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夫》上——堕天
堕天  发于:2009年0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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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皇子居然醒了?而且人也好像蠻清醒的樣子?

  不再狂呼亂喝,不再亂叫有鬼,而且說了一句再正常不過的話。

  這一喜非同小可,立刻就有宮人來向太后稟報。

  「依道長看,要挑什麼樣的女子方可相配我兒?」

  居然這麼靈?這邊的牛道長才說要給辰兒成親沖煞,那邊昏潰多日的小兒子居然就醒了!

  太后這一下喜不自勝,什麼不舍的情緒都放一邊去了,能保住兒子的小命是最要緊的,其他的也算不了什麼了!

  「待貧道掐指算來......」

  居然給他誤打誤撞地又過了一關?

  牛青雲籲出一口氣,故作高深狀皺眉沉思。

  「道友果是高人,小僧佩服!」

  這意外收穫讓開了天眼後一直被弟 子扶著的國師也驚異了,心道果然佛家與道家所修之法大有不同,合什見禮表達過自己的欽佩後,讓自己的弟 子扶著下去打坐休息了。

  他這一走,在葫蘆內還一直懸著一顆心的王小二才松了一口氣,急忙查看阿吊的傷勢。

  見他背上佛印宛然的傷痕一直沒消,靈力仍是止不住外泄,阿吊原來還能維持著的人形也漸漸形消骨瘦,露出殘敗之相了。

  幸好牛鼻子是把他們那一整片墓地都一起收進葫蘆裏來的,清冷的雪氣對喜歡陰冷的鬼族來說是相對較好的環境。

  「好......痛!」

  他快維持不住靈體,要變回棺內乾屍樣了,阿吊掙扎著,緊緊地咬住了唇,不想在自己這個老朋友面前露出醜陋的一面。

  可是背上那個傷口,就像是在蓄滿了氣體的容器上打開了個口子一樣,他無論如何努力,都沒辦法自己把那個開口關上,只能聽憑靈力一點一點地外泄,失去他幾十年清修得來的法力也罷了,要是連原來的魂體都保不住,那就是告徹底的消亡了!

  在苦苦掙扎之際,突地又感覺到他所熟悉而懼怕的、那種極為強勁的陰冷,漸漸地從葫蘆口塞子的縫隙中傳來。

  自國師離開後,那個不知隱藏在何處的噬靈鬼似乎也感覺到了這裏有獵物的氣息,大膽的現身,慢慢靠近。

  若是平時還好說,又隔了這皮殼具有極強防護力的葫蘆,阿吊雖然害怕卻也不會真的怎樣。

  但現在,他背上的傷口痛得如火炙燒,對體質陰冷的鬼來說,那種熱痛讓他恨不得把身體生生撕裂。在這種時候,遇上對尋常鬼族都極具吸引力的絕冷陰寒氣息,雖然明知那是噬魂鬼放出的誘餌,卻也控制不住地飄了起來,向葫蘆口上方,泄入這種陰寒的地方靠近。

  「阿吊,阿吊!」

  王小二大驚,忙撲上去抱住他飄忽得打算自投羅網的身子。

  此時的阿吊已經有一半顯出骨骼之形,看上去比吐出紅舌的吊死鬼還可怕,更別提與他恢復正常人形時那種輕嗔薄怒的美態相比了。那葫蘆口阻住了他,王小二又死命抱住不讓他出去,靠近了那讓鬼感覺舒服的陰冷之氣,在泄入寒氣的那處縫隙貼上自己炙痛的傷口後,阿吊整個人這才清醒了一點。

  「我......好難受,讓我出去!」

  就算是死,也比在這裏讓靈力一點一點泄盡了強。

  只是清醒了一小會兒,阿吊又開始掙扎著想脫困而出。此時不知道是誰在外面和牛青雲說話,那牛鼻子卻特地又壓緊了葫蘆蓋兒,頓感失去噬魂鬼那股強大靈力支持的阿吊痛苦得拼命想撞開蓋子,讓那陰冷的氣息舒緩自己的痛楚。

