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来的情郎》(大明皇朝盛王集之一)——织云
织云  发于:2009年0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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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来了!”贺鹏远有些无奈地皱紧一双英挺浓眉。   
   
    左丞相已经不只一次提议要将自己的次女许配给他,他刚开始还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地拒绝了;但左丞相却不死心,直说自己闺女早对他芳心暗许,非他不嫁。   
   
    连见都没见过就芳心暗许?对此他还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若非他贺家功勋彪炳,代代承袭三等伯位,背景未尝输人,否则他早被逼着娶个压根儿没印象的女人了。   
    “将军何不直接告诉丞相,说您在家乡已有意中人。”徐恪勤的声音平平直直,却含着笑意飘进了他的耳中。   
    贺鹏远一震,喝道:“你在说什么?”   
    “将军不是在等信吗?”他一脸恭谨地提醒。   
    “那个--”被说得语塞,贺鹏远胡子下的脸庞迅速涨红,“你别胡扯了!你明知道我等的是……是……”
   
    他只是……只是想知道他过得可好,绝不是因为那种下流的思想,他不可能会有那种想法,那人……可是他的弟弟啊!就因为是那样疼惜着的人,他更无法面对自己竟然做出了那样的“行为”,所以才无颜见他地离开家乡,连当时即将要谈成的亲事都撇下。   
    “是什么?将军?”徐恪勤还是一脸的谦虚求教。   
    “够了!闭上你的嘴!”贺鹏远终于忍不住气得大吼。   
    该死的家伙,是不是总得挖他疮疤才高兴?他明知道自己当初是怎样从家乡逃出来的,却还故意在他每次回来时提醒他!   
    “是小的失言。”看他这样,徐恪勤倒是很爽快地认错,闭紧嘴巴。   
    不承认就算,堂堂一个将军还吼得活像只狮子--不,是土匪王!   
   
    被他堵得没话说,却又很清楚的看见他眼底明白写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嘲笑,贺鹏远只能气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外表顺从、骨子里爱作对的总管。   
    “家书跟拜帖呢?”他没好气地问。   
   
    徐恪勤福了福,转身出厅后高举手击掌两下,立刻就有佣人将东西取来。他走了进来,将放在托盘中的书信递上并分开,伸手比了个请后退了几步。   
    “做什么比手画脚的?”贺鹏远皱起眉头看着他无声的动作。   
    被他这么一问,徐恪勤一张俊脸无表情地撇撇嘴角,跟着拱手对他揖了揖,侧身退到一边。   
    “你还真是听话啊!”霎时明白过来,贺鹏远说得咬牙切齿,“叫你闭嘴就闭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称职了?”   
    该闭嘴的时候偏不闭嘴,这不是摆明要气他吗?   
   
    先行打开家书,贺鹏远迅速浏览了一次。信中跟这几年来写的无异,无非是催促他娶妻成家,外带一些家训,然而却没提到他所想知道的事情。   
    没来由的闷气着叹息,他拿过一叠拜帖,一张张无心地翻看,却在看见最后一张时倏地睁大眼。   
    “是多久前来的?”他急问,握着帖子的手跟问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就像是早知道他会问,徐恪勤根本不用看他手上的帖子,立刻举起手指比了个三。   
    “三个月前?他只来过一次?”见徐恪勤点了点头后,贺鹏远激动地站起身,“他现在住在哪里?”   
    徐恪勤上前一步,手指就要在桌上画,却立刻被一声狮子吼给制止。   
    “你给我用说的!”这种时候还跟他玩!   
    “西大街卫府。”徐恪勤“遵守”命令地开了口。   
    话刚说完,贺鹏远立刻冲出门去,高喊着备马;不一会儿,听见了马蹄远去的哒哒声响。   
    捡起被遗落在地上的帖子弹了弹,徐恪勤嘴角扯出了个让人要因而背脊发冷的诡异笑容,眼里更是满满奸计得逞般的光彩。   
    将拜帖放在桌上后,他才闲情逸致般地缓步跨出门去;而拜帖上,一行工整的落款静静躺着--   
    新科探花,翰林院编修莫綮瑛拜上。   
    ***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多久?   
    莫綮瑛秀朗的眉微微地蹙了起来,双眼睇着蔚朗秋晴,似乎在感受风中凉意般地深吸了口气。   
   
