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斯特弹琴说爱的日子——Sherlor
Sherlor  发于:2019年08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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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师和蔼地看着这一对新婚的夫妇,告诉了他们还有一个惊喜。
  柏辽兹转过头看着身后坐在一排的那三位朋友,收到他们微笑的回应让他已经不知如何管理这颗热烈的心。
  “弗里德,海因里希,该我们出场啦。”
  “钢琴早已摆好了。”
  “小提琴随时恭候着。”
  “那我们、走吧。”
  *
  匆匆前往仪式礼堂的李斯特在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一位神职人员,他怀中的纸张散了一地。钢琴家不得不停下帮他拾起,诚挚地向他道歉。却在看到他的脸时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拉兹神父?您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李斯特经常去的那间天主教堂里的一位神父,他们熟识,经常会私下交流音乐。然而一个天主教神父出现在基督教堂,多少让人有些意外。
  “哦,李斯特先生,真的许久不见了。我受肖邦先生的委托,来这里帮他和他的朋友演奏一曲管风琴。”
  神父收好曲谱后细细为李斯特做了解释。
  “弗雷德里克·肖邦?管风琴?我的朋友这是要?”
  “哦,这只是个送给一对新人的礼物。一首曲子,我弹奏过,是一首非常动人的宗教歌曲。”
  说完神父便将曲谱递给李斯特,静静地看着他快速地翻阅。他听着他逐渐加深的呼吸,面露微笑不语。
  “拉兹神父,我有件事想要拜托您,请您务必答应我这个无礼请求!”
  “说吧,孩子。”
  “我请求您将您的神袍借给我,让我代替您演奏这首管风琴曲。这份礼物,我不应该因迟到而缺席!”
  拉兹神父震惊地看向这位年轻的钢琴家,他言词间和双眸里流露出的汹涌情感,赤诚得让人实在无法拒绝。
  “请您信任我,我熟悉我的朋友们在音乐上的一切,我可以完美地配合他们。”仿佛要打消神父最后的迟疑,李斯特诚恳地争取着,“您知道的,管风琴对我而言——”
  “只是像多了要用双脚弹奏的钢琴。”神父笑着说出了钢琴家下半句话,“我想在我把曲谱给你的时候,你就没想过要把它还给我了。”
  “向我借这身衣袍,你可真是无礼的孩子。不过以你往昔的虔诚,我似乎可以答应你的请求。”他看见年轻人眼中陡然放出的光彩,笑着一针见血道,“是为了什么人吧,让你这样费尽心思地想要隐藏自己,也是为了——”
  “惊喜。”李斯特没有闪躲,他向着神父袒露着自己的内心,“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第72章 奇异恩典和告白
  柏辽兹牵着他的新娘按照神父的指引来到小礼堂内, 他看到空荡的唱诗台上多了一架小型的立式钢琴,管风琴上已经坐着一位身着黑色神袍的琴师。
  看这个架势, 是有音乐即将演奏的样子。
  只不过管风琴和钢琴?这搭配是不是过于清奇了?
  柏辽兹望向自己的新娘,哈莉特漂亮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脸庞。他发现她即使也不太能理解现在的状况、面露意外的神色,却一直紧握着他的手, 柔和的目光注视着他从未离开过。
  一股温热的感动充斥着这位法国作曲家的内心, 有什么能比发现自己所爱的人也同样的回报着神情更让人喜悦的呢?
  今天是婚礼,是他和她一起走向幸福的日子。
  旁若无人地深情对视之后, 柏辽兹总算克制住自己强烈地想用吻诉之以爱的冲动,拉着哈莉特在前排的长椅上坐下。他将视线从新娘姣好的容颜上移开,转向那方空荡的平台。
  不, 那里已经不再空荡。它已被自己的好友填满——坐在钢琴上的肖邦,站在中间的夏洛琳, 架着小提琴出现在左边的恩斯特,他们一齐面带祝福的看着台下的一对新人。
  “你们可爱的朋友们有一份礼物等待献上”,柏辽兹突然懂得了方才牧师所说礼物的真正含义。他为此动容, 心跳开始因期待而加快了律动的节拍——能让这些优秀音乐家出动演出的曲子, 他会一辈子记得这个时刻!
