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栖池有些失望，他还挺想看到薄彧看见他穿上裙子的表情，一定会很有趣。
　　说是裙子，其实并没有那么夸张。
　　这件衣服是浅色的薰衣草紫款式，颜色极淡，上半身依旧是西装，两肩加了肩垫，将肩线拉得更长了些。内搭是一件纯白色的羊毛针织衫，领子比较高，恰好包裹住了他白皙的颈。
　　下摆才是裙装，裙摆褶皱锋利，高开叉的设计，从右腿处一路向上，停在一个微妙的位置。
　　好在裙子里边还有相应的内衬，并不会导致走光。
　　但顾栖池还是犯了难……
　　并不是裙子的问题，而是他自己的问题。
　　之前并没有想过会穿裙装，薄彧又是个不管不顾的性格，以至于穿上这条裙裤之后，右腿上斑驳的痕迹直接暴露无遗。
　　任谁都能看的清楚他昨天晚上干了些什么。
　　顾栖池难得无语，在更衣室里磨蹭了半晌也没想到解决办法。
　　长时间的磨蹭倒是招来了苏韫的好奇心，对方原本在挑选可采用的照片，瞥了几眼更衣室，见到没动静，踩着高跟鞋哒哒走了过去。
　　“怎么，不满意吗？”
　　苏韫眼中略微有些惊讶，这件裙装并不出格，刚才顾栖池的接受程度又极为良好，没想到他会拖这么久。
　　她歪了下头，开始试图给顾栖池洗脑：“这件衣服可是新到的秀款，宝贝，你穿上它一定很好看，别害羞嘛。”
　　“出来给我看看。”
　　她语气之中带着若有似无的调侃，却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顾栖池垂下眼，瞥了眼自己的右腿，调整了下衣服下摆的位置才走了出去，高开叉挪到了后边，他清了清嗓子，努力保持着眼中的风清月明。
　　顾栖池：“我觉得这件裙子还需要再加点东西，我的腿不是很好看，需要找什么东西修饰一下。”
　　他迫切需要一些能遮挡腿部痕迹的东西。
　　鉴于他刚才利用红酒来了一场精彩绝伦的视觉盛宴，苏韫的第一反应不是嫌他事儿多，而是被挑起了极大的兴趣。
　　她上下打量着顾栖池的着装，他骨骼偏小，线条清瘦，很好地与这套衣服融合在了一起，只可惜这个角度看不到他有意遮拦的高开叉的部分，有些让人可惜。
　　苏韫眼睛微弯：“你想要什么？”
　　时间还早，比原本预想的拍摄时间要快了很多，顾栖池出片率又极高，苏韫难得放下了那份风风火火的心，来询问顾栖池的意见。
　　苏韫：“可以谈谈你的想法，如果合理的话，我很乐意采取你的意见。”
　　顾栖池无声叹了口气，大概思索了一下那些痕迹分布的地方，遮瑕可能来不及了，而且让化妆老师抓着他的大腿来化妆也不太合适。
　　他想，只能借助一些别的什么道具了。
　　“有丝袜吗？”
　　“初雪在冬天，气温一定会骤降，光腿在大多数地区不太可能实现。而且有些丝袜的设计会很好看，能够契合刚刚拍摄的洋桔梗的元素。”
　　他一字一句地补充道：“而且，我认为这样会吸引更多的人。”
　　简单叙述了下自己的想法，顾栖池眼神依旧很淡，语气也很平静，甚至听不出有什么情绪的起伏。
　　苏韫脑子里升腾出来的那点颜色废料在看清他的眼神之后全然打消，甚至有些羞愧。
　　顾栖池是一个再优秀不过的合作伙伴了，不仅对拍摄无条件顺从，还愿意牺牲色相来提高杂志的卖点，她居然还用那么龌龊的想法去揣测对方，实在是下流。
　　工作室里有一套白色的礼服裙，是上半年给一个顶流小花拍开春杂志用到的。没记错的话，那个小花腿型不好，果断拒绝了礼服所配套的一对白蕾丝的高筒袜。
　　没穿过的，崭新的。
　　白色也比较适配这套淡紫色的西服裙装。
　　苏韫立刻叫来了助理去找。
　　顾栖池松了口气，趁着这个空隙，立刻钻进了更衣室里。
　　白色蕾丝的高筒袜找的很快，但由于是为女士设计的，长度短了很多。
　　原本到大腿根部左右的丝袜恰好绷到了顾栖池膝盖往上二十公分的长度，恰到好处的遮挡住了腿部的所有痕迹，还露出一小截雪白发亮的皮肤来。
　　顾栖池的腿线条笔直，骨肉匀称，这条白色蕾丝的高筒袜是由人手工织就的，上边还缝制了一些华丽的钻石。顾栖池的腿部堪称没有任何缺点，白色蕾丝非但没有暴露他的什么缺点，反而增加了一些冷感。
　　更加禁欲了。
　　像终年积雪难以消融的冰山，在冷白的月光之下泛着清冷的光。
　　相比于上一套红酒浸渍的白色洋桔梗，是另一种惊艳的方式。
