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不是错觉，季也顺着对方的目光往下，看到自己拿着试剂，但是刚刚拍了下小姑娘头的手指。
　　“……”应该，呃……不是想的那样？季也一时间卡壳，自从飞机上可乐瓶事件后，季也总觉得陆之淮最近怪怪的，具体表现在非常难哄。
　　“阿淮？”比如现在，季也接过对方手里递过来的文件，然后叫了声他的名字，他还是会低低的应一声，很乖很温顺的样子。
　　垂下的手指却会顺势往上，握住季也的，从指缝到手腕，扣住就不会松开。
　　“……”皮肤上传来的触感冰凉，被另一个手扣着，有些奇怪。
　　但每次季也想不着痕迹的松开，对方都能感觉到什么，然后非常认真的往上，把自己的整个手都包裹起来。
　　“……”季也不说话了。
　　“咳……”站在一旁的狛枝轻咳一声，神色已经恢复正常，她目光乱飞，手指却往上，直到拿记录本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博士，我先……走了。”话没说完，卷发蓬松的小姑娘飞一般溜走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季也总觉得对方的眼睛亮晶晶的。
　　外部的风雪依旧肆虐，B1基地的日子却过得快而轻缓。
　　因为人手变多，分散了实验压力，季也每天的工作量也少了许多，日常生活就是吃睡，工作，撸大猫，节奏十分平稳。
　　这样的生活持续着，一直到风雪季后，基地迎来了第一波异种的攻击。
　　异种的来源如果追溯，大概在很多年前，那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不仅淹没了天地，更为世界带来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风雪过后，基因变异，异种降临，携带着病毒的暴风雪污染了植物，动物，空气，水源。
　　田地里的禾苗一夜之间长成汽车大小，水里的游鱼生出尖锐獠牙，天地间的一切生物，一夜之间，无一例外开始蚕食人类的生存空间。
　　人类一退再退，却无力的发现，脚下的每一寸土地，连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有病毒的存在。
　　这种病毒侵染了地球上一切的生命体，却唯独放过了人类。
　　这是针对于人的灾难，普通人无法抵挡异种，科学院最新季度给出监测报告，如果任由情况蔓延下去，世界上将再无人类存在。
　　然而人类的血肉之躯，又如何能抵挡变异物种的降临？除非人类摒弃血肉躯体，变成……机器。
　　人造人计划由此而来。
　　一开始，科学院提出的计划，实际是将机械器官应用到人类躯体里面，但因为没有先例，经验不足，闹出人命，出于舆论，计划遭遇搁置。
　　直到季博士出现，提出可以研究出拥有人类思维的人造人，作为人类的武器使用，人造人计划才重新提上日程。
　　“博士当年力排众议，赌上所有的名誉也要启动计划，对博士来说，应该无法见到这样的情景吧。”
　　灾难过后，基地血雾弥漫，伤员无数，一片哀嚎，以人类目前脆弱的躯体，根本无法抵御经过变异强化的异种。
　　B1基地在人类中已经很强大了，然而还远远不够，以人类的血肉之躯，抵挡异种尖锐进化的牙齿，无异于以卵击石。
　　大部分战士在参与过战斗后都会失去身体的一部分，或许是手指，或许是臂膀，或许是腿的关节，也或许是身体内部柔软的器官。
　　异种撕咬下伤口往往会被病毒感染，溃烂腐蚀，难以生长，然而只要没有死亡，他们就会重新安装上假肢或者机械器官战斗，直至死亡。
　　这是人类用血肉之躯铸就的城堡，然而他们退无可退了。
　　在天地的一片纯白中，温宪带着季也，缓缓从伤员区的这头走到那头。
　　他让季也看到战士们的残肢断臂，阵阵痛苦哀嚎。
　　季也没有说话，他并不着急，儒雅的面容上挂着的一个哀伤的表情，静静地凝望季也。
　　他说：“季博士，只有用您的团队，打造出真正的机械军团，他们才能免受苦难。”
　　他凝视着季也雪地里近乎透明的浅茶色眼睛，说的诚恳。
　　季也还是没有说话，睫毛垂下，静静地看遍地哀嚎。
　　很久不吭声的系统出现了，他喝了很多天的茶，又读了很多天的经，此刻的心情早已平静。
　　他告诉季也：『你这次的任务彻底要失败了。』
