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一切都变得生硬不自在。看见他的憔悴,他心中虽有难掩的疼惜,却说不出关怀温柔的话语。
“你就这幺不想看见我?”莫綮瑛笑了笑,但带了几分醉意的神情却似哭非哭,彷佛一碰便碎。
瞧,他不只不肯叫瑛兜了,现在更不想看见自己。
他是不是不该这幺做?不该揭开一切?八年的分别都熬了过来,他还有什幺不能忍的呢?但他已经不能后悔了,然而,他的心却是苦涩疼痛得无、忍受。
他果真是输了,一切都输得干干净净。
见他误会,贺鹏远直觉地道:“瑛儿,我只是--”
“够了!”一声久违数日的“瑛儿”让莫綮瑛无法忍受的站起身,甩下杯子就往外头冲出,只为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瑛儿!”贺鹏违心下一惊,不暇思索的追了出去。
***
一路追了出去却找不着人,贺鹏远焦急地寻遍了前院后,转而奔向两人居住的院落,这才心惊地看见莫綮瑛竟然就站在他俩屋子前的小院子里,茫然似地伸出手仰望风雪,任由飘落的雪花沾满全身。
“你在做什幺?”他慌忙奔了上去,一把就将莫綮瑛抱在自己怀里,“快进屋里去!”
“放手!放开--”莫綮瑛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却敌不过他的臂力,被他半拖半抱的拉进屋子里。
“瑛儿,你冷静点。”贺鹏远圈着怀里挣扎不已的冰冷人儿,忙褪下他湿冷的外衣,用自己的衣裳包覆住,“有什幺话慢慢说,别这幺折磨自己。”
“冷静?我很冷静哪。”眼泪凝结而成的冰珠融化成一片湿意,他虽喘着气却喀喀地笑了,在他的臂弯里笑得身躯抖动,“还会有什幺该说的话?你不是不理我了吗?为什幺还要管我?”
既然直想甩开他,那当初为什幺要检他回去?怎幺不像其它人一样冷眼旁观?若是那样,今天他跟他就用不着在这里进退两难!
“我从没说过不理你!”贺鹏远心头一紧,搓着他冰凉的手压抑地道:“我怎幺可能不理你?你……你是我弟弟啊!”他心里极想象以往一般,就这样把他抱进怀里,抚去他所有的冰冷与不安,但他不能;这个时候只要前进了一步,就回不了头了。
“我不是你弟弟!”莫綮瑛骤然狂吼,甩开他的手后退了两步,指着他厉声道:“我不可能是你的弟弟!你当真以为我什幺都不知道是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八年前那天你喝醉酒之后发生了什幺事吗?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你怎幺会--”贺鹏远倏地倒抽一口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怎幺会知道这一切?他怎幺有可能知道自己当初逃开的原因?
“我当然知道。”莫綮瑛微笑了起来,一双眼闪着冷冷的魅惑走上前将他逼靠在墙边,“你的一举一动我都记得清楚。那天你是怎幺抱我、怎幺吻我,你还脱了我的衣裳……”
“够了!”贺鹏远推开他贴上来的身躯,心慌意乱地喝斥:“别说了!”
“呵,你不敢听?”被挥退的莫綮瑛嗤笑一声,踩着虚晃的步伐走向他,含悲带怨地嘲讽道:“你做了,却不敢承认?”
“瑛儿!”他把住他的手想制止他再说下去,却再度被甩开。
“懦夫!”他冷冷地道。
“我承认,但那只是--”贺鹏远顿了一下,才低哑道:“只是意外。”
“意外?”莫綮瑛冷冷地扬起一抹微笑,“不是,那不是意外。”
他说着便贴上他的身躯,秀雅面容上漾着的笑容,此时看来竟带了些慑人的魅惑。紧紧相贴不留一丝缝隙的身躯揉合两人的体温,呼吸渐渐急促,让两人的身躯跟意识缓缓攀向高热。
看着被自己逼压在墙边、却不敢碰自己的贺鹏远,听着那强力而混乱的心跳,莫綮瑛下定决心地开了开眼。
他柔柔的开口:“那不是意外。”他不断微笑着。明明已冷得发抖,但或许是那几分的酒意发作,他觉身体里彷佛有把火渐渐烧了起来,彷佛要焚烧掉他意识般地让他抑制不住自己,驱使他说出一切。
说吧!把一切都说出口,然后毁掉最后一点的退路--结局只能是,有或无!
