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生以为自己见到了魔鬼,他想吼叫,想要去扑打夏语冰,但他不知道自己只是坐在原位,额头上全是汗珠,双腿更是神经质地抖个不停。
“你们不能这样做……我儿子什么都不知道。”庆生半晌后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只这一句话,夏语冰就知道庆生的弱点是什么了,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就是试探,她想看看为了儿子翻供的庆生,是否也会为了儿子再次认罪。
“真的吗?根据我们掌握的事实来看,你儿子可是和庆卿母子生活了好几年,而且他应该也欺负过庆卿和庆远航吧?小孩子的残忍,有时才是真的残忍。他现在是否悔过了?不知道会不会做噩梦?还是根本就忘了自己小时候做过的恶事?”
庆生为儿子争辩:“宏远他那时还小,他还不懂事,他、他长大了也知道小时候某些事做得不对,宏远很好,真的,他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就更应该主动为他曾经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比如认罪和补偿受害者。当然,鉴于庆远航当年远远没到成年的年纪,只是一个孩童,我们并不会起诉他本人。可如果你们在那个黑社会的蛊惑下不肯认罪,继续提供伪造证言,那么我们也只能加大对舆论的宣传力度,比如我们可以悬赏寻找当年知道相关事情真相的人,当年你们一家那么对待庆卿,肯定会有人看到、听到一些。一个人、两个人……积少成多,我们不但能借此找到更多证人和更多证据,也能让更多人关心和知道这个案件。”
夏语冰说到这里,故意轻轻一叹:“到时别说你儿子只是换了一个城市上学,就是他去了国外,别人也会知道他是强奸犯、虐待者、监禁变态狂魔一家的后代。他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用有色眼光看待,所有人都会躲着他,警察也会把他当做潜在的犯罪份子,他去哪里工作学习,别人都会把他当做嫌疑人看,一旦出什么事必然会第一个怀疑到他身上。没有人会喜欢你儿子,更没有人会敢嫁给你儿子。再好的庆宏远在这样的环境中,如果再有黑社会故意引诱他,他成为犯罪者几乎是必然的事情。你说是不是,庆生先生?”
付守疆觉得自家老婆好厉害,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夏语冰暂时忽视了旁边的火热眼神,只盯着对面的庆生。
庆生只觉得夏语冰可怕,看她的眼神满是仇恨和恐惧,他的心理防线也再次被摧枯拉朽般推倒,“如果我、我们认罪,你们基金会会怎么做?”
夏语冰双手交握放到桌面上,慢条斯理地说道:“如果你们肯认罪,我们自然没必要悬赏寻找证人和证据。”
“也就是你们不会影响到我儿子对吗?”庆生只求一个保证。
但夏语冰并没有给他任何保证,她只说:“如果你儿子行得正坐得端,他自然不会有事。”
庆生带着手铐的手抱住头,他需要好好想想,他真的需要好好想一想。
过犹不及,夏语冰也没再多说,很快就结束了这次见面,临走时她给了庆生一个认罪时限:“一天,我只等你一天。从现在开始,二十四小时后,如果你们还不认罪,那就不要怪我们基金会全力以赴了。”
见过庆生,剩下的庆家老太和那个女人,她只是去见了一面,连话都没多说。
庆生妻子没见过庆卿年轻时的样子,她见到的都是庆卿被糟蹋得苍老邋遢的面容,看到夏语冰也没什么太大反应。
夏语冰对这个女人只说了一句话:“你会跟你之前的丈夫离婚不是没有原因,我想你的前夫大概就是看透了你的毒妇本质。恭喜你,后来找到庆生那样的如意郎君,你们果然很相配。”
这句话对于一个经历过两次婚姻的中年妇女来说实在太扎心。
女人破口大骂,夏语冰却已经转身走了。
比起儿媳,庆生母亲就不同了,她一看到夏语冰就指着她歇斯底里地喊叫:“有鬼啊!有鬼啊!”