    九岁那年,他在风雪纷飞的大街上遇见了他;满十五岁那年他离开了他,而在十八岁那年他也离开了临江,循着那人的脚步,在二十三岁到达了京城。   
    原以为来到这里就能见到他,没想到他在半年前离开,与来京的他交错而过。   
    而那个人,应该最近就要回到京城了吧?他会看见自己留下的帖子,而前来寻他吗?或者,会像以往避而不见?   
    想到这儿,他莫名地有那么些心浮气躁。   
    “綮瑛。”落下一子后,卫无华轻唤了下在他思索期间也兀自出神想着事情的莫綮瑛,“到你了。”   
    而此刻,他眼眺着远方,想起了那许久许久以前、却如昨日般的往事。   
    “喔,好的。”莫綮瑛回过神思索半晌后,修长的手指便捻子落盘。   
    他现在正客居在号称京城富商的卫家府邸。   
    自从卫无攸被钦点为状元以来,京城首富的卫府可说是风光连连。   
   
    不但卫无攸深受圣上眷宠,连带地新科榜眼与探花连着二甲头科进士都住进了卫府;两个月来可说是门庭若市,各方贺客几乎踩烂了卫家的门槛。   
   
    而就在半个多月前,卫府还借出府堂作为新科榜眼高品逸迎亲的处所,又热闹了一阵。好不容易风光热闹过了,卫家人才总算偷得了闲,不用再忙于应付贺客。   
   
    这日晌午,成亲后已有十数天未曾到卫家走动的高品逸兴致冲冲地来了,拉了人就要下棋;正巧卫无攸不在,便拉了卫无攸的长兄卫无华与莫綮瑛、方之禹等四人凑成了两盘,在院子里下了起来。   
   
    比起那一头因为棋品问题吵得热闹,而离不到半尺的卫无华跟莫綮瑛就显得安静优闲许多,好似早已经习惯这种情状,只管下着自己的棋。   
    “难得有事可以令你想得出神。”卫无华微微一笑,眼神却带着打探的意味,“怎么,有什么事烦心?”   
    弟弟的三个友人中,最让他觉得放心、也最不放心的便是莫綮瑛。   


 
 

   
    与一般北方男子相较起来,莫綮瑛肤色微透水漾似的柔美,秀致五官加上稍嫌纤瘦的脸蛋,看来虽荏弱了些,却是世人眼中江南书生的清雅模样。   
   
    很显然地,他比其它两人更懂得人情世故,也更加成熟圆滑;所以,他确实地给了无攸不少帮助。但他却不像其它两人有十分明确的出身来历,而且对自己的身世似乎多有隐瞒,不愿多说。   
   
    他在卫家居住已超过三个月,但他却依然无法从他口中探得一些跟身世有关的事,他甚至不知道他有哪些亲人;即使从其它两人口中询问,也只知道莫綮瑛自小父母双亡,被他人收养。   
    “不,其实也没想什么。”莫綮瑛回以微微一笑,迂回地挡掉问题,“或许是跟无攸认识久了,也染上他发怔的习惯。”   
    即使知道卫无华对自己仍多有顾忌,他依然不愿多提自己的事情解除对方的防备--这并非是排拒,而是早已习惯如此。   
    “是吗?”知道他大抵是不会说,卫无华习惯地应了声,又落下一子后旋即看着棋盘笑道:“看来,今日这盘棋还是得输你了。”   
    三个月的闲暇时间下来,他们也下了十数盘,却有七成以上会败在莫綮瑛手下;其余三成,还是他给了自己面子暗留一手才赢的。   
    “倒也未必,还是有得转圜。”问题只在于对方能否知道。   
    比起卫无攸,卫无华的棋艺又好上了许多。或许真与个性有关,卫无攸下起棋来较为一板一眼,卫无华则是沉稳却不失活络。   
    “我倒好奇,你的棋是谁教的?”   
    京城为名流荟萃之地,他自认虽算不得顶尖,但因为交游广泛,倒也跟人下了不少棋;能让他输成这样的,莫綮瑛大概是第三个。   
    他的问题让莫綮瑛倏地怔了怔,敛眸看着手中的棋子跟棋盘。   
   
