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酒产生了愧疚感,把杯子放下,说:“还有什么需要做的,我帮你。”
现在,能帮就帮点吧,很快他就要走了。
甚至要开始对付谷雨霖了。
饶是不想,陈酒还是要按照剧情来走,不管谷雨霖对他多好,他始终记得,原主死在那个冬夜。
一个寒冷的冬夜。
见陈酒这么想做事情,谷雨霖想了想,让另外一个助理把时间表分配给陈酒,让他来安排。
谷雨霖自然也是有一堆助理的,陈酒只要负责当花瓶就好了,如果不想当花瓶,还可以当傻白甜。
不知道谷雨霖是不是这么想的,反正陈酒是这么觉得。
陈酒看着电脑,喝了一口咖啡。
意外的不苦,也不是很甜腻的那种,恰到好处的香味。
陈酒看向谷雨霖。
这回谷雨霖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他专心致志在键盘上敲打着,一副沉浸其中的模样,鼻梁架着金丝眼镜,不苟言笑,看上去倒是非常的有魅力。
当然陈酒没这么觉得,他只是觉得这才是谷雨霖的日常。
每天专心致志地处理公务,当个工作狂……就和陆非因一样。
但是当工作狂,也是有条件的。
要么是除了工作之外无事可做,要么就是为了生活而工作,还有一种极少数的,是享受工作。
陈酒曾经是第二种。
他是为了生活而演戏,却不料演戏造就了他的人生。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继续演戏。
但是陈酒感觉,他好像不是很记得曾经那些演戏的日常了。
他只记得他是个演员。
然后……
好像……
有个,
哥哥?
陈酒试图回想,但都是些模糊的片段。
也许是做任务的后遗症,人的大脑并不能记得很多信息,塞进去一些,就挤出来一些。
陈酒的注意力回到电脑,上面是近一周的时间表,是谷雨霖的会议安排以及参会人员。
陈酒单手支着下巴,在会议选项里勾哪些是紧急的事项,哪些是不是很重要的……直到他看到今天下午有一场会议,是政府竞选项目的第三场,参会人员有……陆氏集团代表。
机会来了。
来公司上班的任务已经完成,他该开始下一步了。
谷雨霖的事情很多,他最近似乎有三四个项目在忙,哪怕脑袋运转速度很快,也记不清每天开会的参会人员有谁,否则要助理做什么?
于是陈酒顺理成章得到了下午会议的入场券。
只有一个观会人员的名额,谷雨霖给了陈酒。
他们到会场了,谷雨霖终于忙完了他手头的工作,打开了会议详情,看着看着,他的表情凝固住了。
因为他也看到了陆非因在参会人员的行列里。
会场里陆陆续续有人入场,而他们已经进入了会议室。
“阿酒,你先离开吧。”谷雨霖看着陈酒,“你现在不能……”
“我已经来了。”陈酒说,“入会了,就不能离开。”
谷雨霖微微怔住。
这是一场很重要的会议,他知道。
参会人员不能提前离开,他也知道。
唯一的不确定点是……
“——你是故意的。”谷雨霖一字一句说,声音颤抖。
“那张时间表……是你看过的,你知道陆非因会过来,所以……”
“你要我带你过来……”
陈酒别过脸,并不否认。
这里并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而会议还有三分钟开场,大家陆陆续续进场了。
谷雨霖深吸一口气,掩盖住眼中无法控制的慌乱:“阿酒,你不该来。”
“我不能,不能让陆非因知道,你在我身边。”
“他会把你抢走的……”
“阿酒,你会跟他走吗?”谷雨霖轻声问,眼中甚至浮现了一层雾气。
他极少这样,看得让人都心疼起来。
但陈酒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他什么也没说,近乎于默认的态度。
谷雨霖眼中的光亮一寸寸暗下去。
“即使他之后会用很可怕的手段对你,你也不在乎吗?”
“现在,只有我能保护你了。”
他们这块的情绪过于浓烈,甚至影响到了其他的人,旁边一位老总说:“谷总,你怎么了?”
