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用完,戚寒川看了眼寝房的方向,问道:“住得可还习惯?”
今春小鸡啄米般点头:“多谢王爷,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他倒不是想让他记恩德,戚寒川沉默须臾,站起身。
见他要走,今春余光瞄见昨晚的木桌,急急道:“王爷,可有看见昨日放在此处的书?”
“嗯?”戚寒川回头。
逆光下,不似他特意控制身体显出来的笔直,那道龙章凤姿的身影自然而挺拔,极为俊美的五官被阴影覆盖,轮廓被身后的光芒勾勒出金边,明明神情始终保持平静,满身浑厚的上位者气势却让人不敢有丝毫冒犯。
今春只看了一眼,被灼伤般匆匆低下头,心脏砰砰直跳,双颊控制不止有些发烫。
戚寒川记起那本书,昨夜因担心那本书有什么对今春不好的玄机,譬如有人暗中传信利用支使今春,便拿回去看了一眼,本想让十三悄悄还给今春,看过后却忘了此事。
他道:“我让十三去我房内拿。”
今春刚在心底告诫自己怎么可以觉得王爷好看,那是亵渎!闻言蓦然睁大眼。
去、去房内拿?
原来……真是王爷拿走的?那王爷看了吗?
“看了一眼。”戚寒川颔首。
今春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随即惊恐万状,呆呆地站在原地。
……王爷说什么?
一想到王爷从他这拿走了那本龙阳图,还看了!这会儿今春的心跳已然不是如小鹿乱撞,而是差点撞死在树上,脸颊直接烧红,耳尖红得滴血。
他还是亵渎了王爷。
瞧见今春这幅羞愤欲死恨不得以头撞墙的模样,戚寒川有些忍俊不禁,清咳一声压下喉间的闷笑,说道:“无事,人之常情。”
今春在南风馆呆了数年,有这个很正常。
戚寒川话音刚落,就见今春脸更红了。
怕再红下去那薄薄的脸皮会煮熟,戚寒川没再开口,避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火上浇油。
他身边个个高手,十三轻功了得,得到命令早已迅速动身,几句话说完,便已经捧着书本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戚寒川。
戚寒川将之放在桌上,看向看都不敢往桌上看的今春:“抱歉,动了你的书,今后再不会如此。”
今春浑身僵硬,欲哭无泪。
王爷,那真不是他的书啊!
“王、王爷,这是管……”今春还未说完,有下人匆匆进门,在戚寒川身边低声道:“王爷,知州大人晚间想请您赴宴,在万鲜楼。”
戚寒川刚来奚州城的第一天,这位知州也曾来请过他,只是被想尽快见到任务对象,知道是不是那个人的他回绝了。
奚州城的杨知州,不是大奸大恶的大贪官,却也不是什么清正廉洁的好官,这一次的宴请无非是官场那点事,没见到上头来的人,看到他的态度就不安心。
但摄政王位高权重,哪需要在乎一个知州的想法。
戚寒川神情淡淡,本仍想拒绝,看了眼面皮薄的今春,改口道:“可。”
虽然拿了今春的卖身契,但奴籍未消,正好借此机会支会一声杨知州,也让今春缓一缓。
下人应诺。
戚寒川看向今春,问道:“你方才可有说什么?”
今春讷讷地摇摇头,低声道:“王爷去忙吧。”
与王爷往来的都是知州那类大官,亦或是皇亲国戚。他这等身份,能与王爷一同用一次膳,已经是三十修来的福气,王爷日理万机,何必再去增添麻烦?
既然王爷对他没有那种意思,他这样的,也配不上王爷,管家也会歇了心思,不会再来送些什么。
今春默默告诫自己,不能贪心,要知足常乐。
但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些闷闷的酸涩。
戚寒川离开南苑时,眼前晃过今春那张黯然的美人面,思索青年的情绪为何会忽然低落下来。
难道真是被他拿了那本龙阳图的缘故?惹他那样不高兴?
戚寒川反思了下,调头回去书房,在书房内执起毛笔细思许久才下笔。
花费半日功夫,废了许多张几张纸绘好图纸,唤十三进来,让其立刻交给奚州城内最好的工匠。
看看时间,也该去赴宴了。
十三小心翼翼接过图纸,说道:“王爷,十一回来了,让他陪您去万鲜楼?”
