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锐洪猛地攥紧拳头,几度想张嘴说些什么,可理智告诉他,就算他说出猜测,恐怕也只会让自己处境更艰难,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证据。
所以此时他不仅不能反驳,还有躬着身体,咬牙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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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烦请您给吕小姐看看脸吧。”
说完正事,林宪青身后的弟子忙不迭开口道。
吕素兮的心立即提了起来,眼底带着抹希望看向林宪青:“前辈......”
吕长宜也拱手:“前辈,据那魔头所说,小女脸上是中了蛊毒,不知前辈可有办法?”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是祸不及女儿啊......”
说着,吕长宜竟当众跪了下去。
“爹!”
“在下定尽心尽力寻找血蚕,恳请前辈帮小女医治好身上的蛊毒。”
吕长宜说得情真意切,甚至眼眶发红,旁边吕素兮也跟着跪了下来,这父女两一副哀求的姿态摆得十足,倒叫旁人说不出什么话来了,更何况最后那血蚕是臧锐洪交到神秘人手里的,所以此时针对吕长宜的意见便弱了下去。
一旁臧锐洪面皮抽了抽,心中恨意怒气更甚,且站在这里如芒刺背,但表面却越发平和,像是在羞愧和暗悔一样。
林宪青本就是被弟子找来相看吕素兮脸的,闻言便走到吕素兮身旁,在身后两位弟子将人扶起来后,伸手搭上吕素兮的脉搏,只是随着号脉,林宪青的眉心却渐渐蹙了起来。
吕素兮看得心惊胆战,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前辈,我身上的蛊毒......”
林宪青收回手,摇摇头:“难解。”
吕素兮顿时眼前一黑。
连天苍派的掌门都没有办法,那她该如何是好?蛊毒是那魔头下的,难道要让她求那魔头?
可是求过去又如何,对方怎么可能给她医治......
除非......除非有能让对方心动的条件,是什么......
吕素兮满脸恍然的神色一顿,随即缓缓看向了不远处的秋锦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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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家人即将又要狗咬狗的事情,朱肖肖还不清楚。
他受了不轻的伤,一路没有耽搁,径自回到了龙牙山,之后谁也没见,便进了院落后面的温泉内运功疗伤。
可他这边的动静,还是引起了关注。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朱肖肖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了劳天运的目光。
“教主......”
“滚!”朱肖肖低喝道。
劳天运却脚步未动,目光也一动不动地盯着朱肖肖,半晌甚至还往前走来:“教主你受伤了,让属下为您疗伤?”
“我说让你滚——”
朱肖肖一字一顿道,他受了伤不能轻易动弹,声音且越发阴冷:“你越来越不听话了,忘了自己身上的蛊虫是怎么有的吗?几次三番挑战我的权威,劳天运,你若是想死,就直说......”
“我只是想照顾教主。”
劳天运脚步顿住,神色闪烁:“我对教主的心意,难道教主当真不清楚?”
朱肖肖嗤了一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劳天运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我看你不止是对我有意,对我身下的位置也有意。”朱肖肖眯起眼睛:“早先我看在你父亲是百足教老人的份上,给足了你机会,也暗示过你许多次......我还以为你老实下来,结果看来还是不死心啊,既然如此......”
下一秒,劳天运闷哼了一声。
只是比起上次,他这次却没有跪下去。
朱肖肖脸色变了变。
“教主,你养蛊的手段了得,可属下也是玩蛊的。”劳天运捂着胸口,虽然身体里的蛊虫削弱了不少,但还是在发挥作用,可这并不能阻止劳天运走向朱肖肖,他眼里的贪婪再也掩盖不住。
“我也想当教主身边一条听话的狗,可教主却不会给一条狗眼神,那我能怎么办呢......”
“如果教主身边一直没有其他人那该有多好,可教主你却留了人......”
“听乌和雅说,那个跟在教主身边的傀儡,其实身份有异,可教主你却依旧将人留在了身边......”劳天运下颌绷紧,蹲在温泉池边,低头看浸在温泉里的朱肖肖,声音变得低沉阴狠:“教主为何待那个人如此特别?”
“我难道对教主不好吗?”
