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倾白却是淡淡的笑了, 说:“我不过是一个凡人, 要如何和仙界的仙尊相比?”
林倾白所说没错。
他虽是并不了解仙界之事, 但是也知道仙界与修真界之间那宽如洪河的差距。
修真界奉为上等人的修仙之人,需要经过不断的磨练,不断的修炼,才有微乎其微的可能踏上仙界。
而即便是上了仙界,也最多只能当个仙界的寻常之人。
毕竟他们这些人和仙界出生的人,体质上便有天壤之别,就算是再刻苦的修炼也比不仙界之人随手挥出的一道法力。
更何况是仙界之中凌于众人之上的战神,清元仙尊。
林倾白从出生下来,身上就没有内丹。
他与那清元仙尊相比,就像是天上星星和地上尘埃,如何相提并论。
看见林倾白这般说自己,邵云帆便不乐意了,他的手紧握着那本仙魔传说:“师父,您为何不能和清元仙尊相比?虽然您并无法力,但是那也是您与清元仙尊的出生不同,无可改变,您曾经告诉过我们,人的出生是不能改变的,唯一能够改变的就是一个人今后的生活,要积极向上,要与人为善,如此这般每个人的人生才能过得有意义。”
邵云帆说的小嘴红彤彤的,不等林倾白开口说话,他就继续道:“我就觉得师父极好,清元仙尊是法力高强,他有能力可以拯救众生,师父您虽然是没有法力,但是你日日在这里教书育人,教育我们为心为善,这也是拯救众生!没有什么不可比!”
看见邵云帆说的言之凿凿,林倾白反倒是愣了一下,随后他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对,善意不分高低贵贱,每个人尽自己的力量,做自己能力范围之中的善事,便是好的.......”
林倾白说着抬手摸了摸邵云帆的脑袋说:“虽是不会背为善吟,但是看来你已经理解了这首诗的含义,今日我就不罚你抄课文了,回去吧。”
“真的吗,师父?!”
邵云帆的眼睛一亮。
林倾白对他点了点头。
邵云帆立刻笑地眉开眼笑,冲林倾白深深的鞠了一躬,说:“谢过师父!”
说完邵云帆像是生怕林倾白会反悔一样,转过身就一溜烟的跑走了。
他跑
的太快了,在路过门槛的时候还摔了一跤,大喊一声哎呦!
林倾白立刻转过身望向了殿外,却见邵云帆又皮实的爬了起来,一路欢实的继续向前跑。
男孩的背影映在阳光之下,轻快的就像一只小鸟一样,忽闪着翅膀就要飞走了。
林倾白望着这一幕,忽然觉得心脏一阵酸疼,他皱紧了眉头捂住胸口,极力的平息着喘息。
他最近一段时间总是如此,有时候看见某一幕的场景觉得像是似曾相识那般,可是每次都是未等他深思,心中就是一阵酸疼,将他所有的思绪都打乱。
之前他去看过几次大夫,每次大夫的说辞也不过就是那几句。
要么是他的身子骨弱,要么就是他每天的思虑过重,要多放松一下,多补一补身子。
林倾白却觉得自己并没有思绪过重,只是身子骨弱却是真的.......
他生来不仅是没有内丹,就连身子也不易于习武,天寒一些就会咳嗽感冒,吃的东西若是有一点不合适,就会闹胃痛。
所以其实他连凡间的武夫都不如。
小时候他总是会被隔壁有内丹的孩子嘲笑。
但是林倾白却从未觉得这有什么,他一向不喜欢打打杀杀,现在他做一个书堂老师,能够教一教学生,不仅能够教书育人,还能讨得半日的清闲。
挺好的。
这样想着林倾白的呼吸声渐渐的平缓下来,他松开了紧按着胸口的手,单手撑着案几,缓缓的站起身。
忽然他的动作一顿,发现案几上的那本仙魔传邵云帆忘记拿走了。
林倾白垂下身子,发落肩头,一袭轻纱白衣似烟一般轻垂在案几之上,将案几上的那本仙魔传拿了起来。
在整个修真界无人不想要修仙,若是随便在大街上拉一个人来,问一问他仙界的那些传奇,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就连仙魔传中的这些故事啊,传说啊,估计那些想要修仙之人都已经倒背如流了。
可是林倾白从小就对这些不感兴趣。
他没有看过这些仙界书籍,就算是听到相关的故事也是随耳便忘。
于是林倾白随手将那本仙魔传翻了两页,便又将这本书放回案几之上了。
-
林倾白出慕善学堂之时已经是日暮。
他一路上朝家里的方向走,却在刚刚转弯的道路上遇见了修仙学堂下学。
那些学徒穿着一身青衣白袍,腰带佩剑,脚步轻快,瞧着英姿飒爽,抬手皆是侠气,还有几个法力修炼更高的学生,甚至是御剑飞出了学堂。
青衣在空中飞洒,一路上引来了周围的人一阵阵的羡慕之声。
那些学生虽然是脸上要摆着一幅似不在意的面容,但是御剑飞行的速度却是更快了。
修仙学堂的人有些多,林倾白又生性冷淡,不喜欢和太多人接触,于是他便走在靠墙的边缘,逆着人流朝前走。
刚刚走出人流拥堵的位置,林倾白正要转弯,却忽而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林哥哥!林哥哥!”