　　季也正因为太过真实场景有些不舒服，他揉了揉额头，试图缓解因为血气产生的头疼，闻言抬眸：『什么？』
　　系统道：『你之前就应该听我的，让陆之淮被切片研究，这样做的好处是，除了会增加主角对你的依赖外，还能够对人造人资料做出补充。』
　　『如果你现在手头的资料足够。』系统说，『你原本可以使用积分兑换相关资料，在不破坏陆之淮心脏的情况下，制造出新的人造人，并打造出机械军团。』
　　『机械军团被创造后，无人能掌控，世界陷入混乱，而黑化后暴力掌控他们，是主角回归的重要标志。』
　　系统淡道：『但现在，你没有资料，无法复刻出全新的人造人，一旦你选择偷取主角心脏，我们的任务将毫无意义。而一旦……』
　　系统顿一下：『一旦你不偷取主角的心脏，根本制造不出机械军团，缺少了军团戏份，往后的世界线可能将全面崩塌，现在我们就可以脱离世界了。』
　　系统做好了准备，心中一片苍凉，他感慨道：『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任务者，主线支线都做不了，你们公司从来不要业绩吗？』
　　他心里悲苦，一时间在心里暗道，此生再也不会绑定业绩倒数的废物。
　　『……』实际业绩回回第一的季也。
　　季也还在回忆着系统刚刚的话，他蹙眉思索，下意识问：『为什么支线任务也做不了，主角一定会黑化吗？』
　　他回忆着支线的内容，指出系统话里的问题。
　　『……』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系统沉默着，本想隐瞒，又想着反正都这样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了，解释道，『不是，在世界线设定里，虽然几率很小，但存在主角不黑化的可能。』
　　『但这和另一个因素是相悖的，也就是机械军团。』
　　『主角之所以是主角，就是因为他能掌控机械军团，但机械军团不像主角一样，能够诞生出人的思维情感，也因此，他们只会服从(被迫)主角一个人的命令。』
　　『在主角黑化后，他们听从主角的命令，扫平世界，但主角不黑化，便没有了一定掌控他们的理由，他们一样会扫平世界，结果是一样的，所以支线任务可以不做，因为只要军团存在，就没有意义。』
　　『但现在，你的主线任务也要失败了。』
　　系统心头麻木，他打开空间锁，给自己倒了一颗速效救心丸，正吃着，忽然听到季也思索的声音：『或许……还有个可能？』
　　『？』
　　系统咔嚓咔嚓嚼着救心丸，漫不经心等待季也说话，等了会，他听到季也礼貌的声音：『系统，你能……』
　　系统看到黑发青年垂眼看着地上惨叫不断的战士们，嘴唇紧抿，半晌，他问：『你能合成真正完美无损的机械肢体，就像……主角那样的，像正常的身体部位一样，给普通人用吗？』
　　系统一遍吃药，一遍哗啦啦翻资料，关乎业绩，他翻的很快，过了会，他道：『只是部分零件而已，当然能，你想干什么？』
　　天地间一片纯白，声音也显得空寂。
　　过了会，来自联盟高纬度的文明听到季也轻轻的声音：『机械军团，不一定要全部都是机器吧，被机器治好的人类，算不算是另一个程度上，能够保护自己的进化？』
　　『应该……算？』系统嚼救心丸的声音变小了。
　　识海外，在一片被鲜血染红的冰天雪地里，季也依旧穿着他常穿的无菌白褂，眉目温和，拒绝了温宪的提议。
　　他道：“很抱歉，人造人本身的技术难以复制，但我想，我的团队可以开发出全新的仿生人技术，这种技术可以给伤员使用，使他们被污染的伤口……进行重生。”
　　季也温声提出建议。
　　这时候，谁也没想到，仿生技术真正发展起来，就不再是一个基地的负责人能够控制。
　　作者有话要说：
　　跑跑剧情，从头开始果然好冷清T-T


第9章 心脏缺失的超级士兵
　　风雪季6113年9月，仿生技术正式被提上日程，由科学院B1基地负责人季也博士提出，以人造人基因为样本，对重伤的士兵进行人体修复。
　　次年6月，仿生技术取得重大突破，并第一次应用于人体，取得成功。
　　6115年7月，第一支机械军团在B1基地诞生，同年投入战斗，在陆之淮的带领下，面对凶猛残暴的异种，毫无畏惧，所向披靡。
　　机械军团节节取胜。
　　这也是有史以来，人类第一次穿透风雪，打败异种。
　　低迷已久的人类世界顿时陷入沸腾，人们几乎将人造人举上神坛，并由此开始，产生了对机械人十分狂热的崇拜与追求。
