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的坏心眼 李葳
  发于:2008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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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能这么悠哉地打量他,可强心里五味杂陈。不管小时候他们是多么的亲密,时隔已久不曾相见,这张俊美的脸孔对他而言与陌生人无异......
然而,小美一直在我心中的某个角落。
什么事都可以与他分享,发生了什么样喜怒哀乐的事情,也都会在伊媚儿中告诉他。心灵上,他们照说是没有距离的,他了解小美,就像小美也深知他的一切,他们"曾经"在信中无所不谈。
但,现在我却没办法对小美百分百地敞开心怀。也不是不把小美当朋友看待,只是......会觉得很不好意思。
这是为什么呢?
但小美就是小美啊!
那个曾经在自己伤心无助的时刻,握住自己的手;在其他不懂事的小朋友以"你没有爸爸妈妈"的话语伤害他时,率先挺身而出仗义执言,保护他不受欺负;当自己执意不相信大人所说的话,决定偷偷去找爸爸妈妈时,什么也不说地陪他一块儿在街上流浪的最好朋友--这辈子最重要的知己。
面对这样不可多得的好友,竟感到"不好意思"?他一定是哪里有毛病了。
"小强......"床上的人儿睁开眼。"我睡不著,你可以陪我说说话吗?"
"咦?唔......要说些什么?"
琥瞳认真地瞅著他,问道:"刚刚在餐厅里头的那个男同学......你们很要好吗?"
"普通啊!"
"可是你们亲嘴了。"
操!什么不好提,一提起来可强又想擦嘴巴了。"鬼才跟他亲嘴!那是意外,不知哪个猪头在我背後搞鬼,害我失去平衡才发生的意外!"
"是吗?这么说来,你不是喜欢他才和他玩亲亲的?"
"妈啦!谁会喜欢和男生玩亲亲,你当我是GAY啊?"可强不假思索地否认。
美号静了下来,空气吊诡地停滞了好半晌後,他才又开口问:"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当然有啊!"在世界上要是连一个喜欢的人都没有,不是孤单寂寞到嗝屁了?
"谁?"
厚,今天是追根究柢大会吗?可强耐著性子说:"我的养父、养母呀、茂伟哥啊!"
"茂伟哥?就是你常常在伊媚儿中提到的童家长男吗?"美号霍地坐起身。"那么,除了童家人以外呢?你还喜欢谁?我也在你的名单上头吗?我和你的茂伟哥比起来,你比较喜欢谁?"
"喂,你这种白目问法我很不喜欢,好像我劈腿被抓到一样,这叫我怎么回答?"真不像小美会问的问题。
突然间在意起喜欢的多寡,为什么?喜欢一个人要怎么抨斤论两?又为什么非得分出什么高下不可?可强真不明白。纵使他偶尔的行动会欠缺一般人的"常识",但这么没大脑的问题也不该出自他的口中。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闷闷不乐的美号,低下头。
"算了,你有反省到就好。"
自顾自地,他继续喃喃自语道:"好大的一个打击,没想到小强一点都不知道我的心意。原来这些年来,都是我一厢情愿,你根本没把我当一回事......"
"你阴阳怪气的在念什么?我又是怎么打击到你了?"瞠著眼。若不把他当一回事,现在坐在保健室里干么?谁像他是吃饱撑著--这是事实陈述。
美号喟口长气。"我不敢说,万一说出来连朋友都做不成,那我岂不是只剩一条路可走。"
"你知道我这人没什么耐性,还故意跟我玩文字游戏?"可强跳起来。"限你一分钟内招出来,不招我要掉头走人了!"
"说出来......好吗?"美号揪起眉心。"我并不想让你讨厌我、避开我。"
"喂喂,万人迷殿下讲这么没自信的话,是在讽刺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啊?"可强一咋舌。"我们不是永远的朋友吗?我可是打算和你做一辈子朋友,你对我们的友情多少有点自信嘛!"
