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番话,他伸出手,食指轻轻触在沈蕴蹙起的眉头上,低语道:“奖励是,别不高兴。”
晚风阵阵,带着树花的香气,沈蕴的发丝被吹乱,有的甚至附在肩膀上,但乱的又不止是头发,他看进陆泽那双浅蓝色的眼睛,渐渐明白过来。
乱了的还有心跳。
指尖温热抚平了心头焦躁,沈蕴抓住陆泽的手移开,没有否认自己不高兴,而是说道:“你怎么知晓我不高兴?”
陆泽收回手答道:“看出来的,很明显。”
对于他来说很明显。
沈蕴点了点头,陆泽的举动让心中的不爽消散大半。
安慰起了作用,于是他生出了解释的欲望:“刚才在北礼堂遇见一个人,莫名其妙被塞了一堆话,然后被牵扯进一些事情里。”
“棘手么?”陆泽问道。
虽然不知细节,可经由之前巷子堵人事件后,他意识到沈蕴根本不像表面那样温柔解意,也不是需要依附别人的菟丝花,能让对方皱眉的,只有可能是很难处理的原因。
“嗯,有点棘手。”沈蕴认同,因为处于被动的位置,所以那些未知的东西全靠猜测,就像在悬崖上走钢丝,如履薄冰,错一步结局不言而喻。
陆泽略微低着头,漫不经心替沈蕴整理好身前一缕零散的青丝,并不开口说帮忙,而是淡声说道:“作为伴侣,我一直在你身后。”
沈蕴只觉着心间忽然颤动,眼前人似乎总能很好地把握分寸,进退有度。
有时候说得再多,刨根问底,讲述大堆众所周知的道理。
千言万语也抵不过一句,我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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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还是更到一起好了,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鸭鸭鸭鸭o>_
第35章 同床
沈家大宅。
黑色轿车绕过喷泉雕像停在风景树前,泊车的侍者恭敬地问了声好,随后将车驱进车库。
早已等在大门口的李妈踮起脚一看,扬起笑容朝里面探过头喊道:“回来了夫人,少爷和上将回来了。”
“母亲。”沈蕴看见苏宁依,眉眼微弯,隔着几米远的距离温声开口:“因为一些事耽搁了点时间,您用过饭了吗?”
李妈替苏宁依答道:“近几日夫人有些忙,这不,才刚用饭没过多久。”
苏宁依笑得温婉:“不碍事,左右有些放心不下,就多给他们交代了一会儿。”
她瞧着沈蕴,是被养得极好的样子,心底稍稍欣慰,儿子身旁站着的alpha存在感极为强烈,她又将视线移到陆泽身上。
“母亲。”陆泽跟着沈蕴叫了一声,他放低姿态,不仅不显得违和,反而有种成熟稳重的魅力。
“欸,先别站在这了,外面天凉,进去说话。”苏宁依点了点头,心中越发满意,此前忧愁于待客之礼,哪料儿婿竟然亲自联系为她排忧解难。
身为上将在外面担的是大任,能仔细耐心地告知那些琐碎的事,可见对沈蕴足够尊重。她边朝大厅走边说道:“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累了吧,喝杯热茶舒缓舒缓。”
“好。”沈蕴刻意落后半步,他凑近陆泽轻声说道:“别拘谨,就当是自己家。”
早在多年以前,无论是与陆家长辈打交道还是作为领军的人指挥作战,陆泽从来没有害怕退缩过,处变不惊是小时候父亲让他牢记在心的词。
不过他认为人要在不同的场合有所变通,不能一味如往常。
他缓声道:“有一点紧张怎么办?”
沈蕴原本就是客气一下,尽尽地主之谊,倒是没料到陆泽会告诉他紧张,真的还是装的,他抬眼看向对方的脸,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暂且当是omega需要安抚alpha的情绪好了,他熟练于心,柔和的嗓音如同羽毛滑过耳畔:“不怎么办,我罩着你。”
“你打算怎么罩着我?”陆泽勾了勾唇,这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想罩着他,暗自品了一下,觉得说法有点新鲜,便生出了追问的心思。
“在我的地盘,什么都是我做主,懂了?”沈蕴偏过头,眼尾睫毛浓密深长,随意一瞥,有种别样的矜贵。
其实很容易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不过陆泽还是选择应和沈蕴这番话,语气似讨好,添了半分轻佻:“那就拜托你多照顾我,我应该怎么表示感谢?”
