌措辞。
  “是这样,我有个朋友,她对你的这个项目里的想法很感兴趣,但是她现在还在国外,你们沟通会不太方便,能不能麻烦你做一份简要的说明,不是要很正式的那种,就是说一下,你怎么想到在东林那块地上做这么一个项目的。”
  余笑当然要答应,虽然不知道是给谁的,但是让池董事长亲自打电话来要说明,这本身就说明了的那个人的价值。
  挂掉电话之后,余笑吐出了自己胸口的浊气,迈开了大步。
  也许,只有成功,一次次地成功,能够镇压她心里的不舍和自我怀疑吧?
  周日的早上,穿着运动服的褚年坐上了开往省城的火车,他背了一个书包,里面装了他要吃的药、一个柠檬、三个苹果、五六个只煮了一分钟又焖了十分钟的水煮蛋,和一个文件夹。
  这一天是牛蓉蓉的生日,作为业内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她的手机一上午都在提醒着各种生日祝福。
  显然这些人并没有考虑过一个四十一岁的女人其实并不想被提醒年龄这件事儿。
  门铃响起的时候,牛蓉蓉还以为是那个同事送自己的花被送来了,打开监视器,她瞪大了眼睛。
  “我的天,余笑,你是怎么过来的?就你一个人吗?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你老公知道你过来么?”
  “牛姐。”在37°C的高温下奔波,尽管高铁和出租里都有空调,褚年的脸色也比平时难看了不少。
  可他的眼睛是亮的。
  “牛姐,我之前受了你这么大的帮助,一直都想感谢你,所以我知道你过生日,就带着我的生日礼物来找你啦。”
  生日礼物?
  牛姐摁着褚年坐在沙发上,说:
  “你送我礼物,我看是送我惊吓,别的就不用了,你好好工作就行了,别的都别放在心上。其实是我该谢谢你,谁能想到才几年,朱杜继就从建筑队和材料商那边吃了那么多回扣。不管是什么原因,要不是你提醒我,我恐怕真要吃大亏。”
  倒了两杯水端过来的牛姐看着茶几上的文件夹挑了一下眉毛。
  “这是你送我的礼物?”
  褚年仰头对她笑。
  牛姐放下水,拿起了文件夹,看着封面上的字,她又看了一眼“余笑”。
  褚年很自然地说出了自己在心里反复斟酌了很久的话:
  “我研究了工作室这些年的设计样式,做了一下总结,觉得我们可以出这么一个专项策划来推广工作室,做为生日礼物只是托词,我知道我刚来工作室,能做的事情不多,这一点小小的工作,能让牛姐你看见……其实是我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他说话的时候,牛姐已经已经把文件大致翻了一遍,都是她们这些年设计的主卧款式,有很大的比例是婚房,也有几个是牛姐自己很得意的设计。
  这些东西放在一起,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柔软又温情。
  合上文件,她看着封面上的几个字,忍不住说:
  “‘爱的安全感’,你这个名字起得真好。”
 
 
第40章 稳不住了
  胖乎乎的牛姐行动力与身材成绝对反比,二十分钟之后,她带着褚年一起到了工作室。
  “爱的安全感……”
  第五十次重复这几个字,牛姐找出了工作室之前做推广设计的宣传彩页。
  “三年前我做跟一家家居品牌合作,做了一次母婴设计的推广,那次效果真的不错,但是去年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筹备了一个项目,那次……”
  牛姐摇了摇头。
  “一个原因是场地要求比较高,还有一个是当时没有找到好的合作方,在材料和软装上受限严重,最后的成品不尽如人意。”
  褚年也摇头,风风火火带他过来的牛姐并没有忘了他现在是个孕妇,把他安放在了椅子上之后还给他找了个苹果。
  刚开空调的工作室很闷,气味也不好,褚年用苹果怼在鼻子上努力对抗恶心感,说:
  “我看过之前的两次活动图,我觉得第二次失败的原因也是牛姐你们没有做好市场定位,那次您的设计主题是什么“诗意生活”,看起来很高大上,但是很空洞,各种新中式设计里面混着日式风格,可活动地却在一个不高端的卖场,唔,我看了之后我觉得就……很混乱。”
  面对上级说话的时候,褚年总是很委婉,但是他现在觉得自己不需要委婉,很显然,牛姐是个直来直去的性格,她不仅自己直来直去,连着也喜欢直来直去的女孩子。
  为了工作顺利进展,褚年并不介意暂时伪装自己是个直来直去的可爱爽朗女孩子,反正……他连孕都怀了。
  不出他所料,牛姐认可了他的说法:
  “是,市场定位也有问题,那你这个是给新婚夫妻做的?”
  褚年否认了这个说法,眼前又浮现了余笑被斜阳照着的脸,当然并不是前几天他看见的那张。
  而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样子。
  就在他求婚的那天,同样的斜阳光景,年轻的女孩儿起先是笑,最后笑容消失,用一双含着泪的眼睛看着他。
  她说:“好。”
  回过神来,他接着说:“不只是新婚夫妻,我觉得应该说是所有的夫妻都需要安全感吧。要是没有安全感,要个家还能干什么呢?”
