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栖池的视线粘着他不放,哑着嗓子开了口:“薄彧,就这样打电话吧,我想看看你。”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薄彧,我想你了。”
情绪彻底决堤,顾栖池崩溃到失控一般哽咽出声。他以往都喜欢钓着薄彧,看他着急的样子,欲拒还迎地抛下一个又一个钩子,只等着薄彧来要,自己却从不会主动表达什么。
谁先主动,谁就输了。
这是世间亘古不变的真理,顾栖池对此深信不疑,并运用得当。
却难得有像今天一样的时刻,不受控制地将自己的心思和盘托出。
顾栖池漫无目的地想,薄彧每天都在说,他很想他,那么换自己说一次,是不是也可以。
情况不会变的那么糟糕,薄彧依旧会喜欢他、紧张他。
他只是,真的很想他……
电话的另一端,薄彧的呼吸凝滞了一瞬,焦躁地锤着床,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去。
有关顾栖池的一切都太难得了,他太怕受到伤害,活像一只刺猬,将所有柔软的内里藏了起来,藏得极深,生怕被人发现。
只要稍稍露出来一点,都让人觉得弥足珍贵。
薄彧对试探他的情绪。试探他的态度这件事乐此不疲,就像在挖掘什么深埋地底的宝藏一般,积极且充满干劲。
但凡挖掘到一点,都要将这份宝藏守护起来,反复观赏。
顾栖池就这么断断续续地和薄彧聊着天,天南海北的聊。手机被充上了数据线,机身背后一片滚烫,有些灼人手心。
也不知道究竟聊了多久,直到罗千千来敲门,顾栖池这才缓过神,爬起身来去开门。
电话还没挂断,随着门缝翕合的声响,薄彧很轻易地就能听到罗千千的惊呼声:
“顾老师,你眼睛怎么肿了?”
罗千千手上提着刚做好的鲜虾粥,急急忙忙放下,凑上前去,语气是掩饰不住地关心:“你哭过了吗,还是发烧了啊,怎么肿成这样。”
顾栖池的酒店是她布置收拾的,她赶忙从衣柜的下方将医药箱拎了出来,取出一只温度计,递到了顾栖池的面前。
罗千千:“顾老师,你快量一下体温,如果烧得厉害我就去找林导请假。”
她的一言一行自然都没逃过薄彧的耳朵,男人声音很沉,有些不满一样,挑着那几个关键词问了出来:
“顾栖池,究竟怎么回事,你怎么哭了?”
“还有,怎么会发烧?是没好好穿衣服着凉了,还是没认真吃饭引起的肠胃感冒?”
顾栖池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好沉默着。
罗千千还在他面前催促,顾栖池再三强调自己没有感冒之后,罗千千依旧坚持,薄彧也在电话里不依不饶。顾栖池拗不过,只好用温度计量了下体温。
37.4摄氏度。
还是有些低烧。
手机屏幕里,薄彧的脸立刻就冷了下来,罗千千也翻箱倒柜把自己准备好的药全都拿了出来。
顾栖池在两人的目光注视之下,很老实地吃了早饭,又吃了退烧和消炎的药,这才勉强换回的两人的笑脸。
用冰袋冷敷了眼睛之后,消肿了不少,却在到达片场后,依旧被林双意发现了。
林双意很是惊奇,连带着嗓门都大了不少,高声喊他:“顾栖池,你眼睛怎么了,怎么红成这样?”
也不怪林双意这样,顾栖池平日里都太精致了,像一尊好看的瓷器,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今天却瞧着很虚弱,眼睛也哭得有些肿,再加上身上颓丧的气质,像贫瘠荒芜的土地之上颤颤巍巍绽放的一朵花。
见整个剧组的目光都要撇过来了,顾栖池无奈,只好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这才去换了戏服,上了妆造。
好在剧情点到了施天霖流放西疆、收买人心、建功立业的时候了,宋知安被调去了A组,顾栖池依旧留在B组,不用对着那张恶心的脸再犯难,顾栖池心情松快了不少。
算算日子,他快拍了一个月了,等到B组的通告赶完,再拍几组这部剧的名场面,包括沈卿烨身死那一场,他就能杀青了。
到时候,就可以回到东城,去见薄彧了。
人一旦有了盼头,就会对什么事情充满希望、充满干劲。
林双意明显发现,宋知安转去A组之后,顾栖池的状态好了不少,人也跟着精神了些。
再加上温石的戏好,还能配合着顾栖池,两人之间的表演碰撞,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化学反应。
把朝堂与宫廷之中的那种波诡云谲的氛围演绎地恰到好处,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大多数情况之下,都是一条就过的。
以至于B组的效率极高,拍摄速度出奇地快,整个B组的氛围也轻松了不少,再加上罗千千时常帮衬着顾栖池请剧组的人喝奶茶或者吃烧烤。
顾栖池在这里的人缘出奇的好。
毕竟没有谁会讨厌一个美得惊为天人、演戏又极为精湛的演员。
顾栖池一定会红,而且会红到发紫,这是所有人共同的想法。
没有掺杂任何的私人情绪,并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顾栖池的努力和他的态度。
又过了几天,顾栖池突然收到了一条温熙的消息——
【温熙】:小池宝贝,Youth那边的杂志我已经帮你谈好了档期,就在明天,林双意那边也请好了假,你放宽心,明天直接跟着罗千千去就可以了。
【温熙】:另外,这次拍摄的地方在S城,机票我也订好了,航班号发到了罗千千的手机里,你一定要好好休息,争取用脸大杀四方!