“嗯。”
戚寒川起身,门口的十一朝他行礼:“属下惭愧,暂时未寻到蛛丝马迹。”
“无妨。”戚寒川淡淡道:“三个月后再回京城,时间尚够。”
他让十一去找皇子,除了做给有心人看,也是打算等十一找到那户人家和人牙子,封了他们的嘴,只说今春被一户富庶人家所救,彻底断绝上一世那些不堪入耳的传言。
他会是虞今朝最强大的后盾,和最锋利的那把柄剑,将那些不利因素尽数扼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47章 今天也想当王妃4
万鲜楼是奚洲城盛名在外的酒楼, 楼外大气,楼内风雅,往日人山人海, 今日有贵客来访, 被人包了场, 大堂内客人空空, 小二和店家全去了门口迎人。
戚寒川掀帘下马车时,就见杨知州和身后一行人站在门口,看见他时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
杨知州是个有些许圆润的中年男人, 没有蓄须, 见到戚寒川, 连忙上前:“王爷安康。”
“嗯。”戚寒川不紧不慢地往前。
“王爷可还记得微臣?”杨知州走在他身旁,位置落后一步,笑道:“一年前的万寿节, 我敬过王爷一杯酒。”
戚寒川听了一路的拉近乎, 进了包厢, 杨知州还在侃侃而谈,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漠然。
能一路做上知州的, 自然是老狐狸一只。
等戚寒川坐定, 一碟碟看着便价值不菲的珍馐美馔被端上餐桌,虽不比宫廷菜好, 也属上乘。
除了菜肴, 还有三位绝色佳人进屋, 其中最漂亮的两位一左一右, 坐在戚寒川身侧, 娇笑着给他倒酒。
“可还合王爷的胃口?”杨知州搂着走到身边的另一位美人, 笑眯眯地问道。
戚寒川眉峰微不可察地微蹙, 意识海内的821小心翼翼地提醒:“宿主,人设人设。”
“尚可。”戚寒川喝了那杯酒,却没有像杨知州那样揽着身边的美人,手指轻点紫檀桌,任由她们互看一眼给他布菜。
戚寒川吃了一口,眼前闪过午时青年对着美食发亮的双眸,唤人进来低声吩咐几句。
杨知州看着对面那位摄政王的神色,琢磨了一番,应该还算满意?随即开口试探道:“王爷此番下江南,是为了?”
“奉旨,巡查。”戚寒川淡淡道,避开美人喂到嘴边的酒,接过酒杯,状似露出不满之态,挥挥手,让她们去杨知州身边。
杨知州暗自揣度,难道这两位不够美?思起摄政王带回去的那个杂役,杨知州嘴角一抽,应是这位爷本身口味有些奇怪,听闻有些人最爱玩弄身有残缺之人,也许这位爷就是那样的人?
“听说王爷前两日带了位美人回府中?”杨知州扬起笑容,暧.昧地说道:“恭喜王爷喜得美人。”
“说起此事。”戚寒川喝完杯中酒液,眉目不动,唇角勾勒出一点风流的笑,暗示道:“本王不日便会带人回京城,朝中有些老顽固最爱对本王指手画脚,若是让他们知道那美人的身世……”
杨知州瞬间了然,笑眯眯道:“王爷放心,此事微臣定然办得妥妥当当。”
看来王爷真的很喜欢那位美人,可以从这一点入手,也许能被提拔去当京官也说不定。杨知州眼中精光闪烁,摸了摸下巴。
戚寒川只动了几筷,这场宴只是为了解决今春的身份问题,顺带让杨知州安心,不要每日都托人往府中打探消息,请他去喝酒。
从万鲜楼离开,天色已晚。
奚洲城没有宵禁,过段时间应是什么节庆,道路人来人往,脸上带着笑,用各类花灯布置着灯市,火树星桥,灿烂夺目。
戚寒川放下马车帘,若有所思。
等灯市办起来,可与他同游。
回到府中,十三找好工匠,来给他复命:“王爷,那匠人说大致两日功夫能做好。”
“嗯。”戚寒川步入主院,想起前边让人从万鲜楼带回去几样菜给今春送过去,问道:“他吃时可有问什么?”比如问他去了哪。
十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应该是今春,跪下回道:“王爷恕罪,属下没有留意。”
戚寒川只是随口一问,让十三起身,本想去南苑看看,思起身上淡淡的酒味与脂粉味,便打消了想法,吩咐人去热水,沐浴更衣。
他推门进屋,十一留在屋外。
刚把外袍卸下,戚寒川敏锐地发觉寝房内似乎有漆黑身影微动,隐隐约约不清晰的声音,婉转低低,伴随着压抑至极的轻喘。
戚寒川眉头紧锁,取下挂在厅堂的佩剑,一步步走入寝房。
床帐之内,影影倬倬的人影似乎注意到了他,身体僵硬,未敢动分毫。
戚寒川蹙眉用剑挑开床帐,看清床上的人,顿时怔住,瞳孔微微收缩。
帐中人破碎的呻/吟死死压抑在齿关,红润饱满的唇瓣被咬出一道血痕,心中不断的祈祷声停下,一双氤氲着水色雾气的眼眸近乎绝望地看着戚寒川。
是今春。
躺在床上的今春双手被束起吊在床头,柔顺如锦缎的长发铺洒满床,下半张脸被缀金色流苏的黑色轻纱挡住,露出的双眸潋滟着水润的湿意与几分迷离,泛红的眼尾被人描了一朵艳丽的小花,眨眼间嫣然花朵开合,衬得上挑的眼愈发魅惑勾人。
他的身上只着一袭红色的缥缈纱衣,在透过窗棂散落进来的月色下反射着细碎的流光,锁骨处的红色小痣被描做花蕊,周遭花瓣衬托,其下漂亮的粉红隐隐约约,交叠的长腿凝白如玉,脚尖绷得笔直。
整个人宛如被献祭的鲜美祭品。
“王、王爷,别看,别……”
戚寒川已然看清全貌,有一瞬间呼吸滞了滞,喉间有几分干涩。
他喉结滚动,闭了闭眼,随即一剑斩断捆住今春的红绳。
再睁眼时,戚寒川眸色沉沉,问道:“谁如此对你?”