穿着一身黑纱裙、系着暗红色腰带的夏语冰,撩起充满凌乱感的长发,勾起涂得血红的嘴唇,对庆家老太阴阴一笑。
庆家老太竟然当场吓昏了过去。
当晚,庆家老太就开始做噩梦,不断尖叫着醒来,到后来更是看到一点影影倬倬就鬼喊鬼叫,没两天人就变得草木皆兵神经兮兮。看守所的人都在说这个老太做贼心虚,自己把自己吓疯了。
庆家老太听到这些话,只觉得每个人看她的目光都如刀子一般,发展到后来,竟然觉得每一个靠近她的人都想要害她。
这样的庆家老太也没办法在看守所待下去了,看守所只好把人送到了有狱警的犯罪者待的精神病院。
夏语冰知道这事后还很惊讶,她是想通过合成照片报复这个老太,但是他们还没认罪,她现在还不打算动他们,去见面并留下照片也只是做个预防。她还在等着审判结果,如果审判结果被扭曲,她才会使用自己的能力。
没想到庆家老太这么不禁吓,竟然自己就先崩溃了,也是恶事做多心里有鬼吧。
见过庆家三人,夏语冰没有再去见庆志,庆志的价值就在于那份能证明他和庆生勾连的契约,就算他翻供,也没多大用处。
二十四小时过去,庆生一家三口仍旧没有认罪的表示。
付守疆通过张飞鸽了解到,他们离开看守所的那天,那名律师也在后脚赶来,并和庆生私下谈了一个多小时。
夏语冰不知道那名律师给了庆生什么样的承诺,既然庆生不愿认罪,那么她也只能按照计划开始第二步。
付守疆则请当地的同事帮忙,开始调查那名律师的背景和雇佣他的人。
夫妻俩分头办事,效率极快。
夏语冰借用基金会的名义,在各大网络平台和电视台、报纸等大型公众媒体悬赏知道当年庆生和庆卿关系的证人和证据,他们为了避免被对方律师抓住把柄,并没有具体提出悬赏什么内容,只给出了具体时间和地点,只说寻找知道当年庆家事情的知情人。而基金会留的联系电话也是办案的公职人员电话,这样也最大程度避免了收买和引导证人证词的可能,自然对方的律师也不能再用这点功绩他们的悬赏找证行为。
夏语冰也在考虑要不要悬赏寻找庆卿和庆远航,但把他们找出来,对这对受尽苦难的母子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夏语冰犹豫了。
第86章 便宜弟弟
就在夏语冰犹豫要不要寻找庆卿和庆远航时,一个即在意料内又在意料外的人物主动出现在了她面前。
宾馆咖啡厅。
张飞鸽带领着一名年轻男子朝他们走来。
夏语冰远远看到男子的面容,微微一愣。
“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有重要信息提供的任意先生。”张飞鸽走到面前抬手介绍道。
付守疆扶着夏语冰起身迎接,年轻男子扫视了夏语冰腿脚一眼,“坐吧。”
四人拉开椅子坐下。
夏语冰笑着开口:“任意先生您好,听说您有重要消息提供,但只能当面跟我说?”
这也是张飞鸽联系他们夫妻的原因。这次悬赏寻证并没有透露夏语冰的存在,但任意在联系张飞鸽时一口道出夏语冰的名字,表示他有重要证言,但只会对夏语冰说。
张飞鸽先跟付守疆商量后,付守疆考虑了很多,连对方是不是那个地下组织派来的杀手都考虑进去了,最后决定还是见一面。
此时别看咖啡馆一片宁静,实际夫妻两人身边坐着的客人一大半都是付守疆请来的职业保镖。
几人跟服务员点了咖啡。
任意神情很自然,半点见到陌生人的拘谨都没有,他甚至翘起了二郎腿,两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我有话跟你说,只跟你说。让这两位到旁边坐一会吧。
付守疆微微皱眉,他刚才有仔细打量任意的衣着,这是夏季,任意穿着短袖衬衫和西裤,料子很薄,不像是能在身上携带枪支的样子,但匕首和小型弩箭之类的东西就难说了。
“我是她的丈夫,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当着我们的面说。”付守疆道。
任意笑了下,“不行。如果你们执意要留在这张桌上,那我就走。”
夏语冰手放到付守疆的胳膊上,轻声对他道:“没事,你就坐一边好了。我觉得他对我应该没有恶意。”
说完,夏语冰对付守疆眨了眨眼睛。
付守疆瞅了瞅任意,摸摸妻子的头发,和张飞鸽一起起身坐到了附近的空桌上。
夏语冰放松身体,微笑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人了,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说了。”
任意盯着她,“我出了一点差错。”
“嗯?”
