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来的情郎》(大明皇朝盛王集之一)——织云
织云  发于:2009年0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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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位公子,用些茶吧!”他依然是不苟言笑地为两人各斟上了茶才又平稳道:“若有事情请两位尽管吩咐,万勿客气。”
    方之禹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自在的坐直了身躯。   
    莫綮瑛道了声调后问:“敢问徐总管,在将军府已有多少年了?”
    “约四年余了。”徐恪勤从容且不卑不亢地道:“莫公子树下人说话毋需如此客气,直问即可。”   
    “徐总管才是客气了。”莫綮瑛亦是儒雅的笑着,“听妳的言谈似乎非一般寻常百姓家,怎会屈身做佣仆呢?”   
   
    “小的出身平庸,不过晓读几年诗书,识得几个字罢了。承蒙将军看得起,才让小的管理府邸。”徐恪勤语调与表情丝毫不变,连眼神也未改变地回答!“莫公子若不放心,或可再与将军相商。”   
    “徐总管说笑了,岂有不放心之理?”莫綮瑛站起了身,看着眼前人微笑道:“将来还得仰仗总管照应,自是得多熟稔些。”
    “既是如此,来日方长,小的有事先行退下了。”徐恪勤一躬身,拿着托盘退出门外。   
    听见脚步声远去,莫綮瑛方拿起桌上茶碗饮了一口。   
   
    到现在,他仍感觉不出这个人到底是善是恶。他毫不掩饰自己确有难懂深沉的一面,虽然感觉不出有任何恶意,却也无法让人察知他究竟有什么意图。   
    “瑛,你觉不觉得这人有些怪?”方之禹站起身凑了过去问。   
    “怪?”莫綮瑛一手将茶碗放回桌面,淡淡的问:“哪儿怪?”   
   
“这个人感觉不好亲近,可又好象不是那么冷酷。”方之禹偏头想了一下,才又继续说:“反正,我见到他就觉得好似说什么都不对劲。”
   
    想攀谈嘛,东拉西扯时他虽是那样面无表情倾听的脸,可眼里那神采好象总在说他吵似的,让人很不是滋味;可单凭眼神他也不能说人家什么,只能悻悻然停止说话。   
    “或许吧。”莫綮瑛笑笑,揶揄道:“我看,你是终于碰上了个找不到话说的人,所以才问的吧!”   
    向来跟人怎样都有得聊的方之禹,这回可碰上了煞神。   
   
    “说了就闷气!”方之禹颇不是味道地啧了声,又兴头起地拉着莫綮瑛的手往外走,“我说,你还是别看什么劳什子书了,陪我去品逸那儿走走串门子吧!”   
    劳什子书?莫怪力老爹总跟他抱怨说这儿子不成材,竟把四书五经跟论语史记说成劳什子书了!   
    “给方老爹听见,又得唠叨你了。”莫綮瑛边被拉着走边摇头晒笑,试着拉回自己的手,“你这拉拉扯扯的性子能否改改?难看。”   
   
    “老爹在家乡,所谓天高皇帝远,管不着。”方之禹压根儿不停步也不放手,“而且我要是放手,你定会跟我说要我自己去,然后又钻回去做你自己要做的事情。”   
    认识这两年,他对莫綮瑛的性子也稍摸出了个边儿来。   
    “我确实是不想去。”好不容易才跟贺鹏远重聚了,每一刻他都不想浪费。   
    “别这么小家子气,就陪陪我嘛!”他边走边说,绕过了个弯后却陡地止住了脚步,“咦?贺大哥,你回来了?”   
    拦住去路的人,正是方从宫里回来的贺鹏远。   
    ***   
    “大哥?”看清来人后,莫綮瑛不想将手从方之禹手掌里抽回,却又突然改变了主意,对着贺鹏远微微一笑道:“怎么这么早?”
    让他改变主意的,自然是贺鹏远眼中那抹不悦的神采。   
    “与皇上谈完了事便回来了。”贺鹏远一双眉皱起,死瞪着那紧握着的手问:“你要去哪儿?”   
   