迟疑半天,吞吞吐吐的美号细语道:"......喜欢......我喜欢你。"
啊?还以为自己听错呢,这不是他成天在自己耳边说的话,怎会说不出口?可强傻愣愣地看著那双似有千言万语在其中的深瞳。
"喔,就这个啊?"
美号几许惆怅、几许嘲讽地扯唇,摇头。"你果然不懂,小强还是个BABY嘛!"
"欵,你和我同年吧?我若是BABY,那你就是包尿布的尿尿小童了!"胀红脸,可强不是死要面子的人,只不过听到他用"BABY"形容自己,男性尊严不禁受创。
"我再问一次,你是真的想知道吗?"这回,美号靠近他几公分。鼻对鼻,眼对眼,眉心对着眉心。
浓稠到化不开的琥珀转为深巧克力色,掉进去,仿佛会直坠而下......
狂肆的风暴等著吞噬猎物。
微量静电在两人间乱窜。
理智命令他快撤,自尊却咽不下被人讥嘲为"BABY'的耻辱。可强故作镇定地清清喉咙,仰起下颚说:"你说啊,我洗耳恭听。"
被挑衅的早熟少年笑了;邪恶,但不下流。
轻扬起一手,攫握住小巧可爱的下颚,以悦耳饱满的浑厚音色亲昵地低语:
"我所说的喜欢......和你知道的不同,我的喜欢是更贪心的、更独占的,非常肉欲的那一种。"
肉......?!可强双唇愕张的同时,覆上来的唇已密不透气地深吻住他。这一刻,可强不再怀疑"肉欲"两字是不是被错用了。妈呀,这已经远远超越过"吻"的等级,而是用舌头在临幸他的嘴巴了!
厚实热烫的唇辗压在他上头,刁钻灵活的舌轻而易举地挑开他的齿列,猝不及防间,自己的舌被活逮到,三两下的吸吮,不费吹灰之力地榨干了他的力气。
无法呼吸......
生平最淫亵的色情体验只有和自己右手打交通的纯情小处男,哪里抵抗得了这么激情火热的法式舌吻?被迫开了眼界的可强,不到一吻结束已经瘫痪在美号的胸膛里,从腰开始往下的地方都像是一摊烂泥,软绵绵地使不上劲。
在自己的双唇重获自由之际,可强甚至没办法骂人,他觉得自己像只被捞上岸的鱼儿,正张着大口拚命地吸取新鲜空气。
"和我所想的一样,你好甜啊,小强。"
啾、啾地,意犹未尽地美号持续在他的唇边、颊上,啧啧地碎吻着,还以牙齿磨蹭著他的下颚边,轻轻啃咬。
"这个礼拜以来,我忍得好辛苦,好想这么做,可是怕刚见面就这么猴急会让你讨厌,所以我才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那就给我继续忍下去!可强的脖子上一凉,没料到得寸进尺的家伙已经舔到他的喉结处,唔唔唔......不要啃那种地方啊!
像只被咬住致命弱点(咽喉)的猎物,不由自主地颤抖著。
"我多希望自己是吸血鬼,只要这样轻轻一咬,就能让你永远属于我。"
男人以牙刮搔过颈间脉动的血管上方,不稳的潮湿鼻息抚过皮肤表层的每个毛细孔,猛烈刺激著敏感到不行的神经。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脖子有那么敏感,敏感到男人咬住一小块嫩肤,含到嘴中吮吸时,有股泫然欲泣的冲动在眼底发酵著。
"这是我留在你身上的第一个印记。"爱怜地舔著他脖子上小小的樱花痕,双手忙著解开他衬衫上的几颗钮扣。
再这样下去还得了?推著厚实的胸,拉远两人的距离。"等、等一下......"
放肆逞坏的唇,游回到他的唇畔。"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又是一记瓦解大脑语言中枢的缠绵热吻。
"唔......"哈啊哈啊地喘息著。"一......一个礼拜而已......哪算久?"
