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东西黑黑的,很不起眼,怎麼也看不出来是个贵重东西,而冯玉剑一脸欣喜如狂的直盯著那东西看,可能这东西在他的心目中,比他的新娘子还要重要。
第二章
少年拿乔,就当著冯玉剑的面,拿著沉黑的木块当成搥背的工具在搥自己的肩;冯玉剑看不得东西被糟蹋,急得额上都流下了汗水。
少年看他越著急,就越是故意的嘻嘻一笑,气定神閒,架子大的笑道:「干什麼啊?我还没卖你,只不过用来搥背,你就急得一脸是汗,这东西真的那麼重要吗?」
「比我的命还重要。」
冯玉剑不会说谎,自然是诚实的道出内心话,而且看少年如此糟蹋这木块,他心裡既难受又想一把夺过,只不过他生性老实,干不出巧取豪夺的事。
「比你的命还重要,那用银子来买对你来说是太便宜了,对不对?」
听少年说话,好像又要抬高价码,冯玉剑身边的副将皱起了眉头。这少年年纪轻轻,说话就已经这麼奸诈,冯将军做人老实,只怕要吃了大亏,他立刻附耳对冯玉剑道:「将军,这少年看来奸诈,我来买这东西,你赶紧迎娶新娘子吧,若是误了吉时,恐怕不好。」
冯玉剑还没应声,少年便掀起轻轻的包袱,往副将的脸上丢去,笑骂道:「又不是当贼,说话这麼小声干什麼?你就大声的说出来吧。还有,你背地裡说我奸诈是什麼意思,告诉你,这块东西除了冯玉剑可以买之外,其他的人想跟我买,我还不卖呢。」
那包袱只是块花布,打在脸上照理说该是不痛不痒,但是副将的感觉就像被打了一个重重的巴掌,半边脸都红了起来;而且他刚才说得这麼小声,这少年距离这麼远还能听到,这除了他拥有邪法之外,正常人哪裡听得到自己在跟冯将军说什麼。
他半边脸还痛痛麻麻的,想到这个少年不知是什麼来歷,他惊急之餘拔出剑来,立刻护住冯玉剑,「将军,这人的来歷古怪,别靠他太近,况且他直呼你的名讳,是大不敬。」
少年朗笑了起来,笑靨如花,挥舞著手中的木块,一副我有理的样子,却说著很不合理的话:「我叫他冯玉剑是客气呢,我要是不客气起来,叫他个冯阿呆、冯笨蛋、冯白痴、冯阿狗、冯阿猫,他都要乖乖的应是,对不对啊,冯阿呆?」
冯玉剑没有说话,等於是默认,周围围观的人一阵骚动,谁也不知為什麼这少年如此侮辱武状元,武状元不但不作反应,还不发一语,看起来几乎是同意了对方的话。
「冯阿呆啊,你好大的胆子,没有掌门人的主婚,竟自行私自成亲,这个规矩我宗我派从来没有人敢犯啊,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胆子不小,成亲也没来问我,看我同不同意你成亲,你很不把掌门人看在眼裡喔。」
冯玉剑脸色一变。少年明明年纪比他还小,但是刚才话中的意思就像少年的辈分比他高,而且还是他这一派的掌门,他吃惊的口吃道:「你……你不是说这木块是捡来的吗?」
「嗟,随便骗骗,你就信了,便何况我派的掌门令可以在路边随便捡到吗?你把我们这一派当成了什麼阿猫阿狗。看你老实到这麼蠢的地步,我看连路边的小混混都能骗倒你,你真是让本派丢脸丢到家了,我要是没让你磨练磨练一下,你要是被骗的时候,报出本派的名字,我这个掌门人岂不是丢脸丢死了。」
副将根本就不信少年的话,这少年怎麼看都太年轻了,怎麼可能辈分会比武状元还大,他轻声道:「将军,这个……」
少年站了起来,拿著翠玉烟桿画了一个圈,身形一转,就像跳舞一样的美妙,丝毫看不出凌人杀气。
冯玉剑认得是本派的剑式,他虽学到极至却不及这一招的灵妙凌厉,他痴痴傻傻的愣住了。这少年连本派的极招都会了,那身分更是不用证明,辈分绝对是在他之上。
少年看他呆傻,笑道:「你这呆子学到这一招了没?若是还没,我还得重新教起,你资质最好不要太差,我是很没耐心的。」
「我派第二十七代弟子冯玉剑,拜见掌门师弟。」
「喂喂,冯呆子,你说错了,我的年纪虽比你小,但是我可是祖师爷亲传的,跟你师父是同一辈,所以你要叫我掌门师叔,懂了吧?」
「是,掌门师叔。」
冯玉剑不顾在街巷道上,立刻一脚跪下参拜少年,围观的人个个都吃惊至极,谁也不晓得情况会这样演变。