    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如此亲密,甚至还牵着手?即便是朋友也不该如此放肆,而且他们都是男子,这么做不觉得怪异吗?不,就算是男女之间也该遵从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才是,怎能这样随意的拉拉扯扯?   
    清楚瞧见他一副极想要将他们的手给拉开却又隐忍着的模样,莫綮瑛只是一径地微笑着没搭腔,眼里紧紧收入他的神色。   
   
    “喔,只是想去找朋友罢了。”方之禹丝毫没有察觉不对劲地爽快道,“我瞧綮瑛回来后就一直待在书房里也没作啥,所以找他一起去。”   
    哪个朋友?卫家?一想到卫无攸,贺鹏远眼神渐渐阴騺起来,而向来俊期的眉峰皱得越来越紧。   
   
    离宫时所见的事情依然震撼着他。只因他虽知道有不少官员家养男宠取乐,却从没有想过自己周遭竟会有这样的事情,而且是发生在自己的君主,与那个予人恪礼守道印象的卫无攸身上!   
    熟读群书,身为臣子的人怎可做这种事?卫无攸既是瑛儿的朋友,那他必须要跟瑛儿谈清楚,绝不能让他被这种错误的事情所影响。   
    “我有话跟你说。”他突然对着莫綮瑛开口,大步踏上前将那握着的手扯开,不由分说拉着莫綮瑛就走。   
    “欸?”方之禹呆在原地,正打算追上前时一个人突如鬼魅般地闪出身来,吓得他登时退了两步,“哇啊!你、你怎么突然--”
    “方公子既然要出门,就让小的送你出去吧!”徐恪勤压根儿不理会自己是否吓着了人,拦住他去路沉稳地道。   
    “可是,我要等綮瑛……”
    “马车已经备好了,请出门。”徐恪勤迅速截断他的话,一脸恭谨却语气强硬地边说边把入往外推。   
   
    “等一下!我又没说——”可恶,这死棺材脸干嘛抓着他往外走啊?长长的走廊上,就听见一个男子挣扎、被拉着走的声音;而过不了多久,徐恪勤一脸惬意地将入给打包送出将军府。   

 
 

    ***   
    一直到入了书房,贺鹏远才脸色不善地开口叮咛道:“以后别让人这么拉着你走,太失礼节了。”
    “之禹只是大而化之惯了,没恶意的,更何况大哥不也--”莫綮瑛倏地止住口笑了笑,眼神则瞟向他抓着自己的手。
    “唔?”贺鹏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尴尬地咳了两声松开手坐下,“我们是兄弟,自然与其它人不同。”   
    “我与大哥并非亲兄弟。”莫綮瑛淡淡地提醒,又复微微一笑,“更何况,之禹是我的好友,算不得其它人。”
    没想到会被反驳,贺鹏远无语地怔了下,旋即生起闷气。   
   
    原以为无论自己说什么,瑛儿都该像以往般点头应诺,却没想到他也会反对自己的意见;明知他确实是长大成人了,却仍不太能接受他真正由自己羽翼下飞出独立、有自己想法的事实。   
    “大哥有什么事找我?”见他不说话,莫綮瑛索性先开口。   
    被他一问,贺鹏远才含着一股莫名的想恼问道:“你与那几个人是如何交上朋友的?”   
    “大哥是指之禹、品逸与无攸?”莫綮瑛微微一笑地说着,倒了水递给仍是板着脸的贺鹏远。   
    瞧他眉目蕴涵柔和光芒专注地只看着自己,贺鹏远一股闷气不由得慢慢退去,接过杯子一口气饮尽。   
    “嗯。”摸着空杯点点头,他想了一下才开口:“我瞧你们的交情似乎比寻常更好上几分。”   
   
    莫綮瑛闻言静默一下,方又扬起了笑,“其实都算是之禹拉的线。我曾在之禹家中住过两年余,之禹跟品逸又相识多年,自然交情要好上许多。”   
   
    打从写了三年多的信而收不到他的只字词组,他便不愿再继续等他而离开了那个地方。几乎是身无分文的他,当时还是倔得连一分一文都不取,咬牙熬着辛苦了几年,终于还是能再见到他。   
   
    “两年余?”贺鹏远愣了一下,拧眉疾问:“为什么不住在家里,却去寄住在别人家?”而为什么家书中竟一丁点儿都没提过这件事情?离家前,他明明已经千叮万嘱,要家人好生照应的呀!   
    “家里?”闻言,莫綮瑛又笑了笑。   
   
