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许我如梦浮生》全本完结[虐文] —— 作者:一起喝杯茶
一起喝杯茶  发于:2016年06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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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泽同说他是陪他爷爷来的,想必这歌也是他爷爷听的吧。季老太爷当年也当过兵上过战场,后来又一直是在京的高官。退休之后返乡,在这花团锦簇的西南重镇,回味往事之时,也总离不了这些让人怀念的老歌。

    玉楼深锁薄情种,清夜悠悠谁共。羞见枕衾鸳凤,闷则和衣拥。无端画角严城动,惊破一番新梦。窗外月华霜重,听彻梅花弄。

    邓丽君的声音清润如露,和着箫声笛韵,丝竹悠悠,恨也悠悠。秦观的词不但婉约,还有南宋词独特的音律讲究,读起来别是一番朗朗上口,听起来又更添几分动人心弦。他最出名的一句,恐怕要数那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是啊,怎么需要朝朝暮暮?他撇下他八年,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他却还是不能把他忘却。一旦牵动了情思,任他走到天涯海角,也会把系着他的那一颗心一并带走。这八年,季泽同活得仿佛没有心跳,没有知觉,宛如行尸走肉。一腔思绪早就在八年前的那个晚上,随着那飞机上的人一起跨越了重洋,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纵使如今任啸怀回来了,谁知道他有没有记得,把季泽同的心也一起带回来呢?

    顾家臣偷偷望向窗外,香槟色的轿车被一圈四辆黑色奔驰包围着缓缓前行。真是玉楼深锁,玉楼深锁。

    新竣工的华尔道夫大酒店此刻怕已是觥筹交错。

    长桌铺着白布蕾丝拼成一线,连席的酒杯垒出一座座金字塔,新开的香槟闪着雪白的泡沫,从最顶上的那只杯子里溢出,缓缓流至最底处,酒水映着灯光,闪烁流彩。每一盏酒杯深处都流转着那一排排笑靥如花的人,一句句甜如蜂蜜的话。流转着每个人心底深藏的心事,流转着钱、权、名、利,流转着贪、嗔、痴、恋……闪烁的酒色正如这车的颜色,惹人称羡,惹人称醉。

    而他们两个今夜却注定是局外人。美酒华服,璀璨灯光,应接不暇,热闹喧天的场面,必是有一整夜的迎来送往,歌舞升平。任啸怀只怕没有心思去回想他们的过往。

    八年的时间足够模糊所有记忆,足够老了鸳鸯鸾凤,旧了绣枕锦衾。清夜悠悠,有谁与共。旧梦怎堪惊?

    季泽同像一只受伤的小鸟,耷拉着翅膀,忘记了如何飞翔。车窗外面是一丛丛后退的缠绕着灯饰的树木,顾家臣脑海里电影一样放映着季泽同的过去。他所知道的过去。

    他在厕所里挨打,程忆周帮他踢跑了那一伙人。一旁的季泽同看着他的眼神是冷冷的,带几分轻蔑,带几分嘲笑。那时候他就想,这个人难道没血没肉么?他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他在教室里上自习,季泽同突然闯进来,在全班一片哗然中把他拖了出去,任啸徐带着一脸戏谑在洗手台上欺负他,他还听见季泽同的声音在外面说,“悠着点,还在上课呢”!那时候他就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坏,这么没心没肺?

    他从老师的办公室里出来,和任啸徐撞了个满怀,任啸徐要拉着他去医务室,他羞红了脸说不去,季泽同就在旁边对他冷言相讥,拳脚相加。那时候他也想,这个人怎么这样不懂得为别人考虑,什么事情都听任自己的一时兴起,一时私欲?

    那时候他只是以为,一定是因为季泽同是个二世祖,一定是因为他被家里人惯坏了。当得知季泽同是家里的老幺的时候,顾家臣更坚信他是备受宠爱,直至被溺坏了的那一个。他自己是家里的老大,是哥哥,所以要承担更多的责任,相比而言诗华就比他更轻松——他真是羡慕那些老幺,羡慕到有点嫉妒的地步了。

    他哪里知道原来季泽同是真的,真的早就没有了心呢?