而少年依然一脸笑意,且笑得越来越志得意满,「冯呆子免礼,起来吧,只不过得去跟人家说你不娶了。我看你这麼笨笨呆呆的,不晓得会不会被人给骗去成亲,為了确保你的安全跟幸福,我得要好好的看看对方配不配得上你才行。」
少年笑意变得无赖,「而且你要成亲,得要本掌门人同意,也就是说我开心了才让你成亲;你要是服侍得我不开心,那我是不会让你成亲的。所以若是你想要成亲,得要巴结我才行,听清楚了吗,冯呆子?」
这麼无理的条件,走遍天下也没听过,但是从少年一派轻閒的口裡说出来,一点也不觉得过分,反而还让人觉得少年就算说再过分的话都是至理名言。
「请掌门师叔到府上作客。」
「作客我是不会客气的,但是冯呆子啊,我两隻脚懒得动,你背我吧!我顺便测测你的轻功到底有多烂,若是烂得普通的话,我就轻轻的敲你的肩;若是烂得有点过火的话,我就在你背上踢你的背;若是烂到我觉得受不了的话,我的翠玉烟桿会毫不客气的重重打你的头,到时打得你头上冒包,也只能怪你平时不练功了。」
他说来说去,就是要打冯玉剑就对了,这真是岂有此理。但冯玉剑竟也乖乖领受,还把背让了出来要背少年,只因為掌门师叔的话,怎样都不能回嘴。
副将看得愕然,急忙问道:「将军,今日的亲事……」
「掌门师叔说不能结,我就不能结,我派的门规甚严,就这样告诉副相吧。」
副将目瞪口呆,迎亲的人更是交头接耳。朝中有人好办事的道理大家都知道,若是得罪了权贵,只怕有几条命都不够陷害。
副将心急之下,扯住了冯玉剑的衣袖,只因為他对冯玉剑将军是真的忠心耿耿,毕竟这个将军是朝廷上难得一见的好人。
而且将军他用人不论出身,只论才能,所以出身低的他才能这麼快的当上玉剑将军的副将,他非常感谢冯玉剑的提拔之情,现在看他要做出这种不利自己的傻事,立刻就担心的劝他:「将军,你说不娶就不娶,这副相怎麼丢得起这麼大的脸?冯将军,这对你无一利而有万弊啊。」
少年以翠玉烟桿敲了副将的肩,「怎麼你冯将军是呆子,你这副将军也是呆子?我又没说不让他成亲,是说他要讨我开心才让他成亲,那姑娘不知长成什麼丑怪德行,个性不知是不是像隻母老虎,我又没看过,怎能让冯呆子娶她;那个副相要是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叫他来武状元府跟我讲,讲得过我,我就让他女儿嫁这冯呆子,让不过我……叫他女儿不是等,就是去嫁别人吧。」
「你只是一介平民,副相怎麼可能会紆尊降贵的来跟你谈事,便何况你说话还这麼一副臭样,只怕更要得罪惹怒副相,让武状元难做人。」副将一脸无奈至极的说。
而冯玉剑则让少年爬上了背,交代道:「一切就如掌门师叔说的,快去办吧。」
他背起了少年,交代完话后,就身形一跃,跳上了屋簷。
他身形轻灵,表示他的轻功真的不差,转眼间,已经看不见影跡了。
只留副将频频踱步著,真不知道要怎麼处理善后。
※ ※ ※
「烂,很烂,非常的烂,烂到我想打你啊。」
少年在冯玉剑的背上,毫不客气就几桿的敲了下去,冯玉剑吃痛,却还是一路的翻飞。
少年喝道:「给我气定丹田,再这麼烂,我要踢你了。」
冯玉剑真的不知道哪裡有问题,询问道:「掌门师叔,我已经气定丹田了。」
「嗟,我教你,你还用这种烂到极点的口吻回话。」
看他口气似乎不悦,冯玉剑是个老实人,急忙道:「不敢,掌门师叔。」
「不敢?你刚才回嘴明明是敢的,大家都说你老实,我看你是暗藏祸心吧?叫你气定丹田啊,呆子,连这个都不会,丹田在这裡。」
少年手一伸,摸的就是冯玉剑的下腹丹田处,而且他还越摸越下面,摆明就是想模冯玉剑的隐密处。冯玉剑正在疾走,肩上又被少年一手搂住,又揹著少年,怎麼可能去扯少年的手让他别乱摸自己;而且少年的举动这麼怪异,他被吓得一愣,反应更是没那麼快。
「你脚步变慢了哟,冯呆子。」
「掌门……师叔……」冯玉剑慌乱之下,说话都口吃了。
「什麼叫临危不乱你不懂啊,我只不过乱摸你一下,你就脚步变慢,你这呆子,你的定力真差。」
原来是在测试自己的定力,冯玉剑脸上的慌乱稍稍平稳下来,还道歉道:「掌门师叔,都是我不好,是我定力不够。」
这呆子好像挺喜欢道歉的,少年忍住笑意,问的话更是露骨:「冯呆子,你这麼痴呆,还想娶妻,你知道洞房花烛夜要干什麼吗?」
冯玉剑一愣,总觉得掌门师叔的话像在调戏,但是他断无可能调戏是男人的自己啊!
