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苏想了想,道:“我马上就过去,你不要开门。”
“好。”
莫誉毅看着她放下手机,眉头微微皱起,问道:“真的要过去?”
“店外的记者不见到我是不会善罢甘休,陈妈她们不懂说话,万一说错了什么,不就是落人口实了
吗。”
莫誉毅点头,“还是苏苏考虑周到,那你再睡会儿,到了我再叫醒你。”
轻咛的一声嗯,秦苏拢着毯子安静的闭上双眼。
西城的步行街街尾不同于往日的清贫,今日竟围上了一层又一层,有的是凑热闹围上来,有的是为
了看凑热闹的人故意凑上来,整个秦膳坊被堵得水泄不通,形成了一个死循环,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
的人也进不来。
就这么隔着一扇玻璃门,彼此自顾自的交涉着。
记者想征求里面的人开门,而里面的人想请求他们离开。
“秦苏到了。”随着人群处的一声呼喊,齐刷刷的目光朝着街头处张望而去。
莫誉毅护在秦苏面前,阻拦着企图靠近她的所有记者,语气不耐道:“三步外说话。”
记者是不敢得罪莫二少的,谁不知道活阎王的称号,那一只拳头的力量抵过上百斤重铁,砸在人的
身上别说口吐鲜血,断两根肋骨是绰绰有余。
“秦小姐,今天在国宴上的菜品都是出自您手吗?”记者逮住空隙,忙不迭的开始提问。
“是我做的。”秦苏不置可否。
“那您的意思是秦膳坊也是您开的?”记者再问。
“是我开的。”秦苏往前走了两步,又被逼停。
“那秦膳坊从今以后还会营业吗?”
“当然会营业。”秦苏环顾四周一道道剧烈的镁光灯,不适应般闭了闭眼,道:“从明天开始营业
。”
“可是只有您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
秦苏摇头,“只有一道菜,只限十桌。今天请回吧。”
话音一落,两人并肩走过人群,显然没有过多的人去阻拦。
记者不肯死心,继续追问,“秦小姐在国宴上虽然让人很惊讶,但这口气是不是太过自傲,开门营
业,还有把客人拒之门外的理儿?”
“你可以怀疑,也可以拒绝进来,毕竟脚在你身上,我这店开了,自然就得按照我的规矩。”秦苏
不容置疑的冷漠道。
记者被推开,又一名记者冲上前,正是刚刚在广场上恨不得跪拜祈求食盒的记者,他笑着,笑的甚
是阴阳怪气,看的周围的人莫名的泛起一阵阵鸡皮疙瘩。
记者道:“秦小姐的菜贵吗?”
秦苏被问的一怵,显然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他挤破了头才挤进来,却是问了这么一个前后不搭的问题
。
记者见她迟疑,再道:“我每个月工资就五千,还得冒着生命危险报道那些隐私才能拿到奖金,我
不想吃了这一顿饭后就只得啃馒头过其余二十九天生活,秦小姐,贵吗?”
“我做饭无愧于心,无愧于仁,食物的本质是让人心满意足,而不是心有余悸,请放心,我的菜都
是明码标价,不会漫天要价,海鲜有海鲜的昂贵本质,青菜萝卜有它平易近人的朴素。”
秦膳坊的大门被人从里推开,没有人再强行的挤上前,记者只得对着再次合上的玻璃门来了一个大
特写。
秦苏回眸,阳光余晖从玻璃窗上陨落在她脚边,她似在笑,弯弯的嘴角没有了往日的高冷,隐隐约
约中,有一些柔和的美,不施米分黛的脸上干干净净,她的笑容很轻很淡,却像是在平静的池面上被砸
入了一块石头,瞬间激开层层涟漪,让人记忆犹新。
伊人回眸,嫣然一笑,如诗如画。
陈妈急忙关上卷帘门,拍了拍剧烈跳动的心脏,大喘一口气,“大小姐,您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有
这么多人堵在这里?”
秦苏打开电视,上面重复播放着今天国宴上的精彩片段,虽然中间出现了些许黑屏,但全然没有影
响各方领导为争一口肉那恨不得拔刀相向的激烈对决。
裴小谦瞠目,道:“他们在抢什么?”
莫誉毅喝上一口茶,这才发觉刚刚那一幕他们好像都没有机会看到。
“大小姐,您现在这样的身子再开店合适吗?”陈妈担忧的看着她的面色,虽然没有什么异样,但
本就瘦弱的身体,如今看来竟更显得单薄。
秦苏摆了摆手,道:“无碍,我只做一道菜,如你所讲,我现在精力不够,站久了腰酸,也不想为
难自己。”
“您为什么会突然间——”
“人不能只着力于眼前,不能因为一时的松懈就懈怠了自己手中的勺子。”秦苏打断她的话,再道
:“我有些累了,想再躺一躺。”
陈妈不再打扰,走上二楼先替她将褥子铺好。
莫誉毅为她揉了揉额头,掌心下接触的皮肤泛着凉意,他道:“是不是头痛了?”
“可能是被吵醒了,有些晕。”秦苏伸出双手,直接靠在他的肩膀上,“不想走了。”
莫誉毅笑而不语的俯身将她抱进怀中,就这么在裴氏兄妹两双眼中走上二楼。
房中,秦苏刚刚躺下,外套中的手机又一次不甘寂寞的宣示着自己的存在意义。
莫誉毅面色不悦,毫不迟疑的将手机挂断,准备关机的时候,一只手停放在他的眼前。
秦苏无意中瞥见了上面的号码,如同是普通人的电话,她不会在自己精神不济的时候还去给自己添
堵,可是这个人……
也许是私心?
