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最开始被逼着吃的女人,吃下这些东西以后看上去也没有问题, 这让不少人放松了警惕。
只是现在环境复杂,出于谨慎,还是有一多半的人没有选择去吃那些食物。
一顿饭不吃, 又不会饿死。
沈岭竹看着石槽里的饭,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一身白色的单衣单裤,看上去有点像病号服,只是没有那蓝白条纹,他自己原本穿着的衣服不翼而飞。
为了应对未知做下的准备,刀、手电筒、现金以及最为重要的食物, 都随着衣服消失了。
好在他手上带的手套和本就捏在手中的一块威化饼干还在。
若不是突然进入这地方的那一刻, 沈岭竹正拿着饼干准备装入口袋中, 想必这两样东西也无法保留到此
沈岭竹没有注意到自己想到这里的时候无意识的笑了笑, 只因为他心里知道, 这么小一块威化饼干, 不够他吃,但足够小小的千河撑过几天。
他的一只手微微扣着袖口, 能感觉到手心下面, 有很小的两处热量来源。
真的很小, 像小孩子玩的芭比娃娃的手一样小。
不用看,光靠感应也能知道,那是衣袖里的小千河用手撑在沈岭竹的手上。
前路风雨飘摇,生死渺茫未知,可来自另一个人的热度也足以让他们彼此御寒。
沈岭竹冷淡的眉眼柔和了一瞬间,又很快收回发散的思绪,观察起四周。
被拉进来的明明的一个个的人,在这里却被称为猪,不能说话,一开口就是猪叫,这让他们的沟通成为了困难。
而且,为什么会将他们称为NPC。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母组成,让人难以忽略,沉甸甸的悬在人的心头。
此刻,他们真的就像是为了玩家的游戏而扮演各种不同角色的NPC,玩家的任务需要猪,他们就成为“猪”。
以及,那个巨大无比的,喂食他们的猪,是所谓的玩家,还是什么怪物。
如果是玩家的话,为什么玩家会是一头远超普通猪体型的猪。
哪怕那头猪会说人话,可是它的的确确就是一头猪。
沈岭竹一边思索,一边仔细的打量着周围,他站在一侧的角落里,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能被他第一时间看在眼里。
他看着那十六个隔间,摸了摸揣进自己衣袖的小千河,这个游戏显然也是把千河计算在内的,这或许就是他会从水团子变成人的原因。
几个猪圈之间有高高的石墙,沈岭竹目测了一下,大约不到两米,想要翻过去有点麻烦但不是做不到。
而前面则是四五米高的铁栅栏,顶端是锐利的尖刺,显然是为了防止他们逃出去的。
沈岭竹个子高,能看到两边猪圈里的情况,越看,眉头越皱了起来。
包括他所在的猪圈,每个猪圈都是十六个人,且每一个里面的人,都是八男八女。
这种安排...会是巧合吗?
正想着,一个女人走过来抖着手拍了拍沈岭竹的肩膀,她个子不高,圆圆的娃娃脸看上去减龄又可爱。
她张了张嘴,想到了一开口会发出的声音,讪讪的又闭上了嘴巴,脸上有些羞窘的红,伸手指了指墙。
沈岭竹看懂了她的意思,思考了一下该怎么告诉她。
女人伸出白净的手,用另外一只手在自己的手掌画了画,然后将手掌摊开在沈岭竹面前,示意沈岭竹将墙后面什么情况在手上划出来。
看着面前白净的手,和泛红的娃娃脸,沈岭竹回了一个笑,然后蹲下了身子。
他笑起来时,女人有些惊讶的微微瞪大了点眼睛,沈岭竹的眼镜损坏了,没有了金丝框眼镜做中和,他的眉眼看上去都很凌厉,整个人个子又高,颇为冷峻的模样。
如果不是沈岭竹在这一群人当中是个子最高的,女人也没想贸然来找他,结果没想到,看上去不好惹的男人意外的温和。
黑色皮质手套包裹着其下的手指,用料讲究价格不菲的手套不会显得臃肿,而完美的将修长的轮廓表现出来。
单薄的衣袖被尾指轻微压着,修长的食指轻轻点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勾勒着字。
“旁边跟我们这里一样。”
沈岭竹如实写到,女人有些歉意的笑了笑,摇头示意自己没看懂。
他们两个的这种交谈被其他人看在眼里,顿时不少人就围了过来,沈岭竹在人群之中,起身越过他们走向石槽。
这地面是水泥地,很干净没有多少灰尘,只能看着笔画在心中构建成字,要将一句话排列出来,多少还是有一点难度。