他眨了眨眼睛,心忖掌门师叔可能在测试自己的定力,所以才故意问这种奇怪的问题,他老实回答:「我知道,掌门师叔,就是男女交合。」
少年靠在冯玉剑的耳边,吐著热烘烘的气息低声道:「你有没有经验啊?冯呆子。懂什麼叫男女交合吗?」
冯玉剑觉得耳边一阵发痒发热,连带的心裡也泛著一股异常的热流,痒痒的、酥酥的,又暖烘烘的。他想去搔耳朵,又怕对掌门师叔无礼,只好硬忍住;但是对方问的话太涉及隐私,他脸上一阵红,总觉得这个问题比刚才还怪。
他不回答,少年还打他的头,装出掌门的派头说:「我问你,你怎麼不答,不把我放在眼裡吗?」
他怎麼敢不把掌门师叔放在眼裡,只好硬著头皮回答:「没有,掌门师叔,我向来潜心练功,对这一方面看得较淡。」
「多淡?你骗我,把我当成跟你一样有个白痴脑子的呆子吗?叫你好好回答问题,你敢推三阻四的,给我说清楚。」
见他这麼兇,冯玉剑急著回答:「没有,师叔,其实我……没有经验。」
一回答出来,他就满脸通红,只因為到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没有经验的恐怕很少;但是他拙於言词,也不擅於跟姑娘交际,再说他真的觉得练功比与姑娘家说话还有趣,所以自然没有经验。
「冯呆子,这样说,你还挺清纯的嘛。」
少年低声的笑了起来,沉沉的笑,笑得冯玉剑脸红得几乎抬不起头来;而且他的评语好像适合用来形容姑娘家,并不那麼适合用来形容男人,但是冯玉剑的心思单纯,并没有想到这一方面。
况且冯玉剑被这麼一调笑,连耳朵都红了起来,害羞之际怎可能去想少年的形容很怪。
冯玉剑将少年背在背上,所以并没有看到少年从刚才听到他回答就眼神发亮,不过少年说话时依然保持气定神閒,让人完全听不出话裡无比的恶意。
「掌门师叔我是个好人,而且是大大的好人,為了你未来的幸福人生著想,我决定从头到尾把你教懂,不只是武功这方面而已,就连洞房的事,我也一併教了,才不会让你以后被人笑到死,有辱我派掌门人的顏面。」
「洞房……的事?」
冯玉剑不只结巴,还因為太过惊讶而呛咳了起来。
少年笑说:「你没有经验,怎麼娶妻啊,你娶了老婆,万一她不满意你的表现,一状告到我这裡,或是宣传得街头巷尾都知晓你的丑事,那我这一派岂不是丢脸丢大了。」
这应该不太可能发生,但是少年的口才比冯玉剑好上几百倍,冯玉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麼回嘴,才能避免这麼尷尬。
少年还拍了拍他的肩,保证道:「冯呆子,你放心吧,我的经验高超,想上我床的姑娘京城裡绕一圈还排不完,我绝对有本事可以从头到脚的教你。」
冯玉剑真的觉得很怪,但是他向来敬重师长,本性又单纯,而且掌门师叔好像是真的要帮他,谢绝别人的好意似乎也不太好。
而且掌门师叔好像是真的為他著想,纵然掌门师叔说话太过夸大,毕竟他年纪这麼轻,经验怎麼可能会多,但是他还是忍著羞耻,道谢道:「多谢掌门师叔。」
「别客气、别客气,哈哈,不用客气,我会尽我一切的能力来帮你的。」少年眉飞色舞的笑了起来,那笑容还真的只能以无比奸诈来形容。
※ ※ ※
「你说什麼?简直是岂有此理,想要让我成為全京城的笑柄吗?冯玉剑呢?他人到哪裡去了?说不娶就不娶,把我女儿当成了什麼?」
副相林重恩怒得怕桌大叫,不顾有成群的宾客在场,只因為冯玉剑这个狗东西说什麼掌门师叔叫他不能娶,他就不能娶。天下哪有这种事?
