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能天天来打卡就已经是他们科研所的幸事了,做虫要懂得知足,总不能天天寄希望于让大佬陪他们加班吧!
科研所这边的反馈很平稳,祁渡的决定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这么一来,在这十几天内,人工智能成功地防住了几次猝不及防的发青期。
不过很巧的是,每次发青期的来临都是在即将关灯上床准备休息时,所以也并没有给它的工作带来多大困扰。
虽然一切看上去按部就班,但祁渡的生活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波澜不惊。
不知道是不是芯片的错误计算——人工智能总觉得,最近的艾诺克斯有些奇怪。
是的,奇怪。
艾诺克斯的态度其实还是和往常一样,没什么特别明显的变化,面对祁渡时显得温顺而欣喜,那双比红宝石还要澄澈的眼珠像是永远只能看见它一只虫。
但是,最近他受的伤似乎比之前多了许多。
当然,这种伤不是多么严重的伤势,很常见也很轻微。或者是跪青了膝盖,或者是擦破了手肘,或者是大/腿内侧因为没有克制的动作而微微发肿……总之,都是一些对雌虫来说,根本都算不上伤的伤。
如果稍微晚点放进修复舱,恐怕就要痊愈了。
但是就是这种从来不会被拿出来说话的伤处,短短几天之内,却全都被艾诺克斯指了个遍。
每当祁渡准备好休息的时候,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注意到任务对象那微微蹙起的眉头,似乎在忍耐着什么痛苦。
这种情况下,祁渡自然是要询问两句的——然后就会被对方难以启齿地指出那些很隐蔽的伤口。
既然他都说了,人工智能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于是就会使用出那招很奇特的吹气大法。
只要对着伤处多吹几下,艾诺克斯的痛感就会溢散无踪,百试不灵。
但祁渡翻遍了虫族的记载资料,都没有找到相关的理论依据,最后只能在某几条关于“雌父吹吹,痛痛飞飞”的俚语中推测,也许这是某种神秘且根深蒂固的心理暗示。
总之,人工智能相信了这句俚语,并且开始认真实践,垂着眼对着伤处仔细地轻吹。每次艾诺克斯的反馈都是十分满意,而且有时候似乎会有些过分满意,以至于让他产生一些奇怪的、难以遏制的身体反应,几乎让祁渡怀疑是不是发青期卷土重来了。
但确认他并不处于发青期之后,祁渡就很干脆地停下动作,让雌虫自己解决问题。
对此,艾诺克斯也算是有苦难言,只能吃下哑巴亏。
后来,再有类似的情况时,他就言语委婉地拒绝了祁渡的吹气建议,转而表示只用揉揉就可以了。
祁渡倒是一直都是无所谓的态度,按摩也是可以做到的,力道的把控也并非难事。所以慢慢的,他养成了在睡前询问艾诺克斯是否需要按摩的习惯,在闭眼准备休息的时候,也会熟练地帮助艾诺克斯按按在他口中酸痛难忍的小臂或者是腹肌。
唯一的美中不足之处就是,仿生雄虫的身体太容易犯困,经常按着按着,祁渡的芯片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限。
等再次睁眼时,往往已经到了起床的时间。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祁渡总是会躺在艾诺克斯怀里,被白发军雌搂得很紧,银色长发亲亲密密地缠绕在他身上,而雄虫的手掌也换了位置。
祁渡完全想不明白,到底怎么会睡成现在这个姿势。
难道是因为睡前帮助对方按摩了几下,就让它的睡姿变得奇怪了起来?