沈蕴慢悠悠摇头,学着对方的腔调:“不用感谢,我该做的。”
辉煌的灯光将大厅晕染,李妈走在最后,看着这对伴侣挨得极近,小声交流着什么,画面十分和谐。
她不由感叹,白费夫人之前的忧虑,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侍女沏好茶,端了水果点心放在案桌,一家人坐在沙发上聊天。
不消半会儿,沈青时携着文件进来,打断他们的交流:“什么时候到的?”
沈蕴有段时间没见到沈青时,父亲太忙碌,每次回家只有母亲在,他望过去主动说道:“父亲,也就先你一步。”
沈青时点点头,任由苏宁依为他脱下外套,低头问道:“一切都还好吗?”
苏宁依取过文件夹递给侍女:“嗯,都安排好了,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想陪陪小辈们,就把工作带回来了。”沈青时应道,等苏宁依退开几步,他朝楼梯的方向走去,中途看了一眼陆泽:“我换个衣服,待会儿一起下几局。”
沈青时偶尔空闲的时候会和沈蕴切磋,他旗术精湛,鲜少遇见对手,但这一切是在沈蕴出车祸之前,而之后几乎只有三分之一赢的概率。
这大概多亏了沈小侯爷府里学富五车的先生,先生不仅教识字,还教琴棋书画,但小侯爷喜欢偷懒,也就下棋学得还像样。
趁沈青时上楼的间隙,棋盘被抬了出来,两盅白玉棋子被摆放在一旁。
“你的水平怎么样?”沈蕴从果盘里挑了颗鲜红多汁的草莓,随口问了句。
陆泽坦然道:“中上。”
沈蕴点点头不做评价,用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汁水:“嗯,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陪母亲聊天。”
亮堂的大厅里,两个男人正在对弈,其中一个坐姿端正,手里拿着一枚黑色棋子抿着嘴角深思,而另一个则更随性一些,翘着腿将棋路尽收眼底,手指轻扣桌面。
两人时不时聊几句,不管是兰溪的军事发展还是经济状况都有涉及,内容十分深奥晦涩,让人听了只觉得无比枯燥。
四局都打成了平手,不相上下,空白的棋盘上,沈青时又放下了第一枚棋子,伴随着的还有他淡淡的嗓音:“沈蕴是个非常不错的omega。”
陆泽摸了一颗白子,轻轻落在黑子附近,缓缓说道:“能够和沈蕴结亲是我的荣幸。
沈青时不置可否:“聪明人和聪明人相处事情会变得很简单,但有个缺点,聪明的人往往会看破不说破。”
每位父亲都希望自己的子女有幸福的未来,沈青时也不例外,他能做的只有从过来人的角度点破一些道理,至于其他他相信沈蕴能够处理。
陆泽静静地看着棋盘,似乎在思索下一步该怎么走。
他明白过来这是迟来的岳父和儿婿之间的密谈,这可能是alpha的必经之路。
他鲜少承诺什么,不管是誓言还是别的,意外和未知是不定数,抓住当下才是现实,可现在必须要给出回复,因为他和沈家独一无二的儿子成为了伴侣,并且他本人对这场联姻的确满意。
将情绪收敛,落子无悔,他沉稳应答:“沈蕴很好,聪不聪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愿意为对方变得不那么聪明。”
沈青时稍稍抬起下颚,过了几秒一语双关点评道:“是步好棋。”
说完又变了副表情,大有拉进距离的意思,似笑非笑开口:“我和沈蕴的母亲当年也是联姻,一起经历了许多,能走到今天不容易,你要是有什么疑惑随时可以提。”
早在很久之前陆泽就有一个疑惑困在心里,正是提的好时机,他收回视线问道:“父亲,沈蕴三年前出了一场车祸,怎么回事?”
沈青时还以为他会问一些感情上面的事情,端起茶水润润喉咙,斟酌一番道:“是意外,他醒来后失去了记忆,不记得以前的种种。”
所以车祸果然是真的,陆泽垂下眼帘:“那么此前十五年为什么将沈蕴的生迹藏匿?”