红绳一断,今春酸涩的双手总算能收回来了,他没有注意到眼前人嗓音里的微哑,满腔的委屈与恐慌赧然,还有中了药的恍惚与难受,张了几次口,眼中有泪花闪烁,断断续续地轻声请罪:“王爷,我,我污了您的床……呜,我……”
春.潮难..耐,今春咬牙拼命克制,可神智依旧愈发不清醒,双颊坨红,漂亮的凤眼也透出迷离朦胧之感。
戚寒川看见那双长腿动了动,今春几乎整个人蜷缩了起来,全身像熟透的虾米一般。
理智岌岌可危,似乎在逐渐塌陷。
门外敲门声响起:“王爷,水好了。”
戚寒川骤然回神。
他放下床帐,牢牢遮掩帐中人,犹觉不够,转身出了寝房关上门,才让下人把浴桶搬进厅堂,嘱咐他们之后听见任何动静也不能进屋。
叮嘱完,戚寒川快步回去,道了声“得罪”,目不斜视地抱起意识已经有些涣散的今春,快步走入厅堂,稳稳将人放入浴桶之中,以此希望今春能清醒过来。
可水温或许对需要沐浴的人来说正好,对于身中情毒的今春来说,犹如火上浇油。
一入浴桶,今春浑身湿透,呜咽一声,眼眶里打转的泪花一下子涌了出来,委屈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滚落。
他带着哭腔,也许是神智不太清晰,胆子便也大了不少,睁着朦胧的泪眼,断断续续地哽咽道:“王爷,你、是不是故意的?呜……好、好难受。”
这声音比小猫大不了多少,虚弱软绵,尾音却又带着点不自知的勾人,戚寒川罕见地有些手足无措,哑声道:“抱歉。”
今春仅剩的理智已经被热气冲散,听不见他的话了,面色潮/红,手掌往下,虚无地抓握着,想要自力更生,却因为没有一点力气什么也做不成,气哭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进浴桶。
戚寒川心底的柔软被触动,好像住进了一只软绵绵的可爱小兽,到处翻滚。
他犹豫一番,叹了口气,再次低声道了句得罪,闭目伸出手,精准地找到要害,缓慢动作。
今春涣散的瞳仁微微放大,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张俊朗的容颜,闭着眼,浓黑的眼睫投下一小片阴影,薄唇轻抿,神色肃穆认真,似乎在做一件极为重要的大事。
他失神地看着,蓦然浑身一抖,刹那间濒死般的块感席卷全身。
今春的神智回笼了一点,呆呆地看着戚寒川。
戚寒川在浴桶洗了下手,睁开眼问道:“药效退了么?”
谁知今春殷红的脸瞬间变白,慌里慌张地想出来跪地请罪:“王爷,奴该死。”
戚寒川沉了脸,正欲开口,却见今春刚踏出浴桶,两条腿颤抖不已,眼看就要歪倒在地。
他快步上前,揽住青年的腰,看着今春,沉声道:“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认为你是奴,我也绝不会让你死。”
今春愣愣地看着戚寒川,心弦猛然一颤。
下一刻被男人拦腰抱起,大步流星踏入寝房,炙热的手掌贴着薄衫纱衣,今春哆嗦一下,脸色陡然白了红红了青,几经变化。
戚寒川似有所觉,把今春在床榻上放下后,从雕花衣柜里拿出被褥,裹住低着头的今春,余光似乎瞄见了某处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