在他眼前轻晃著优雅长指,笑得甜美的梦幻王子,NO、NO地纠正他道:"不只是一个礼拜。自从我在法国的时候,就经常看著你的照片当性幻想的对象了。在我的白日梦中,你总是敞开双腿,羞怯又热情地勾引著我。但是再棒的幻想也没有真人来得好,这样生涩、僵硬,怯生生又放不开的你,可爱到不行,甜进我心坎儿里。"
"哇啊,你别再说了!"鸡皮疙瘩掉满地。
"我也不想说话,我比较想做--"大手攀回他的下颚。
"哇啊啊啊!你说,继续说,爱怎么说都随你!"挣扎得像只野猫,可强举起双手挡在那张又要靠过来的俊脸上。
本来想要两害取其轻......
"我喜欢你,最喜欢你,小强,我爱你。"被恩准打开话匣子,却只晓得不断重复这几句的天使,做出疑似性骚扰的低级举动,大手在人家腿间不正经地钻动。
......岂料换来的是更凄惨的双管齐下。
"呀!色狼!你不要偷袭我的在室鸡!"
慌张地用手去搁挡下半身,这下又被逮到上半身的空档,男人揪住他的衬衫下的小乳蕾,以指腹揉搓著。
"啊嗯......"
见鬼了,这么娘的声音,是他的呻吟吗?
可强黔驴技穷地求天拜菩萨,X的,保健室的老师跑哪里去了?他们制造这么多声响,也不见她来关心一下。难道老师开溜了?......靠北,什么时候不跷班,不会故意挑这时候开溜吧?要是再没人现身,他、他、他就要贞操不保了啦!
不晓得是不是自己绝望的哀求上达天听,哔、哔哔的电子闹钟声,在千钧一发间响起。
隔著一道帘子外的保健老师,扬声问道:"萧同学,你有没有好一点呢?"
可强把握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以手肘撞开美号,狠狠的一瞪加警告地说:"快点离开我身上,老师要过来了!"
"萧同学?"远远地又听到她的声音。
美号不得不抱憾地松开手,看著可强七手八脚焦急地将扣子扣回去。
错过这一幕的保健老师从帘後现身,她边摘下MP3耳机,边走向他们。再一次重复前面的问题,并补上一句:"不过你看来脸色好多了。"
"虽然不像刚才那么难过,不过我想我下午还是请假回家休息好了,老师。"美号露出说服力十足的虚弱微笑道。
"要我通知你的家人过来接你吗?"女老师连丝毫的怀疑都没有。
"不必麻顷,小强‘答应'送我回家。"美号紧紧地扣住可强的手,笑容可掬地说:"他很担心我的情况,不亲自送我他会吃不下饭。"
胡说八道!睁眼说瞎话!可强巴不得指著他的鼻子,揭开这无耻的谎言。
女老师认真地点头,严肃地吩咐可强道:"童同学,在路上要随时注意萧同学的情况,有什么问题要马上联络他的家人,知道吗?一定要确定家里有人在,你才可以离开,否则发生什么状况就无法做即时处置了。"
问题是,他在这边说破嘴,有谁会相信他呢?
"谢谢老师。小强,太好了,你可以送我回家了。"弯弯如月的温柔微笑,不知能迷走多少芳心。
哭笑不得的可强,一颗心直往下掉。天底下有叫"小红帽"送"大野狼"回家的道理吗?

"童茂伟!"
飘荡著历史气息,古色古香的砖瓦建筑。数间大教室的门敞开,陆续走出的男男女女中,有一人停下脚步。文雅的眉宇静谧地扬起,深不可测的黑瞳里是难以捉摸的神秘,鲜少有情绪波动的细致脸庞优雅俊俏,此刻他的表情也一如往常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
喊住他的女孩,反倒有些害羞地红了脸说:"不好意思,这样叫住你。我是想问你,你的论文题目决定好了没?我听说你要做刑法相关的论文题,刚好我也想做这方面的,有时间的话我们要不要去哪里喝杯茶,讨论一下?"