  “埃克托尔,祝你和夫人新婚快乐。”夏洛琳上前一步, 向婚礼的正主道出祝贺, “这首《Amazing Grace》,由弗里德、海因里希和我编曲演出, 携远方的弗朗茨, 向你和夫人献上最诚挚的祝福。”
  夏洛琳将视线转向管风琴师, 想示意他可以开始了,却发现琴师的位置刚好背着她而坐。更让人意外的是,这架管风琴的周边的围栏太高了,除了帷幕遮挡,她只能在那些密集的栏柱间隐约地看见一个高大的背影。
  皱了皱眉,虽然视线被遮挡,但夏洛琳却在那神圣的黑袍上感受到了熟悉。她的心脏在此刻突然重击了一下,想要看一看坐在管风琴前的那个人到底是谁的冲动就此破土而出。
  肖邦在琴键上弹了个总谱里最先的和弦,柔声向管风琴前的那个人示意:“拉兹神父,可以开始了。”
  被钢琴清亮的声音从恍惚的冲动中惊醒,夏洛琳收回了刚刚差点迈出的步子。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放空自己,全心全意地准备接下来的演出。
  *
  李斯特从坐在管风琴前等待时,他的心就已经不可抑制地在狂跳了。他的右手紧紧抚在左胸上,感受着黑色的神袍下那颗炙热滚烫的心脏。
  那都是他即将喷薄而出的情感,就像一座从久眠中苏醒的活火山,里面的蕴藏难以估量。他知道,这跳动的一切期待都关于思念、关于渴望、关于爱情——关于、夏洛琳。
  视线停留在总谱上,五线谱上跃动的音符让李斯特稍微找到了些冷静。他不经意地开始抚摸着这些墨色的小精灵,眉目间的温柔能让最含蓄的玫瑰为他独自绽放花蕾。
  每一个音符的符尾、每一个连音线、每一处标注的术语,都在欢乐地告诉他,这份总谱的手稿出自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
  只不过这总谱看起来十分奇怪,综合着所有,李斯特竟找不出明确的主旋律。他在看到关于钢琴的部分瞬间就在细微间发现了某个波兰人的手笔,管风琴部分应该也出自于他。
  没想到弗雷德竟然还精通管风琴。如果不了解这件庞大的乐器,又怎么能用它的特性去完美诠释这些质朴得近乎白描的音符。它们简洁却并不简单,怪不得拉兹神父说这首曲子能打动他。
  小提琴部分应该是归属夏洛琳演奏吧。李斯特笑了笑,他有些兴奋,没想到久别后的重逢,竟然是以合奏的方式揭开序幕。
  你一定不知道,夏洛琳,能再一次听你的小提琴,我有多么快乐。
  你一定不知道,夏洛琳,能再一次与你合奏音乐,我有多么满足。
  隔着这些围栏柱子,你会第一眼就认出我吗?
  李斯特笑着捕捉那一阵阵足音的出现,小礼堂开始被他的朋友们占据。他听着夏洛琳熟悉的声音在礼堂里回荡,他要用尽全部的理智才能克制自己想要离开琴凳去热烈拥抱她、把她锁紧怀里再也不放开的冲动。

  不能在等待了,等我见到你,我就把我的心说给你听。
  我,不许你拒绝。
  肖邦的话音和着琴键的敲击传来,李斯特从自我的遐想中抽离,挑了挑眉,准备开始演奏。
  他抬起头,闭上眼,身体微微后倾,双手抬起,虔诚地在管风琴的键盘上奏出开篇。
  李斯特为这朴实的音符而心惊。着乐音正如他读谱时的预感一般,并不恢弘。不知为何,经由这键盘引得韵律从那些辉煌得和教堂融为一体的羽管中鸣奏时,竟像在原本要降临在汹涌海面的可怕风暴被瞬间驱散一样令人惊奇。
  拨开那暗沉的厚重云层,阳光从缝隙中洒下,宛如圣听一般在那只单薄无助的小船上降临。就这一个前奏,圣洁的温柔竟让人有了种在绝境中得到救赎的感动——它无法被简单的用词汇形容和描述,大概只能用几近无声落泪来表达了。
  尤其,当清幽的钢琴和少女的歌声一同响起的时候,这种近乎魔法一般的共情,让每一个在场的人都像再一次被圣歌洗涤灵魂一般。
  教堂独特的建筑构造,让原本单薄的歌声在穹顶和石壁间回荡,带来一种独特的声响体验。她的发声也很奇妙,似乎能媲美最动人的歌剧唱腔。有了管风琴的铺垫,钢琴的修饰,加上教堂神奇的魔力,让这歌声更加浑厚圣洁。
  李斯特几乎快要沉醉于此了。他从未知晓,夏洛琳真的是一只可爱的夜莺——原来她除了小提琴,歌声也是这样动人。