    汽车开得格外慢,顾家臣眼睁睁看着窗外,一环路的景象异常繁华。现在是八点多,许多写字楼都已经熄了灯,高楼上星星点点有些稀疏,而道路上确是车来车往,川流不息。

    他们这一行就有五辆车,季泽同的那辆宾利颜色又罕见,混在车流当中格外显眼。红灯的时候,有车子找到一个缝隙,就想从旁边插过来,开近了,看到季泽同那车的标志,又赶紧一脚刹住。无奈后面的车已经把后路截断,那车便进退不得,急的按喇叭,后灯闪烁不跌,照得后面的车身上一片殷红。

    顾家臣又看到了一环路的群光广场。那标志性的古琦和劳力士的招牌,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一般,巨大而耀眼,铺排得满楼满墙都是奢华。最高的那一栋是移动公司的大楼,旁边是招商银行,再旁边是王府井百货……真是高楼耸立,鳞次栉比。

    汽车拐过一个弯,广场后面缓缓升起的,便是新建的华尔道夫大酒店。门前已经被车堵满了,偶尔还能看到的挂着相机的人进进出出。从酒店外面开始就有侍应大排长龙,全是清一色的黑西装黑领结。女服务员们踩着高跟鞋,踢踏踢踏,身影倒映拉在晶莹剔透的琥珀色地板上,一串串姿态灵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顾家臣赶紧回过头来看了看季泽同。他双目紧闭,拉着窗帘儿,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手机突然一阵摇动,顾家臣一愣,它已经自顾自地唱起来。

    “那天午后,我站在你家门口,你咬咬嘴唇还是说出来分手。我的挽留,和眼泪全都没有用,或许我应该自食这苦果……”

    顾家臣吓得一个激灵。

    他的手机铃声还没来得及换。本来应该来电铃声是《烟花易冷》,而闹铃声是这首《认错》,可他前不久把这两首歌交换了。这个时候咱们能让季泽同听到这首歌呢?那歌赤裸裸的唱了“分手”两个字,这不是要他的命么!

    他赶紧按了接听,却是任啸徐打过来的。

    “怎么样,你们现在在哪里?”

    任啸徐的声音有些空荡,大概是在一个巨大的有共鸣的空间里。顾家臣猜着应该是厕所。华尔道夫的厕所可大了,大的像一个小型宴会厅一样。顾家臣去看过一次,就被深深的震撼了,久久也不能忘记。

    “我们现在在车上,刚过了群光广场,泽同说他想去你的公寓呆着……他挺乖的。”

    顾家臣一边说一边偷偷看季泽同的表情。他的眼皮微微有些响动,大概刚才的歌确实打扰了他。不过那睫毛微微颤悠了几下,终究还是没了动静。

    毕竟八年的时光,他大概也想了太多,经历了太多。什么伤心的歌没听过?什么伤感的事没回忆过?

    任啸徐停了一下,说:“我和你们一起回去。你先走,我去叫车来。”

    “你和我们一起……那你哥哥的欢迎会呢?”

    “又不是什么大事。人太多,烦得很。我和你们一起……陪泽同喝两杯,把今天先弄过去。”

    “那我们先走——”顾家臣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啸徐,跟谁打电话呢!准是跑进来躲酒的!”

    紧接着就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任啸徐的声音说:“哥,你饶了我吧,今天我也伤筋动骨一整天了!你就不肯放我去休息休息?”

    顾家臣顿时满身满背炸起了鸡皮疙瘩,“嘟”一声按掉了电话,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额头上已经密密的起了一层冷汗来,后脖子到下巴颏都是麻的。

    啸徐叫他哥……刚刚那个声音是任啸怀?是任啸怀!

