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宴心里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不对劲,可他早就想除掉那统领,便也没去深究。
直到此时周宴才反应过来,这是被人砍掉了臂膀。
“既然无统领可用,朕便亲自指挥”周宴一把甩开大公公拉他的手,大步朝城门而去。
“哎!陛下不能去,哪里尽是战场,刀剑无眼恐伤龙体啊!”大公公想去拉周宴,然而却被周宴躲过。
“当年跟着四哥四处南征北伐朕从未怕过,如今岂可当做缩头乌龟”周宴找到自己当年所用佩剑。
一拉开便见剑刃依然锋利,可见这几年剑被保养得很好。
皇宫太乱,喊声震天,周宴拿着剑一出现便有无数人冲上来要杀他。
当年的他也算带领过大军的将军,先如今就算在皇宫中养尊处优了这么些年,手上功夫有些退化,但依然不是这些小杂兵可以对抗的。
“禁卫军护驾”大公公躲在周宴身后缩着脖子高喊道。
原本乱成一锅粥的禁卫,此时终于仿佛找到主心骨般,全部朝周宴靠拢。
周宴举着剑高喊道“列阵”
所有禁卫军瞬间排列好三角阵,以防御突袭。
影一不会带兵打仗,不过他的身法鬼魅,他一人冲上前在禁卫军中直接将三角阵撕裂。
影一身后的士兵见阵乱,便也冲上去,瞬间一群士兵又乱作一团。
周宴见影一如同收割机一般,手刀落便倒下一人。
若在不阻止禁卫军将彻底被打乱,那时在想聚起,那些剩下的禁卫军也会因为畏惧而有所顾忌。
周宴一把拉开当在自己面前的禁卫军,提剑便朝影一刺去。
“当~”影一双手拿着匕首交叉在胸前,挡开这一剑。
“哼!”周宴手下用力。
影一顺势侧滑,卸掉一部分力量,一只手反握匕首抵上周宴脖子。
周宴反应很快,往后弯腰矮身,只是他太久没运动了,身体僵硬,一时间下腰高度不够,竟让影一削掉了发髻。
散乱的头发另周宴勃然大怒,这于他是羞耻,只有那些犯了重罪而需保其性命的罪人,才会以剃下发髻代替头颅。
影一手持匕首欲在战,然而这时一道凌厉的身影从屋檐上跳下来。
手持双刀,刀上带着劲风将影一挥开。
“霸刀?”影一痛瞳孔紧缩,随即他看向四周。
“是在找长风吗?他被我杀了”霸道舔了舔嘴角,恶劣的朝影一笑了笑。
这时影一才发现霸刀浑身多处刀伤,伤口细长,一看便是长风苗刀所至。
“什么长风也叛变了?”周宴咬紧牙关,想到自己每日入睡之时都有人紧盯着自己的脖子,他心底就止不住的发凉。
影一自知自己打不过霸刀,能与霸刀相抗衡的只有长风,若长风真的死亡,怕这场战局会因霸刀而逆转。
影一悄无声息往后退,先如今只得用人数力压,不可硬抗。
“哼!”霸刀没给影一后退的机会,双刀一动。
霸刀的刀身很重,仅依靠重力便将那些挡路的士兵屠杀殆尽。
影一心底发凉转身欲走。
“来都来了,就留下吧!”霸刀一刀从影一头上劈下。
影一感觉头皮发麻,匕首架在头顶。
“碰!”劈下来的力量太重,影一接住这刀,便感觉站立不住,直接半跪了下去,这才勉强接下这刀。
然而霸刀另一只手挥出,目标只指影一脖子。
这时一柄长刀从天而降,砍向霸刀的手。
霸刀连忙抽手就地一滚躲开这刀。
此时长风从空中飘落,缓缓踩在刀柄处。
立起来的苗刀很高,长风站立其上,居然有股高高在上的意味。
他淡淡扫了一眼脱力的影一,见他并没有受伤这才看向霸刀。
“你没死?”霸刀抬头望向长风。
长风闻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在哪里有一条血痕。
“你太着急了”长风脖子处的血痕虽然看着触目惊心,其实很浅,只是划破了一层皮罢了。
“那正好,我就在杀你一次”霸刀提刀扫向长风那柄苗刀。
长风脚下用力,将苗刀抽出,身体在半空转上一圈,刀尖指向霸刀。
霸刀一挥,将苗刀打偏。
长风顺势转身一脚踢在霸刀手臂上,自己翻身站稳。
“你我都知道彼此的弱点,不如直接放开了打如何?”霸刀舔舔嘴角,他们彼此共事近五年,大大小小的切磋无数,几年的相处太过熟悉,早已摸清地方弱点所在。
“好!”长风便也不在留手。
