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与枷锁-李葳
  发于:2008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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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人哄骗了吧?所以你该面对现实了,偶尔也该听──」
  「够了!」跨前两步,谢维克扣住了尤里的颈项。「你好可恨,尤里!我……不知道你竟是这么可恨的人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吗?过去你疼我、哄我,只是因为你必须要巴结李奥家的继承人,或是你要讨好我父亲,

要我父亲做你的靠山,所以才处处呵护、宠爱我的吗?你算计了这么多年,是不是?莫非你的心结了冰?现在

的你比冰山还要冷硬无情!」
  尤里闭上了嘴,他无动于衷的表情,告诉谢维克──他并不在乎被侄子如此责骂。
  谢维克收缩十指,在指尖下方跳动的脉搏缓慢施劲。不是真的想杀了尤里,只是想要他做出点反应,要他

向自己求饶,希望他承认刚刚说的都不是真心话……明知这只是愚蠢的行径,谢维克心头的怒火却遏抑不住自

己的鲁莽。
  求求你,把你所说的话,全都收回去!谢维克牢牢地盯着尤里,无言地要求。
  但,尤里不过是合上双目,断绝与谢维克的视线接触,不让人碰触到他的灵魂,将一切都关闭在那道心门

之外。
  逐渐缩减的空气,让尤里的脸色由红转白,甚至开始发青了,但他仍选择不发一语的沉默着。
  再这样下去,或许自己真的会「失手」杀了尤里也不一定。
  「呀!」
  惊叫声与碗盘落地发出的声响,让谢维克松开双手。回头,看到那名陪尤里过夜的金发男娼,正一脸恐慌

地站在门边。
  咳、咳咳!从谢维克的箝制下获得释放的尤里,猛烈地咳嗽着,从椅子上跌落到地面。
  「尤里大人,你不要紧吧!」男娼飞奔到他身边。
  「我……没事的,修依,你不要声张。我们……你看到的是误会……我们是在闹着玩的……咳咳……」因

缺氧而不自然沙哑的嗓音,微弱地说着:「麻烦你给我一杯水好吗?」
  「可是……」顾忌地抬起眼眸,偷窥着谢维克的表情。显然很怀疑谢维克会不会在自己离开时,又对尤里

动手。
  谢维克冷冷地回瞪着他。「告诉你身旁的那个男人,从今天起,我谢维克.李奥提多不会再来找他了,他

可以放心地回他家去!因为,我所认识的尤里.兰登斯科已经死了!我亲手杀了他,杀了那个不守承诺、无血

无泪的家伙!往后……」
  停顿了半晌,谢维克自嘲地想着:哪还有什么「往后」呢?
  全都结束了。
  自己心中那份生涩的爱,在今天已经彻底地被扼杀了。
  再留下来也只是徒增伤心与痛苦罢了,他不想再多待在有尤里的地方,连一刻都不想留。
  退开两步,谢维克连最后一声再见也不说地,旋踵,转身朝着门外,蹬着重重的步伐离去。
  「尤里大人,让他走没关系吗?」修依望着空荡的门,担忧地回头对脸色苍白的男子问道。
  「这样就好。」在修依的扶持下,重新坐回椅子上的男人,苦笑着说:「让你受到惊吓了,真抱歉。」
  修依摇摇头。「怪不得你不想与他见面,逃避着他。您的侄子有着令人害怕的强悍魄力呢!」
  「你错了,修依,不对的人是我。我不想与他见面,并不是担心他会对我动粗,而是……可以的话,我不

想伤害他。可是逃得了一时,终究逃不了一世。我不得不让他痛苦,这就是成长的代价。」蓝瞳深自内咎地黯

淡着。
  「你伤害他?可是……尤里大人,明明是他掐着你的脖子啊!」
  摸摸自己的颈子,那依然热烫的手温彷佛已经烙进了皮肤内。在外人眼中,或许是谢维克在伤害他,但,

