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编织者的水平确实就不够看了,有了法尔刻的供应,他再打十个安格拉,想来都不成问题!
不知不觉中,他打起了适意的小呼噜,法尔刻用一只手横搂着他,另一只手则缓缓地揉着他的胸口,替他纾解着部分淤堵的魔力。
余梦洲没有抱怨这个姿势奇怪,因为是他要决定咬法尔刻的锁骨位置的,对吧?所以他们的动作只是基于当下情况的最优解。
如果他在暖洋洋的饱腹感,以及法尔刻温柔地揉揉中慢慢睡着了,这也不能怪他——不是说他觉得很安全、很舒适,所以就抑制不住酣眠的冲动了。只是人类毕竟无法抵御他们的生物钟,饱腹了就想睡觉,这是几乎所有人的习惯,余梦洲当然也不能免俗。
对,不奇怪,他真感谢法尔刻的慷慨付出,他们之间的姿势同样一点也不奇怪。
“吃饱了吗?”法尔刻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他控制不住地诱惑余梦洲,“再吃一点吧……好不好?”
余梦洲含糊地摇摇头,他的腿也渐渐落下来了,法尔刻稳住人类的身体,只得先将他放在那个堆起来的大窝里。
看着人类睡着的恬静神情,法尔刻不得不再次颤抖地、深深地呼吸。
不必着急。
灯光熄灭了,他深邃英俊的脸孔,同时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贪婪与饥饿。
恶魔是多么有耐心的猎手,我完全……不必着急。
.
这几日,余梦洲一直十分开心。
分裂的马群逐渐合拢,虽然还有点不大不小的摩擦和争执,可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大家热热闹闹地打包行李,安排离开后的事宜,四处洋溢着一股“公司要放带薪长假再也不用加班所以我们决定去春游”的快乐气氛;
他同样找到机会,敲了军锋、朝圣还有灾变的脑袋,军锋汪汪大哭,朝圣泪水涟涟,灾变抽抽噎噎……但很快就被他哄好了!当骑手还是要赏罚分明,不能马错做了事,一撒娇,胡萝卜和方糖还无限量地供上;
以及,不知是不是魔力特供的缘由,他和法尔刻越来越亲近,猜测对方的心思时,也越来越准确了。和马匹心意相通,对于骑手来说,这实在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这些时日,他天天趴在法尔刻的马背上,任由魔马驮着他跑来跑去,还和一个劲纠缠他的蛇尾巴玩游戏。
法尔刻的恶魔大臣们见了他,纷纷大气不敢出,全都吓得唯唯诺诺,不敢说话。一方面,是看到那个暴戾恣睢的君主将他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的情态;另一方面,就纯粹是听闻了余梦洲的战绩——不仅单杀前任逆王安格拉,又长驱直入,直接把现任皇帝捶得昏倒过去。
因此,尽管法尔刻亲口告诉他们,他和刚刚和好的亲王们不日便要离开王都,需要为地狱选几位摄政,然而,哪个大臣都没胆跑去贿赂这个被魔域选中的人类,让余梦洲替他们美言几句。
“好玩吗?”血屠夫纳闷地看着余梦洲,他整个倒转着躺在法尔刻清洁一新的后背上,和蛇尾巴缠着一块乐,“也玩玩我的?”
说着,他颠颠地凑过去,把自己的蛇尾巴递给余梦洲。
“法尔刻的尾巴会打结啊!”余梦洲说,“你的不会。”
会打结……会打结就很了不起吗!
血屠夫忿忿不平地跑回去,尝试着命令尾巴打结,尝试半天,仍然未果,不由生气地呵斥了他的蛇尾巴们好长时间。
假如说补充魔力算第一次,那么第二次和法尔刻产生亲密接触,是在他跑去宫廷的藏书殿,一直看累到睡着了的时候。
管护书籍的侍官一看到他趴在桌子上,便急忙派武卫去通知了法尔刻。
仅过了一会,法尔刻就来了。他探头看了眼被余梦洲压在下面的魔典,张开手,轻轻捏住青年的腰,便把人提到了自己怀里。
灵体不会这么容易睡着的,是真困了,还是饿了?
法尔刻将嘴唇压在他的耳朵边,小声问:“要吃吗?”
余梦洲在半梦半醒之间,也不晓得他说什么,只是听到熟悉的声音,就意义不明地应了一声。
嗯,那就是要吃。
法尔刻笃定地颔首,把食指小心地点在人类的下唇上。余梦洲嗅见了浓郁魔力的香气,条件反射般地张嘴,含住了法尔刻的指尖。
等一下,我不饿啊,他迷迷糊糊地想,这次我又咬到他的哪里了?