“因为,一切都是我的算计。”
***
一切都是我的算计。
听见这句话,贺鹏远只觉一阵如遭重击般的晕眩。背贴着的墙面彷佛将冰冷透入他的身躯,让他感觉背部冰冷,但胸中却似有团火烧了起来。
他说不出话,只能无语瞪视着眼前的人;伟岸的身躯,竟莫名地颤抖着。
“都是我做的。”莫綮瑛坦诚不讳地睇着他,“那个晚上我灌醉了你,自己却是一点都没醉,是我去诱惑你的。”
只不过进行到一半,贺鹏远却真实地醉倒了,所以除了吻跟抚摸,他并没有做其它事情。
“你--”贺鹏远哑着声音开口,不敢相信的摇头,“怎幺可能……”
“我没骗你。”莫綮瑛冷冷一笑,字句锋利地开口:“你以为十五岁的少年还不懂情爱、不懂算计吗?你以为当他听见自己的心上人将要上他人家门提亲、要迎娶女子时,他会不为所动地眼睁睁看着却什幺都不做?”
他不是一个大方的人,尤其会失去的是他的唯一时!
“我不相信……”贺鹏远喃喃自语着,不愿相信方才所听见的,甚至宁愿当成是自己会错了意,但这想法又再度破灭了。
“你若有怀疑,我就说得更清楚些。”莫綮瑛冷冷说着,手掌却温存般触摸上贴着自己身躯的男子的头侧,顺着衣襟滑下胸膛低声道:“那天你喝醉以后,我扶着你躺上床去,脱去你的衣物,然后……”
他迅速拉下男子的颈子吻上他的唇,“就这样吻了你。”
“快住手!”贺鹏远迅速推开他,错愕地按着自己的唇,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真的。
这怎幺会是他的弟弟?他记忆中那倔强却柔顺、温文却秀丽的弟弟怎幺可能会有这般的表情?甚至像个……像个荡妇般的诱惑他!
“我还没说完!”彷佛已经习惯被推开一般,莫綮瑛依然直起身躯站在他面前,不退让地看着他高声道:“你忘了吗?你也吻了我!你张开眼睛见了我,却依然吻了我、抱了我!”
原本不抱希望的自己,是在那个响应的吻跟触抚后才开始有了奢望,没想到在第二天就被悄然离去的贺鹏远给敲碎。
“只是我算错了一点,我没想到你竟然就这样逃了。”莫綮瑛自嘲地一笑,彷佛没看见贺鹏远颤着唇不语的灰败脸色,自顾自的继续喃喃说着:“你根本不知道我是用怎样的心情在等你,我不断写信,一封又一封,你却还是能狠下心不理会。等了三年多,我才知道你是真的铁了心要逃开我;可我不甘心,我什幺都还没对你说,也没得到你真心的答案,所以我才会追来了。
我一路从临江、应天,北上凤阳……怕你不愿见我,我在开封落脚苦读,只为了有个功名,有个名目可以见你。”
屋里好似突然闷热了起来,贺鹏远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皆目欲裂地盯着他。一切的过往随着莫綮瑛字字句句的述说而明朗,但他只觉得这像是他最不愿见到的梦魇,让他感觉怒火焚身却又心痛不已。
为什幺会变成这样?他们做兄弟不是很好吗,不是一样可以一直在一起吗?他只想要像从前一般,为什幺非得破坏这样的感觉?
“你问我为什幺这幺做?那是因为在你面前,我只能是个孩子、是弟弟,但是我不要!”
莫綮瑛伸出手,捧着眼前想逃避的脸庞逼他看着自己,一字一句悲切地道:“你看清楚,我已经不是那个你在刮着风雪的大街上捡来的小孩子,不是一辈子只会跟在你身后叫着大哥、只要你抱抱哄哄就好的孩子!”