唯有尤里知道自己对那孩子做了多么无情的恶事。他晓得自己永远无法原谅伤害了谢维克的自己,所以……
  你不需要原谅我,维克。你就恨我这个叔叔一辈子好了。
  这番争执,使全身的力量都被抽干了,尤里拍拍修依的脸颊。「好修依,我想休息一下,你能帮我一个忙

吗?」
  「请吩咐,尤里大人。」
  「派个人到我家去,告诉老执事,帮我准备行李。」这一趟「疗伤之旅」,可能会持续好一阵子了。
  
2、

李奥家族在丹玛王室中,占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政治势力方面,历代的李奥伯爵都有着能向国王陛下直接建言的特权。家族与王室长期保持着良好的互动关系

,过去也曾有过缔结姻亲的纪录。时至今日,这关系不曾被动摇过。现任的李奥伯爵更曾被委以外交使节的重

任,在卫罗斯、小不列颠驻留过几年。
经济方面,与大多数浪费、奢华成性、不事生产的贵族们不同,李奥家族的人们都有着一副懂得精打细算的好

脑筋,因此被誉为最懂得「点石成金术」的家族。
国王赐给李奥伯爵的领地——「查基」,是一处没有肥沃的土壤,一年中的气候有一半都是缺乏日照的森冷寒

冬之地,本来是丹玛国内最贫冷瘠、生活最恶劣的地区,但如今却是每年上缴国库税收最多的地方乡镇。
当年,初代被册封为李奥伯爵的男子,带着家人来到查基后,就发现了这地方所面临的莫大困境。为了让当地

的人们不再受困于地形、天气,他下令要领地的佣农们改为种植温室花朵。之后,再由伯爵出面承购这些花儿

,并且聘请来自意大利的技师,经过重重繁复的手续精制成花香精油的原料后,再出口到法兰西去。
靠这法子,查基的佃农们赚得不少金币,自然改善了生活。伯爵则是一石二鸟地赢得居民的向心力,以及自己

更加丰厚的荷包。从那之后,查基也从人们口中最究的地方,变成人人向往的黄金乡了。
在历代祖先们辛苦建设而成的宏伟大宅里,拧立于俯瞰整片雄伟山丘以及无数温室花房的府邸书房窗前,尤里

静静地等待着兄长的到来。
「尤里,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有些佃农的问题,我得先帮他们解决。」李奥伯爵匆匆打开书房门,展开

双臂,给自己年幻的弟弟一个拥抱。
「不会的,反而是我才觉得不好意思。没先和大哥打声招呼,就跑来找你,占用你宝贵的时间。」
相差二十几岁的兄弟,看在旁人眼中,误会是父子也不奇怪。
「说这是什么话!你也是这个家的成员,查基的大门永远会为你开启的!」怨怒地看着尤里,李奥伯爵说:「

你该不会到现在还把自己当成是这个家的过客吧?我说过了,这里随时都有你的房间,你大可以回家来住的,

没必要跟我们见外。」
摇摇头,「谢谢大哥,不过我住歌本已经习惯了。」
「唉,你这固执的驴脾气一点儿都没改。歌本城到底有什么好?你坚持要住那儿不说,现在连维克那孩子也跟

你一样,难得回查基一趟,都不知道父母的操心与忧虑……唉,这是我这做父亲的无能,我不该跟你唠叨这些

的。坐吧,你今天为了什么事,竟想到见我?」年纪已半百的李奥伯爵虽已两鬓渐白,但是那双炯炯有神的蓝

瞳依然能震慑人心。
「也没什么,只是在我离开丹玛之前,想先来跟大哥说一声。这次我大概会离开好一阵子。」
「你又要离开丹玛吗?不是才回来不到两个月吗?」李奥伯爵讶异地问。
「我的坏习惯就是没办法在一个地方待太久。这次哥哥找我回来,该处理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所以……」以

暧味的耸户做结尾,尤里笑笑说。
伯爵苦恼地看着弟弟,长叹一口气。「你非走不可吗?」
尤里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没有「非走不可」的理由,可是继续留在丹玛,意味着和维克磁面的机会会增加。此