谷雨霖缓缓收了眼底的情绪,转而露出职场化的微笑:“没事,让您看笑话了。”
“哈哈哈,年轻人嘛,总要经历这些的,不过,在我看来,这个项目非你不可了。”
这种情绪的变换对于谷雨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没人知道,他的心在滴血。
这么一场重要的商务会议,谷雨霖却完全失去了竞争的心情。
他有预感,他好不容易得到的珍宝,又要丢掉了。
他该怎么办……
还有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参会人员基本上来得差不多了,空位也不多了,陈酒的对面倒是还剩一个。
陈酒的心情也很复杂。
他没想到谷雨霖这么敏锐,察觉到他想走。
同时他又在想,看到陆非因的时候,他该说些什么。
心思各异。
一切都在陆非因进来的时候烟消云散。
陆非因仍穿着平日里的那件深色大衣,外面似乎落雪了,衣领飘着雪花,他原本垂着眼,听一旁的人说着什么,当听到某个字眼的时候,他抬眼,那双沉沉的蓝眸扫过全会场的人,扫过谷雨霖隐藏在眼镜之下的幽深,最后定格在谷雨霖旁边的人身上。
那是,陈酒。
被陆非因看着的时候,陈酒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野兽盯上了,但这种压迫感只持续了不到一秒,便迅速减轻了压力。
他垂着眼,并没有和陆非因对视。
直到对面的椅子轻轻拉开,深色的大衣被叠的整整齐齐,递给侍者,随后那人坐了下来。
深色西装,洁白的袖口,一颗宝石蓝的袖扣熠熠生辉,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翻动面前的文件。
像是没有再注意到他了。
但是陈酒反而愈发紧张。
因为他知道,陆非因不会无缘无故地,坐在他的对面。
早在他刚进场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他。
但是毫无波动,甚至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陈酒又想起被拒绝了数次的好友申请。
他最看不透的人,就是陆非因。
圣诞节那晚,陆非因说今天是他的生日,又说在楼下。
语气听起来似乎并不生气。
但是……
怎么可能呢?
他的确是在陆非因的眼皮子底下把那份文件拿走的。
而且这场会议,将是开启审判的一次会议。
因为谷雨霖手里拿着的,正是陈酒从陆非因那里拿走的机密。
系统告诉陈酒,这份机密的伪造十分巧妙,并不会在审核的时候发生异样,但是当真正开始执行的时候,大家才会发现这份文件是伪造的。
也就是说,即便陈酒告诉陆非因,这份文件是假的,他也拿不出证据。
这场竞标的会议,陆非因必输无疑。
在旁人看来,这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竞标。
谁也没有发现,有一个三角形的暗潮涌动。
会议开始,主持人上台,开启了这场会议。
陈酒也跟着抬眼看向屏幕。
但当他刚一抬眼,便对上了陆非因的视线。
许久不见,陆非因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那双眼睛里的神情平静无波,陈酒却下意识手指攥紧了。
陆非因看着他,见陈酒看过来,微微点点头。
很公式化的打招呼。
陈酒也跟着点点头。
然后移开视线,看向屏幕。
但他发现,陆非因好像并没有移开视线。
他一直看着他。
陈酒忍不住又看回去。
陆非因却垂眸,喝了一口水。
喉结微微滚动。
此刻,谷雨霖要上台了。
他深深看了一眼陈酒,拿着文件上去,给所有人展示了原本应该是陆氏集团开发的项目,而此刻冠上了谷氏的姓名。
陆非因始终平静地看着,并没有提出异议。
而他的手里,没有文件。
这就代表,他早就带着会失败的准备过来,他甚至知道谷雨霖会把这份文件拿上来,所以不带了。
这场竞标,陆非因直接退出了。
谷雨霖的声音很沉,快速介绍之后,主持人笑着赞叹:“这个项目的设计真是巧妙,不愧是谷总,看来这次的竞标十拿九稳。”
谷雨霖微微扯起了唇角。
眼中并不带笑意。
他居高临下,看向台下的陆非因。
却发现陆非因压根没有往台上看,他一直看着的地方……
是陈酒。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总裁和他的替身情人(37)
这次项目的竞选人很多, 但是陆非因自动退出之后,基本上没有什么竞争对手了。
主持人宣布结果,毫无悬念。
谷雨霖被众人围在中心,纷纷祝贺他拿到这次的项目, 等谷雨霖脱身出来, 发现陈酒已经离开了。
他依旧文质彬彬的,将其他人轻缓推开, 长腿一迈, 往场外快步走去。
走着走着,变成了跑。
外面刚下了一场雪, 外面一片白茫茫, 有两个身形高挑,穿黑色西装的人影就显得异常明显。
谷雨霖走过去,看到陈酒亲在陆非因的脸上。
他顿住了脚步。
这个画面和几年前,陈酒和那个小男生亲吻的画面奇迹般重叠了。仿佛是命运在嘲笑他, 不管你怎么想要, 这个人最后都不属于你。
谷雨霖的脚步声很重, 压在雪上走路会发出咯吱的声音。
陆非因说:“确定要跟我走?”