“痛快!”霸刀双刀被他舞得密不透风。
霸刀出手重,一旦被碰到非死即伤,而长风身法极快,与霸道对战,由如一团白影在其间来回穿梭。
四周的士兵皆不敢靠近他们,一旦离得稍近便会被波及。
影一在没了霸刀的束缚,他便能专心对付周宴。
这一夜皇城中的百姓人人自危,所有人都将大门关起。
那些京都官员更是将包袱收拾好,等待着皇城中的结果,若结果不是自己预料的,他们便趁夜逃跑。
武将便没那么幸运了,有些在赶去皇宫的路上被人劫杀,有的刚到皇宫,还未集结军队,便成为马蹄下的亡魂。
混乱的皇宫持续到第二日黎明时分。
太阳还是照常升起,只有皇宫中被阴云遮挡。
经历了一夜的宫变,终于结束了。
长风满身皆是刀伤,整个人半跪在地上,身上的白衣已被然染成血衣,血从衣角滴滴落下,在长风脚边汇集成水滩。
而他对面没有了霸刀的身影,只留下一只握着刀的臂膀,那是霸刀的手臂。
皇宫中全是死尸,周宴也散乱着头发,浑身尘土躺在地上。
他死死的盯着所有人,可惜影一的刀就架在他脖子上,他不敢乱动。
周慕阳此时被人推着轮椅缓缓从宫门进来。
‘咕噜噜’的声音在一片沉静的皇宫中尤为清晰。
所有人都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主子!”影一收回匕首跪了下去。
“轰!”四周士兵齐齐跪在地上向周慕阳行礼。
长风原也想跪下,然而却被周慕阳托住了“你不必跪,快去疗伤”
长风点点头。
五十六章
周慕阳目光望向摊在地上的周宴。
俩人相望良久,最后还是周宴先开口“二哥你筹谋了多久?”
周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颤抖的声音还是让他显得气势不足。
周慕阳并未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筹谋了多久,也许是五年前不甘于夺嫡失败,又或者知道自己被下毒时为保命的反击。
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忘记了。
“当初你为什么要杀了老四?”周慕阳问出在他心底盘桓许久的问题。
周宴闻言一愣,不明白当初四哥与周慕阳是死对头,周慕阳的双腿还是四哥亲手废的,如今怎么会关心起此事?
“四哥死了,最高兴的不应该是你吗?怎么如今却像是要为四哥报仇似的?”周宴讥讽的看着周慕阳。
周慕阳冷笑一声,当初知道老四死时,他的确很高兴,可高兴的同时也有些许茫然,或许是自己一生的劲敌突然暴毙,另自己失去了目标。
那段时间周慕阳常常借酒消愁,他问老四为何死得如此轻易?没亲手杀了老死,是周慕阳一生的遗憾。
“你四哥最信任你,待你最亲,你到底是如何下的手?”周慕阳收敛脸上的表情,高位者不能让任何人猜到自己都心思,就连自己的亲卫也不行。
“待我最亲?”周宴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他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影一上前欲要将周宴重新按在地上。
周慕阳挥挥手,示意影一退下。
他看着周宴缓缓站起来,脚步虚浮了两步,他蹒跚着朝自己被打掉的剑走去。
“他是待我亲啊!可他知道我与南蛮勾结伏击梁戚,他便要杀了我,明明我是为了他,为了他能登上这个位置”周宴拖着剑走向龙椅。
短短的台阶周宴却怎么也迈不上去,最后周宴还是靠双手缓缓爬到了龙椅上。
“四哥啊!他够狠,我是他亲弟弟,而他举着刀砍向我时,却没有半分犹豫,是我助他夺嫡成功的,而他最后死时居然要我留你一命”周宴脸被泪水遮盖,他终于爬到龙椅上。
这冰凉的龙椅自古侵染过多少鲜血?怕是在多的水也洗不净。
他用剑指着周慕阳“你周慕阳是体会不到被至亲之人举刀相向的痛苦,我并不想杀四哥,我只是为了自保”
周宴将剑收回来架在自己脖子上。
周慕阳从始至终都平静的看着他一个人痛苦。
“呲~”刀剑划破皮肤,血从周宴脖颈处涌出来,将整个龙椅染红。
