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千河,”沈岭竹不赞同的摇了摇头,眼神依旧温和,“时间也不早了,该去给客人准备晚饭了。”
膝盖上温热的触感就像是沈岭竹这个人给千河的感觉,他抿了抿唇,只觉得隔着一小块牛仔裤的布料,那下面的皮肤在发热滚烫。
这一刻,千河有些后悔自己没有穿那种膝盖上破洞的牛仔裤了。
从沙发侧面的落地窗玻璃能看见外面的雪虐风饕,此时旅店里的某个小傻子,却想着应该穿破洞裤。
沈岭竹的一句话就让千河缓和了眉眼,他起身站了起来,“你跟我一起去。”
“好。”沈岭竹温声应道,跟着千河起身,又对着几个人说:“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备的菜种类不多,所以一日三餐不能点餐。”
“客人慢慢休息,这里地偏,少有人烟,也许会有野兽出没,要多注意安全。”
说完,沈岭竹和千河就去了厨房。
“这个沈岭竹,是在提醒我们小心吗?”刚刚被千河略有些强势的追问过的登山男嗤笑着说道:“看来是很想逃出去。”
花笑笑勾了勾唇角,称不上漂亮但清秀的脸上兴趣盎然,“有点意思。”
她伸出手,将手掌来回翻转,看着自己修长的指尖,“真不错啊,这个游戏。”
刚好从厨房出来的沈岭竹听到了游戏两个字,面带微笑的说道:“客人如果想玩游戏的话,我这里有不需要联网的手柄游戏。”
十六七岁的少女朝着俊美温柔的老板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声音雀跃的说道:“不用了老板,我正在玩一场,非常非常有趣游戏。”
沈岭竹回以浅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这么大的雪,今晚煮火锅吃可以吗?”
“有客人不能吃辣吗?不能吃辣的话,就会给客人准备清汤锅底。”
这个问题就是他从厨房出来的原因。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异议,那对情侣中的胖子倒是更显得积极的开口:“我要一份特辣,知道了吗?”
“你乖乖听话,把我们伺候好了,我们就会救你。”
他的态度傲慢至极,像是对沈岭竹的一种施舍,可沈岭竹没有在意,好脾气的点了点头。
沈岭竹依旧不懂,为什么都要说救他,但他知道他追问也不会有结果。
而且此刻他的心中,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沈岭竹回了厨房,和千河一起准备今天晚上煮火锅要用到的食材。
厨房的空间很大,里面还有一面墙做隔断,将厨房分成两个空间,一个用来做饭,一个则是放着大圆桌和椅子,就是一个小型的饭厅了。
但这里不对外公开,只有旅店里的人才会在里面吃饭。
将各种食材煮好之后,沈岭竹从橱柜里拿出几个小锅,挨个分进小锅里面。
“图南姐上次打电话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千河往外拿着筷子和碗,一边同沈岭竹交谈着。
沈岭竹摇了摇头,“她只说还要过段时间。”
“每次沈图南出门学习各种菜品菜系,时间至少都要个把月了。”
千河突然笑起来,笑容里不乏有些促狭的看着沈岭竹,“还好这山上只有这么一家旅店,不然沈老板在图南姐不在的时候,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其他店生意火爆。”
沈岭竹也笑,伸出手弹了一下千河白净的额头,动作自然又透着一股亲昵,“看不起我的厨艺?”
千河想伸手摸一摸自己的额头,在沈岭竹的视线下没动,脸颊有些微红,嘴上还不示弱的说着:“是谁每次都说食材不足,每次都给不同的客人做同样的火锅,是谁呀,”
他眨了眨眼睛,笑起来,“是谁我不说。”
沈岭竹无奈的看他,“我也会做其他的菜的。”
只是菜色简单,最关键的是他不可能给同样的客人每天都吃火锅。
千河将小锅和碗筷放在一个托盘上,眼神没有看沈岭竹,“我会学做菜的,不然以后图南姐结婚了,我们的沈老板在旅店不开业的时候吃什么。”
“好了,快送出去吧,不然客人该等急了。”沈岭竹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说道。
千河忍不住侧过身来看了他一眼,最后什么都没说,走出了厨房。
他的试探又一次没有得到回应,说不失落是假的,但是...