　　罗千千在远处看着徐徐走出来的顾栖池，很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脑子里不可避免地蹦出来顾栖池那个人数少、活跃度却极高的超话里的几句呐喊——
　　老婆好辣！
　　老婆杀我！
　　请老婆正面上我！
　　不要怜惜我，请尽情蹂躏我这朵不堪一击的娇花！
　　罗千千敢打包票，这套杂志发售的时候，一定会被抢疯的，毕竟真的没有谁能够拒绝这样的顾栖池吧……
　　……
　　苏韫也没控制住骂了句脏话：“我艹，好辣。”，甚至思绪飘忽，开始思考起了潜规则顾栖池的可能性。
　　但打量好多眼之后，顾栖池依旧是那副不近人情的高冷华贵、睥睨一切的模样，没有一点世俗的欲望。
　　苏韫只好歇了这个心思。
　　这次拍摄的方向全都是照着清心寡欲的方向进行的，原本摄影师和苏韫还有主题策划的负责人在思索要不要像“欲”的这个方向靠拢，但在拍摄过程中果断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次的拍摄场地略微换了一下，是一片人造冰雪铺就的雪地，场景中央是一棵孤独生长的枯树，树干之上是冰晶状的雪花，浓烈的盛放。
　　“雪花是用人工树脂做的，看起来会有雪花的透明感和晶体的感觉。”
　　苏韫一边和他解释，一边让他走进画面之中。
　　摄影师让他靠在那颗雪花树上边，一边按快门，一边调整画面角度。
　　“扯一段蕾丝，让顾老师抓在手里。”
　　“鼓风机吹一下，营造出那种飘逸仙气的氛围感。”
　　“顾老师，给点动作，对，眼神再冷一点，想象出你处在冰天雪地里的样子。”
　　构图十分完整，光线角度也刚好，快门按动的声音不断响起，摄影师无声感慨，顾栖池这张脸太贵了，如果不是刚才那番举动，你很难在他身上找到一些旖旎的东西。
　　他像一件精致华贵的高雅艺术品，应该被放置到璀璨的灯光之下，用一层坚硬而厚实的玻璃罩给套起来，好让人们欣赏到他的美。
　　拍了一会儿，摄影师又上前替他调整动作：“顾老师，你可以抓一捧雪放在手里，最好是一大捧，两只手合不拢、要溢出来的那种。”
　　顾栖池跟着他的说法照做。
　　“道具组，抓一把雪撒下来……”
　　“灯光组，调成白光，光线亮一点……”
　　顾栖池相当配合，不知拍了多少个姿势之后，才终于消停了下来，摄影师来回翻动拍摄好的照片，满意地点了头。
　　已经差不多要拍完了，顾栖池腰腿酸软，看到大家各忙各的，终于按捺不住大腿紧绷的酸意，倚着背后的树做了下来。
　　他半曲着腿，高开叉的设计恰好露出里边的裤子，没暴露太多，却能依稀瞧得见内衬的裤装之下由一抹很淡的红色，水墨一般晕染开来。
　　他表情有些颓丧，姿态散漫，一只手臂搭在曲起来的腿上，微阖着眼，眼睫颤动。
　　猛然用眼睛捕捉到这个画面的摄影师：“！”
　　他悄然做了个“嘘”的动作，在场的工作人员不约而同安静下来，就着这个画面，摄影师从不同角度抓拍了许多张照片。
　　快门的声音响个不停，顾栖池耳廓微动，听见了动静，刚要睁开眼，就被摄影师大声喊住：“顾老师！你别动！”
　　顾栖池：“？”
　　顾栖池：“……”
　　不知道对方在搞些什么，但这个要求却是最好保持的，顾栖池索性摆烂，不再动作。
　　方才那条白色的蕾丝带被轻飘飘“浮”在了顾栖池的脸上，摄影师抓着它接连丢下去了好几次，才终于拍到了想要的效果，满意地收回了手。
　　等到彻底收工之后，顾栖池睡眼惺忪，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接连朝着摄影老师和道具组老师鞠躬之后，他眼睫之间沾了点泪花，余光间瞥到了罗千千正在挨个给今天的工作人员发奶茶。
　　是他想次想在商场里喝却没能喝到的那个口味。
　　顾栖池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慢吞吞地挪了步子走过去。他四下张望，没有看到薄彧的声音，有些奇怪，刚想开口问罗千千，对方已经往他的手里塞了一杯过来。
　　“顾老师，这都是薄老师叫我点的，他说要犒劳一下工作人员，帮你打点好人际关系。”
　　罗千千一边说，一边晲着对方的神色。上次睡醒之后看到薄彧那条消息和那笔转账之后，罗千千吓了一跳，她没敢收那笔钱。一来涉及到的金额太多了，她受之有愧。而来总感觉在背叛顾栖池一样，是以罗千千很坚定地拒绝了薄彧，但还是很老实地跟薄彧讲了下最近宋知安骚扰顾栖池的举动。
　　实在是宋知安太欺负人了，有时候会在拍戏的间隙想尽办法来占顾栖池的便宜，还像个恶臭的苍蝇一样，一直围在顾栖池的身边。
