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任绎再想起他来,还是燕尔提起的。
作为天命之子,萧寒舟得到老天的眷顾是方方面面,颜值自然包含在内,这当然引起了看脸的燕小妹妹的注意。
后者在难得有些空闲的任绎旁边转了好几圈,终于期期艾艾地问出了那个问题,“任大哥也是东洲来的,你知道萧家主吗?”
任绎一愣,看着憋红了一张脸的燕小妹妹,在心里默默感慨了一句天命之子的魅力果然不分男女老幼。
这也没什么好瞒的,任绎点了点头,给了个肯定的答复。
得到了这个回答,燕尔的情绪肉眼可见地昂扬起来,她左脸写着“我就知道”,右脸写着“果然长得好看的人都和好看的人交朋友”,看得任绎都忍不住笑起来。
小姑娘正准备接着再说点什么,却听见背后一声不大不小的轻咳。
她连忙回身,就看见燕朔云正侧倚门框,半垂着眼瞥她。
见她哥这个表情,燕尔顿时心生不妙的预感。
果然,见她看过来,燕朔云唇边掀起个有些懒散的笑来,慢吞吞问“今日功课做完了?”
燕尔“……”
——他是魔鬼吗?!!
第10章 只是朋友10
燕尔想要打听萧家主消息的行动最后无疾而终,小姑娘还“创业未半”就被她哥赶回去完成课业。
任绎看了燕朔云几眼,觉得对方今天心情不怎么好。毕竟燕尔很喜欢往他这边凑,却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早就被赶回去。
燕朔云虽然总是管着燕尔,但是看着这兄妹相处就知道,燕朔云十次里面不说有七八次,但是起码也有超过半数任由他妹蒙混过关。
燕朔云自是注意到了任绎的目光,他摇了摇头,“你别太惯着她。她赖在这儿太久了,这几日这么忙,你好不容易回宗歇会儿,还得费心照顾她。”
任绎本来都收回视线,这话说得,他又忍不住多看了燕朔云好一眼这人还好意思说?到底是谁惯着妹妹?
任绎是知道自己被救的缘故的。
他当时的情况自己知道,来历不明、身受重伤,明显是个烫手山芋,谁接谁都要扔出去。燕尔年纪小不知道这些,燕朔云明显是能看出来的,却愣是因为妹妹几句话就答应了救人。
要是燕尔知道这想法,大概要气死了那是“几句话”吗?她都要哭着求她哥了!
那之后,小姑娘真是接连念叨了好几天亲哥的铁石心肠。
燕朔云到底是看出了任绎这目光的意思,他笑摇了摇头,算是揭过了这个“惯着”的话题不谈。
他一撩衣摆在任绎对面坐了下,又“顺手”递了块玉过去,“我这几日研究了一下阵法,这是个练手的半成品、有点蕴养经脉的效果,放着也是放着,正好你随身带着,多少对身上有点好处。”
重塑的灵根到底不比原本,更别说任绎当年还遭过埋伏,为了脱身经脉尽毁。虽然任绎现在重塑灵根之后修为勉强恢复了,但也是岌岌可危、稍不小心就要跌落境界。任绎这些年,也不知用了多少温养身体的灵丹灵药,燕家兄妹的恩情简直利滚利的、根本还不清。
也亏得这个小世界灵气浓度不高,虽可修行却无飞升。不然,任绎觉得自己就算到了飞升,也得因着这段因果滞留尘间。
不过就算如此,任绎现在也不好拿回系统就一走了之。
这么大一笔人情债,他总得想办法偿还一二。
……
想着,任绎还是抬手接过那块玉佩。
玉倒是好玉,就是上面刻的阵法并不那么融贯,可以说是十分成效只发挥了三分不到,确确实实是“练手”了,糟蹋了这块上好的灵玉。
任绎欲言又止的看了眼对面的燕朔云,后者坦然回视,像是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任绎“……”
行吧。
人家毕竟背靠大宗门,家里有矿。
这倒是任绎想差了,虽说背靠宗门、燕朔云手里从不缺修炼资源,但他也并非这么铺张浪费的人。
燕朔云本来也没想糟蹋好东西,准备多练练手再真的往灵玉上刻,只不过想想那日所见萧家的家纹,再对比任绎随身带着的这块暖玉的纹路。燕朔云只觉得这东西多在任绎身上挂一天,就教人多一天的糟心,甚至免不了犯点嘀咕燕尔当时把人救回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把这块玉佩弄丢呢?