陈酒点点头:“……嗯。”
“手。”
?陈酒没有明白,过了几秒, 迟疑地把手抬起来。
这是要打他?
毕竟刚才陆非因还说会惩罚他什么的……虽然陈酒确实有点害怕, 但是想到陆非因的不知道怎么变高的爱意值, 居然多出了几分勇气。
他的手被握住, 有点潮冷的手心被/干燥温暖的手指包裹住, 暖洋洋的。
“放松。”陆非因说着, 领着陈酒往外走, 途中看到谷雨霖怔怔地看着他们, 便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 并不含炫耀,或者志得意满的情绪,然后与他擦肩而过。
陈酒也没看谷雨霖,他只是觉得这幅场面未免有些尴尬,但是在他经过谷雨霖的时候,还是听到谷雨霖喊他:
“——阿酒。”
“别走。”
陈酒抿着唇,一句话也没说,跟陆非因离开了。
下个世界,他绝对,绝对不要再扯这种有的没的感情线,他真的应付不了。
上了车,暖气很足,一下就从冰天雪地变成了春暖花开的温度,饶是陈酒只穿着衬衫和西装外套,也感觉有点热了。
但他没说话。
陆非因似乎很忙,在车里直接摸出了笔电,修长手指在键盘上无声地移动着,
不理他倒也好,陈酒不怎么紧张了。他头微微靠在后背座椅上,思考等会要怎么解释。
刚才散了会,陆非因就离场了,陈酒追在他后面,问能不能带他走。
这种事情陈酒真的是第一次做,原本已经打了几百遍的腹稿说出来还是结结巴巴,脸都红了。
这辈子没干过这么离谱的事情。
陆非因看了他很久,就在陈酒几乎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陆非因说‘亲我一下,就带你走。但是回去之后,你要接受惩罚。’。
然后给了陈酒一分钟时间考虑。
这一分钟陈酒其实在和系统沟通,倘若陆非因要给他上刑之类的,能不能给他降低痛感。
系统:“小说看多了吧?”
陈酒:“这很有可能啊,原剧情里他不是还把原主搞死了吗?如果我就这么死了,让我早点离开这个世界,我怕疼。”
系统:“……行。”
沟通完,陈酒就有信心了,有系统在,啥也不怕。
然后他就答应陆非因了,跟他上车了。
就是这么的,简单。
简单的仿佛陆非因压根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陈酒一个劲瞥陆非因。
他的视线着实有点明显,陆非因停下手里的动作:“怎么了?”
陈酒:“有点热,可以开窗吗?”
陆非因说:“随意。”
陈酒开了窗,冷风呼呼吹进来,陈酒舒服了。
“你身体不太好,不要吹太久。”陆非因说,“免得再发烧。”
这句话听上去很正常,但陆非因是怎么知道他发烧了?
陈酒看着陆非因,但陆非因这回没有解释,让寂静持续到车停的那一刻。
陈酒被陆非因搞得好奇死了,但陆非因还是没说话,沉默得让陈酒心中的好奇慢慢演变成了另一种忐忑。
陆非因开了门,依然是熟悉的装潢,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过。
陈酒便也很习惯地换鞋,他以前的拖鞋还摆在原先的地方,陆非因说了句‘自便’,便进书房去了。然后陈酒慢慢把这个屋子转了一圈,还是发现有了些变化。
这个房间里,所有关于他的东西都不见了。以前陈酒喜欢在客厅的地毯上坐着吃零食,偶尔打打游戏机,但是现在客厅空空如也,茶几干净的像是马上搬家。而卫生间原本成双成对的杯子也没了,很显然又成了一个独居男性该有的房间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