更何况,沈岭竹用的左手写字。
左手衣袖里塞了一根长条的威化饼,右手衣袖里装着小千河。
沈岭竹的左手完全骨化了,为了瞒住千河才带的手套,所以在将小千河塞进衣袖的时候,下意识选择了右手。
他尽量维持着右手的平衡,让千河在里面待得舒服一点。
沈岭竹走到石槽最前端,那里有一个水龙头,开口朝下,下方有一个连同地下的漏水口。
打开水龙头沾了点水,对着女人招了招手,就近蹲下,在地上写出了这句话。
“左右两边的情况跟我们类似。”
水干得很快,但好歹能看明白在说什么。
不少人略带惊喜的看着地上的字又看了看水龙头,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沟通的方法了。
其实水龙头的位置很明显,这个办法也不需要什么智商,只不过突然被拉入这么一个地方,又看到了一只肥硕巨大的猪,惊恐之下六神无主,才没有想到这个办法。
娃娃脸的女人也用手指沾了点水,在地上写道:“两边有多少人。”
这个地方沈岭竹的身高是最高的,但也有人比他矮不到多少,也能看清那边的情况。
带着黑框眼镜的斯文男人在沈岭竹回答之前,就动手指写了:“都是十六个,很奇怪我们这里只有十五人。”
“会不会是刚开始就只有十五人?”
其他人也开始积极的参与讨论,内圈的人蹲在地上,外圈的人站着看,想发言了就挤进去。
“应该不会。”黑框眼镜男有些犹豫的写下原因:“我们这里有十六个隔间。”
“那还有一个人去哪里了?”娃娃脸女人在地上沾着水写道。
后排站着看的人脑子一转,脱口而出:“哼唧哼唧哼?”会不会是死了。
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猪叫。
还没习惯这种变化,这场无声的讨论时不时就会冒出一声猪叫出来。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NPC是什么意思,意思我们不是真人吗?”
“那只猪到底是他妈的什么东西。”
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人面容有些扭曲的在地上飞快的写着,他的刘海很油,一小撮一小撮的紧紧贴在额头上,皮肤又是爱出油的肤质,整个人看上去油光满面的,五官明明不算差,但总感觉有些猥琐。
一边写,偶尔还会从嘴里发出一声猪叫。
黑框眼镜男想安抚一下他的情绪,拍了拍他的肩膀,却听见“啪!”的一声。
猪圈里本来就昏暗的灯光熄灭,整个大的猪圈都陷入了黑暗当中。
一个几米高的黑影站在门口,语气阴冷的说道:“时间很晚了,乖宝宝都应该按时睡觉了,不睡觉的,都不是乖宝宝。”
乖宝宝三个字的语调很奇怪,压得很低,说出来很阴沉。
它的眼睛在黑暗中反射着幽幽的光,有一种冰冷的质感,让人心头发寒。
一时间黑暗的猪圈里寂静无比,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的看着它。
那只猪突然笑了笑,“这才乖嘛。”
它来得快,去得也快,几十个人提心吊胆的等了一会,见它没有再进来,都松了一口气。
猪圈里面没了灯,黑得只能看见个大概,想要继续靠写字交流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好像除了睡觉,他们无事可做。
每个猪圈后面的十六个隔间,显然是为每一个人准备的睡觉的地方。
没有床没有被子,只有冰冷的水泥地和墙。
有了刚刚那一遭,不少人都不敢开口,老老实实的各自找了个隔间进去。
他们对突然发生的一切满心惶恐,又无法交流只能蜷缩在角落,让墙给自己一点安全感。
猪圈里安静无比,只是偶尔有人发出一点破碎的泣音。
黑夜笼罩大地,今晚在这里的人注定难眠。
等所有人都进了隔间,沈岭竹才选了剩余的两个隔间之一,十六个隔间,他们只有十五个人,有一个隔间自然而然的空了出来。
而沈岭竹在最里面的一个隔间,与旁边的人隔着一个空的隔间。
他背靠着墙,小心翼翼的将小千河从衣袖里面放出来。
现在里面足够黑,他又靠着墙坐,有什么人要是走过来他一眼就能看见,但千河太小了,不仔细看是看不清的,所以能让小千河出来透透气。
而直到现在,沈岭竹才有机会看清千河的样子。