不过艾诺克斯看起来似乎对这个姿势视若无睹,毫无不满之意,每天清晨困顿地睁开眼时,甚至还会下意识将祁渡往怀中带一下。
清醒过来后松开祁渡,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笑容一如既往地和煦而体贴,让虫如沐春风。
人工智能的行动逻辑是:只要没有任何一方受到新行为的干扰,那么这种行为就没有花费力气改变的理由。
看起来他与军雌都接受良好,于是祁渡也很快适应了这种天天在艾诺克斯怀中起床的日子。
终于,十五天之后,艾诺克斯的发青期彻底结束了。
从巴德口中确认了这个消息之后,祁渡本打算在第一时间回到科研所继续研究,却没想到因为意外暂时逗留。
因为当天在寝宫中,祁渡见到了一只险些被它忘记的雌虫。
曾经是帝国中将,如今已经贵为帝国上将的皇帝亲兄弟——爱德华.菲拉洛。
隔了二十年的时间,对方的长相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与祁渡记忆中那奄奄一息、苟延残喘的模样相比,说不上天差地别,也算是毫不相干。
身穿军装的雌虫俊美而意气风发,肩膀上别着忠于帝国的徽章。那双眼睛也同样是红色,但没有艾诺克斯红得那么深邃,颜色偏浅。一头黑色短发服服帖帖地收在脑后,看起来像一只翱翔于空的雄鹰。
雌虫的生命力是如此坚韧,熬过了那段最艰难的岁月,对方现在像是变了一只虫。
不过祁渡的面部识别技术还保留着,于是很快就平平呼唤出了他的名字:“爱德华。”
只是一个最简单不过的称呼,对方却表达出了最热切的激动。沉稳的帝国上将一个箭步跨上前,一把紧紧握住了祁渡的双手,热泪盈眶地呼唤道:“阁下!我们等了您好久啊!”
不过这种过于失礼的行为很快在皇帝陛下阴森的注视下终止了。
见到了自己的救命恩虫,爱德华显然已经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形象全无,好不容易才勉强找回了一点属于帝国上将的冷静,和祁渡两虫一起坐到了待客厅。
虽然现在的帝国是雌尊雄卑的制度,雄虫地位低下;但与他的兄长一样,在爱德华看来,普通的尊卑完全没有资格束缚祁渡,他们两兄弟唯一致以无上敬意的虫也永远只有祁渡一只。
与艾诺克斯不同,爱德华相较而言明显更活泼一些,找话题也更加熟练。
他已经从艾诺克斯那里了解到了一些基本信息,只是被隐瞒了一些过于惊世骇俗的消息——比如系统,比如任务,所以单纯认为祁渡的芯片是被他的兄长想办法移植到仿生雄虫身体上的。
爱德华语气忐忑,上来就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您的芯片在这次移植成功之后,还会因为什么意外离开吗,比如说缺少能源?”
祁渡摇头,于是雌虫显而易见地放松下来,庆幸至极地拍着自己的胸口:“那真是太好了,感谢虫神!”
想起什么,他再次看向祁渡,语气恳切:“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失礼,但还是希望您能多陪陪我的兄长。他就是个闷葫芦,肯定没告诉您,在您不在的这段时间,他……”
未尽之语却被艾诺克斯极具警告性质地打断:“爱德华!”
爱德华一惊,不理解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但最后还是如他所愿地闭上了嘴。
但是这样一来,人工智能的好奇心被勾起。
它不在的时间,艾诺克斯怎么样了?
听起来,他的遭遇似乎与自己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谢谢大家!但是就不贴贴了,怕传染()
第88章 交谈
人工智能下意识想探寻答案, 问:“他怎么了?”
但爱德华被皇帝陛下用眼神威胁过一番之后,虽然不解,却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只是笑着草草带过:“其实也没什么, 只是当时他一直不肯接受现实,为了帮您寻找可利用的能源矿,做了很多无用功。”
听见了这个回答, 黑发雄虫看起来若有所思,不过也并没有提出什么疑问:“这样吗。”
似乎就这么轻易地将刚刚的疑问揭了过去。
艾诺克斯并不想主动提起那段往事, 见雄虫不再追问, 他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转移了话题:“爱德华他刚刚从剿灭星兽的前线得胜归来, 听说了您的消息,立刻就提出进宫, 想对您当面道谢。”
爱德华立刻点头附和,自嘲地揉揉眉心,笑道:“如果没有当年您无私而慷慨的帮助,那在二十年前,我就要死在加尔文手中了。”
这个名字也并不陌生,祁渡很快回想起来,那是爱德华曾经的雄主。
曾经的雄虫们都以打骂雌虫为乐, 加尔文更是个中翘楚,是个喜欢虐待的心理变态。
当年他假借拯救艾诺克斯的名义诱骗了爱德华, 险些将他搓磨致死。艾诺克斯强行闯入地下室,将爱德华解救出来时, 险些被那暗笼里的惨状刺激得失去理智。
幸好祁渡陪在他身边, 冷静提醒了对方要尽快离开以逃脱追捕, 才不至于让行动失败。
而今爱德华主动提出加尔文这个名字,才让祁渡想起,它一直忘记了询问那只雄虫的后续情况。
人工智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它的芯片处理方式正慢慢朝着虫族的思维方式靠拢,并且早就有了端倪。比如“忘记”这种行为,本就不该属于它的能力范畴,毕竟对人工智能而言,事物只有“需要记得”和“不需要记得”,如果忘记,那肯定是芯片出了问题。
但现在的祁渡已经习惯于自己偶尔会忘记掉什么事情,就像这是它本来就会做的事情一样。
只能说,或许在不知不觉间,人工智能身上真的有了几分独属于生命的影子,只是它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祁渡看向爱德华:“你们是怎么处理加尔文的?”