说着,就要朝朱肖肖伸出手去——
朱肖肖一掌拍出,水花四溅,可这一掌却被劳天运躲了过去,同时这一掌还牵扯到了他胸口上的伤,朱肖肖瞬间低咳一声,有血溢出嘴角,染红了本就艳丽的嘴唇,看上去更像是妖媚异常的水妖。
劳天运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起来。
他几乎又迫不及待地伸手过来捉人。
朱肖肖身上的伤势还没来得及调理,加上放在劳天运身上的蛊虫,对他的作用已经逐渐变小,竟开始有些不敌,一个没注意,便被劳天运扣住了手腕上的命门。
“你给我放开!”
没了银质面具的遮挡,朱肖肖那张脸简直叫人抵挡不住,劳天运近乎着魔地看着那张脸,吸着气,粗声道:“教主,我会对你好的,相信我,教主,我......”
一边说着,一边便朝朱肖肖凑过去。
朱肖肖又惊又怒地瞪着眼睛,猛地咬牙强行运功,就要挣脱开劳天运的束缚,而这时,有掌风越过他骤然拍向劳天运,只听劳天运惨叫一声,整个人都朝后面飞了出去。
随即,朱肖肖被拥进了一个怀抱中。
那人一手揽着他,一手按在他后心,帮他梳理强行运转的内力。
“怎么样,没事吧?”
可朱肖肖的内力已经乱了起来,加上本来就有伤在身,此时内息乱了之后,胸口的伤势更重了,瞬间倒在赶来的越之轩怀里,气息也开始不稳起来。
再看不远处的劳天运,见状不对,竟直接逃走了。
越之轩眉心紧蹙,赶不及去追人,将朱肖肖一把打横抱起来,放入了温泉池中,自己也走了进去。
这温泉中放了不少珍贵药材,加之温泉水热,正合了朱肖肖的内力,可这会儿朱肖肖已经不能自行疗伤,他趴在越之轩胸口,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蹭着对方胸膛,只剩下一丝理智:“你......你怎么赶来了?”
在他离开前,越之轩的师父不是到了吗?
为什么对方会这么快赶来这里......
“我担心你。”
越之轩的手依旧放在朱肖肖后心,给朱肖肖输送着内力,说出这四个字来,竟自然无比。
因为担心,所以来了。
就这么简单。
朱肖肖低声笑了两下,双手攀上越之轩的颈项,热气喷在了越之轩耳边:“比起用这温泉池疗伤,其实有一个办法更能让我伤势快些好......你也是温热的内力,不是吗?”
越之轩揽着朱肖肖的手臂蓦地用力。
朱肖肖轻哼了一声,又笑道:“也不对,是烫人的内力......上次就差点烫死我了......”
“这个时候,别乱说话......”虽是这么说,可越之轩却没放开人。
朱肖肖又蹭了蹭越之轩的脖颈,低声道:“可你不想我快点好起来吗......”像是觉得身前的人墨迹,说完后,朱肖肖便张嘴咬在了越之轩耳朵上,牙齿磨着,一边低声催促着。
越之轩眸底神色渐深,将怀里人的下巴挑起,问道:“你确定吗?”
朱肖肖哼了一声:“你还是不是男人......”
再不听话就不是男人了,越之轩自然不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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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木屋之后,朱肖肖就隐约察觉到炼心决第七层的松动,而这次在温泉池,炼心决第七层竟又开始有突破的趋势......只是还来不及多想,就又被拉入了沉沦的漩涡中,等醒来后,天光已大亮,他睡到了房间的床上。
“醒了?”
低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朱肖肖眨了眨眼,看向自己身旁躺着的人:“你没走?”
越之轩失笑:“我为什么要走?”
朱肖肖:“你就不怕你师父......”
“他们在忙着找神秘人。”越之轩顿了顿,才继续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那个神秘人应当要坐不住了。”这么多人在找他,被发现,不过是迟早的事,毕竟万物都有迹可循,更何况臧锐洪和吕长宜曾经见过神秘人。
“他必然是要坐不住的。”
朱肖肖冷嗤一声,随即翻身趴在越之轩胸膛:“但你不走,就因为他们忙着找人,顾及不到你?不可能吧?”