……唉,算了,管他饿不饿呢,多吃是福,吃吧。
他抱住法尔刻的手,直到抵达了那个他非常喜欢的,又松软,又开阔的鸟巢床里,仍然不曾松开。
朦胧中,法尔刻躺在了他的身边,用空闲的手轻缓地拍着他的背。他们挨得那么近,人马的下颔就抵在他的发顶,余梦洲则近乎贴着法尔刻的胸膛。
还好,不奇怪,他对自己说,我睡着了,占据了法尔刻的床,他没有别的床了,所以要睡在这里,更别提我还抱着他的手……哦,所以我们紧挨在一起。
不错,这没什么,他在梦境中肯定地点点头,一切正常。
蜷缩在舒适温暖的绒床上,余梦洲面带笑容,沉沉地睡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发现营养液突破15w了!老天鹅,从未看过如此巨大的数额,我得意扭动ing!为了庆祝这个数字,今天多多更啦!】
法尔刻:*不动声色,神情平静* 你要咬我吗?
余梦洲:*开始慌张* 什么,我为什么要咬你?!
法尔刻:*神情仍然平静* 因为你饿了,这是一种正当需求。
余梦洲:*沉思片刻,开始放松* 哦,我想你说得对……那我要咬你的锁骨!
法尔刻:*不动声色,神情平静* 你要含我的手指吗?
余梦洲:*开始慌张* 什么,我为什么要含……含你的手指?!
法尔刻:*神情仍然平静* 因为你又饿了,这是一种正当需求。
余梦洲:*再次沉思片刻,开始放松* 哦,我想你说得对……那把你的手指给我!
第98章 暗空保护区(三十三)
时间一天天过去,但凡长了眼睛的恶魔都可以看得出来,皇帝变了。
在这之前,他们根本无法想象一个不怨憎,不残暴,不喜怒无常的统治者是什么样。法尔刻将一切情绪都掩藏在那张永远沉静的面具之后,皇帝的端肃便如神像,可他数百年如一日的暴行,连地狱的诸多大恶魔也要急得跳脚。
他们可以承受痛苦的摧残,卑贱的命运,唯独无法承受悬于头顶,不知何时落下的毁灭雷火。只要活着,活着就有无限翻盘的可能,但那无差别的死亡,使太古尊崇的魔鬼也如脆弱似烟的鬼灵一般渺小。
法尔刻变了,他始终紧绷的身体松懈了,眉目间的神色也更加鲜活。有许多侍官都看到了他微笑的模样,只要看着人类,或者有人类在身旁,他立刻就能软和得像一朵云,随时可以飘到天空上飞起来。
私下里,所有恶魔口耳相传,他们都说,皇帝深爱着那个无罪的灵魂。
余梦洲处在一切议论的中心点,却没人敢把这些话告诉他。
他仍然十分悠闲,并且挑了一整个下午,给颂歌、亵舌和铁权杖修完了蹄子。
“你身上都是首领的味道,”颂歌凑近了嗅嗅,奇怪道,“不,与其说是首领,更像是……属于原初的魔力?”
余梦洲用心地打磨着亵舌的马蹄,吹去那些细碎的角质浮沫,他心不在焉地回答:“是啊,法尔刻说编织者的能量不够我用,以后就是他负责提供我用来活动的魔力了。”
“应该的,编织者的魔力确实等级低。”颂歌想了想,兴奋地提议,“这么说,那我们也可以给你供给魔力啊!虽然和法尔刻比,是稍微逊色一点,但也很够看了!”
“好啊,”余梦洲笑着说,他停下来,打量了一下蹄壁的弧度,再对颂歌问,“那我要咬哪里?”
颂歌一怔:“咬……哪里?”
余梦洲意外道:“是啊,吸收魔力,从嘴巴进不是最快吗?”
什么鬼,这又是从哪里来的奇怪规则。
颂歌的嘴唇张了又张,他忽然意识到,首领这个老谋深算的骗子,居然一直欺骗人类,告诉他补充魔力需要用嘴巴去咬的方式!
他正想开口说话,铁权杖默不作声地给亵舌后腿上来了一下,亵舌不曾提防,顿时倒吸一口气。
“亵舌,你是不是后腿痒?”铁权杖冷不丁地说,“快让人类给你抓一抓。”
“什么,哪里痒痒?”余梦洲连忙回头,摸着亵舌的后腿,却发现有一小块的毛都掉了,正在缓慢地生长。
“是不是这里?”他力道轻柔地挠挠,“怎么掉毛啦,是饮食出了问题吗?”
亵舌皮笑肉不笑,阴冷地瞥了眼铁权杖,暂且把这笔账记下。
“可能是之前不小心撞了?没什么大问题的。”
这一打岔,颂歌看着两名同胞的神色有异,于是先咳嗽了一声,把话题岔开了:“最近天气热,人类你想不想吃点冰的啊?”