闻言,爱德华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
雌虫的嘴唇短暂地抿成一条直线,手指缓缓攥紧又松开,红色的眼瞳明显晦暗了几分。
显然,对爱德华来说,尽管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但真正回想起那个名字时,他并不像想象中那么云淡风轻,加尔文为他造成的伤痕也并没有那么容易愈合。
不过在祁渡面前,爱德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真实情绪,轻声道:“他手上沾染了太多无辜同胞的鲜血,万死难辞其咎……就算不是为了我,为了让其他惨死的雌虫瞑目,我也不能放过他。”
“所以我并没有给他赎罪的机会。”
也就是说,加尔文早就被爱德华复仇成功,死在了很多年前。
这个消息并不意外,祁渡点了点头。
爱德华的脸色仍有些阴郁,显然因为祁渡的问题,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又占据了他的大脑。
人工智能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它现在已经可以通过比较明显的表情判断其他虫的情绪。
芯片运转片刻,它按照记忆中的基本礼仪对爱德华道:“我很抱歉。”
爱德华一愣,反应过来后,他短暂地从负面情绪中挣脱出来,立刻摇头:“您不必对我说抱歉。这没什么。我还没有脆弱到那种程度,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察觉到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沉凝,艾诺克斯也开口,主动做了一次缓和者:“您不必为他担心,爱德华现在的生活很幸福,他现在已经是两只虫崽的雌父了。”
虫崽?
这是祁渡从未接触过的概念,闻言将灰黑色的眼珠转向爱德华。
聊到自己的孩子,对方的神情也柔和下来,摸了摸鼻尖,很大方地承认了:“对,我家现在已经有了两只双胞胎幼崽,今年刚满十岁。”
他曾经遭受过难以想象的折磨,好在苦尽甘来,如今家庭美满,也算是幸事。
祁渡道:“祝贺你。”
为人父母炫耀自己的孩子是天性,爱德华已经完全把注意力放到了这个话题上,卖力地推销:“您想看看他们的照片吗?都是很可爱的孩子。”
祁渡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于是爱德华立刻拿出了光脑,调出了自己的图库,很积极地为祁渡展示自己的两个幼崽。
祁渡看过去,两只小虫崽被身穿军装的爱德华扛在肩头,看着镜头也毫不害羞,搂着爱德华的脖颈笑得很开朗。
长得有鼻子有眼,都是正常的虫崽。
所以祁渡如他所愿地赞成道:“确实很可爱。”
爱德华一听这表扬更激动了,立刻继续在图册里不停往下翻,一张张给祁渡展示,祁渡也耐着性子一张张看过去。
而艾诺克斯则托着腮坐在他们身边,目光悠远,笑意柔和,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也许是提到了虫崽这个词,让他想起什么,目光偶尔会落在祁渡的侧脸上,像是蜻蜓点水。
祁渡注意到了艾诺克斯在看自己,但它完全没有在意。
随着一张张照片切换过去,它看见了一张爱德华帮两只虫崽洗泡泡浴的图片,目光在两只虫崽的虫纹上停顿一瞬,问:“他们两只都是雌虫吗。”
爱德华点了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也没有刚刚那么激动了,语气有几分复杂:“对,幸好他们两只都是雌虫……”
祁渡看向他,爱德华像是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冲着祁渡笑了笑,感叹道:“也许是做了雌父,心变软了很多……虽然如今的社会地位是我们好不容易抗争来的,没有放弃的理由,但一想到如果生出了雄虫幼崽,就觉得,他还不如不出生。”
不同于曾经重雄轻雌的雄虫,绝大多数对自己的雌虫后代不屑一顾,完全不在乎他们日后会遭遇什么苦难,像是一个无情的米青子提供机器;
如今雌虫虽然转而占据了社会主要地位,但他们作为孕育后代的那一方,并不会像雄虫一样心狠,大部分都本能地对自己三月怀蛋生下又辛苦孵化出来的幼崽抱有父爱,不分雌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