林倾白回过身来,看见是一个穿着青衣白袍的女子,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生的清秀貌美,正冲着林倾白挥手。
她的身旁还站着两个同样穿着修仙学堂服饰的男子,一个男子容貌冷冽,长相俊冷,望着林倾白之时目光不善。
还有一人面容和善了一些,也正笑着望向林倾白。
林倾白顿住了脚步,等着他们几人走上前。
女子率先蹦蹦跳跳的走到了林倾白的身前,对林倾白说:“林哥哥,你今日怎么下学的那么晚啊,是不是拖堂了?”
林倾白淡声说:“并无,只是在学堂中清理了一下书
籍,便回来的稍晚了一些。”
女子还没有来得及应话,这时候旁边那个长相俊秀的男子便冷哼了一声说:“慕善学堂中的那些学生有什么可教的?”
这话一出气氛一下就沉了下来。
女子探着头看了一眼林倾白的反应,却见林倾白面色依旧。
女子立刻笑着说:“林哥哥,你别介意,苏博远他没有别的意思。”
林倾白没有在意。
他与这三人已经认识十几年,谁是什么性格他心中清如明镜,还不至于和这三个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孩子计较。
在这三个人之中,女子名叫纪梦桃,对林倾白不善的男子叫苏博远,最后一个面容和善的男子叫杜项禹。
这三个人都是林倾白的邻居,只不过林倾白比他们要大了一些,也算是从小看着他们几人长大。
另外两个人还好,虽然林倾白没有内丹,他们对林倾白也没有半分的歧视,依旧是如以往相待
但是苏博远生来就家室好,父母都是修真界排名前十的修真人士,只差一脚就能踏上仙界。
因为受到了父母的耳融目染,苏博远从小就一心修仙,心思高傲,觉得林倾白这种没有内丹之人,平庸无用,所以他从小便看不上林倾白,平日里从不和林倾白单独说话,就算是说话也没两句好话。
林倾白看在当年苏博远的父亲救过他母亲一命的面子上,也从未计较苏博远的不善意。
对于纪梦桃的道歉,林倾白只是说:“无事。”
苏博远便又是一声冷哼。
杜项禹性格和善,立刻笑着岔开了话题说:“林兄,我和你说一个新奇之事。”
“何事?”
“今日我们上修仙课学了一个新奇的法术,隔空取物,苏兄是整个学堂中学的最快的,还得到了老师的表扬,说苏兄是我们这一届的学生之中,最有可能飞升仙界之人。”
林倾白点了点头,淡声的应着:“这是好事。”
杜项禹一说完这句话,纪梦桃就立刻接着说道:“是啊是啊,林哥哥,隔空取物实在是太难学了,要根据物体的重量来衡量法力的高低,我练了一整天,手指头都练得抽筋了,才只能挪动一根羽毛,可是苏哥哥就不一样了,你猜他可以取多重的东西?”
“多重。”
“他可以取一块这么大的石头!”
纪梦桃的双手比出了一个鸡蛋那么大的石头,说:“并且他不光可以挪动那个石头,甚至可以让那个石头悬浮在空中超过五秒!当时给我们都惊呆了,就连我们师父都说,当年他修炼了足足一个月才能挪动石块,而苏哥哥仅仅一上午就学会了,当真是天赋异禀,日后定是成仙之才!”
纪梦桃的语气夸张,林倾白听完了之后,却没有应声。
几人便望向了他,却瞧见林倾白目光正望着路边的糖葫芦摊位出神,纪梦桃又轻声喊了林倾白两声:“林哥哥,林哥哥。”
林倾白回过身来,望向了她。
纪梦桃问:“林哥哥,你想吃糖葫芦吗?”