  「阿吊,阿吊!」王小二看著他的魂體在葫蘆內的天地裏四處衝撞,痛苦不堪的樣子,實在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來,只能以一種壯士斷腕的悲壯,敞開衣襟沖著他大叫道:「要不,你吃了我吧!反正我也沒啥慧根,這輩子來沒來得及做好事就死了,投也投不到什麼好胎。你要是噬了靈,說不定就能像小元那樣一下子就變厲害了,那就不痛了!」

  「......」

  因為他死命攔著自己,已經痛得六親不認的阿吊正打算再痛扁他一頓出氣,突聽到他這麼一說,怔了一怔,之前因受到誘惑而產生的暴戾之氣一下子泄了,跌落下來,血紅的眼睛狠狠地盯著露出排骨身段的王小二,良心與惡念爭鬥了半晌,氣憤憤地扭過頭去哼聲道:「誰要吃你!我還嫌你骨頭硌得慌呢!就沒見你這麼個沒用的!要是你也能練出點本領,我還至於痛成這樣都沒辦法嗎!?」

  「阿吊!」

  王小二整個貼在他的背上,試圖用自己身上的陰冷之氣去緩解他背上的傷炙痛。可是被痛楚弄得無法凝神聚氣的阿吊實在覺得自己很難抵抗外來的噬魂鬼的誘惑,眼睛一轉,倒是想起一個可以分神以抵擋誘惑的法子來。

  「王小二,你過來。」

  偏過頭,勾勾手指讓不明所以的王小二湊過頭來,奮起精神的阿吊一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然後把自己的唇貼上去,伸出小舌在他唇前輕輕舐舔著,重重地咬了他的一口後,一氣侵了進去,閉上眼睛不去看眼前之人為何,只專心去想在生時那旖旎風光,快樂時光,一時間倒忘了外間的危險。

  「唔唔......」

  不是說鬼不會覺得熱的嗎?

  為什麼他現在就有一種渾身燥熱的感覺?

  好奇怪,好陌生......可是又好舒服。

  可憐王小二還沒來得及哀悼自己的初吻喪失在男人嘴下,就已經被他高明的技巧給迷得失了魂,閃了神。

  第七章

  小小葫蘆方寸地,目前卻有三個各懷鬼胎的鬼族各自佔據一角,其中一個還是在發呆,另兩個就很詭異地「你看一眼我」。「我卻偏不看你」地耗著。

  幸好左靜言發現他們沒能出宮後,還是及時趕了回來,用他身上的寶貝珠子救了阿吊一命,但在那之後,發呆的人更呆了。

  雖然一句也沒再提他念念不忘的「鳳辰」,可是卻只會看著手上的珠子發呆,甚至遲鈍到沒發現在這裏經常抬杠的餓死鬼和吊死鬼之間詭異的安靜與沉默。

  「爹爹,我們什麼時候再去看鳳辰哥哥?鳳辰哥哥病了呢!」

  終於,因為玩累而飽睡了一天的小鬼左翊元醒了過來,用胖手揉著眼睛,奶聲奶氣的問話打破了這裏詭異的寧靜。

  「呃......等鳳辰病好了再去看他吧。」

  左靜言苦笑。

  為什麼無論他是死是活,都還是拿這刁蠻任性的小皇子軒轅鳳辰沒辦法呢?

  明明是被自己現身的鬼魂給掐得暈死過去,在宮人驚慌地詢問時,卻偏要硬撐著說沒事,還死活不准別人去請什麼道士和尚進他的屋子。等把所有人都摒退了之後,那個前一刻還口口聲聲堅稱這裏沒有鬼的小皇子卻四下尋找著,輕聲地對著不見任何東西的空氣呼喚著他:「左靜言,你在這裏對不對?你既然敢出來殺我,為什麼不出來見我?」

  那個呼喚了自己半晌沒有回應,氣憤憤地說要找和尚道士來收了自己的魂的皇子,最終卻連牆上貼的道符都撕了丟出去,也不知道他是想留自己在他身邊更久一點,還是跟自己發脾氣真要趕自己走。

  「小元,你總算醒了。」

  這小鬼睡得可沉,掐都不醒,他那爹爹又極有保護欲,在小鬼熟睡的時候不准他們去把小鬼弄醒。

  傷一好沒人拌嘴就覺得悶的阿吊撲了過來,兩隻手抓住小元的胖臉頰揉,連在他被擰出兩團可疑紅暈的臉上親了幾下,成功地把小元的注意力吸引走,不再纏著他爹爹想去問「能不能喂鳳辰哥哥苦苦藥」的問題了,小胖臉笑得跟一朵花似的,也撲過去抱著阿吊要「親親,親親......」

  「不准親!」

  一隻蠟黃的手背橫梗在小元粉嘟嘟的小嘴和阿吊的臉之間,王小二對平常司空見慣的這一幕突然覺得有那麼一點刺眼。

  都怪死阿吊......那個......

