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东说：“我们先坐下，不着急。”
    柏东是在公司加班制作新唱片，突然接到大老板莫名其妙的电话，什么也没说，就问了一句在公司吗。好在他们都熟悉张凛的风格，张凛这么问了，表示他一定马上过来。没想到，他还带了个小帅哥。
    柏东一听张凛要小帅哥唱歌，就明白老板的意思。老板这是要挖掘新人？
    不管怎么样，柏东看了这个叫黎里的外型，已经先打了六十分。只要他唱歌不要跑调跑到十万八千里，这么好的外型条件，做个偶像绰绰有余。
    但是——大老板亲自带来试唱，这跟被经纪人带来试唱，可是两回事啊。
    柏东压下蠢蠢欲动的八卦心，先正经问了几个问题。
    学过唱歌吗？
    会乐器吗？
    答案令人惊喜。这个黎里居然是正经音乐学院的学生，学的是流行音乐，会乐器，吉他、钢琴都会，还会作曲。
    柏东简直要佩服老板了，这年头，找一个这么帅、还会创作的新人，不容易。
    柏东说：“你先唱首别人的歌，然后唱首你满意的创作。吉他还是Keyboard？”
    黎里挑了吉他，调了一会琴弦，调了一会忐忑的心情，就开唱了。
   
    第06章
   
    黎里觉得自己唱得不好，很不好。
    太紧张了，好几个地方唱得都有点飘。他唱歌在同学里面，并不算拔尖。优秀的人太多了，老师说他“技巧不足，感情不够充沛”。他有好几位同学，或参加歌唱比赛，或寄小样给唱片公司，都得到很不错的反响。他也试图寄过小样，但犹如石沉大海。
    唱歌不够好，还有创作。但他创作也是平平，寄的曲子都被唱片公司退回，一样年纪的同学，却有好几首曲子被唱片公司买了版权。
    黎里很感激张凛给的机会，却很怕被自己搞砸。
    两首歌唱的，自己都感到底气不足。
    唱完后张凛只问了一句：“可以吗？”
    柏东说：“看什么标准，以偶像歌手身份出道，出唱片，可以了。”柏东没再多说什么，只问黎里有没有录好的小样，有的话寄到他邮箱，包括原创歌曲。
    “就听一两首歌并不能判断出什么。”柏东说。
    那个晚上还是张凛送的黎里回家。到明然试唱完，已经是接近十二点了。
    黎里表示自己坐计程车回去就好，张凛问他家地址，只说了一句，“顺路。”
    这两个字一说，黎里就感到无法推辞了。张凛语气很坚定，让人不得不服从。黎里想，这就是大老板当惯了的气场吗？
    张凛要了黎里的联系方式，这时才想起来跟黎里说：“你考虑一下签到明然，过两天我会让经纪人联系你，讨论一下合约的事项。”
    黎里赶紧点头，说：“好的，谢谢。”
    签到明然唱片还用考虑吗？这是求之不得的事啊，能做自己喜欢的专业工作，就算不能出唱片，当个幕后工作人员也很好。
    黎里一回到家，终于忍不住兴奋。
    虽然小雅姐早就让他考虑签约做全职模特，但当模特毕竟不是他的爱好，心里还一直想着要进唱片公司。眼看大学也快毕业了，身边的同学一个个都找到了工作，自己还在做兼职，有时心里也有点着急。
    但是想不到，突然之间，机会就摆在他面前，跟天下掉的馅饼一样！
    黎里突然想起还没跟小雅姐报告这天大的消息，赶紧一个电话拨过去。小雅姐那头一晚上都在等着黎里的消息呢，这时见黎里终于打电话了，赶紧要求他事无巨细全部报告一遍。
    听完黎里的报告，小雅姐当然为黎里高兴，说：“你看吧，小里，这个圈子就是这样，说不定什么时候机遇就突然降临到你头上。但是，小里，你说说，为什么张凛会看中你，要签你进明然？”
    黎里给问住了，兴奋了一晚上，现在回头想想，是啊，张凛为什么会看中他呢？
    “不知道……”
    小雅姐叹了口气，“小里，姐我当然为你高兴。知道你喜欢唱歌，现在有唱片公司要签你，真的很好。但是我也必须提醒你，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张凛是明然的总裁，挖掘新人这种事根本不用亲自上阵。他这么亲自带着你去试唱，已经很不一般了。再说了，要是挖你去拍电视剧，我还能理解。现在影视剧市场这么好，你脸蛋好看，拍几个青春偶像剧，红的可能性很大。给你出唱片？你应该也清楚，现在唱片市场多么不景气。十几年前唱片随随便便能卖几万张、十几万张，现在呢，能卖几千张就不错了。我说实话你别生气，你也唱过那些创作，说差不差，但是吧，也没十分惊艳到让人要给你出唱片。”
    “……我不生气，我自己明白。”黎里闷闷地说。
    “那么人家大老板，为什么要掏钱给你一个名不经传的人出唱片呢？”小雅姐问。
    “……”黎里也很想问张凛为什么。
    “小里，我以前说过，这个圈子靠的就是人脉。要是能跟什么大人物攀上关系，可能从此这路就顺风顺水，星途畅通。现在看，你是认识了一个大人物了。你脑子转得慢，可能还没弄明白人家的意思。人家出了力，你应该出什么？”
    黎里有点清楚小雅姐要说什么了。
    金主，这个圈子里有个词叫金主。
    金主出钱出力，捧红你，你当然得乖乖听金主的话，金主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是——
    “不可能！张先生不是那个意思。”黎里肯定地说。
    张凛怎么可能需要包养小明星！他长得那么帅，就算没钱没权，也肯定被一堆人倒追。
    小雅姐在那头无语，两人电话讲了半天，黎里坚持认为张凛不是那个意思。小雅见说不通，就约好见面再说。
    “但是，你必须把这个可能性考虑进去，自己能接受吗？要是不能接受，最坏的后果是什么？会不会被雪藏？”小雅最后说。
    隔天小雅姐跟齐杨一起冲到黎里家，开始对他进行苦口婆心的危机意识教育。教育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下午，黎里狠心叫的高级日料外卖也没有打断两人的轮流教育。到一点多的时候，黎里已经打起瞌睡，但还磕磕巴巴地坚持：“张、张先生没有那个意思！”
    黎里深信，张凛从行为举止，从字里行间，都绝对没有露出一点点一丝丝要包养人的意思。
    “而且，张先生虽然表面严肃，但其实内心很温柔体贴。”
    说实话，黎里有些不好意思说这事。但是为了打消小雅姐跟齐杨的疑虑，证明张凛是个光明正大的好人，他把拍广告那天，张凛开了小书房的门，让他进去午睡，还帮他拿了毯子的事讲了一遍。
    小雅姐：“……”
    齐杨：“……”
    黎里：“……”
    三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
    齐杨：“姐姐啊，我怎么觉得刚那个故事听起来很GAY？”
    小雅点头。
    两人以一种不忍直视的眼神盯着黎里，盯得黎里心里发毛。
    齐杨：“小里，你说你没谈过恋爱，我一直不相信。我现在有点相信了。”
    小雅继续点头：“小里，你要喜欢男的，你跟我们老实说。我们理解。”
    两人特真诚地望着黎里。
    黎里头皮都炸了，“说什么呢！别乱讲！”
    本来严肃的教育顿时陷入鸡飞狗跳之中。后来三人闹累了，躺床上的，躺沙发的，睡了过去，这事倒不了了之。
   