千河微微垂下眼帘,挡住了他眼中的势在必得。
还坐在沙发上的七个人就看见千河冷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客人是要回房间吃,还是就在这里?”淡漠的语气和冰冷的脸,看向几个人的眼神,带着隐隐的厌恶。
玩家自认为高人一等,向来看不起游戏里的NPC,千河再怎么是BOSS,也不过是游戏里的NPC罢了,这种眼神让自视甚高的玩家难以忍受。
胖子猛地站了起来,一句话还没开口,就听见花笑笑含着笑意的声音,“我和爷爷回房间吃。”
说着,花笑笑转过头看向一众人,背对着千河的眼神如同盯死人一般看着胖子,声音却一如少女的甜美:“你们呢?”
几个人都异口同声的开口说自己回房间吃,惹得千河的视线在他们当中打量了一番。
一份火锅一个托盘,七个人的饭被千河和沈岭竹挨个送进了房间。
沈岭竹隔了一个小时去上门收的碗筷,旅店里没雇佣多余的人,洗碗有洗碗机,地板有扫地机器人,洗衣服床单有洗衣机和烘干机。
所以沈岭竹需要做的事情,也不算太多。
他和千河一起收拾好之后,走上了三楼。
三楼有四个房间,最大的最靠里面的是沈岭竹的房间,那也是旅店里唯一有阳台的房间。
站在三楼楼梯口,沈岭竹揉了揉千河柔软的黑发,“晚安,做个好梦。”
千河抿了抿唇,漂亮的眸子专注的看着沈岭竹,“你今晚会做噩梦吗,我可以陪你睡哦。”
沈岭竹哑然失笑,“不会,快去睡吧。”
“那我做了噩梦,你会陪我睡吗?”千河有些失落,但仍然不死心的追问道。
沈岭竹闻言将他轻轻抱进怀里,温热的手抚过他的脊背,“你也不会做噩梦的,晚安。”
千河将自己的脸埋进他的胸膛,双手抓在沈岭竹靠近肩膀的衣服上,不被人察觉的、贪恋的嗅了嗅沈岭竹身上的气味。
听到晚安后,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语气难掩低落,“晚安。”
两个人分开,直到千河关上房门,走到浴室洗漱,镜子里的白皙昳丽的脸上哪有一点失落,分明只有如同小狐狸般狡黠的笑。
先提出一个沈岭竹不会同意的事情,再露出失落的神情,退而求其次的换来一个温热的怀抱。
如果有玩家在场,就会知道这是BOSS的狡诈。
旅店的夜里静悄悄,门窗紧闭隔绝了外面呼啸的风雪,却挡不住内里暗藏的危险。
二楼走廊尽头的钟表旁若无人的转动着,指针一点一点指向了三点。
无人的走廊上,突然想起了脚步声。
啪嗒,啪嗒,那步调不紧不慢,极为悠闲,它慢慢的在二楼走着,突然,脚步声停下了。
“咚咚咚——”
“咚咚咚——”
凌晨三点的夜里,有人面带笑意的敲响了一间房间的门。
此时睡在房间里,体型健硕的登山男眉头紧锁,身体在床上翻动了两下。
他紧闭的眼皮下方,眼球正在不安的转动,一下又一下几乎像是响在耳边的敲门声,将他从梦里抽离。
登山男猛地一下坐起来,满脸的不耐,大步流星的朝着门走去。
“谁啊,大晚上敲门想死是不是。”
门,打开了。
一只细长的手从门口探了进来,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手的主人猛地一下低下身子,终于露出了它的头。
密密麻麻的眼睛挤在脸上,每一只眼睛,都有人眼那么大,几乎是上千只眼睛组成了两只巨大的复眼,那些眼球各自转动着,挤压着。
它的头上,还长有黑色的坚硬的绒毛,稀稀疏疏的分布在整张脸周围。
然后一瞬间,几千只眼睛和登山男对视了,它的嘴动了动,露出了两根尖锐狰狞的口器,“你好,请问我美吗?”