任意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夏语冰解释一般,说道:“我知道夏元喜有个女儿,但我不知道你也是……庆卿的女儿。”
夏语冰不知对方什么意思,只能顺着对方回:“是吗?你调查过我?为什么?”
任意笑:“因为我要报仇,我要把所有曾经欺辱过庆卿的仇人都报复一遍,包括他们的家人。我要他们每天都生活在痛苦和恐惧中。可惜我花了那么多时间调查,也有不全面的地方。夏家人把你的来历瞒得很严实,加上当年户籍不全,我的权限和能力也没办法让我找当地警察仔细调查,导致我只得知夏元喜有了一个女儿。”
夏语冰挑眉:“那封寄给我先生的告密信是你写的?”
任意坦言:“是我。”
夏语冰不解:“如果你不知道我是庆卿的女儿,那你为什么要特意让我去调查我的身世?”
“哈!”任意嗤笑,“你说错了,我可不是让你去调查你的身世,我是想让你丈夫知道你是一个强奸犯、吸毒者和贩毒者的女儿,我想破坏你的婚姻生活,我想让你不幸福。谁想到你们调查下来,竟然挖掘出你生身母亲的身份,啧!”
夏语冰:“……”这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服务员送来咖啡,任意端起来抿了一口,“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知道你和你丈夫的调查结果?嗯,不用你去查,我可以直接帮你解谜,我在青阳镇派出所工作,不过不是正式职员,而是临时工,也就是协警。张飞鸽调查庆卿的案子时寻找了青阳镇不少当地人,我就收到了消息,也得知了庆卿还有一个女儿,而这个女儿要为母亲庆卿立案的事。”
夏语冰:“……你给我的惊讶还真多。”
任意偏头,笑容竟有点大孩子式的调皮,“我应该喊你一声姐,那如果我喊你姐姐,你会不会原谅我下面要说的一件事?”
夏语冰:“先说说看你要说的是什么事吧。”
任意把咖啡杯放到桌子上,背靠在椅子上,似乎在斟酌怎么说。
过了一会儿,他说道:“我害过你一次,那时我还不知道你也是庆卿的孩子。那时我只想着报仇,计划先从夏元喜和夏家开始,可是我花了很长时间调查,却发现夏元喜竟然早早就死了,然后我发现你这个罪犯的女儿竟然过得不错,还在勾搭一个刑警,我以为你是坏女人,一气之下就找了住在你楼上的那个老流氓,让他害你,浓硫酸都是我给他的。”
夏语冰:……这已经不是惊讶而是惊悚了!
付守疆看似坐在旁边,实际上他耳朵里插着耳机,夏语冰和任意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此时他硬是克制着自己不去怒视任意。这个混蛋,一句对不起就想揭过这件事?
怪不得任意不让他和张飞鸽旁听,任意这次来大概就是想要和夏语冰坦白,而他做的事情百分百是犯罪,确实不适合两名警察旁听。
夏语冰没在心底骂这个便宜弟弟,她直接骂了出来:“如果当初那老流氓真的把浓硫酸泼到我身上,你现在要怎么面对我?”
任意揉了揉鼻子,不是很在意地说:“你不是躲过了吗?再说我那时也不知道你是我姐。”
“……操!”
“姐,你可是女孩子,女孩子不好说脏话哦。”
“别喊我姐,我可没承认你。”夏语冰没好气地道:“你就没想过夏元喜可恶,但他的家人也许都是无辜?”
任意只耸耸肩,没说话。但他的表情已经告诉夏语冰,在他眼里仇人的家人就没有无辜之说,如果不是夏语冰和他身世类似又同是一个妈,他也不会停止对夏语冰的报复。
夏语冰看着任意,有种在看自己的错觉。自己又何尝不是想要连着付守疆的家人一起报复,之前还想过要把付晓明溺爱捧杀养废,想要把付家闹个天翻地覆,幸好付家人用他们的好和真诚让她下不了手,更让她在后面知道身世真相,她才及时悬崖勒马。
想想她现在的气愤,再想想付家人是怎么对她的,夏语冰忍不住看了眼付守疆,这人的心胸也够可以的,知道她不怀好意而来,结果不但接受了她,还敢把十九亿家产都送给她,这份魄力和疯狂有几个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