  他甘愿为这样的声音,献上整个灵魂和心脏。
  “天赐恩典,如此甘甜。
  我罪竟已得赦免。
  我曾迷途,今而知返。
  我曾坠入黑暗,而今已得光明。”
  小提琴的加入,让这曲子的层次更加丰富。它就像被救赎的人心中赤诚而强烈的赞美,点缀在少女的歌声上,就像钻石的光辉一般。
  这把提琴是歌声的延展。管风琴声是神圣的基调,钢琴声是一中调和,歌声是克制却虔诚的赞美,而小提琴的动情引吭则是心中蕴藏的汹涌情感的表达。
  它和歌声搭配的刚刚好,好到让李斯特觉得不可思议——这是对夏洛琳极为熟悉的人才能表现出的最为贴合的伴奏。多一分便过,少一分则不足。
  “神之恩典,教我敬畏。
  使我心灵更释然。
  这恩典何其珍贵。
  自我信仰之初开始。”
  随着歌声的起伏而释放心中情绪进行点缀的小提琴,完美地诠释着那份没有明说的情感,将这种感动从双耳直达内心。
  新郎和新娘彼此紧紧交握的双手,从音乐中传来的敬虔和感恩的告白,让他们彼此听到了救赎与重生。
  是的,就是救赎与重生——因为爱,而相遇扶持,而彼此原谅,而拯救此前荒芜的人生,而同享今后的丰盛与甘甜。
  柏辽兹无法听懂这属于他妻子的海对岸国度的语言,但他在这字里行间和每一个音符里听到了朋友最诚挚的祝愿。已经抛弃了宗教信仰的他,突然又被这质朴的神圣打动了灵魂。
  “天赐恩典,如此甘甜。
  我罪竟已得赦免。
  我曾迷途,今已知返。
  我曾坠入黑暗,而今已得光明。”
  最后一个变调,小提琴和歌声一起将希望与美好洒满整个礼堂。管风琴的鸣奏、钢琴的浅吟、歌声的颂赞、小提琴的高歌,同时休止在最后一个音符上。
  所有的黑暗,都在遇见你、读懂你的那一瞬间,化作了通向未来的光明。
  只要还相信爱,只要心里还有爱,只要还能有勇气去爱。
  回声还在空气中传递着,动人的余韵还未飘散。柏辽兹从长椅上站起,无法形容这份礼物给他带来的感受,他只能用最诚挚的拥抱像他的朋友们表达他的动容。
  “这是我迄今为止收到的最好的礼物,我亲爱的朋友们。”柏辽兹在拥抱恩斯特的时候颤抖着说道,“你们是想要让我感动的无法自拔然后收割我的眼泪吗?”
  “你能喜欢就好了。”恩斯特回抱了自己的挚友,“这一切都是夏洛琳的主意,她提供了这首美丽的歌。”
  “哦,夏洛琳——”作曲家在松开好友后再一次将闪烁着神采的双眸转向了贡献歌声的少女。
  “最大的功劳是弗里德呢,埃克托尔,”夏洛琳冲他笑着摆了摆手,指了指从琴凳上起身的肖邦,“没有他就没有这篇总谱了,我只是贡献了其中微小的一部分。”
  “你似乎忘了,洛琳,主旋律和提琴伴奏都由你提供,我只负责做编排而已。”否认最大功劳的肖邦在睨了眼夏洛琳后上前向柏辽兹真诚祝贺。
  “哦,千万别这么说,这首曲子因你们的合作而更加精彩,我对你这首曲子的这段和声很感兴趣,看在我今天结婚的份上,和我分享下你的乐思吧?”
  谁叫新郎是个作曲家呢,他还是半个优秀的评论家,对音乐自然拥有着属于他的狂热。新娘温柔地在长椅上望着他和钢琴家沉浸在音乐交流的快乐里,露出的笑容没有丝毫被冷落的不满。
  目睹这一切的夏洛琳倒是希望这温情能一直陪伴着柏辽兹。她想起他由爱情和折磨拼凑的一生,他的婚姻开始得像童话一般,却向着苦痛发展。
  这是她选择这首《奇异恩典》最重要的原因。她无法挑明这一切,却又不愿看着这位“法国浪漫主义三杰”之一深陷命运的泥淖。一切根源在新娘,她使用的是英文,是新娘能够听懂的语言,透过这些词句和旋律里的情感,希望她能在婚后维持爱的忠诚与感恩,让他们的婚姻得以重生。
  在夏洛琳感慨这对新婚夫妻的未来时,黑袍的管风琴师趁着众人注意力分散匆匆离开。他嘴角含着笑迅速躲在礼堂入口的隐秘处,等着他们退场离开时,抓住某只可爱的夜莺给她一个惊喜的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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