    第07章
   
    明然的工作人员很快联系了黎里，请他过来明然公司洽谈。
    说是洽谈，其实不过是单方面的例行报告而已。明然这样的大公司，要跟新人签约，新人只有巴不得的份，哪里有讲条件的。因此负责签约的助理，也只是先把合约的复印件拿给黎里，让他回去细看，没问题了就打她电话确定签约。
    “请这星期内确认。”助理露出礼貌性的微笑。
    黎里拿着合约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先打电话通知家里，他要跟大公司签约了。
    黎里的爸爸妈妈哥哥，全被这消息震惊了。
    明然唱片，这个名字他们可能不熟悉。但是明然唱片旗下的歌手，有好多个都是名气响亮，打开电视就能看到。
    “签约当歌手？”黎妈妈一连追问了三遍，似乎深怕黎里被签去打杂……
    “哎，还不知道呢。说是要签歌手的，有可能会出唱片。不过这种事不能打包票，也有人虽然签约了，但是好几年一直没出唱片。”黎里不敢把话说满了。
    黎爸爸跟黎哥哥的意见很一致：先把合约传过来，他们帮黎里看看。
    黎里赶紧拿手机一张张拍，把整份合约传过去。
    黎爸爸跟黎哥哥把整份合约研究透彻了，还到律师事务所咨询了专业律师，最后确认整份合约没有问题。才给黎里回了电话。
    黎里知道家里是关心他，毕竟这也是人生大事，不得不慎重。他的爸爸妈妈哥哥，都对娱乐圈一无所知，唯一能帮上他的，也就是确认合约没有问题。
    一家四口人围着电话，讨论了整一晚上。
    话题始终是：黎里是应该进明然唱片，等待“有可能”出的唱片；还是应该毕业后回老家，当一名音乐老师，既能从事他喜欢的音乐工作，又能稳稳当当过日子。
    黎爸爸黎妈妈一直就偏向后一种选择。从小黎里就喜欢音乐，他们一直是支持的。甚至黎里中学的时候想学吉他，黎爸爸黎妈妈也是无条件支持，在学业紧张的时候仍给他报了吉他学习班，还买了吉他。
    音乐也是一技之长，以后当个音乐老师，或者开个班教教小孩子弹吉他，都挺好的。
    但是当一个明星，出唱片，这是黎爸爸黎妈妈从没想过的。
    他们对娱乐圈所知不多，但也知道出名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没名气的明星，不上不下，恐怕会更不开心。
    争论了一整个晚上，最后还是黎里哥哥黎锐说了句话：“小里的意思呢？”
    一家都停下来，听黎里说。
    黎锐说：“小里，你别管能不能出唱片，会不会红。你就说，想签约吗？”
    黎里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才说：“想。”
    黎锐说：“合约是七年约，不是终身约。签吧，七年后如果还没出唱片，或者觉得不理想，那么再回来也不迟。”
    黎锐话说得轻松，黎里心里却有点沉重。七年，不是一个很短的时间。七年后，他已经快三十了，如果还一无所有，怎么办？
    透过电话线，黎锐似乎察觉到了黎里的沉重，又说了一句：“七年后，你也才二十八岁，三十都不到，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