“吃冰?好啊!”地狱确实炎热,余梦洲是灵体不假,可也是知觉尚存的灵体,此刻,有了冰做诱惑,他便暂时忘却了之前的话题,立刻答应下来,“等我弄完!”
磨光马蹄,他放下锉刀,拧开盛放马蹄油的金盒,用毛刷蘸着,心情愉快地开始上油。
这里哪都好,就是太讲究了一些……
他细细地从头刷到尾,被清油覆盖的蹄壁,顿时焕发出光润的色泽感。
不过,东西确实全是好东西。
“不错,大功告成!”上完了四个蹄子的油,余梦洲松了口气,他将刷子用洁白的棉布包好,拧上蹄油的盒盖,“冰,哪有冰?”
铁权杖招来一名武卫,由他在前面带路。
“辛苦你了,”他降下身体,用自己的额头,顶一顶余梦洲的前额,“你先去,我们商量一点事情,随后就到。”
看着人类乐呵呵远去的背影,颂歌不可置信道:“法尔刻在骗他!你们怎么不让我跟人类实话实说?”
亵舌将手揣进袖子,低声道:“无伤大雅的谎言。”
“法尔刻在追求他,就像追求伴侣一样。”铁权杖垂下眼睫,“以我之见,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样的——能把人类留在我们身边就可以了,至于和谁在一起,那并不重要。”
“他已经说了,要带我们去人间。”颂歌沉声说,“难道这还不足以表现他看重马群的心?”
望着余梦洲离去的方向,亵舌温言细语:“比起恶魔,人类才是真正善变的生灵;而比起人类,恶魔才是贪婪的师祖。一时的承诺延伸不到永远,我们始终需要更加强而有力的证明。”
他用狭长的眼睛,轻轻扫过颂歌:“难道你不是么,颂歌?法尔刻是首领,那就让他成为首领的伴侣吧,不要忘了,灵魂上达成的契约,可比任何口头的誓言都来的牢靠啊。”
颂歌的眉头皱紧又松开,他亦看着余梦洲离开的方向,只是思虑不语。
“有时候,你对真相的固执态度,的确比得上七重瞳了。”铁权杖微微一笑,“好好想想吧,兄弟。”
跟着武卫,余梦洲兴冲冲地面对着一大桌五彩缤纷的冰制食点。他举起一根安在银叉上的冰棍样甜品,还记得小时候,只需要两毛钱,就能在小卖铺买到一根可以掰成两半的棒冰,和邻居的孩子分享。那真是他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了。
他把冰棍塞到嘴里,象征性地打了个冷战。
好冰!
接着,他就开始含着酸酸甜甜的冰棍,在宫廷中漫无目的地乱转。
正仰头盯着一尊大理石雕像时,身后突然有人问:“在看什么?”
余梦洲一转身,看到法尔刻蜷起四蹄,卧在他身后,努力将高度低到和他相近的水平线,满眼好奇地和他望着同一个地方,试图弄清余梦洲到底在盯哪里。
看着他这个样子,不知为何,余梦洲的心口软软的。
“只是随便看看。”他拿着冰棍,“你呢,今天的事情都弄完了吗?”
法尔刻点点头,又凑近了问:“这是什么?”
他确实是皇帝,可同样是一匹抑制不住好奇心的大马。余梦洲笑吟吟的,冲他举起银叉:“冰棍吧,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学名,反正在人间就叫冰棍了。”
法尔刻还要靠近,但他身上的热力,已经令方才还顽固不化的坚冰快要支撑不住了。甜丝丝的冰水滴滴滑落在余梦洲的手指指节,他瞪大眼睛,赶紧准备收回来,吸干融化部分的水分。
然而,法尔刻的动作比他更加快捷,更加自然。他稍微一前倾,就在余梦洲的手指头上舔掉了滴滴答答的糖水。
“甜甜的。”法尔刻说,“味道很好。”
余梦洲呆愣地看着他,人马的唇舌滚烫炽热,只是含了一下……或者几下,他已然燥得气喘吁吁,快要冒汗了。
他赶紧将化得更厉害的冰棍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是、是啊,挺甜的……”
也不算太奇怪,对吧?
法尔刻还保留着马的习惯,动物嗅到滴在手上的食物,第一时间肯定不会想到用纸去擦,而是用舌头刮走……我应该站在他的角度上多思考,对吧?
“你觉得里面有浆果吗?”法尔刻认真地跟他探讨,“我觉得,我还尝到了一点调味的果酸。”
余梦洲的脸颊红扑扑的,他真的有点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