  偷眼再看了一眼阿吊淡色的唇,他知道裏面的滋味是多麼的美好......好到讓他覺得比吃到上好的紅燒肉還美味。

  「滾!你他媽才是紅燒肉呢!」

  擁有讀心術的阿吊毫不客氣地一腳踹到他後腦勺上,把他的綺思遐想都踹走,一臉黑線地反省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的舉措。

  「可是,又是你自己先親上來的!」

  王小二也委屈極了,他這不是根本沒對這當了幾十年哥們的阿吊有過別的想法麼,但是之前那一吻,他可是還沒開過葷的大齡童子雞啊!忘不了就是忘不了......

  一眼斜過去看到阿吊似怒非怒的樣子,眼角吊起來,風姿無限,看得他一顆心就像在滾油裏煮似的,恨不得再把他怎麼了才好。

  「呸,你當我想啊!如果當時小左在這裏也好啊!誰叫那時除了你沒旁人!」

  抱著小元連退幾步,這個色中餓鬼的思想他可是一清二楚,雖然說當時他讓自己吃了他保命是很讓他感動沒錯,可是......可是......他美鬼阿吊怎麼就這麼沒眼力,會看上這麼個要才華沒才華,要模樣沒模樣的瘦麻稈麼?

  「你敢!我都被你輕薄了去也就算了,你還要輕薄小元,竟然還想再染指小左......對了,我還沒跟你算你以前在哪學來的勾人招術的帳呢!」

  生前死後的醋一起吃,王小二這下酸過鎮江醋去了,陳年老醋的滋味可不好受,尤其是他根本還不知道這醋是誰釀給他這冤大頭的。

  「你們怎麼了?不要吵架啊!」

  吵吵嚷嚷的,讓左靜言也擔心地看過來了,小元好艱難地從兩人的戰火團中擠出個胖頭來,快樂地跟阿爹彙報自己剛剛掌握到的情報資訊:「爹爹,阿吊叔叔,親薄......小二叔叔,小元,又要......嗯,染指你。」

  稚氣的聲音說著這樣讓人驚爆到的緋色消息,左靜言倒吸了一口冷氣,開始深刻擔憂自己兒子的教育問題了。

  「咳咳,小元!你胡說什麼!」

  這小鬼,怎麼胡亂爪這讓人想歪的重點!說得他好像色情狂似的,他阿吊一世的英明還要不要啊!?

  阿吊的眼睛都瞪起來了,快要裂出眼眶似的,也是吊死鬼的形態特徵之一,不過小元已經不怕這樣的他了,只是合作地用小胖手捂住嘟嘟的嘴唇,含含糊糊地說:「不親薄,小元。」

  「你!」

  正想再施術嚇嚇這小鬼,卻突地感覺到一陣頭昏,本來是想抱回兒子的左靜言趕緊一把把他扶住,溫言勸道:「吊兄,你靈力外泄太多,還是多休息才對。唉,怪我回得遲了,不知你們竟然遇險。」

  他是在鳳辰把屋子裏所有的道符都撤掉後,才能完全出來,之前一心想報仇的戾氣不見了之後,他的法力又變得微弱無比,差點連鏡子都出不來,還是小元聚中精神奮力一掙,才讓父子兩人脫困的。

  在走前看了看還在四處翻箱倒櫃瘋狂尋找他的軒轅鳳辰,不知道是甜是苦。

  錯已鑄成。

  為什麼一人一鬼都還依依惜情?