    “教我下棋的,是一个许久不见的故人。”他轻声地说。眼睛虽是看着桌面,却彷佛已经穿越了过去,望向不知名的某处;而话中,隐约可嗅出淡淡思怀。   
   
    他已经有许久许久没跟那个人面对面地坐着说话下棋,只因为那个人连一句话都没留地消失了,多年来没有只字词组;即使写了再多信,他仍是不回一封!   
    想着,莫綮瑛倏地握紧手中的棋子,紧紧抿住了唇;眼神中似瞋似怨,带着微怒却有着想念。   
    “还有比你更厉害的?”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卫无华笑道:“我还真想见见你说的人摹!?
    棋艺倒是其次,他只是想知道究竟是谁,能让向来不多泄露自己情绪半分的莫綮瑛有这样的神情。   
    “喔!”迅速回神掩饰自己的情绪,莫綮瑛一如以往地淡然微笑着,“已经许久不见了,现今也不知孰强孰弱。”
    捻起一子,他暗暗地吸了口气,专心地下棋,不再说话。   
   
    所等待的人快出现了,他应该毋需烦心才对……不,或许并不是烦心,毕竟那种事早在数年前就已被等待给消磨掉了。只是,人或许能惯于等待,却会在时机的来临时无端地不安定起来。   
    即使,明知定会来临也一样。   
    彷佛应验他的想法似的,一阵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打断了这段堪称闲暇的时刻。   
    “大少爷,外头来了人,说要找莫公子。”   
    “喔,可有帖?”卫无华本着主人家的身分代替莫綮瑛问道。这个月来贺客已然少了许多,没想到还会有人上门拜访。   
    “没有。是二公子在门口遇见带了进来。”
    莫綮瑛闻言,心中陡地一跳,半晌后,他声音有些不稳地开口问:“那个人,还有说些什么吗?”   
    “对了,那个人说只要告诉您他姓贺,公子就会明白。”   
   
    莫綮瑛身躯大大地震动了下,手上的棋子掉落地面。他一双眼霎时直勾勾地、瞬也不瞬地直视着前方,彷佛受到了撞击般地摇晃了下身躯,连指尖都在微微地颤抖着。   
   
    他来了?真的会是他吗?那个分别了近八年的……“我去见他。”彷佛没看见众人的诧异,莫綮瑛手撑桌面站起身,疾步向外走去;脸上,却有着难掩的不安与仓皇失神。见他有些失常,其它三人迅速地跟了上去。   
    ***   
    “这位爷,您要见莫公子得照规矩来才成。”熏暖的午后,守卫在卫家大门的家丁忍着想打呵欠的睡意,极有耐心的一再重复。   
    这男人一直说他是莫公子的亲人,可他左看右瞧,怎么都不觉得斯文秀气的莫綮瑛跟这看起来像土匪的人有啥关系。   
   
    而且这人不只外表像土匪头子,连行为都像!一跳下马就抓住他,气急败坏地质问莫公子是不是住在这儿;那声音大得像雷一样,差点儿没吓死人。   
   
    “我已经说了,你只要告诉他我姓贺他就会见我!”贺鹏远早忘了自己现在的模样,气冲冲地重复,令他看起来更像是话本里的草莽英雄。   
   
    “爷,用您这种方法的人多了,我可不能这样就放你进去。”那家丁依然坚持着,虽有些不耐烦却也还是照他们二少爷的命令对上门的人均维持着礼数。   
   
    想攀亲带故的人哪里少了?自从他们卫府出了状元郎,又住了其它几个进士以后,他们总是会遇见这样的事情。说不定这人只是碰巧跟莫公子同乡,因为落魄才想来求人帮忙,他可不能就这样随便让人进入,一切照规矩来得好。   
    “你!”贺鹏远既气且急地揪住了家丁的襟口。身为一方之将,他早已惯了一施号令即行,哪有人敢这样一再地质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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