林倾白摇了摇头,说:“没有。”
“那你有没有听见我方才说了什么?”纪梦桃又问。
林倾白抬眼一看,才发现几个人的目光都盯在他的身上,尤其是苏博远,那一双深棕色的眼眸一动不动的望着林倾白,皱着眉头等着他说话。
林倾白薄唇轻动了两下,说:“听见了,很了不起。”
这下苏博远才冷冷的挪开了目光,他也不多说话,只是潇洒的左手背后,抬起手右手,手掌中忽而发出了一道蓝光。
那道光有些微弱,照向了糖葫芦摊位上一只糖葫芦。
随着他手上的法力越来越用力,摊位上的糖
葫芦也开始隐隐的颤动。
这时旁边路过的人都被这一幕吸引了目光,满目惊奇的看着苏博远。
只见苏博远的额头上渐渐冒出了冷汗,而那个糖葫芦也终于随着他手上的法力,一点点的从摊位上飞了起来。
于此同时,周围的群众爆发出一阵惊呼赞扬之声。
只见那个糖葫芦在空中摇摇晃晃,最终还是飞到了苏博远的手掌之中。
“了不起啊!”
“我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年少的孩子便可以隔空取物的!”
“是啊!”
“你们也不仔细看看那是谁家的公子,那可是苏家的小公子!”
“怪不得怪不得,既然是苏家的公子那便不奇怪了。”
周围的赞扬之声不绝于耳。
苏博远方才动用了全部的法力挪动这个糖葫芦,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却依旧保持着高傲的神情。
他抬手将手中的糖葫芦递到了纪梦桃的手中,冷声的说了一句:“在修真界,若是没有内丹,不会法术,便和这些低贱的商贩之人有何区别?”
说完他便从衣兜中掏出了一个银锭子扔到了卖糖葫芦的商贩手中,随后衣角飘飘的大步向前,不一会便不见了踪影。
只余路边对他赞扬之声残留于空中。
纪梦桃手中拿着糖葫芦,一时间面色艰难,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最后她只能拿在手中,对林倾白说:“林哥哥.......苏哥哥他........对你没有恶意.......”
后面的话纪梦桃也说不出来。
苏博远说的每一句话,话里话外都是看不起没有内丹之人,都是看不起林倾白。
有恶意就是有恶意,又怎么会因为纪梦桃一句解释,就能苏博远所有恶意的话都变成没有恶意。
林倾白依旧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脸,没有说话。
气氛一下就沉默了下来。
剩下三个人的家住的近,纪梦桃先拿着糖葫芦回家了,而后林倾白和杜项禹又一起走了一段路。
一直到杜项禹走到了家门口,他缓缓的顿住了脚步,忽然笑着对林倾白说:“林兄,你当真大度,若是苏兄这样次次针对我,我可不敢保证还能对他一笑而过。”
林倾白淡声说:“他年岁尚小,心高气傲,不过是口舌之言,不足以挂心。”
杜项禹便冲着林倾白拱了拱手说:“林兄这番的大度,当真是令我自愧不如!不过苏兄他其实对其他无内丹之人也并非如此刻薄,我觉得若是事出有因,或许是因为纪梦桃。”
林倾白皱了皱眉头,问:“何意?”
“苏兄和纪梦桃是青梅竹马,而纪梦瑶又一向对林兄友好......”
后面的话杜项禹也不多说了,他冲着林倾白笑了一下便开口告辞,转过身走向了前面的府邸。
林倾白站在原地想了想杜项禹的话,渐渐的明白了是何意。
苏博远和纪梦桃是青梅竹马,而纪梦瑶又一向对林倾白友好,所以苏博远对他有敌意也是正常。
林倾白不过是一想,未对这些孩子间的情爱之事上心。
他转过身,继续朝家中的方向走。
以前林倾白的家室不错,父亲的修真界中出了名的茶商,只不过自从他的母亲去世之后,家境便渐渐没落了。
即便如此,林府依旧是坐落在整条街道最宽大繁荣的宅子里,与其旗鼓相当的便是对面苏博远的家,苏府。
林倾白踏步与台阶之上,刚刚推开府门就听见了府中的吵闹之声。
“你的大儿子不过是一个没有内丹的废人!百无一用是书生,还成日里病恹恹的,你的这些家产给他能做什么!”
“礼娘,话不可这么说!倾白虽然是不能修仙,但是他在慕善学堂中教人习文识字,又有何不好?又有谁说只有修仙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