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鹰隼般的眸子幽亮阴鸷,眼底流动着暗芒,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下颚绷紧如同刀削,
周身散发着骇人气息,宛如一只蛰伏的野兽,随时都有可能扑过来“捉奸”
叶锦熙搞不懂自己为啥会联系到这个词儿,但看见受伤的小师弟,心脏猛地揪痛,顺势就从床榻跃起,快步走过去,语气焦急迫切地唤道,
“江师弟,”
“你——”
他刚说几字,江御便嘴角勾起一抹嗤笑,冷冷地打断,“呵,我这是打扰两位师兄亲热了吗?”
“那我先走?避避嫌?”
说着,他挥手一甩天菱鞭,利落转身。
叶锦熙见状,顾不得气息不稳导致的血脉逆流,脚尖一点飞掠过去,直接拉住他被脏污沾染的衣袖。
“别走!”
“江师弟,你误会了!”
“我跟金师弟什么都没有!”
“你也知道,我修的是无情道,根本不可能与任何人有情感纠葛!”
他忍着要吐血的冲动,一股脑地剖白内心,却没注意到两名师弟同时变了脸色。
顿了顿,叶锦熙竟有作死地补充一句,“更何况,他是个男子。”
江御挑眉,眸光幽冷,“师兄的言外之意,女子就可?”
叶锦熙,“......”
眼下这事重要吗?
不该先止血吗?
脸上的伤不疼?
再拖下去,都要精尽而亡,啊呸,血尽而亡了!
“江师弟,我先帮你医治可好?”叶锦熙软下声音,仔仔细细望向那张脸时,倒吸一口凉气。
方才在床榻上看着就严重,这会儿近距离一瞧,伤势更显狰狞可怖。
应该是尖锐利爪所伤,伤口非常不规则且极深,隐约能见颧骨,
妍丽妖冶的颜色衬得肌肤愈发苍白,
让人一眼望过去,便疼惜不已。
“不必了。”江御别过脸去,似乎还有愤懑。
叶锦熙眉头紧蹙,“别置气,”
“再不处理伤口,留下疤痕怎么办?”
江御忽然回眸,纤长羽睫微颤,“师兄很在乎我的脸?”
“怎能不在乎,生的这般美!”叶锦熙一个不设防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江御略有所思地点点头,旋即又问道,“师兄亲自给我医治?”
他边说着,边往金世轩那投去挑衅的目光。
叶锦熙郑重道,“有需要的话,我把我本命丹药给你。”
“师兄!”金世轩本就不爽,一听这话当场炸毛,“凭什么?!”
“那是你救命用的……”
叶锦熙扭头瞪他,“江师弟独战罗刹,受此重伤,你我与他同为剑仙宗弟子,一脉相承,岂能袖手旁观?!”
“我——”金世轩还想争论些什么,却在美人师兄的咄咄逼视中败阵,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精美玉瓶。
“师兄救命药自己留着罢,这是续骨丹,吃了就能化瘀生肌,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他没好气儿地说,转身就往厢房外面走,嘴里嘟嘟囔囔,“娘的,还是会哭的孩儿有奶吃!”
“多谢金师弟,”叶锦熙顾不得其他,接过续骨丹,就拉着江御往里面走,“你先坐下,我帮你疗伤,然后再涂抹这个......”
“嘶——”
他边说边掀开已经与伤口粘合的道袍,这才知道脸上的伤只能算是小儿科,
躯体所遭受的重创更加骇人......
此时的江御坐在床沿边,仰着头,正好能将叶锦熙所有神情尽收眼底。
他没想到,昔日清冷寡欲的师兄,此时竟流露出这样疼惜的模样......早已被话本侵染黑化疯魔的心,居然有一丝异样。
好似已经对世间冰冷习以为常,却突然出现一抹稀有的光,
令人怀疑置喙却又不自主地渴望追逐......
“师兄,心疼我?”江御轻声问。
叶锦熙一脸专注地传输灵力,自然而然地答,“当然心疼。”
“往后,遇事不要轻举妄动,等我醒来再说。”
原著里描写的小师弟就是这样。
明明年纪最小,遇到危险却永远抢在前面,
遭了罪受了伤也从不埋怨吭声,只是默默躲在角落里独自修养。
可世间之事往往就是这么不公平,
如此为他人着想并未得到回报,反而因为懂事备受欺辱......