时此刻,他猜维克并不希望见到自己,而且他本身也……能不见面,就尽量别磁头吧!反正维克也不会给他什

么好脸色,见面是徒增伤害彼此的次数而已。
「其实,最近维克那孩子的状况让我很担心呢,尤里。」伯爵边揉着眉心,边以指尖敲着书桌,露出少见的焦

躁模样。
兄长的话让尤里心头一紧。「维克怎么了?」
「这实在很难以启齿。」伯爵停止一切动作,专注地看着弟弟说:「你知不知道维克近来都和哪些人交往?」
「我……不是很清楚。」自从上回在修依那儿和维克见了最后一面后,尤里就刻意不再出席参与大部分的社会

场合,避开那些维克会出现的地方。他一心一意只想把工厂的事处理、交代完毕,好尽早离开丹玛。
「你都没听说吗?那我在担心什么,你也一无所知吧?」伯爵若有所思地点头,接着又困惑地扬起眉。「我以

为那孩子知道你回歌本城后,会黏着你不放呢!从小他最缠你了,连你嫂嫂都要抱怨,不知双亲在他心中,有

没有比你这个叔叔重要。奇怪了,难道自你回丹玛后,这段时间内你们都没有见面吗?」
「呃……我都在处理工厂那边的事……」不得不对兄长隐瞒实情,让尤里心虚地转开视线。
「不、不,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误以为尤里的表情是「愧疚」,伯爵赶紧补上,说:「那孩子率性惯了,

这都是他母亲太纵容他,养成他随心所欲、定不下来的性情。他催促我把你叫回来的时候,态度是那么的焦急

,所以我才推测他会去找你。看样子,我又被那孩子的『一时兴起』给牵着鼻子走了。」
这件事尤里心里很清楚,兄长会连连发出「早点回丹玛来」的电服,都是谢维克在兄长背后施压的结果。清楚

归清楚,可是自己不可能告诉哥哥,谢维克与自己之间的「纠纷」,进而拒绝哥哥的要求。所以到最后,还是

顺了谢维克的心意。
「大哥,你担心的事,究竟是……」尤里提醒着愠怒的大哥,回到先前的话题上。
伯爵无奈地一挥手。「你应该知道孚鲁士国的摄政亲王在本国作客的事吧?」
「是。他已经来此好几个月了,不是吗?」
目前该国的王室正经历一场政治风暴。简单说,就是握有军权的宰相,企图发动政变,把摄政王赶出朝廷,好

取得操纵八岁年幼国王的政权。
但,摄政亲王曾罗曼公爵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得知政变发动的消息后,他就带着一班亲信与王国的玉玺、王冠

、令牌等贵重的王室象征,来投靠亲妹妹的老公——丹玛国王。虽然对外宣称他是来度假的,但实际上大家都

知道他是来「避难」的。
普罗曼公爵的风评并不是非常好。他仗着自己身为国王亲叔的身分,联合部分朝官势力,取得摄政王的地位后

,便恣意排除异己,并易法立典来迎后自己的利益。凡是与他有不同意见者,则一律入狱,诛杀。据说在孚鲁

士境内遭到他杀害或流放的政敌,包含其家族,就有数千人之谱。
且此人性喜奢华、享乐,以一介「政变逃亡者」的身分来到丹玛,却还是不改其酷爱排场与恣意浪费的作风。

经常在目前下榻的王家狩猎行宫里,举行通宵达旦的酒池肉林宴会,让过去形象还算端正的丹玛上流社会,忽

然间充斥着淫靡、颓废的气息。
尤里心头蓦地一惊,蓝眼愕张地看着兄长。「维克该不会和普罗曼公爵……」
沉重地点点头,伯爵极端不愿相信,可是……「有很多人告诉我,说维克近日频繁出入王家行宫,似乎和普罗

曼走得很近,甚至有人目睹维克由他的寝室出来,我希望这谣言不是真的,那个家伙太不正派了。先把自己的

国家搞得一团糟,接着还投靠到妹妹的身边,没有一点担当。像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维克万一受他耳濡目染