气氛顿时安静了。
如果陆泽有心去查其实可以查到。
沈蕴是个早产儿,苏宁依怀着他的时候不小心在楼梯上摔了一跤,情况危机,发现得又晚,孩子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根本不会哭,医生护士拍打了好久,又掐又拧,最后好歹哭了。
但稍微长大后经过一系列检查发现这个孩子和普通人不一样,他脑袋发育得并不完全,换句话说,他无法感知这个世界的喜怒哀乐。
作为沈蕴的父母两人都很难过,但从来没有想过抛弃,为了避免闲言碎语的伤害,沈蕴的存在从小就被隐瞒了下来。
沈蕴虽然有点痴,可看见苏宁依伤心会用小手抹去她的眼泪,会默默给母亲拥抱,如果不是那场车祸,可能会一直这样下去。
说实话再次醒过来的沈蕴和以前大相径庭,沈青时心思缜密,觉得怪异,而苏宁依也察觉到了,两人商量了一个晚上没有商量出什么结果,直到得知沈蕴去寺庙祈福。
鬼怪灵异这样的事情放在以前只觉得是个笑话,没有谁想到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们只有接受事实,原来的沈蕴去世了,现在不知道是谁的灵魂住了进去。
悲伤哀恸的同时,他们也明白这个灵魂没有恶意,而且那张脸是和儿子唯一的羁绊,于是并不戳穿,待他依旧如初。
沈青时怔了几秒,大抵往事被勾起,有种惆怅,他解释得很简略:“他...他以前身体不太好,少以见人。”
陆泽动作停顿,他带着歉意:“抱歉,无意冒犯。”
“都过去了。”沈青时摆手:“沈蕴一生劫难太多,以后你多护着点他。”
陆泽心情复杂:“我会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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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蕴从苏宁依那里回到房间,他没忘记某人还无处着落,洗漱一番后穿着睡衣下楼看看战况如何。
结果父亲不见踪影,大厅里只剩陆泽一个人低着头看着那些黑白玉珠若有所思。
徐步悄悄逼近,扫了一眼棋盘,慢条斯理伸手捻起一颗黑色棋子。
“啪嗒。”
局势瞬间明了,他嗓音温润:“你输了。”
陆泽失笑一声,丢下白子甘拜下风道:“父亲接到通讯后回书房办公,我自己研究了一会儿。”
一个人扮演两种角色,这种人心理一般来说都很强大。沈蕴接过话:“嗯,时辰不早了,明天还要接待长辈。”
钟表已经过十一点,陆泽认同说道:“是该休息了。”
沈蕴身着素色衣衫,长发及腰,露出白皙的锁骨,身上有白梅淡香。
陆泽移开视线,语调平平:“我的房间在几楼?”
没有人告诉他今晚应该待在哪里,也没有侍女为他准备房间。
沈蕴和陆泽对视,泰然自若答道:“三楼,我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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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放个小招⊙▽⊙,都同床了不发生点什么说不过去叭,无辜脸jdp~
第36章 湿吻
在陆家就不提了,若是回到沈家两个人还分房间睡总有几分不合适。
毕竟已经登记,住在一起天经地义,而且沈蕴觉得可以试着去习惯,反正或早或晚都会迎来这一天。
“嗯,好。”陆泽神色自然地接受这样的安排,并未多说什么,说什么都会扰乱平和的气氛。
自从搬去陆家,沈蕴的房间至少空出一半,留下的几乎都是些能够被代替的东西或者没必要带走的东西。
他领着陆泽上了三楼,边说道:“洗漱用品都准备好了,衣服也有,放在台架上,还需要什么可以跟我说,我让他们送来。”
陆泽视线掠过室内,应和道:“暂时没别的。”
整个房间色调温馨柔和,一眼望去有种清新舒适跃然浮现,注意力停留在某处,白色雕花柜上面摆了相框,里面的人瞧着像是年幼时期的沈蕴,未长开的脸白白嫩嫩,头上扎了两个小揪揪,极为可爱。
沈蕴随着他的视线,眉梢微动开口说道:“我想你睡姿应该不差,你睡左边觉得可以吗?”
陆泽又将目光放回沈蕴脸上,吐出两个字:“都行。”
稍稍颔首,沈蕴找来一方手帕,把某人取下的腕表轻轻搁在上面,抬起头的时候,见对方正在解开领带,温声道:“给我吧。”
领带和外套都搭在了沈蕴的手上,他打开衣柜一角,背对着陆泽整理好放进去,那姿态给人以温柔贤淑的感觉,烟火气息十足,仿佛是一起生活已久的妻子在照顾丈夫,尽管某种程度来讲确实如此。
再次转身的时候,沈蕴撞上一双幽深的眼眸,闪了闪神,他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陆泽神色变化,恢复以往的波澜不惊,那一抹滑过的情绪就像是错觉:“我去洗漱了。”说着他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等alpha的背影消失在浴室转角,沈蕴唇角微弯,眼尾带着笑。
舞会上的事情还等着解决,他拿过梳妆台上的通讯器,准备联系一个人。
父亲之前除了转让财产之外,还将几位心腹一并交给了他,都是很有能力的人,想来让他们调查顾裴和方逸不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