他自顾自地愤愤不平,处理背脊的伤时,不可避免地俯身,唇瓣正好凑到江御的耳边,吐息幽兰,清冷芬芳。
江御眼眸暗了暗,突然嗓音低哑地问,“师兄想护我周全?”
叶锦熙手一顿,随即笑道,“有何不可?”
“还是说师弟觉得师兄修为太低,没能力护你?”
半带玩笑的语气,却让江御深信不疑,脸色一沉道,“师兄说到就要做到!”
“不然,”
“我不会放过你......”
第24章 不把老实人逼黑化了,誓不罢休啊
“不然,”
“我不会放过你——”
不知是不是小师弟故意为之,后半句语气虽笃定却含糊不清。
尽管叶锦熙竖起耳朵全神贯注也没听全,便疑惑地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江御抿了抿干燥唇瓣。
叶锦熙顾不得多问。
毕竟小师弟身上的伤确实太过严重,有几道抓痕极深,带着皮肉翻滚,隐约可见白骨,再不及时医治恐怕留下隐疾。
他心中焦急不安,但其实,之前熬夜看小X文时,这种虐身虐心的剧情经常出现,而且章节标题都特别醒目——
战败凌辱,师尊当众XXXX
下山除妖,邪祟入体XXXX
误入阵眼,惨遭魔尊XXXX
......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作者也不知道吃啥长大的,变态得可以,把小师弟写得极其悲惨,又折磨不死,始终吊着一口仙儿气,一边拼命抵抗一边被XXOO。
作为读者,这些情节看着是挺过瘾,可穿进书里亲身经历时,感受就完全不一样了。
真尼玛心疼啊!
这特么是逮着软柿子使劲捏咕,
不把老实人逼黑化了,誓不罢休啊!
叶锦熙心里憋气,眼神儿却也更加坚定,暗暗发誓,放心吧,小老弟儿,有师兄在,必定不会让你再少任何一根汗毛!
当然了,新陈代谢除外......
不得不说,修二代的灵药效果真不错,刚涂抹就像是敷了一层金色面膜,将伤口尽数覆盖,肉眼可见地慢慢愈合。
直到夜幕降临,月上眉梢,叶锦熙才将小师弟所有伤势处理完毕。
他长吁一口气儿,抬起手臂擦拭额角细汗,关切地问,“还疼吗?”
江御垂着头,纤长羽婕微微颤抖,神情被阴影隐去,分辨不出情绪,“不疼,”
“习惯了。”
叶锦熙微微一怔,差点被‘习惯了’这仨字给整破防。
这得遭遇过多少非人待遇,又是多少次浴血奋战,才能万般无奈却又从容镇定地说出这样的话?!
他薄唇翕张想说些什么,厢房却有道人影走进来,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摆放的药碗飘散着淡淡中草药的味道。
“师兄,我刚煎完的药,给他喝吧,”金世轩梗着脖子,端着架子将托盘摆在桌上,语气硬邦邦的,“可别误会,这种千年丹参,我家随处可见,都当垃圾要扔的东西,可不是特意给他的,”
“反正爱喝不喝!”
说话毫无逻辑性,漏洞百出,还带着莫名其妙的傲娇感,让叶锦熙一听秒识破,
这就是特意给江御熬的,
很好,
终于有点师兄弟之间相亲相爱的雏形了。
“放那吧,等温凉之后,我再喂师弟喝。”叶锦熙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金世轩一听这话,顿时瞪大眼睛,暴躁如雷,“师兄,你还要亲自喂?!”
“他自己喝不行吗?又不是没长手?!”
“江师弟的伤有多重,你看不见?”叶锦熙语气冷凝几分,眸光凌厉起来。
笨蛋,刚有人情握手中,眼下又要断送?!
能不能有点长进你?!
金世轩闻言一噎,喉咙像是被塞了棉花,发不出声音。
江御的伤,他确实看见了。
原本是为监视,才躲在窗扇边,生怕狗师弟趁机轻薄美人师兄,
可真真切切地瞧见道袍下面狰狞可怖的伤口时,金世轩还是震惊地合不拢下巴。
都知道江师弟修为强劲,三界鲜少有对手,
独自对付罗刹,他根本没担心过,
却不成想,这是一场能让人一脚踏进鬼门关的恶战,
可江御回来时,浑身是血地站在门扉外,眉头都没皱一下。
金世轩内心受到强烈震撼,便掏出自己的乾坤袋,咬了咬牙寻得一只千年丹参,往宅院的小厨房走去......