　　三年过去，季也的住处早已改变，从实验室单独的隔间变成了独栋大别墅。
　　别墅背靠机械军团的大本营，算是依山傍水，依雪山，傍雨水，隔雪相望，几百米外，白茫茫的，便是基地的一众高层。
　　实际上按照季也如今的地位和工作，怎么也应该住进那边，但因为陆之淮的关系，他住的要离机械军团近很多。
　　三年过去了，陆之淮的雏鸟情结还是严重，他极其抗拒季也离开，尽管这个要求十分……奇怪，但因为他的重要性，不合理的要求也变得合理了。
　　陆之淮如今掌控机械军团。
　　这也是令系统多年之后仍然奇怪的地方，他从没见过，一个世界的世界线崩成这样，也能够自动修复。
　　要知道，在原有的世界线里，陆之淮是经历了季也的两次背叛，彻底黑化，才收复机械军团，产生了掌控世界，报复人类的念头。
　　可是这些年的他，并没有黑化迹象，但他还是掌控了机械军团。
　　对于原因，系统经过多次演算，最终认为最有可能的是——人造人在率领机械军团保护人类时功勋卓著，令半机械人们十分敬佩，心悦诚服。
　　可是他一个机械人拼尽全力去保护人类……怎么说，更离谱了。
　　来自联盟的高等文明一时间陷入混乱。
　　系统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终于，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很虚弱的给沉睡中的季也留了个信：『我可能坏了，得去修修，顺便升级打个补丁。』
　　他想着都三年过去了也没出什么事，并且世界线都快走完了，应该就是没什么事了，于是放心的下了线。
　　季也一觉醒来就与系统断了联系，他有些疑惑，读着信，披了件衣裳走到窗边。
　　天地间一片纯白的冰晶，阳光温暖，楼下有几只人类幼崽在雪地里跑。
　　季也这里称得上是整个基地里最安全和特殊的地方。
　　安全是因为背靠着机械军团，不要说心怀不轨的人类，就连异种也不敢轻易过来。
　　至于特殊……是因为陆之淮几乎把这里布置成了世外桃源。
　　在很久之前，季也曾经给陆之淮讲过故事，故事里，实验室外面的世界里有绿草如茵的连绵土地，潺潺流动的透明水源，繁花似锦的春天。
　　在季也的描述里，那是一个很美丽的景象，但后来来到地面上后才发现不是，地面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无边的风雪和虎视眈眈的异种。
　　这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并不妨碍陆之淮做点什么。
　　这位在原本世界线里暴力统治机械人的超级士兵转换思路，对人类倒是无害，却暴力收复了……很多异种。
　　异种也不全是长着獠牙，有些只是经过病毒污染，改变了原本的形态。
　　陆之淮击退他们的时候常常能找到一些这样的漏网之鱼，像是夜晚中会闪闪发光白色野花，半米高的青草，或者和树那么大的蒲公英。
　　它们没什么攻击性，甚至也不会动弹，只是比人们认知里要改变上许多，但无损它们本身的美丽。
　　季也楼下的雪地里铺满了这些连绵的花草，那在风雪季里天然是一种亮眼的奇观，不仅季也喜欢，更吸引着基地里自出生起，就只能通过图片认识所处世界的幼崽们。
　　后来形势严峻，陆之淮经常要外出任务，别墅里人声寂静，就有很多幼崽来找季也玩。
　　季也靠在窗台上，正读着系统的信，听到楼下有叫他的声音。
　　“博士——博士——”空气里传来的声音稚嫩清亮，季也下低头，便发现几只胖乎乎的幼崽在对他挥手。
　　他们背对着雪人，见他低头，大声喊道：“你快来快来——陆上将他们回来了——已经到门口了——我们去接他们吧——”
　　小崽子们手舞足蹈。
　　陆之淮性情冷淡，不爱理人，浑身上下像是长年覆盖着一层坚冰，再硬气的士兵，在他面前都会不由自主的犯怵。
　　季也倒是不怕，楼下的一群小崽子……或许是有点怕的，但也不是特别严重。
　　或许是风雪季除了科研人员和高层，基地里人均战士，这些幼崽的父母大多也是战士，所以下意识亲近威名在外的军团长。
　　也或许是因为他们总是能见到陆之淮对待季也时的样子。
　　那是小小的他们说不太出的感受，如果要形容的话，大概像是对待雪花那样，总小心翼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