  恍惚间,褚年觉得自己说出口的话就是在扇自己的耳光。
  牛姐明白了褚年的意思,重新拿起他的做的文件,轻声说:
  “爱的安全感,重点突出家的温馨和牢固性,猛地感觉是个很普通的主题,但是可挖掘的东西不少,你这里面说的跟家居品牌合作,在家博会上做设计具体是怎么一个想法?”
  褚年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个主题名称是他不久前刚想好的,这个计划的价值除了这个主题之外,重点还在于一种新的合作模式——把家博会上的品牌展台变成设计师的设计概念展示,谋求双赢的局面。
  “你这个想法几乎意味着我们不能跟市场上的强势品牌合作。”听完了褚年的想法,牛姐这样评价道。
  强势品牌的手中都有不少自己的高端设计师,他们是不会以这样的方式跟她这个设计室合作的,尤其是在家博会这种场合。
  “正因为不是高端品牌,才更容易被说服啊。”
  说完这句话,褚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牛姐你等等,我去吐一……”
  尾音都没出口,他就往卫生间跑去了。
  看着那个单薄瘦小的背影,牛蓉蓉低下头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项目书。
  “我是没怀孕过,但是我以前也像你这么拼过,这样吧,我联系一下几个品牌看看他们是不是有合作意向,其实八月的家博会我确实想搞点儿什么,你这个想法我明天就和同事们一起讨论一下。”
  褚年从厕所出来,就听见了牛姐这样的答复,他的脸一下子亮了起来。
  时间到了中午,牛姐说什么都要请“褚年”吃饭,而且要吃顿好的。
  褚年高高兴兴答应了,却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他亲妈打来的。
  “余笑啊,今天周末,褚年他爸让你们晚上过来吃饭。”
  还没等褚年找好借口不去,就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余笑,你晚上过来的时候不用带什么东西,过年时候你带回来的茶你再弄点。”
  完全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电话就被挂了。
  摁掉忙音,褚年抓着手机说:“牛姐,我晚上有事儿,饭就不吃了。”
  见他实在是坚持,牛蓉蓉只能开车先把他送去了火车站,买了最近一班的高铁,褚年坐在候车大厅里,摸摸肚子,拿出了他带着的那几个鸡蛋。
  连五分熟都没有的鸡蛋,蛋清都是稀的,褚年一口连清带黄地吸进了嘴里,又觉得恶心,又觉得好吃。
  吃了一个,褚年就不敢再吃了,候车大厅里的气闷和略高的温度都让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不舒服。
  坐上了火车,褚年才想起来自己要给余笑打电话:
  “我爸要咱们回去。”
  褚年的父母每次有什么事儿都只通知余笑,美其名曰是怕影响褚年的工作,可现在褚年打电话的时候,觉得自己就是个传信儿的小太监。
  趁着周末健身的余笑从器械上下来,说:
  “好,我知道了,四点半去接你?”
  褚年说:“好。”
  然后他又说:“那个,过年的时候你给我爸送了什么茶呀?他说要是有的话就再给他带点儿。”

  “茶叶?”余笑愣了一下才,“你爸挺识货的,那是我那个回去继承了茶山的室友送的,据说是三五千块一斤的好茶,家里一共两盒加起来半斤,一盒给你爸了,另一盒也被你拿去送人了。”
  至于本来也爱喝茶的余笑,显然并不在褚年的考虑范围之内。
  “哦,那个……就是没了吧?”
  听见对面小心翼翼的声音,余笑长出一口气,她知道褚年在担心什么,不过是担心自己生气了,不肯去给人当儿子罢了。
  “是没了。”
  “余笑,不带东西也行,我爸既然叫了,你就回去看看吧,你看咱们能不能两边平衡一下?你家里的时候我也该去就去了。”
  说完平衡,褚年想起来自己把自己亲妈赶出了家门,又骂余笑的爸是“老王八”,嗯,还挺平衡的。
  从来要这种平衡或者说平等的人,都是在弱势的那一方。
  余笑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在褚年小心翼翼的语气里,余笑并没有感觉到多少快意,只说:
  “行吧,我从京城带回来的东西还有两颗狮子头的核桃和一个木雕摆件儿,本来是给柳老师的,结果老爷子去了外地,摆件给你爸,你看看家里有什么再带一点。”
  褚年答应了。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褚年看着自己汗湿的脸颊,想洗澡又觉得实在太累了。
  去一趟省城要坐两个小时的火车,一来一回加上赶火车的路程,他一个白天几乎都在赶路了。
  喝了一点柠檬水慢慢躺在床上,褚年有点高兴,他那个合作计划好歹是有了眉目,这下应该没人拦着他做事儿了。
  高兴着高兴着,他差点睡过去,想起要回父母家,他又强撑着坐了起来。
  肚子里发出叽里咕噜的抗议,他走回客厅把跟着他奔波了一天的鸡蛋拿出来,又一个一个唏哩呼噜地吃了。
  跟余笑的父母不一样,褚年的爸妈都是国有企业的员工,他妈已经退休了,他爸现在还在做他的后勤小组长,两个人一辈子没赚到什么钱,只有家里的一套老房子拆迁,给了一套房和一笔补偿款,这笔补偿款就成了褚年他们住的那套房的首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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