手心里的小人盘腿坐着,眨巴着眼睛,乖巧十足,模样就是一个按照千河样子等比例缩小的娃娃一般。
他身上穿着跟所有人一样的白色单衣,同样的衣服,在娃娃一样的他身上就多了几分稚气的可爱。
脚上没有鞋子,小小的白嫩嫩的脚踩在沈岭竹的手心。
脸蛋白皙可爱,或许是因为缩小的原因,脸上有些肉肉的婴儿肥,在衣袖里被闷得久了,小脸红扑扑的。
嘴巴很小,红润水嫩,他闭着嘴,难以窥探到其中的小舌头是不是也极粉极嫩。
小千河的眼睛很漂亮,沈岭竹为了看清他,离得很近,近得能看清它纤长如鸦羽一般的睫毛的颤动。
沈岭竹被他看得心尖柔软,很小心的用手指碰了碰他的脸。
好小,好软。
沈岭竹拿出那块细长的威化饼干,在小千河面前晃了晃,示意他要不要吃。
千河一进入这里就被沈岭竹装进衣袖里面了,什么都没看到,只听见有一个人说着怪话,然后就是接二连三的猪叫。
见沈岭竹不说话,只以为他是怕引起别人注意。
于是小千河微微捂住了一点自己的嘴巴,用很小很小的气音开口:“哼唧~”
一声奶里奶气软乎乎的猪哼哼,准确的被沈岭竹捕捉到。
看着手心里瞪大了眼睛用小手捂住自己嘴巴不敢置信的小千河,沈岭竹眼中隐隐有了笑意。
拇指和食指尖小心的捏了捏小千河,沈岭竹动了动唇,无声的说了句:“很可爱。”
千河羞愤欲死,在喜欢的人面前,发出了猪的哼唧声,这是什么社死现场啊!
一瞬间整个脸都红透了,像一颗漂亮的圣女果。
他默默的站了起来,在沈岭竹的掌心转了个身,弯着身子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双手之间,用小屁股对着沈岭竹。
沈岭竹忍着笑戳了戳对小小的千河来说算得上挺翘的屁股,想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又没办法开口。
全身上下最肉肉的地方被戳到,千河受惊似的猛地转过头来,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圆,“哼唧!”
流氓!
这声音因为受惊而有些高,离得远了听不清,但是...
看着沈岭竹走进隔间想着跟他拉近关系而该换到旁边隔间的娃娃脸女人惊得转过头看向那边的墙壁。
至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过的,长相高大俊美的男人,叫声居然...居然这么奶的吗?
同样是猪的哼唧声,这道声音听上去却又软又甜,像还没断奶的小猪崽崽。
一瞬间,娃娃脸女人感觉自己恍然大悟。
她明白了,为什么一开始那个男人面无表情在这种环境下也没有丝毫害怕想要说话缓解情绪的原因,明明一般人遇到这些事情,都会下意识的开口。
她就说,那个男人相处起来明明很温柔,怎么会在一开始冷硬的难以接近。
不过...娃娃脸女人回想着沈岭竹的长相,高挺的鼻梁,凌厉的眉眼,一米九几的高大身材,再配上软乎乎的奶音...
女人默默低下了头忍笑,好大的反差萌啊。
这边,沈岭竹丝毫不知道好大一口锅砸在他头上了。
虽然千河叫的声音有些许大,但这里人一开口都是猪叫,他倒不是很担心。
见人这回连耳根都红透了,气哼哼的背对着他,沈岭竹忍不住,又戳了戳手感上佳的翘屁股。
千河红着一张脸错愕的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捂脸还是捂屁股,他嘴巴嗫嚅的动了两下,很想说沈岭竹以前不是这样的。
一开口又是一声软乎乎的哼唧~
千河泄气的一屁股坐在沈岭竹手心,面对着他,两个小手手抱胸,将脑袋偏到一边,又轻又快的,发出一句:“哼!”
沈岭竹没有再逗他,将人捧起来,放在腿上,自己则撕开了威化饼干的包装袋。
这块饼干是细长的一根,大约十厘米长,沈岭竹小心翼翼的掰了一小节,递到了千河嘴边。
千河捧着那对于沈岭竹来说很小,对它来说足有半个脑袋大的威化饼干。
张开嘴从中间咬了一口,饼干上顿时出现了一点小小的缺口,仔细看能看出缺口的边缘形状,是小小的牙印。
吃完了东西,小千河笑眯眯的将手上沾到的碎屑擦在了沈岭竹腿上,在沈岭竹看过来的时候忽闪着漂亮的眼睛,无辜的回望他。
然后乖乖的笑起来,伸出两只小手,叫声又甜又软:“哼唧~”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