杂志?
好像温熙最近一直在帮他敲定这个资源来着。
顾栖池眨了下眼,眼角眉梢不自觉流露出稀疏的笑意,他抿了下唇,慢吞吞地回复道:
【小池宝贝】:我知道了,温姐,不用担心我。
发完消息,顾栖池又切到和薄彧的聊天框里,发现对方很久没有再给自己发消息了,不由得有些奇怪。
薄彧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林双意那边又要开拍了,叫了顾栖池的名字,他匆匆放下手机,投入新一轮的工作之中。
当天晚上下戏之后,罗千千没带着顾栖池回酒店,而是开着那辆不起眼的保姆车,七拐八弯,到了一家从没有到过的饭店。
夜晚的灯光璀璨明亮,灯红酒绿之下,晚风疏朗,冷白的银辉铺洒在大地之上。
薄彧站在暖黄的路灯下,张开了双臂,是一个拥抱的姿势。
他的五官线条舒展,狭长的凤眸中满是笑意,薄唇上挑,:
“顾栖池,看我。”
“我也很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薄彧;回来亲老婆了!
顾栖池:又可以开钓了
第4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很难说出现在心里的感受是什么。
你一直想见的人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你的眼前, 坦荡地诉说着对你的思念。
时间无声地走过,转眼已经到了十月份,夏天的燥热已经过去了大半, 晚风疏旷,带来清凉的舒爽。
薄彧背后是一片矮小的墙角, 低矮的灌木丛泛着暗色的绿,浓得像是要滴翠,郁郁葱葱的叶片之间,淡白色的木芙蓉悄无声息地盛放,花瓣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一起,像少女新婚时雍容华贵的婚纱裙摆, 庄重而盛大。
嫩黄的花蕊颤颤巍巍冒出头来,花瓣洁白如新雪,细碎的水红在花瓣的脉络之中蜿蜒, 冷白的月光如纱, 温婉柔和地为她披上一层朦胧的白纱, 微风浮动,花瓣随风摇曳,宛若明眸善睐的少女。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几步之遥, 在顾栖池踏出第一步的时候,薄彧就踏着步子拥了上来。
他的力道很大,双手揽在他的背部,头也埋在他的颈窝里,毛茸茸的一团, 有些痒。
木芙蓉是没有香气的, 又或者说, 它的香气太过于清淡, 叫人难以捕捉。
薄彧身上没有香水的味道,他风尘仆仆赶回来,眼睑之下还有淡淡的乌青,瞧着很疲惫的样子。
在来见顾栖池之前,他在附近随便找了个酒店,飞速冲了个澡。
顾栖池能闻得出来,他身上的那股很淡的香气,是自己常用的那款沐浴露的味道。
自从顾栖池搬进了薄宅,薄彧就把一切的有关味道的东西都换成了和自己一样的。无论是洗发水还是沐浴露,就连牙膏也都换成了同一款樱桃味的。
顾栖池没说什么,却也能猜得到薄彧喜欢那个樱桃味牙膏的原因。
他喝醉那天蓄意勾引薄彧的时候,身上喷的香水,就是樱桃味道的。
“顾栖池。”薄彧喊他,那双骨节分明略带薄茧的大手下移,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的腰间,轻轻环住。
薄彧又有些郁闷,哪怕找了专门给他做饭的大厨,顾栖池还是瘦了很多,腰围也更细了,就这么虚虚揽着,也能察觉到对方这段时间过得并不好。
“你又瘦了,我不在,你就对自己这么不好吗?”他语气有些责怪。
顾栖池喉结滚了下,心脏不受控制地在胸腔中震动,鼓声很大,在耳膜处发出剧烈的振动声,他微阖着眼,血液几乎要沸腾起来,几乎是贪婪地嗅着薄彧身上的味道,从他的身上找寻到更多的有关于于自己的痕迹。
手也不自觉收紧,回抱住薄彧。
顾栖池哑着嗓子开口,声音不自觉带了几分脆弱:“薄彧,我有努力照顾好自己。”