他淡淡地说:"非常抱歉,我所做的论文题目是‘我国组织犯罪条例之实务漏洞催生新型组织犯罪'的研究,恐怕无法提供你任何刑法相关议题上面的意见。"
"喔,真是冷门的研究课题。不过,也许我搜集资料的时候,可以顺便帮你找找。你需要什么样的资料呢?"女孩不气馁地问。
"多谢,但我的资料已准备得差不多了。那么,失陪了。"他轻点个头,从容地转身离开。
女孩望著他的背影兴叹。
"呵呵,你还真有勇气挑战那座冰山啊!"男性友人自後头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说道:"认识你这么久,都不知道你有被虐的嗜好。"
"少来,我才没有呢!"红著脸,女孩叹息地说:"还以为这次我找了个不错的理由,想不到又被打回票。"
"不被打回票,冰山男也不叫冰山男了。我承认那张脸是挺正点的,可是和那种人交往,不是整年都像身在寒流中吗?真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不懂得‘死心'怎么写,都像你一样爱撞山。"双手抱胸,男性友人摇摇头道。
"可是我们都四年级了,这是最後的机会。和他不一样,我又不打算考研究所,也没那个勇气直接挑战司法考试,因此准备到律师事务所做个一、两年助理再说。以後想在这个圈子里碰到他,伯是难上加难。"咬著下唇,女孩深吸口气,再重重地吐出。
"放弃吧,世上多得是好男人,没必要执著於那根草。该觉得庆幸的是,你不是唯一吃闭门羹的。"扮个鬼脸,友人笑道:"只要想想还有很多人也一样,约不到他,你的心情就会好多了。假如是谁都约得到,偏偏你约不到,那才真值得你哭呢!"
沮丧的女孩转过来看向朋友,恍然大悟地说:"你说得也对。我起码不是唯一一个被拒绝的!这么一想,心情忽然好多了。"
庆幸女孩的性格容易哄骗,男性友人微笑地说:"没错、没错,好男人多得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有一个。"
女孩愣了愣,双颊突地徘红地说:"你,该不是在对我暗示什么吧?"
"你说呢?"戏谑一笑。 这时女孩才注意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友人,有双真挚的大眼......
※ ※ ※
全然不知自己客串了爱神邱比特的童茂伟,来到大学较少人利用的侧门,走向一台停靠路边的黑色凯迪拉克。他人都还没走到车旁,车上的司机已经急忙下车为他拉开车门,他泰然自若地坐上车。
"伟少爷,您今天是要直接回去老爷那边,或是要我送您到车站换您的摩托车?"跟著上车的司机发动引擎,殷勤地问。
茂伟拉开衣袖,看了看劳力士表上的时间。"先回老家一趟。"
"是,我知道了。"
车子平稳地出发後,茂伟从PRADA提包里取出笔电,放在膝盖上掀开。浏览一下网路信箱中的公事邮件,十指飞快地回覆。片刻後,他全神贯注在国际期货交易中心买进卖出的数字上时,手机响了。
"喂?"
"呃,茂伟哥,是我。'
听到可强的声音,立刻让面容冷漠的男子眯细了眼,微笑问道:"怎么回事,小可,现在这时间你不是应该在学校里头的吗?"
"啊......嗯......有同学身体不舒服,老师要我送他回家,所以我现在人在外面。"
话语里不自然的停顿,令茂伟蹙起眉。"老师怎么可以拜托学生这种事!是你们学校的哪一位老师?我打电话去PTA投诉。"
"哎哟,茂伟哥,你太夸张了,不过是这点小事。我是自愿跑腿的啦,你不要把事情闹大。"急急地,可强在彼端说:"我打电话是来告诉你,爸妈今天晚上不在家,我可以晚点回去吧?那位同学说要谢谢我,想请我吃顿晚餐,所以我吃饱再回去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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