  今天他聽到牛青雲批鳳辰的命格,孤星帶煞,或者,他是死也就是天命註定了,要替去鳳辰的劫。

  「哼,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去!」

  不服軟的阿吊看著一根頭髮絲都沒少的左靜言,還是要嘴硬。

  「是是是,要是沒有吊兄,道長和我們都不可能安然無恙地瞞天過海。」

  已經很擅長應付這類人,左靜言唯唯諾諾地稱是,總算哄得彎扭的阿吊不再亂髮他的壞脾氣。

  他回來後就聽說了這裏發生的一切,慶倖至少自己的朋友都無甚大損傷。那顆珠子本來是想還給鳳辰的,但既然阿吊的傷還要用著它,那只能繼續拖著了。

  近在咫尺,卻人鬼殊途。

  鳳辰,你說要見我,是想說些什麼?

  如果只是對殺了我的內疚和懺悔,我情願不要聽到。

  就算是自私,其實我很高興,在我離開你兩個月以來,你無論多麼害怕,卻還記得我。

  也許不再見你,才是對你最大的懲罰,可是,這也同樣懲罰到我自己......

  「喂,喂......」

  正想多聽聽這能溫言款款打動人心的教書先生再對自己歌 功 頌 德一番呢,一沒留神,他又魂遊天外去了。阿吊洩氣地收回在他面前擺動著的那只手,一回頭又看到王小二偷看自己的神色,沒好氣地翻了個大白眼轉過去給他個後腦勺,阿吊起勁地和小元做玩手指遊戲,誓要把這一切都當成沒發生過。

  馨人的花香在夜空裏傳播得更加悠遠,自皇叔之亂後,鮮少有喜氣的深宮裏,這段時間人人忙碌,臉上帶笑,卻又都有幾分神秘。

  「母后,合適的人選還沒找到麼?五弟那邊還好,瞞得他緊,人也已經在休養恢復當中,看起來身體是不成問題了。」

  二皇子軒轅鳳翔一邊幫母后的挑選翻開了一地的紅綾繡緞,一邊略有些著急地催問一個結果。

  道長給五皇弟相命,建議要給他挑一個福澤深厚妻子,以抵擋他流年的沖煞,他是完全贊同的。但想到五弟在北行宮的事,又怕五弟心下有所排斥,還特地遊說了太后,全宮上下一致將此事瞞得死死的,不許在五皇子面前透露一點口風。好在五皇子大病初愈,也不太有精力外出,所以宮裏對他的婚事已經準備得萬事俱備,只欠一個新娘子的事,卻是半點也不知情。

  「都是你大皇兄啦!我本來想在全國選秀,叫家中有適婚年齡的大臣們都把自己女兒的生辰八字遞上,不求佳人淑女,重要的是命格相配,能讓辰兒一生平順。可皇上說這樣太張揚了,他說要親自給你五弟挑一名有福蔭的女子,哀家也不好太過反對。」

  其實皇上的心思她這做母后的也能理解,如果皇子選妃都全國大選,那豈不是和皇上選妃差不多了嗎?自己一直太過偏心小兒子,他這當大兒子的雖然沒說什麼,但在禮節和名份上還是有點計較的。更何況之前傳出小皇子病得這麼嚴重,那些家裏有女兒的大臣也怕孩子一嫁過來就守寡,就算是太后,也不能強逼別人把女兒交出來不是?皇上自告奮勇,說要在全國普查記名人冊裏給選出個八字好的不得了的女子,那就省事多了。

  「哦,居然皇上也這麼費心啊!」

  軒轅鳳翔倒是有些吃驚聽到這個消息。大皇兄對五弟的感情一向不算太好,突然對五弟的終生大事積極起來,倒叫他覺得有點奇怪。

  「反正日子牛道長已經挑定了,名冊也在請他過目。只要世上有這麼個人,哪怕她是高官之女,還是貧民之後,九天玄女哀家都能把她給帶到宮裏來,許配給辰兒。」

  太后選定了一款鴛鴦戲荷的圖案,吩咐下去讓宮人趕制了,自從牛道長說要衝喜以來,小兒子的病情一日好似一日,她的心也安定多了。

  「母后......」

  不知道為什麼,知道了五弟的皇妃不是太后親自挑選而是皇上親自選定之時,二皇子軒轅鳳翔總覺得有那麼一絲不安的因素。不過......再怎麼荒天下之大謬也不可能選個男人給五弟當皇妃,最壞的都已經過去了,其他的不必想太多才好吧。

  「已經晚了,我幫您把這樣式送到錦繡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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