“瑛儿……”贺鹏远有些茫然地看着他。震愕的怒气在他的剖白之后,已经转变成一种无可奈何、却仍是无法相信的复杂情绪,此刻他竟觉得,眼前是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
但眼前的人,应该就是这世间与自己最熟悉的人。
十多年前他们相识,他疼惜爱怜地护他、教他,他让自己的年少生命中增添了色彩与欢愉;即使分开这幺多年,他也不曾忘怀过他们曾经彼此依偎度过的无数个夜晚。
他与他分享过太多事情,他们之间甚至比真正的亲人更加亲密。
“我一直怕你把我忘了。”莫綮瑛挪移脚步将脸埋入他的胸膛,感觉各种情感在胸怀里奔窜燃烧,喃喃自语地道:“但你还是来找我了,不是吗?我本想若你早已忘了当初,那幺我就不再扰你;但你记得清楚,而且这幺些年你依然挂记着我,没把我忘了。”
“我是挂记着你,但我……”贺鹏远幽幽地开口,跟着狠下心咬牙道:“但我不爱你,我不可能爱你的!”
脑中轰然大响,莫綮瑛脸色苍白地颤着唇,终于迸出了话:“你撒谎。”
“我没有撒谎……”
“撒谎!”他死死地瞪着他,声音发颤的说:“你看着我!我碰你的时候、**近你的时候,你都有反应对吗?你抱过我、亲吻过我,如果只是兄弟,那怎幺可能会……”
“那只不过是一时的意乱情迷。”
贺鹏远迅速截断他的话,却看也不敢看他的眼神,“只是一时胡涂,不是爱情!”
“既然如此,那幺你抱我啊!”莫綮瑛怒上心头,一把扯开自己身上的衣服,露出赤裸的白皙胸膛,逼视着地道:“若没有爱,那你就抱我!用这个证明你不爱我也可以抱我!”
“瑛儿!”贺鹏远一震,看见了那抹赤裸便迅速避开地吼道:“你为什幺非得逼我--”
“我不是逼你,我是逼自己。”莫綮瑛苍白的脸上带着决裂,“证明给我看你不爱我,我就会放弃。”
看见贺鹏远露出迷惑又心疼的表情,他漾出了一抹凄切的笑容,主动地深深吻住自己深爱的男人。
***
当那手指碰上自己胸膛的时候,身体里彷佛有把火迅速燃起灼烧着他。
跨坐在自己腰际上的人儿,苍白的脸上有着清艳;幽魅的秀丽眸子,柔情似水却勾魂。
“既然说是欲望,那幺就什幺都不要多想。”莫綮瑛前倾身躯看着身下神色复杂的贺鹏远,轻吻着低语道:“只要今天晚上,把以前的一切都忘了。”
他双手撑在贺鹏远身侧,用舌尖细细描绘着他的薄唇;见他轻抽了口气,他使将舌头探进去加深了吻。
舌尖接触地轻轻吮吻起来,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贺鹏远夺回了主控权,炙热地夺去他的呼吸,掠夺他唇间芳甜的汁液。
唇瓣相互纠缠着,舌尖渴求地不断深浅交迭着。两人燃烧的身体紧紧贴触,喘着气相触的鼻尖,他看见了贺鹏远痛苦挣扎的神情。
“瑛儿。”贺鹏远挣扎地开口,“我……”
“忘了吧!”莫綮瑛压下心底的酸楚,漾出了微笑,柔柔轻吻地道:“你跟我都喝了不少酒,就当作是喝醉罢了。今天晚上我不是你以往知道的那个瑛儿,我是另一个人。”
他垂下头靠在贺鹏远的臂弯中,在只有急促呼吸声的静默里,他努力压抑颤抖的伸出手解开眼前男人身上的衣物,直到完全露出健壮伟岸的躯体。
然后,他褪下自己上身的衣物,凑过去轻柔吮吻他的颈子、锁骨,以及壮硕的胸膛;每印下一吻,他就听见那喉头发出轻吟,更发觉身下的躯体激越地颤动发烫。
他的手指抚上那结实的下腹,听见贺鹏远轻微的抽气声,他于是更大着胆子将指尖往下探去;突然间,他的手腕被紧紧的抓住,而还不及抬头看,他就被健壮的躯体迅速倾压在床榻。
彷佛按捺已久的激情在瞬间爆发,贺鹏远狂热地吻着他,吻得他几乎失去呼吸的能力;但他依然将手环上贺鹏远的颈子,紧抱着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