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她杀尽天下人,扭转这世间固有的认知才能够做到。
苏梧躲避的身影忽然停滞了一刻,没想到,此人竟然真的打算这么做。
然而讽刺的是,现在的他确确实实没有办法阻止宴心,他无法被她杀死,但也无法阻止她。
苏梧闭上眼睛,手下施展了一个小小的法术,一个一模一样的他出现在了半空之间,而他本人则从界桥之后离开。
宴心的“裂天”一剑穿破幻象苏梧的胸膛,鲜血迸溅到她的脸上。
“他终于是想通了么,离开了也好。”宴心喃喃自语,舔去唇角的鲜血,从天空之中降落。
手刃杀死她全门上下的凶手苏梧,还是修真界之中的修为第一人,这个光辉事迹她该如何修饰,让它来美化自己的完美履历呢?
宴心低头看到云山翠微派山门之外匆匆赶来的修真界众人,一滴泪从她的脸颊滑落。
“苏梧杀我全门上下,想必你们已经看到了。”宴心的声音有些虚弱。
“不过所幸,我已经为我门派报仇。”她将“裂天”放在身侧,一双眼中盈满泪水,“苏梧他罪无可赦,已经被我诛杀当场。”
“你……”宿裴往前走了两步,目光中透露出丝毫难明的情绪,似关心,似不解。
“你放心,我还是会嫁给你的。”宴心抬起眼眸,杏眼中波光粼粼,清澈无比。
“只要你不嫌弃我是无门无派的孤家寡人才是。”宴心柔声说着,朝宿裴伸出手。
“你放心,今后,灵凤门便是你的家。”宿裴伸出手,牵住宴心溅上些许鲜血的手,含着情带着爱说着。
他是真心实意地爱着她。
宴心微微笑了一下,握着“裂天”,投入了宿裴的怀中。
至此,原书中完美的故事落下帷幕。
第94章 九四章
北海之上,万倾湛蓝海波合着天光,仿佛一块璀璨的宝石。
远处海面的海平面,天际线之上,有人踏浪凌波而来。
文行摇着他那把蒲扇,在静月岛的沙滩之上静静地……发呆。
水清沙白,鸥鹭从天际缓缓降落。
苏梧轻巧地落在了文行的身后,涛声不断地拍打海岸。
“近日可还好?”低沉缓慢的声音在文行的背后响起。
文行差点没吓得从沙滩椅上跌下来,拎着他的老蒲扇,转过身来,定睛一看,竟然真的是苏梧。
“苏苏苏……苏梧大人!”他躬身行了一礼,恭敬说道,“不知您过来这里,有何事?”
毕竟苏梧已经千百年没有涉足静月岛这块地方了,北海那么大,他又深居简出,闲的没事干,谁会过来静月岛这块偏僻的地方呢?
“有事。”苏梧应了一声,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滑落,滴滴答答地落在沙滩之上,滚起砂砾,静静地躺在地上。
“您这是怎么了?”文行大惊失色,连忙凑近了观看。
苏梧竟然会受伤,这是在他的认知范围之外的,苏梧的强大,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然而他现在站在静月岛的夕阳之下,鲜血从袖间落下。
“无事,并不是我的,我来另有所求。”苏梧敛了衣袖,将手拢在袖间,“不知天象明王阵的阵法图,可还在静月岛?”