她重新将号码拨回去,提示音只响了一下,男人低沉的嗓音从另一头传来。
叶非璃道:“我以为今天可能听不到秦小姐的声音了。”
“叶先生有事吗?”秦苏紧了紧拿着手机的手,每一次这样的声音充斥在耳膜中就像是师父蹲在自
己面前,然后刻意的压着嗓子,那样的熟悉,让她的镇定在不知不觉中溃散着。
叶非璃笑道:“今天的新闻我看到了,我没有想到秦小姐不仅人长得漂亮,字写得好,竟然还有如
此高超的厨艺,着实让我不可思议。”
“叶先生褒奖了。”
“冒昧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是想问问明天的开业,能否给我留一个位置?如果觉得为难,我可以
一大早就来排队。”
“叶先生过虑了,能得到你的青睐是我的荣幸,我会特地给你准备一份。”
“我会很期待的。”
放下手机,秦苏望了一眼站在窗前的男人,伸手放在唇边轻咳一声,“是协会的主席。”
“苏苏,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情吗?”莫誉毅略显低落的说道。
秦苏掀开被子,站在他身后,拦腰抱住他,头轻轻的磕在他的肩膀上,“是不是好像有蚂蚁不着痕
迹的爬过,很不舒服?”
莫誉毅转过身,抬起她的下颔,言语认真,“我吃醋了。”
“吃一个无足轻重男人的醋,看来外界对我的批评倒是错了,堂堂莫二少才是醋坛子,眼底容不得
任何男人。”
“是,我容不得任何男人的号码在你手机里出现,我见不得任何男人对你露出那种充满欲1望的眼神
,我的女人,只能眼里心里手里全部都只有我。”
“帝王专政都不如你霸道。”秦苏轻轻的拂过他眉间的折痕,“你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你自己
?”
“陶晨这件事告诉我,不是每一个人你想防着的人都能被你避之门外,我要学会防患于未然。”莫
誉毅很严肃的将她抱起来,放她在床上,贴唇吻上她的唇瓣,声音带着暗暗的低吼声,“如果有一天你
看到我因为醋劲儿翻了而做了什么糊涂事,你可不能生气。”
“我从来没有看过翻了醋坛子的莫二少会做出什么事。”秦苏双手环绕过他的颈脖,抬起头,再次
吻上他的唇。
莫誉毅也不知道自己那一日会做出什么事,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他想他的拳头会打到对方回炉重
造,直接去来世再找伴儿。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比他想象中的快,想象中的猛烈。
就如初夏的暴风雨,一声雷击过后,大雨倾盆而下,弄的人措手不及。
……
莫家大宅,新闻转播过后,凝固了莫家大厅所有气氛。
薛老脸上的表情一寸一寸僵硬,他垮下脸等了三个小时,却迟迟见不到自己想见的,倒是看了几个
小时莫老那张恨不得把嘴角翘到头顶的脸。
莫老倒上一杯绿茶,道:“我这茶虽然没有薛老的大红袍清香纯正,但也算是茶中极品,薛老倒是
喝一杯润润喉也好。”
“既然秦小姐已经宣布明天开始在秦膳坊营业了,大家都是老战友了,莫老不介意给我内定一桌吧
。”
莫老放下茶杯,甚是有些为难,道:“你也知道小苏的性子,这话我不能给你一个准信,不过我可
以在晚上问过之后再给你去电话。”
“那就麻烦了,既然莫老喜欢戚聿给我带回来的茶叶,我明日差人给你送一盒过来。”薛老起身。
“怎好意思让薛老割爱,我这茶勉强能入口,就是招呼你这种身份的人物就难免有些磕碜了,不过
薛老都这么开口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绝,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莫老对着管家使了一个眼色。
管家领路送着薛老出了大厅。
莫夫人将茶杯收拾好,冷冷的瞥了一眼一副小人得志的莫老,道:“你就不怕以后薛老找你秋后算
账?”
“以后的事归以后,现在一看到他无言以对的表情,我就心情畅快,比便秘几天通了都畅快。”
“……”
“誉泽人呢?”莫老双目游离在四周,刚刚好像还在厅外打电话的身影不知从何时起不见踪影。
莫夫人口中随意的应付道:“可能出去了。”
“最近几天他行迹有些奇怪,难道是查到了什么?”莫老似是自言自语道。
莫夫人也无瑕顾忌三父子间的那些要务,心里酝酿着要不要去秦膳坊蹭一顿饭。
莫家车库,一辆越野车缓缓的驶离。迎着夕阳西下,尾灯忽闪忽烁,最后隐没在山林中。
市中心医院内,安静的vip病房中,加湿器水雾氤氲散开,沈夕冉不止一次扭头望着那扇门,从正午
阳光灿烂到夜幕四合,在望眼欲穿中,房门终于被人从外推开。
护士例行公事般检查着数据,随后将她的病服解开两颗纽扣,道:“我需要给你换药,你先躺好了
。”
沈夕冉听命般的平躺下,护士的手解开她的上衣,将砂布一层一层的揭开。
凉凉的药水从伤口处涂抹开,护士问道:“还疼吗?”
“有一点。”沈夕冉心不在焉的回答着。
“有没有胸闷?”护士再问。
“有时候多走两步会觉得累,不怎么闷。”
“好好的养着,尽量保持心情舒畅,别过于心思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