周慕阳冷眼看着周宴栽倒在龙椅上“老四心中有大义,他知道若梁戚一死,南蛮定无人对抗,而留下我,便是料定你无法担此大任,必要有一人收拾这残局”
倒在龙椅上的周宴瞬间瞪大了眼睛,自始至终自己最爱的四哥都未信任过自己,周宴嘴巴张了张,他想说自己没有害大周,可一张嘴血水就从喉咙里涌出来。
周慕阳推着轮椅转身,吩咐影一收拾残局。
周宴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他想起了自己的父皇,他从未在父皇哪里得到过夸奖,父皇的目光一直都聚集在二哥与四哥身上,他每次靠着四哥才能接近父皇。
小小的周宴也想得到父皇的赞赏,可无论他怎么努力皆是徒劳无功。
“呵呵呵!”周宴破损如同风箱的笑声在大殿响起到逐渐散去。
大殿安静一片,所有人都看向周慕阳,然而周慕阳并未停,自己推着轮椅便离开了。
霸刀在被长风重伤还被砍下一臂后,便趁机退出了战场,他知道大势已去,在打下去他必死。
于是在挥开了冲过来的几个士兵后,他便放弃周宴,自己翻身越过墙面往宫外跑去。
在打下去他可以杀了长风,可他也走不了了。
霸刀不敢停留,他身上都是细长的刀伤,左臂还血流不止。
失血过多的他感觉让他眼前一黑,整个人顺着房顶便滚了下去。
“咚!”沉闷的声响砸在地上。
在屋中的女子被声响惊醒,她望了望窗外,却见一个黑漆漆的物体趴在地上。
“小西去看看那个是什么东西?”齐衣依指着地上的物体道。
小西领命去看,她刚一走进,突然那黑色物体跳了起来,手中刀便要砍向小西脖子。
小西被吓得连忙后退俩步,结果那刀并没有砍下来,那跳起来的人影直直往前栽了下去。
“啊!小姐是个人”小西被吓得跳了起来。
齐衣依一惊,连忙披了件外衫走出来。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不知死活的躺在地上。
齐衣依也算是在边境见过血腥场面的人,然而面对浑身如同血人的霸刀,她还是下意识感到害怕。
齐衣依让小西去拿棍子,她自己小心翼翼走到霸刀身边去探他鼻息。
然而鼻息微弱,仿佛吹口气便能断掉一般。
齐衣依害怕这人死在她院子,那她就是有八张嘴也说不清了。
“小姐!要不!我们趁现在街道还没什么人,我们把他扔出去吧?”小西看着半死不活的霸刀小声建议道。
“好!”齐衣依重重点头,这个烫手山芋,得快点扔了。
于是小西连忙放下棍子,去抬霸刀的腿。
齐衣依捞起衣袖去抬霸刀的肩膀。
然而齐衣依没注意霸刀断掉的臂膀,这一下手便抓到了伤处,活活将霸刀疼醒了。
霸刀一睁开眼睛便看见齐衣依。
齐衣依猝不及防对上霸刀鹰戾的眼神,吓得她连忙收回手,结结巴巴说道“我……我不是想要扔了你,我……给你疗伤!对!疗伤”
这时霸刀才又重新安静闭上眼。
齐衣依浑身颤抖,刚刚那眼神就像看见地狱阎罗般。
这下齐衣依不敢在将人丢出去了,她让小西将人抬到屋里,还让她去请大夫。
小西虽然一头雾水,但齐衣依的话她从来都是言听计从。
齐衣依打了盆热水。
她现在住的是在京都新开酒楼后院,这里不算清净,但好在人基本只会在前厅,而后厨很少人会来,更不用说齐衣依的房间。
齐衣依为霸刀将伤口处理好。
那断的手臂也被齐衣依包扎了一遍。
那断臂一直在流血,包扎好的布条很快就又被血沁湿。
齐衣依心里不停嘀咕千万别死了,要死也别死在这里。
老天似乎听到了齐衣依的祷告,流了如此大量的鲜血的霸刀,居然硬是让他挺过来了。
京都巨变还未传入在边境的陈辰耳里。
他如今见锦州如同一个乌龟壳,任凭他怎么用计,就是打不破。
于是他便将主意打到桦川郡上。
锦州有固若金汤的城墙,桦川可没有。
桦川城墙就如同其他城墙一样,俩丈高泥土混合稻草浇筑而成。
陈辰将投石机推出去,他决定硬攻。
投石机的射程可不如弓箭远,要用投石机,必须要将它推进弓箭手的射程范围内,在配以盾兵辅助。
只要先拿下桦川,在围困锦州,那锦州便成了瓮中之鳖,任它城墙在高大,也无法发挥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