文行在脑海里搜索了几次三番,这才想起来,苏梧指的是什么。
“在,不过这东西已经多年没有启用,您……”文行站在苏梧身侧,欲言又止。
“你传令北海之人,将天象明王阵的阵法基础尽数修复。”苏梧转过眼看了文行一眼,有条不紊地下着指令。
“苏梧大人,这天象明王阵就算把阵法基础修复了,也用不出来啊……”文行担忧地看了苏梧一眼,还是劝说道。
“没试过,怎么知道呢?”苏梧宽大的袖袍在风中鼓荡,其上的龙纹仿佛就要活过来,向天际飞翔。
忽然之间,苏梧感觉到手臂上的伤处传来些许暖意,垂眸一看,“结魂”之上那个灵魂不知何时自己操纵着油灯从袖中空间跑了出来,调皮的火焰这轻轻拂过他手上的伤口。
“别闹。”苏梧手指轻轻抚过灯火的末端,告诉她自己并无大碍,便将那“结魂”重新放进了袖中。
仔细算下来,竟已过了近三年,这盏灯中的灵魂倒也快固魂得差不多了。
到时,该如何处置她呢?苏梧眯起眼睛,看向远方,忽然想起了什么。
“待会应当会有不速之客造访北海,若是来了,全部囚禁起来便是。”苏梧的眸光微动,金色眼眸深处忽然出现了些许锋锐之色,“不管他们说什么,全部控制住他们的行动。”
“哎呀……”文行挠了挠头,并没有追问苏梧为什么要下达这样的命令,因为在北海之中,苏梧的话便是无上的指令,“若是人太多,我这静月岛可不够装。”
“装不下就丢到北海冥狱中去。”苏梧的声音不疾不徐,“总之,谁要是敢入北海,他们就不要想走出半步。”
他这话音未落,文行就用一种无比感动的目光瞧着苏梧。
“苏梧大人,这么多年了,您终于想通了要征服整个修真界了吗!”文行拿袖子抹了抹眼角,擦去喜极而泣的眼泪,“真是令人感动。”
“若是能这样,倒也不错。”苏梧轻笑一声,朝前走了几步,望着辽阔无边的北海,“可惜,我也仅能控制这北海一隅罢了。”
他说完这句话,伸出手在海面上轻点,金色的光芒从海水之上激荡开去,似天际绽落的闪电,朝四面八方绵延而去。
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从海面之上,向下延伸至数万米的海底,震碎海底沉船上附着的古老积尘,受惊吓的细小鱼虾们在珊瑚礁之间没头没脑地穿梭,动作迅疾如闪电。
蛰伏在海底的身长数百丈的巨大妖兽抬了一下沉重的眼皮,状似不屑地打了个哈欠,但是眸中却透露出些许精光。
远处对着天空歌唱的鲛人感受到海面上传来的巨大力量,惊得跃入水中,激起千万水花。
整个北海,不论是否开化灵智,所有生物都接受到了一条同样的讯息:不论是谁进入北海,那就不要让这些人出去了,包括他们自己,也不得踏出北海半步。
“我们本就生于北海,离不开水的,怎么可能自己跑到北海之外去。”胖乎乎圆滚滚的胖头鱼朝海面上无聊地吐了一个泡泡,看起来甚是悠闲。
“你别松懈,你看远处那不是来了一队修士么?”海葵化形的矮矮修士拍了一下自家师兄的肩膀,示意他认真一点儿。
果然,放目远去,那海岸上确实出现了好几个修士,而且修为都是不俗。
“真是有病。”阮雅一边走,一边朝脸上拍着粉,随时保持自己完美的妆容,“我门中长辈说什么苏梧杀了宴心的全门上下,前来讨伐北海,就把我给叫过来了。”
“我就算死,从北海跳下去,我也不会给宴心那个小碧……”阮雅哼了一声,正打算继续说下去,却被她身后的路之一把捂住了嘴巴。
“唔唔唔……你干嘛?!说说还不行了?”阮雅回过身,瞪了一眼路之,还是把剩下的话给咽了下去。
“有些话说得,有些话说不得,你百花门位处西南诸派,还是谨言慎行为妙。”路之皱了一下眉头,扛着他那黑色的长刀,朝北海看去。
“连苏梧都能身死她手,她不飞升而去,还待在此界做什么?!”阮雅越想越气,她总是看宴心不顺眼,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说着说着,两人在交谈之间来到海边山。
阮雅踢了一脚海边小巧精致的贝壳,撇了撇嘴说道:“苏梧死了,你说这北海怎么办?”
她这话音未落,另外两道憨直浑厚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苏梧大人哪里死了?”