登山男目露痴迷,直勾勾的盯着它,“美。”
“你出来,我想亲亲你。”那个怪物说道。
它的手缓缓退出了房门,满意的看着登山男跟着它一起出了房间。
走廊幽暗的灯光照出了它的全貌,雪白的脊背下,是六条细长如枯木的人手,此刻正撑在地上,向前爬行。
它的身体很大,几乎是贴着走廊的房顶在爬,一边爬,还一边用自己骇人的脸去蹭登山男。
沉睡的旅店在一声惊叫当中清醒过来。
顺着声音找来的沈岭竹看见了躺在木质地板上的男人。
他浑身四肢干瘪,只有肚子高高鼓起,干尸一样的脸上,还能看出几分他原本的样貌。
胖子伸手去探登山男的鼻息,手肘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肚子。
“嘭——”的一声。
登山男的肚子炸开,鲜血溅了胖子满脸,更多的,顺着身体流进地板。
那高高鼓起的肚子里,竟然是一肚子的血。
沈岭竹的预感成真的,此时看着满地的鲜血,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又要洗地板了。
第3章 雪夜旅店
登山男死了,尸体就放在那里,谁都没有去管他。
几个玩家避开沈岭竹和千河,单独聚在了一起,“昨天晚上,你们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花笑笑勾着手,看着自己的手指,态度轻慢的问着其他人。
“我们睡得很沉,什么都没有听到。”那对圆脸女人和瘦矮男人的情侣组合率先开口。
邱工文也跟着摇头,花笑笑的视线看向了胖子,“你呢,你应该听到了吧?”
胖子犹犹豫豫的开口:“我听到了脚步声。”
“差不多,有三个人的脚步声。”胖子越说,表情越犹豫,“可是那三个脚步,就像是出自同一个人。”
玩家这边在商量,沈岭竹也没有闲着。
“这几个人,应该和三天前的那一批是差不多的。”沈岭竹的视线看向楼下大片大片的雪地,若有所思的说道。
三天前,同样有七个人到了沈岭竹的旅店,他们形迹可疑,也同样对沈岭竹说些奇怪的话。
“你放心,我们会救你。”
“小心你身边的人。”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会救你于苦海。”
仅仅过了三天,这七个人全部死在了旅店,沈岭竹本想打电话报警,可是电话打不通,山路又被大雪封住。
这间旅店,就像是被死神眷顾了,他将其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在远离人烟的山上,肆无忌惮的收割着性命。
但沈岭竹,不完全认为死的那些人是什么都不知情的。
“那个胖子和他的女朋友,两个人的关系很疏离,那个女人,在胖子拿水果不小心碰到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厌恶。”
“而且他们的相处很陌生,一举一动不似情侣,更像是陌生人强行凑在一起的别扭。”
“那对爷爷和孙女,看上去是爷爷更害怕孙女一些,虽然他们在掩饰,但是下意识的反应,和做决定的听从,都是骗不了人。”
“今天看见尸体的时候,那个少女害怕的躲在了她爷爷身后,攥着衣角,那一刻,那个老爷爷浑身紧绷,比起莫名死亡的尸体,他更害怕他孙女的触碰。。”
“这七个人,他们的关系是假的。”
千河站在他身边,两个人此刻就在沈岭竹房间的阳台上站着。
沈岭竹在看雪,千河在看沈岭竹,闻言,小小的哇了一声,语气略有些吃惊的感叹道:“沈哥哥好厉害。”
千河的眸色有些浅淡,平时看上去给人的感觉疏离而淡漠。
可此时,他的眼神亮晶晶的,漂亮的眸子专注的看着沈岭竹,眼下白皙的脸泛着微红,任何一个男人,在他这样的神情下,男人的自尊心都会得到极大的满足。
沈岭竹偏过头,就和这样一双眼睛对上了。
他原本因为思考而显得冷峻的眉眼舒缓下来,唇角微微上扬,伸手揉了揉千河的头,将一头柔软的碎发揉乱,“小骗子。”
千河眼睛睁大,澄澈的眼里一丝杂质也无,只倒映着沈岭竹的脸,“沈哥哥说什么,我哪有骗人。”
沈岭竹喉结上下动了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别叫我沈哥哥。”
千河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你不喜欢吗?”
一只手抚上了千河的脸,拇指在他脸侧来回碾磨,柔嫩的脸被摩挲得微红,沈岭竹目光温柔的看着他,声音低沉:“千河,你失忆了。”
“在这山上,你只和我朝夕相伴,你不过看上去刚刚成年,我年长你几岁,有责任让你看清这个世界的美好。”
而不是仗着千河失忆懵懂不知时,趁机禁锢他的人生。
这是以沈岭竹的教养做不出来的事情。
“你知道的,我...”在沈岭竹不赞同的目光下,千河沉默了。
沈岭竹替他捋顺头发,白皙又骨节分明的手在黑发之间穿梭,这双手温柔的拂过千河,还来不及沉溺其中,手的主人就已经抽离。
“通往山下的路不通,电话也打不过去,这几天小心些,离那些人远一点。”沈岭竹收回手揣进自己的衣兜里,温声劝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