,也染上什么恶习,那么……我怎么能安心地把这个家交到维克手中呢!」
「大哥……」尤里看着把脸埋在双手里的兄长,安慰地说:「您别急着下结论,现在还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真的

。你要不要叫维克返家一趟,仔细地和他谈谈呢?或许全部都是一场误会而已。」
「我已经派人去了好几次歌本,可是都找不到他的人,让他一个人留在歌本的寓所里,根本是错误的决定。我

原本计划亲自到歌本去把他捉回来的,偏偏这两天佃农们的温室纷纷发生问题,我没法子丢下不管。」
兄长的蓝眸写满忧虑,两鬓则多了好几根白发,是因为操心过度吧?听到这儿,尤里知道自己不能再置身度外

了。既然大哥已经向自己开口了,那么就算明知会有什么「难堪」等在眼前,他也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
「维克的事就交给你吧!」
「尤里,真的可以吗?」伯爵登时振奋起精神。
「我无法代替你处理复杂的温室问题,况且那些佃农们也最信赖大哥,您非得留在查基坐镇不可,不是吗?那

么,我能为大哥做的事,也只有去跟维克好好地沟通,劝阻他。大哥,我向您保证,如果他真的与什么危险的

人来往,我说破嘴也会阻止他的。」尤里不是嘴上说说算数,一旦答应了兄长,要他赴汤蹈火,他也会办到的


「谢谢你了,尤里。有你这句话,大哥我安心多了。维克向来最听你的话,今天你愿意帮我去监督他,不让他

胡来,我便不需要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傻事了。」紧握着弟弟的手,伯爵感慨万千地说:「父亲大人送我的最大

礼物,就是给了我一个无可挑剔的好弟弟啊!」
「能帮得上大哥一点忙,我就很开心了。」与伯爵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比起来,自己能为他做的事,实在太微薄

了。
在自己孤立无援、度过人生最黑暗的日子之际,是伯爵伸出援手,拯救了他。亲生的父亲或许赐给了他生命与

血缘,但真正让尤里领悟到每个人都拥有支撑生命的尊严,并且体会到活着的幸福的,都是如父亲般关爱着自

己的大哥所赠予他的。
任何人都不能让他背叛大哥,他也绝不会做出任何会使大哥伤心痛苦的事。
******
别名「猎狐馆」的王家狩猎行宫,就在歌本城中央的万坪狩猎公园里。冠上行宫之名,但基本上王家成员在这

儿只做休憩,并不居住,里面数十个房间都是提供给各国贵宾在狩猎季节时利用。论功用,更近似于「使节行

宫。」
一年春、秋两次的狩猎季外,大部分时间都闲置无人的「猎狐馆」,在今夏因为一名意外的访客人住,而变得

门庭若市、人声鼎沸,从早到晚进进出出的访客川流不息,热闹非凡。
悬挂着数盏华丽水晶吊灯的宴会厅里,才傍晚时分就已经举行着放浪形骸的聚会。宴会主人狼藉的名声使得正

经的绅士与淑女却步,取而代之的是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交际花云集,一些喜欢追逐刺激,寻求玩乐花样的

败金纨绔子弟便闻风前来。他们在舞池里上演大胆的「调情」戏码,交换着虚伪的吻,淫喘浪语此起彼落,丝

毫不顾忌他人的目光。
高坐在台阶上的宴会主人——普罗曼公爵,握起了身旁丽人的纤纤玉手,移到自己唇边说:「我们也下去跳一

曲吧?谢维克子爵。」
手背上温热的触感,让丽人蹙起浅金色的眉,他一把抽回自己的手,紫眸冷看着底下「光怪陆离」的景象,性

感菱唇嘲讽一声。「你说跳舞?我看不是吧。下头的那些人岂是在跳舞,活生生是一群发情中的公马与母马在

相互磨蹭着,巴不得直接在地板上就办起事来函。你要我加入那群野兽,是吗?公爵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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