喝到丹参熬制的中药时,江御还是小小的意外一下。
毕竟这是从前没有过的待遇。
他甚至怀疑金狗往里面兑了别的东西,唇瓣碰到碗的时候,警惕性极强地顿住。
“放心吧,里面没毒药!”金世轩没好气地翻着白眼。
江御扫他一眼,然后才一口气干完,将碗放回桌子上。
“罗刹如何了?”叶锦熙终于想起正事,语气淡淡地问道。
“寄存在符篆里的神识已经被打散,暂时不会再出现。”江御脸色凝重一瞬。
叶锦熙微微颔首,“那此地邪祟就算是驱除了,明日一早就回宗门。”
他话音刚落,外面院落中就传来嘈杂哭闹的声音。
“仙尊,您快来救救我——”
“仙尊,求您还我阳寿——”
“仙尊——”
叶锦熙皱眉,听这呼救声极为苍老陌生,却又带着一点点熟悉,煞是怪异。
“应该是县令。”江御在后面答疑解惑,
喝完丹参,气息充裕不少,他缓缓站起来,走到叶锦熙身旁,“师兄,出去看看吧。”
后者颔首,满脑子疑惑,步伐沉缓地走出去,刚踏出门槛,道袍下摆就被人抱住,
“仙尊,您得救我!”
“不然就别走!”
“都是你这个师弟,故意害我——”
叶锦熙想挣脱束缚,可垂眸瞧去,一张沧桑布满沟壑的老脸,赫然映入眼帘,
他心中震惊,面上却端着寡淡,“你是县令?”
“怎么突然老成这样?”
刚见面那会不还意气风发正值中壮年吗?!
咋现在又瘦又老形同枯槁,好像马上就要入土为安了呢?!
“没错,正是本官,”李中伟哭丧着脸,颤颤巍巍地抬手指向江御,神情惧怕却又憎恨,“就是仙尊的好师弟把我弄成现在这样!”
“他口口声声说要祛除神像邪祟,结果邪祟除没除掉不知道,”
“我却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你、你还我阳寿来——”
李中伟说着,就猛地扑过去,真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索命般,神情癫狂狰狞。
可手臂刚伸,却被洁白道袍挡住,根本无法逾越。
“有话好好说,先别动手,”叶锦熙沉声道,转头问江御,“这是怎么回事?”
没等江御开口,那李中伟便挑高了嗓门,尖锐地喊道,“我明白了,”
“你要包庇他!”
“什么狗屁仙门,都是些道貌岸然之流!”
“说不定那些邪祟就是你们招来,故意祸害我们人界!”
“你们正好趁机赚一笔!”
第25章 这次,为师要亲自执法
“你胡说什么呢?!”金世轩第一个听不下去,跳出门槛,当场就要幻化天皓剑,“再敢污蔑,我割了你的舌头!”
李中伟一听这话,吓得连连后退,被身后满脸胆怯的打手护住。
“金师弟,回来!”叶锦熙冷声道,“不要让我每次都提醒你宗门规矩!”
金世轩不服气,“可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就胡言乱语!”
“事情弄清楚了再说!”叶锦熙说着,将目光重新落在江御的脸上。
后者抿了抿唇,脸上被涂抹的膏药,在月光的映衬下,散发着琉璃的光,“师兄,他阳寿确实少了二十年,”
“但这跟我无关......”
还没说完,李中伟刺耳难听的嗓音又传来,“谁说跟你无关?!”
“敢做不敢认?!”
“你闭嘴!”叶锦熙冷眸睨过去,“我与师弟说话,岂容你插嘴?!”
李中伟知晓这些道家仙宗个个身怀绝技,普通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眼下只能吃哑巴亏,便强忍怒火,不再吭声。
“你继续说。”叶锦熙目光灼灼地回望,丝毫没有质问的意思。
江御顿了顿,心中竟有一丝莫名触动,很快又压下去,“师兄,这县令是知道罗刹利用亡魂做皮肉生意的,”
“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毫不知情而已。”
“他供奉罗刹,一路官运亨通,横财不断,这些其实都沾染了极重的阴气,寻常情况下,根本无法承受,”
“全都倚赖罗刹的照拂,”
“一旦这符篆被毁,所有阴气都要他来承担,”
“阳寿自然就被吸走了。”
叶锦熙听完就彻底明白了。
这叫什么?
自作孽不可活!
当初贪得无厌,丧尽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