堂堂天苍派的大弟子,如果消失不见,怎么可能会没人注意到。
越之轩轻咳一声,想起他说要离开的时候,师父看过来的目光,好像知道他要去哪里一样,虽然并未说些什么,但神色却未见温和,他清楚师父不认可朱肖肖,因此在这里也待不了多少时间,否则的话,恐怕会引起师父对朱肖肖更多的不满,而且越之轩心底有个念头——他看着身上的人,手伸上去,轻抚了下对方的眉眼。
朱肖肖登时愣了一下。
“你......”
“为什么看见你受伤,我会心焦?”
否则也不会半刻也等不了,也不会连师父的神色都不顾,直接就赶了过来。
朱肖肖眨了眨眼,和越之轩对视半晌,才蓦地笑了笑:“那要你自己想才行,我......”
“教主!不好了!教主!”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乌和雅的声音,朱肖肖蹙了下眉,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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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和雅焦急等在门外,左右转着圈,好半晌才终于等到朱肖肖出来,立即上前道:“教主,不好了,劳天运把那群被控制的江湖人带走了,我不知道他将人带到了哪里去——”
“你说什么?!”
朱肖肖脸色沉了下去:“他竟然敢!”
没想到劳天运根本没离开龙牙山,竟然还带走了那群被控制的江湖人,一旦他们手里没了那群江湖人,就相当于没了威胁的筹码,若是让武林盟那些人知道,恐怕情况会发生不可控的变化。
乌和雅低声道:“教主,都怪我不好,没有看好那些人。”
“劳天运那个混蛋,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朱肖肖摇了摇头:“他要不做点什么,恐怕就没命在了。”毕竟昨天他逃是逃了,可是又能逃多久,怪就怪在劳天运对他觊觎已久,昨天这里发生的事,又没能及时透露出去,才给了劳天运可乘之机,让对方借机带走了人。
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后,乌和雅都快要气炸了:“不行,我要亲自去追他回来,然后杀了他,替教主出气!”
“你追不上他,能控制那些江湖人的,又不止你一个,熟悉这龙牙山地势的,也不止你一个。”
“那要怎么办?总不能......”
乌和雅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又有弟子来报,说是在山脚下发现了劳天运,而劳天运就只剩下一口气了。
朱肖肖和乌和雅对视一眼,同时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等弟子将劳天运带过来后,才发现所言非虚,对方心脉被破碎,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短短半天的时间,才刚带着那些被控制的人离开龙牙山,竟就以这种方式回来了,简直诡异。
“不对,那群被你带走的江湖人呢?!”乌和雅逼问道,看着劳天运却满眼复杂。
怎么说他们也是百足教的左右护法,哪怕关系不怎么和睦,可乌和雅却怎么也没想到劳天运会骤然变成这样。
“你......究竟遇到了什么?”
吱呀一声,越之轩也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之前他一直待在房间,没有主动现身,但此时却不得不出来,因为劳天运突然遇袭,那些被控制的江湖人消失不见,让他和朱肖肖都同时想到了一种可能......
乌和雅看了越之轩一眼,低哼哼了声,没有说话。
倒是躺在地上的劳天运,死死盯着越之轩看,半晌他自嘲低笑起来,又猛地吐了几口血,脸白如纸,本想用那些江湖人当筹码求得活路,只可惜,那原来竟不是筹码,是催命符!
“那人......那人约教主于后山子时相见,只教主一人......”
朱肖肖脸色难看。
果然是神秘人,对方比他想的行动还要迅速。
“对......对不起,教主......”
劳天运看着朱肖肖,只剩下最后半口气:“我......我不想的......对不起......”
朱肖肖漠然看着劳天运,直到对方咽气,才开口道:“把他带下去埋了吧。”
“是,教主。”
乌和雅叹息一声,叫人带着劳天运的尸体下去了,自己也跟着走了,这叫个什么事儿啊,安分守己不行吗,非要惦记自己不该惦记的,被嫉妒啃食内心,被冲动驱使,最后还不是害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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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都离开后,越之轩看向朱肖肖:“你要自己去?”
“神秘人武功并不低。”
换言之,多来一个人,对方有很大概率会发现。
越之轩皱眉:“可是会有危险。”
朱肖肖想了想,摇头道:“我不这么认为,如果对方想杀了我,就不会带走那些被控制的江湖人......虽然我也不清楚那个人究竟是什么目的,但值得冒险去看一看。”
而且......朱肖肖握了握手掌。
有一件事他没说,他的炼心决突破到第七层了,没有血蚕,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