    顾家臣把电话藏进衣兜里,坐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他竖起耳朵来听季泽同呼吸,一起一伏,仿佛没有什么响动。如此听了三四声,才鼓起勇气来拿眼角的余光瞄了他一眼,发觉他仍旧是闭着眼睛,头斜斜靠在靠背上,仿佛熟睡一般。腐书网 www.danmeiwenku.com

文章正文 十九

    五辆车开入牡丹城三区,暂停在任啸徐所住大楼的楼下,左边一辆奔驰率先开了车门,方才在公园拦住他们的那个黑衣男子带着人走过来,打开了宾利的两扇车门。|腐书网纯文字|www.danmeiwenku.com|

    季泽同理了理衣襟,默然下车。顾家臣也急忙跟着出来,空气中传来一阵浓郁的玫瑰花香。

    想必是后山的花开了吧!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后山的海拔不算高,和地面有少许的温度差异,在五月出头的时间里,既有桃花漫山,又有樱花遍地。没香味的,牡丹,碧桃,春鹃,连翘,石榴,锦葵,山丹,佛手……有香味的,蔷薇,玫瑰,芍药,夜来,惠兰,琼花,白兰,荼蘼……

    漫山遍野,都是花的海洋,香的世界。

    终究还是玫瑰香味最浓。玫瑰,又称徘徊花,穿心花,刺客。粉玫瑰的花语是初恋、铭记于心的爱,红玫瑰是热恋、真实深刻的爱,白玫瑰是天真、纯洁、唯一匹配的爱,紫玫瑰是忠诚的爱和思念,还有黄玫瑰,代表失恋、褪去的爱、抱歉和同性之爱。

    顾家臣叹一口气。是不是同性之爱,一定要如此悲伤呢?俄而,又呵呵一笑,心想,哪种恋爱不悲伤?爱本来就附带着伤害。爱上一个人,便是给了他伤害你的权利,不是么?

    受过伤,说明有过爱。季泽同这样的状态,到底是不幸呢,还是幸福呢?欲穿花寻路,又恐花深里,红露湿人衣。

    顾家臣站在电梯的一角,手里的黑色公文包已经被他捏出一道道印子。季泽同被跟来的保镖围着,一行人就将偌大的电梯占尽了。顾家臣还从来没见过这电梯站得这么满的样子。

    任啸徐不喜欢随从很多,他身后最多站三个人,加上自己,一共是四个。如今这电梯里,光是黑衣服的保镖就站了十来个,还有领头的那个一起,他的视线一刻也不离开季泽同半分。

    看得这么紧,季泽同当初一定闹得很厉害吧!顾家臣眼睛只盯着电梯的楼层数,十一,十二,十三……

    电梯微弱地响起一声“叮咚”,两扇门缓缓开启,四个保镖打头阵先出去,两两站在电梯外排好,季泽同才迈步走出去。顾家臣和领头的那个人赶紧跟上。到任啸徐的门口之后,顾家臣按了指纹,房门开启,灯也随之点亮,整个客厅辉煌起来。

    季泽同扫了一眼顾家臣,冷冷道:“他还拿你的指纹也当密码了。”

    顾家臣听得脖子一冷,似有一阵凉风吹过。

    季泽同鞋子也没脱,直径步入客厅。顾家臣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自己换了鞋子,跟着走进去。他给旁边的保镖领头指了指鞋柜,说那里面有他买的鞋套。虽然任啸徐这里平时从来不用,他还是买回来了,以备不时之需。保安微笑着朝他点点头。

    乔琳从自己的房间里迎出来,接过顾家臣手上的公文包,站在一旁听候吩咐。

    季泽同手拉着衣服襟子,“窣”地一声坐在那一张三人沙发上。只要他来这个屋,这儿就是他的专属座位。他一只手臂靠着沙发靠背,身体斜倚着,两腿微张,另一只手冲着顾家臣随随便便招了一招,道:

    “去给我找几瓶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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