任绎自然不知道燕朔云的想法,但他最后还是道了谢“多谢燕兄。”
不管怎么说,对方确实是将他放在了心上,被人关心的感觉总不赖,特别任绎常年作为工具人出任务,只有他为天命之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哪有被这么细致关心的份儿。
这么想着,任绎一边道谢一边摘下了腰间的暖玉,将这块新玉佩戴了上。
只是要将原本戴着的玉收起来的时候,动作却顿了顿。他抬手盯着这块暖玉看了一阵儿要是没记错的话,这玉……
对面的燕朔云开口“怎么了?”
任绎被这一声打断了思绪,倒没注意对面燕朔云的表情,只摇头道了句“没什么”,捏着决将那块暖玉收回了储物袋。
他就是刚才突然想起来,这块玉似乎是萧寒舟送的。
这个马甲扮演的毕竟是天命之子的冤种暗恋者,在任务过程中,秉承人设、萧寒舟送的东西,无论价值几何,任绎都小心珍藏。只不过因为离开萧府后的那场袭击、他身上的储物袋被毁,里面的东西当然也跟着消失,他现在全身上下萧寒舟送的东西也就剩了这么一件,之前一直习惯性地随身戴着。
燕朔云半垂着眼,直等到看着任绎将那块暖玉放回了储物袋里,唇边才往上扬了一点。只不过也只有瞬许,那点微杨的弧度很快就重又拉了平,他在心底略微烦躁地“啧”了声,觉得事情兴许比他想的还要麻烦许多。
……
燕朔云没在任绎这儿留多久。
这会儿宗门内正是忙的时候,任绎这个不参与宗门内务的客卿长老可以勉强忙里抽闲一会儿,但是燕朔云这个宗门大师兄、板上钉钉的掌门继承人可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半刻不得闲,他在任绎这停留的功夫,就已经有好几道传音来叫人,勉强待了一会儿就匆匆离开,好像这一趟就是为了送个玉佩过来。
任绎觉得这倒也不至于,毕竟同在宗门内,两人总有碰到的时候,这玉佩又不是什么急事,等碰巧遇到的时候给他就是了,实在犯不着专门这么跑一趟。
他转念又想到刚才被叫去做功课的燕尔,觉得自己“明白”了原来是来督促妹妹的。
“想通”了的任绎顿时不再多纠结。
随着东洲的客人逐渐到齐,玄清宗总算不那么忙碌了,起码不必再抽调弟子去无尽海边接引客人了,虽然燕朔云还不得闲,但是像任绎这种被临时抓壮丁的长老却空出来。
任绎闲着没事,又有秘境开启待即、没法像往常一样跑到外面去找灵药,干脆应了燕尔的请求,带着小姑娘逛起了山下的坊市。
这坊市任绎也来过几回,不过那会儿远不如现在热闹。
小摊贩也是会做生意的,都知道两洲的大比在即,玄清宗这边来了不少不差钱的东洲修士,自然都一窝蜂的往这边凑,恨不得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
这地方本来就因为靠近玄清宗,人来人往看着十分繁盛,但是这次下山,任绎竟是差点没能认得出来——坊市的范围扩展了一倍有余。即便如此,热闹情形仍是比往日有过之而不无不及,甚至连摊贩的密度似乎都要比平常高上不少。
燕尔是个爱热闹的小姑娘,看见这场面顿时兴奋起来。
任绎担心这孩子一不留神跑丢了,干脆拉住了燕尔的手。手被身旁的人牵了起,刚才还跃跃欲试、想要往外面跑的燕尔一下子定住了,半晌都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任绎本来打算带着燕尔去往她刚才盯着的摊子去,结果一拉之下竟没有拉动,不由奇怪低头看去,温声“怎么了?”
燕尔一开口差点儿咬了舌头,磕磕巴巴地回了句“没、没什么”,又像是要佐证自己的说法一样,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还不等她头晕眼花地停下,就感觉额上覆了一只微凉的手。
刚刚冷静一点的燕尔!!!
这、这是她能……能、有的待遇吗?!
燕尔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烧起来了,正咕嘟咕嘟冒着泡,然后她隐隐约约听见一声“有点烫”。
燕尔眨眨眼什么有点烫?
燕尔正用仅有的理智思索着这句话,但是抬眼却对上了一张一下子凑近了的美人脸,她那点所剩无几的理智顿时蒸发殆尽,看着美人微微蹙眉的那缕轻愁、满脑子只想着伸手替人抚了平。
——怎么有人能忍心让这么好看的人皱眉呢?
燕尔正这么想着,就眼睁睁地看见美人倾身往前、伸手把她、她……抱起来了?!!!