胖头鱼朝岸上吐了一个巨大的泡泡,将所有人都包括进去。
路之与阮雅带领的百花门与冥山宗众弟子大惊失色,待想要运用法力,强行突破这禁锢的时候,却发现那矮矮的修士竟是海葵化形,无形无质的麻痹毒素渗入四肢百骸,让他们难以流畅运用法力。
“你们想干什么?”阮雅一边挣扎着一边说,“别,这玩意别沾我脸上。”
矮矮的小修士礼貌地将自己的触角拿开,还说了一句抱歉。
“原来是真的会有人来。”胖胖的小修士将这一行人丢进海里,让他们自己慢慢地漂到静月岛之上,静静地等候着下一波前来的修士。
阮雅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顷刻间被制服,在海上漂泊,嘴长了o字形,简直不敢相信。
“我x,你们北海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有没有人过来放我出去啊……”
“求你们了qaq我没涂防晒,太阳好大,我好怕。”
他们这边的情况相对和谐,然而另一边就不是这样了。
灵凤门中谭之手下一脉的弟子正提着长剑在与飞刹对峙。
“你北海苏梧虐杀云山翠微派上下万余人,该当何罪。”为首的一名修士朝飞刹义愤填膺地说着,大有把所有北海之人都纳入邪魔的范畴。
飞刹歪了歪头,整理了一下缠在手上的老旧布条:“继续说,我还没听够。”
“我看那苏梧罪无可恕,死上一百遍也不足以赔宴心仙子全门上下的万余条性命,你们北海倒也要付出些生命来偿还。”见飞刹并没有动手,那修士还以为自己人多势众,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害怕了,言辞也就更加锋利起来。
“好,有梦想。”飞刹鼓了鼓掌,“继续。”
“我们前来北海,就是为了收复无主的北海的,你若是识相,就退开去,到时还能分你一杯羹,若是再堵在这里,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那谭之门下的灵凤门修士越说越来劲,唾沫星子飞溅。
他正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发现眼前一个黑影袭来,面色剧变,连忙想要凭借自己多年积累的修为躲开去。
然而飞刹的拳头又岂是那么好躲的,他甚至没有来得及退后,脸上就重重地被砸了一拳,朝后倒飞了数十丈。
“说得不错,赏你的。”飞刹咧嘴,朝聚集在岸边前来讨伐北海的修士们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还有谁想要?”
这些修士见飞刹如此凶残,连忙四下散逃,溃如蚁穴。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自己就要成功逃离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之时,异变陡生。
血色的獠牙从远处的山林之中拔地而起,带着盘根错节的树根和新鲜的泥土,遮蔽了天日,将所有人的退路堵住。
“我说了,你们一个也逃不了。”这声带着些许寒意的声音回荡在这些修士的耳边,但是又不像是从某一个具体的地方传来,好似他们四面八方有好几个飞刹在说话。
“别看了,你们在我嘴里。”飞刹将那岸边想要逃跑的修士合着大陆的一角尽数吞下,巨大的尾巴一拍,惊起万丈海浪,得意洋洋地朝远处游去。
然后,他到了一处无人的岛屿,将嘴里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呸呸呸,真的是难吃死了。”飞刹重新化为人形,站在礁石之上,嫌弃地看了那些吓晕过去的修士一眼。
此时,苏梧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身侧,淡淡地瞥了一眼飞刹:“你好恶心。”
飞刹:“?”这不是你叫我抓人吗?
他舔了舔自己的獠牙,森冷地笑:“这么久没开荤吃过人,现在倒觉得不好吃起来了。”
苏梧皱眉看了一眼飞刹:“你莫不是一不小心吞了几个下去了?”
“哪儿能……那么难吃。”飞刹轻蔑地笑了一下,“你不是说不得伤人么,不过这些人着实过分,便吓了他们一下。”
“嗯,没必要,不过是些将死之人。”苏梧垂眸看了一眼七零八落躺在岛屿上的修士们,嘱托道,“近些日子,能多抓几个就多抓几个。”
“苏梧,我这真是搞不懂你想干什么了。”飞刹抓了抓头上的乱发,眉头皱得很深。
“不过是做我想做之事罢了。”苏梧感受着指尖上传来的来自灯火的些许暖意,目光望向整个北海,近一年的时光过去了,这天象明王阵的阵法基础也修复得差不多了。
现在,就差启动了。
然而他却没有办法开启,纵然他掌握了布阵之法,整个阵法基础就在他的掌握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