    少了他在,那地方哪里称得上是家呢?整个府邸上下不过当他是个被捡回来的乞儿,说话间便是一副睥睨的施恩姿态;若非初几年他想着等贺鹏远回来,或许他会更早离开。   
   
    “瑛儿?”见他笑得敷衍讥讽,贺鹏远心头一紧,“告诉大哥,是否有人欺侮了你?所以你才——”他应该想到的,瑛儿本来就跟其它人不亲,家人也时而不快地说他来历不明。他在时尚且如此,又怎会在他离开后善待瑛儿?   
    “大哥多想了。”莫綮瑛温文地打断他的话,“怎么会有人欺侮我呢?只不过是我想着要出来闯,所以才离开。”
    贺家的人确实没待他不好,也从没少给他一口饭吃。而且无端养了个外人数年而不驱赶,已然算是很好的了。   
    “当真没有?”贺鹏远拧着的眉松不开,仍是不放心地追问,“你可别瞒我。”   
    “就算有又如何?难不成大哥还要回家去责问?”莫綮瑛摇了摇头,“于事无补又何必呢?莫为个外人伤了和气。”
    他的话让贺鹏远哑然一阵,复仓促地道:“你绝不是外人。”   
    “只要大哥这般想便已足够了。”莫綮瑛微笑着岔开话题,“除了这个,还有其它想问的事吗?”   
    这近八年间的事情他其实不想再多提,提了,不过是多了些愧负与隔阂;既是无法有任何帮助的事情,又何须提起?   
    “这……”贺鹏远顿了顿,极想问他离家多久、离家后又做了些什么?但想到始作俑者是自己,就不敢问。
    “大哥?”莫綮瑛将他唤回神,“怎么了?”即使从他眼中知道了隐约,他仍是装傻地问,好转开那不想再提的事情。   
    “没事。”贺鹏远深吸口气,才正色地问:“你与卫无攸的交情如何?”   
    “无攸?大哥怎会突然问这个?”他微怔了下,立刻装着不在意地反问,为自己斟杯茶水啜饮的同时暗自思索起来。   
   
    为什么他会突然问这问题?而且摆明是直冲无攸而来,莫非他在宫里见到或听到了什么?是后者的话还可推诿,若是前者……凤帝怎可能会如此不小心?
    “瑛儿,先回答我的问题。”
   
    被他沉声一唤,莫綮瑛才不得已的放下杯子看着他,“我与无攸方相识三、四个月,虽谈不上生死与共,刎颈之交,倒也称得上是无所不言。”   
    无所不言?“你能确定他任何事都对你说?”   
    “大哥想问什么还是直说吧!”听他质疑的口吻,莫綮瑛溢发确定地暗自叹息,“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这……我瞧见了--”贺鹏远感到难以启齿地顿了顿,思索着该不该说得直接,“你可知道你那朋友跟凤帝……”
    “我知道。”果然如此。他悠悠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了些无奈。   
    “你知道?”贺鹏远愕然地瞠目以对,跟着沉声责备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与他交往,而且引以为友?”
    莫綮瑛轻轻一震,默然无语地直视着贺鹏远。他话中有明显的指摘,虽早知道他会如此看待这样的关系,仍不免受到了伤害。   
    但若一切是不该,为什么还会发生?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情感?他微张开口想问,却只是苦笑着将话给咽入肚子里。   
    见他笑得酸涩且眼神彷佛带了些轻愁,直看得贺鹏远心疼起来,不由得放软语调道:“我不是责备你,只是——”
   
    他才开口,莫綮瑛就迅速截断他的话,“敢问大哥,‘士之相交,温不增华,贫不改弃,历四时而不衰,遭夷险而不易。’,如何解之?”   
   
    突然的问题让贺鹏远征了一下,才会意过来简短地道:“这指的是,朋友之间的交往不会因为对方贫富与否而改变,也不会因为时间与险阻而易动。”
    回答完后,他颇不赞同地皱眉说:“但这与那不可相提并论。”
    莫綮瑛并不理会,继续问:“再请问,何谓君臣分际?”   
   
    “君为主,臣为子;所谓君要臣死,则不得不--”他答着,陡地一震,瞠目看着眼前人不敢置信地喃道:“身为一国之君,皇上他竟然--”
   
    “为人君上,凤帝并无错处。”莫綮瑛制止了他想出口的话,静静地说:“君王也是人,伦常亦不脱人情。而人情,不就是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吗?情既然是人的本能,那么是爱是欲是惧是恶,都该与旁人无关,也与身分地位无关,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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