　　作为为数不多了解宋知安本性的人，罗千千已经失去过一份很好的工作，也失去了和她“并肩作战”、为梦想打拼的江炀。
　　她不想再看到顾栖池也变成江炀的样子，被恶意针对、蓄意打击报复，以至于无路可走，只能背着天价的违约金退出娱乐圈。
　　如果薄彧真的喜欢顾栖池，虽然他只是个暴发户，但罗千千相信，作为顾老师的伴侣，对方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去保护顾栖池。
　　受到罗千千回复的薄彧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发来了一条谢谢，旋即又追加了十万。
　　见罗千千一直不收，对方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直接将这二十万打到了她的卡号里，罗千千受到手机的银行短信时都惊了一下。
　　她想要退回，但对方压根不收，罗千千只好小心翼翼地把这笔钱先妥善安置好，再等有空的时候报告给顾栖池。
　　……
　　听到罗千千的话的顾栖池一怔，见四下看不到薄彧的声音，只好问她：“薄彧人呢？”
　　“啊……”罗千千拿起顾栖池的手机递给他，讷讷道：“薄老师应该在他的车上等你。”
　　顾栖池不置可否，端起手边的杨枝甘露喝了一口。
　　夏天天气热，这杯是冰沙状的，芒果浓郁的甜味混着西游的酸，被椰奶醇厚的口感冲淡，脆啵啵在嘴里迸发出奇妙的口感，弹牙爽口，一口下去，沁凉而舒爽。
　　顾栖池微眯起了眼，随即放开吸管，眼中溢出一点稀薄的笑意：“怎么叫他薄老师，这个称呼对他来说可能没怎么听到过……”
　　他的声音之中是淡淡的狎昵，听得出来，对薄彧很是亲近。
　　罗千千涨红了脸，挠了下头：“顾老师，薄老师加我微信都是为了要你的行程表。但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只听过你喊他的时候有个‘薄’字，只好这么叫了。”
　　“但我和他只有这一层关系，顾老师你尽管放心，绝对没有什么其他的。”
　　顾栖池毫不在意，他又喝了一口手里的杨枝甘露，提到薄彧时眼眸中不自觉流漏出璀璨的笑意，桃花眼微弯，卧蚕盈盈鼓起，整个人灿烂而生动。
　　他向罗千千解释：“他叫薄彧。”
　　“文艳彬彧，渊然深识，恪然执守，躬洁冰雪。”①
　　“是容貌昳丽的意思。”
　　“也是荀彧的那个彧。”
　　罗千千了然点头，眼中也迸发出巨大的光彩，真心实意赞叹道：“顾老师你好厉害，我都没听过那句文言文，你懂得真的好多。”
　　顾栖池指尖顿了一下，觉得有些奇怪，按道理来说，他是没读过那本书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之中赫然就出现了那个句子。
　　就好像有人一遍一遍给他讲过一样。
　　但紧接着，罗千千向他解释起薄彧转账给他的那笔钱，眉眼之间有些惴惴不安，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笔数额巨大的资金。
　　一口气说完，罗千千打开了自己的支付宝，刚打算把钱转回去，不料顾栖池按住了他的手。
　　大美人笑意盈盈，心情很好的样子，“既然是他给你的，你就收下吧。就当做事提前支付给你的奖金好了，不用想那么多。”
　　罗千千抬头：“啊，可是顾老师，这也太多了。”
　　顾栖池顺手拿好自己的东西，带着她朝外走去：“我不是说了吗，他是个暴发户，这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你安心收着就好了。”
　　杂志社之外，顾栖池看到了斜倚在车边等待着他的薄彧，眼尾微弯：
　　“走吧，我们一起去找薄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①处源自《隶释·江山阳太守祝睦后碑》，这个才是薄彧名字真正的来源啦


第4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吹了这么久的冷风, 总该有点成效。
　　顾栖池看了眼薄彧，视线不经意停留在某处，随后收回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