一股很好闻的冷香沁入鼻间,燕尔大脑一片空白,连留给尖叫的地方都挤不出来,她只觉得自己的魂儿都要飘飘荡荡地从来不及合上的嘴里飘出来了。
燕尔恍恍惚惚,觉得自己这会儿死了也心甘情愿。
……
任绎还以为燕尔生病了。
虽说修行中人不会感染风寒,但是燕尔的修为还不到筑基,并不算正式踏入道途,再加上任绎又曾听燕朔云提起过,小妹年幼时身体极差,一直到能修行后,才勉强离了药罐子。也是因为这个,燕朔云有一段时间几乎住在了医峰上,明明是一个刀修、反倒和宗内的医修关系更熟络些。
这会儿任绎摸着燕尔额头有点发热的迹象,第一反应是带着人赶紧回宗门。
好在被美色迷昏了头的燕小姑娘中途终于回过神,赌咒发誓地保证自己没事儿、又原地打坐运行了一遍功法,总算说服了任绎,没让这次好不容易得来的坊市之行化为乌有。
燕尔被任绎牵着手又回到了坊市入口。
只不过和最开始的出笼小鸟不一样,小姑娘这会儿的动作大家闺秀极了,是属于她亲哥来了都不敢认自家妹子的程度。要是仔细看看,还能看出这“大家闺秀”走路的姿势还有点顺拐。
这坊市的规模扩展确实是因为东洲来客,但是后者带来的影响也不光光是增加购买力那么简单,他们对买方卖方都产生了不少影响。任绎一路走过来,都看见好几个摊子带叫卖一些“东洲特色”,来源渠道各异、真的假的都有,看样子要宰的不仅仅是外地游客、还有本地人。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小摊贩门还是怪一视同仁的。
任绎在两个洲呆得时间都不短,不管是东洲特色还是西洲特色他都见得惯了,也因此他这个带着妹妹一看就很好宰的客人,没走出多远就口耳相传的,没人敢再拿假东西往前凑了。不过说实话,任绎倒不在意什么真的假的,不过是个名头而已,他这趟出来就是陪着小姑娘下来逛的,只要燕尔喜欢、任绎倒也无所谓那东西到底是东洲的还是西洲的。
不过燕尔到底是被一个宠妹子的哥富养下来的,虽然出来玩确实兴奋,但一路走下来,感兴趣的东西却是寥寥,反倒是遇见了一个很有兴趣的人。
任绎察觉到抓着自己的手紧了紧,还以为燕尔是看中了什么东西,他下意识的顺着满脸兴奋的小姑娘的目光看过去,待到看清楚了她的目光落点后,却不由愣了一下。
——是萧寒舟。
或者更确切的说,是正陪着白尽流的萧寒舟。
第11章 只是朋友11
说实话,遇见萧寒舟和白尽流这两人,任绎的第一反应是避开。
毕竟走完了剧情、又没有任务要求,他实在犯不着闲着没事打扰人家谈恋爱。
只是想是这么想,但任绎这会儿也不是自己一个人,他旁边还有一个小尾巴,燕尔好像对萧寒舟很感兴趣……
任绎侧头瞥了一眼小姑娘的表情,纠正了自己的想法,应该是“非常感兴趣”。
任绎这稍稍迟疑的一点功夫,对面也发现了他,萧白二人同时露出了意外的神色,萧寒舟下意识地侧了一下身,拉开了和白尽流的距离。
白尽流这时候却无暇注意这点细节,虽然他在这之前已经从萧寒舟口中得知了任绎的消息,但是这个时候面对面遇见,他还是免不了心下一跳,只是维持着神情不显僵硬已经是勉强,哪里还有心情注意什么旁的。
不过,任绎却注意到萧寒舟的动作,他忍不住心里感慨,自己那些年痴情不悔的冤种暗恋还是有收获的,起码萧寒舟是真的将他当“朋友”了,这会儿居然还顾得上照顾他的心情。
看都看见了,这会儿再躲开就显得太过可以了。
任绎又瞥了眼旁边燕尔那一脸强忍激动的表情,最后还是带着小姑娘上前,准备打个招呼。
只是随着任绎的走近,萧寒舟却忍不住皱了眉。
上次的匆匆见面,萧寒舟脑中被久别重逢的情绪充斥,虽然隐约有所察觉,却终究未及多想,但是这次再见,那种违和感却怎么都无法忽视了。
萧寒舟抬眼看过去。
正往这边走过来的青年一身极简单的荼白色衣衫,上面是不显眼的暗绣纹样,只在襟衽处有点稍深色的点缀,和萧寒舟印象中那个一身张扬红衣的模样全然不同。又似乎因为这过于素淡的颜色衬托,青年的眉宇间竟透出些易碎的脆弱来、原本秾丽到几乎有些迫人的美貌也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