像是心虚一样,他的五指蜷缩了一下,在薄彧的后背留下是个浅浅的指印:“只是结果没有那么尽如人意。”
这家餐厅是一家私房菜,私密性很好,来的人也并不多,是以门口有些萧索,看不见什么人影。
罗千千替他们俩观望了一会儿,确定没什么偷拍的狗仔之后,这才放下心,美美地藏在驾驶座里磕着cp。
路灯下的光笔直的倾泻下来,几束光线昏黄而暧昧,隐隐可见流动的光河之中浮动的细小灰尘,孤独却又灿烂。
橙黄的灯光里,两个人互相拥抱着,模糊的光影在他们的周身模糊出一圈朦胧而梦幻的光晕,美得不像话。
这一个多月以来每天冷着脸的顾栖池终于有了开心的表情,分明还是那张脸,面上的寒霜悄然无声地消融,褪去了那层冷冰冰的壳子,顾栖池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温柔的光芒。
澄澈眼眸中自然流淌的笑意,上弯的嘴角,说话的语气,还有全身心投入拥抱的姿态,就连瘦削的骨骼线条,都是松弛信任的。
剧组里常有人说顾栖池是个冷冰冰的清冷系大美人,瞧着生人勿进的,一点都不好相处。
罗千千每次听到时都会很认真地和他们反驳说:“才不是,顾老师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他只是性格有些慢热。”
顾栖池的温柔,不显山漏水,隐藏在很多琐碎的细节里——
比如会在下着暴雨的天气里把阿瓷捡回家;会在看到受伤的工作人员时默不作声递上一盒防水创可贴;会偷偷出钱,给附近的环卫工人发放免费的冰镇绿豆水和小扇子;会在酒店里囤积大包的优质猫粮,每天早上出工的时候默默在附近几个角落里倒入猫粮,给那些流浪猫一份丰厚的餐食;也会在发现她生理期肚子难受时,给她买了一大包暖宫贴,还让刘师傅给她做了红糖甜汤圆……
这些琐碎的小事串联起来,像一幅徐徐铺陈开的画,一点一点勾勒出顾栖池这个人本来的模样。
温柔的,含蓄的,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这个世界。
哪怕这个世界曾经把他伤害的那么深。
就像泰戈尔所说的那样:“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这份温柔在面对薄彧时,会无限的放大,顾栖池会自然地流露出眷恋与信任的姿态,眼神之中都是多情和缱绻。
眼见着两人马上要拥吻了,罗千千磕了一声,很有眼力见地开着车离开了这片地界。
毕竟身为生活助理,有时候要留给自家艺人足够的生活空间嘛。
薄彧还埋在顾栖池的肩窝里,他的锁骨线条单薄而纤弱,白皙如瓷,泛着冷白的光,薄彧又有点牙痒,他舔了下唇缝,然后咬了上去。
力道并不重,甚至轻的有些像小狗撒欢,只是在上边留下了一个线条明晰的牙印。
顾栖池什么都没说,一声都没坑,只是安静地纵容着薄彧的行为。
过了片刻,薄彧才抬起头。他比顾栖池高,路灯的投映之下,身高优势显露,他身体的阴影恰好笼罩住顾栖池,是一个很让人有安全感的姿态。
薄彧的手抚上他的脸,挪到他的耳垂上。他的耳垂小巧而精致,浑圆的一颗,在薄彧的反复揉捻之下充血发肿,由白皙变得通红,像戴了副红色的珍珠耳钉一样,鲜红而刺目。
薄彧的声音很闷,低哑又裹挟着浓重的情绪,他掀起眼睑,不是很情愿地开口问他:“顾栖池,我犯规了吗?”
这下轮到了顾栖池不解,他仰起头,脖颈与下颌之间纠缠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皮肤白皙的像雪一样,又渲染开一片橙黄的光,瞧着暖洋洋的。
他不解出声询问:“什么犯规?”
薄彧的视线极具侵略性,像黑夜里勃勃待发的狼一样,紧紧锁住自己的猎物,目光从他充血的耳垂一寸一寸挪到他潮湿的眼,挺翘的鼻,和形状饱满泛着水红色光泽的唇瓣上。
薄彧想,这是个很适合接吻的高度。
只要顾栖池踮起一点脚尖,他低头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