而且他贵為副相,哪裡丢得起这种脸,万一传出了什麼风声,还会让人误以為是他女儿不好,那他更丢不起这个脸。
闻之,冯玉剑的副将也很无奈。
林重恩站了起来,极怒之下冷笑道:「那个掌门师叔到吗裡去了?」
「正在冯将军家作客。」
「看我去砍了这个不值一毛钱的破掌门师叔,看冯玉剑娶还是不娶?」林重恩怒喝底下的人:「给我召集人马,有多少人就带多少人,我要直捣冯玉剑这狗东西的武状元府,今天若是没将那鬼掌门师叔砍成两截,我林重恩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 ※ ※
冯玉剑的副将根本就劝解不了,林重恩便带著两、三百人直衝向冯玉剑的武状元府,团团包围住后,又带著五十多人衝了进去。
而冯玉剑揹著掌门师叔回武状元府后,少年就大剌剌的说他要参观状元府,冯玉剑只好带著他走一圈。
少年是边走边嫌,嫌他这裡摆设不好,那裡风水不好,种的花花草草更是丑得让人看不下去;走完了一圈,也嫌完了一圈,才到厅堂,想不到就见到林重恩带著大批人马闯了进来。
冯玉剑吃了一惊,他是想到林重恩会生气,但是没想到会气成这个样子。而少年坐在大位,猛打著呵欠,看到高官林重恩就跟没看到一样,还蹺起脚来,踩在桌子上,就是一副没大没小的模样。
林重恩已经听过抬花轿的人说一个穿破衣的少年就是冯玉剑那派的掌门师叔,他当街拦马,还要冯玉剑不准娶;现在一看到穿破衣的少年嚣张跋扈的坐在主位上,更是断定他就是今天他想要杀的人,立即喝道:「给我拿下这个少年。」
冯玉剑立刻拦在人马之前,「不准动,谁敢动我掌门师叔,我绝不轻饶。」
林重恩气得吹鬍子瞪眼,「冯玉剑,你為了这个破掌门师叔,不娶我女儿,你是什麼意思?来人呀,给我捉来,不必理冯玉剑。」
武状元说不能动,副相说一定要捉。人是林重恩带来的,再说林重恩的官位也比武状元高,眾人当然是听林重恩的,立刻就蜂涌而上。
冯玉剑可以一人挡二十多人,但是如今这场面这麼混乱,来的人起码有五十多人,又不能伤到林重恩的人,以免更加激怒林重恩,所以他实在难以下手,只能护在掌门师叔的前头,低声道:「掌门师叔,我保护你走。」
少年用手搧了搧风,一脸无关紧要,依然气定神閒,而且还嚣张到无法无天的地步。「走什麼走,我没叫林重恩走就是给他面子了,他还想叫找走,他向天借胆啊。」
「你敢直呼我的名字,藐视朝廷命官,罪加一等,给我立刻捉下治罪。」
少年当初叫冯玉剑的名字,是因為冯玉剑是他这一派的弟子,论辈分,他的确可以直呼冯玉剑的名字;但是林重恩是朝廷重臣,他敢直呼,若不被扣个大帽子治罪才怪,而林重恩更是抓住这个机会就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少年本来斜躺在椅上,现在他伸了伸懒腰,无赖的挑高眉,脸上呈现出尊贵之气。「林重恩,你好大的官威啊,封锁民道,造成百姓的困扰,现在连我也要治罪。了不起,我都不晓得当个小小的副相,派头可以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