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泊逐道:“我没有能量核。”
只这一句话,无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能量腺里没有能量核,它就只能通过吸收本身的生命力来进行错误的发育。
依据稀有种本身能量强弱不同,力量越强的人,在失去能量核以后,腺体的反噬就越严重。
而原泊逐现在的状态看起来,活的时间也不比无间要长多少。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对无间这种人而言,生死都是小事。最令他震惊的是,一个没有能量核的Gabriel,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怎么回事?谁干的?”
无间问完又觉得不对,且不说没有人能打败Gabriel,单就是取出他的能量核而不伤害他的身体这个行为,就非常不合理。
原泊逐实话告诉他:“突然就这样。”
沉默的几秒种后,无间爆发了一阵病入膏肓的笑声。
一边笑一边咳嗽。
“这世界就是如此操蛋,老天听说你是宇宙最强,下一秒就削了你,这就是人生。”
无间知道,原泊逐应该有别的事情瞒着他。但他也并不想追问。
对他来说,Gabriel失去了异能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够他消化几天了。
等笑得没了力气,无间突然埋下头,对着那只还在茫然中的小鸟说了句,“看到没,现在可没人保护你了,小崽子。”
原泊逐放下衣袖:“别吓他。”
“这可不是我吓他,你得想明白了,现在蛛域对他虎视眈眈,之所以没有找你们麻烦,那是忌惮你的实力。可如果明天,甚至今晚,satan就站在你面前,杀了你,再抢走神鸟,你又能做什么?”
无间这么说着,眼睛却看向那只晕乎乎发呆的小鸟。
原泊逐明白他的意思,于是顺着他的话便说:“是,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啾!!”
小鸟呼哧一下就飞了起来,朝无间冲过去,对着脑门一阵啄。
无间又气又笑,喊了声:“喂喂喂,臭鸟脾气挺冲啊!啄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把他能量核偷了!喂——”
在无间脑门被啄出血以前,原泊逐伸手捉了一下。
但小鸟竟然灵活地躲开了原泊逐。
它扇着翅膀,焦虑无比地在房间里飞来飞去,最后一个横冲直撞,飞出了房子,冲进了果园。不知道站在哪根树枝上仰天长啸:
“啾——”
原泊逐起了身,想去找它。
无间在后面敛了笑,忽然叫住了他。
“现在连你都没了异能,人类再也阻止不了赤地复活,也阻止不了世界末日。satan算是大功告成了。”
无间并不介意人类是否灭亡。
他只是不想satan成功。
对无间而言,Gabriel是一个开了挂的存在。
他能轻而易举地解决掉排行榜上的所有S级,也能随随便便打败一个吸收了无数能量核的satan。
有Gabriel在,人类就还可以寄希望于,靠他阻拦satan继续发疯。
但现在,Gabriel没有了力量。
看上去人类唯一的希望也就没了。
原泊逐回头看了无间一眼。
无间的声音听上去并不是抱怨,反而更像一种试探。
原泊逐满足了他隐秘的好奇心,在走出屋子以前,留下了一句:
“他成不了。”
-
果园漆黑一片,原泊逐借着月色,抬头在树枝间寻找悲伤的小鸟。
但他扫视了一圈,都没有在枝叶中找到那一抹金色。
原泊逐拧着眉,尝试着喊了声:“林双徊?”
他并没有想过会得到除了“啾”以外的回应。
结果竟然听见了非常清晰的一声:“……在。”
原泊逐把视线从上面转移到了下面。
看见了一丝不挂的林双徊正缩在某颗树后面,正伸了个脑袋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对视的瞬间,林双徊露出个难看的笑来,说:
“没人告诉我变回来的时候会光着身子呀。”
第78章
也不知道是否和林双徊的血脉有关, 他的皮肤白得有些晃眼,和周围的一片晦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变回来的那一瞬间,他也被自己光溜溜的样子吓了一跳, 不过等反应过来了,林双徊很快就想到办法遮挡。
原泊逐眼睁睁地看着一对金灿灿的翅膀呼啦啦一下就长了出来。
很大,也很夺目。
两边翼展铺开起码有三米长,效果很震撼,打开的一瞬间跟天亮了似的。
上面的羽毛仿佛有自己的生命力, 轻轻扇动着,每动一下都流光溢彩, 绚烂非常。然后噗的一声就并在了一起, 把林双徊裹住了。
他嘿嘿一笑, 有点自得地望着原泊逐。
满脸写着“我厉害吧”。
原泊逐很缓慢地眨了眨眼, 问他:“然后呢。”
林双徊反问一句:“然后什么?”
大概是因为刚刚恢复人形,林双徊的脑子反应有些迟缓。
他觉得自己掌握了化形的要点, 还能随意变出翅膀, 简直突飞猛进。满心欢喜地等着原泊逐夸他,丝毫不觉得现在的情况有哪里不对。
结果原泊逐却叹了一声气。
朝他走了过来。
“抬一下。”
“啊?”
“翅膀。”
林双徊听话地把翅膀抬起来, 整个人光溜溜地杵在那儿。
他本来想害羞一下的,但原泊逐的表情淡淡的, 目不斜视,沉默不语,看起来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搞得林双徊也莫名的平静。
他茫然地望着原泊逐,不知道原泊逐要做什么。
然后就看到原泊逐把外套脱下来, 给他围在腰上。
林双徊恍然大悟:“啊!怪不得我觉得有点冷。”
原来是因为前面虽然挡住了, 但屁股蛋子还光着。
原泊逐的动作实在太从容, 即便在给他系衣服的时候, 也没有给出什么尴尬的反应。林双徊突然有点不甘心。
他翅膀一扇,顿时将两个人包裹在了一个密闭的羽毛空间里。
原泊逐稍一怔,看着他:“?”
林双徊说:“我变回来了。”
原泊逐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这个,点了点头:“嗯。”
忽然,林双徊伸手挂在了原泊逐脖子上。
原泊逐没有推开,下意识地扶住了他的后腰,指尖触碰到林双徊有些失温的皮肤时,出神了两秒。心里想是不是该去找无间拿他的军大衣。
林双徊不给他发呆的机会,一下凑到原泊逐脸颊旁,拿下巴去蹭了蹭,问他:“那我今晚还能去你家吗。”
这确实是个问题。
原泊逐竟然一时没有回答上来。
他首先要排除让林双徊变回小鸟跟他回家睡一个被窝的可能。
林双徊好不容易愿意变回人形,应该让他趁势好好消化自己的力量。
但林双徊作为一个完全拥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就必然不可能继续待在原泊逐的手心,或是卧室的爬架上。
他们应该换一种相处模式了。
只是原泊逐暂时没有想好怎么换,换成什么。
“你……”
忽然,原泊逐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我寻思谁在我园子里开灯了呢,原来是神鸟的飞羽。”
无间没有靠近,只是倚在围栏旁,笑眯眯地望着他俩,“挺亮的,隔大老远差点给我闪瞎。”
林双徊听到声音,就收了翅膀,把两个人的视野放出来。
他对无间这个人十分好奇,就躲在原泊逐怀里探头探脑的。
但林双徊的每个动作,都有可能让自己身体暴露出去。
原泊逐挡在他身前,按住他的头,手也搂住他的身体:“别动。”
林双徊立刻回抱住他:“哦。”
但眼睛还是试探性地越过原泊逐的肩看向身后的无间。
无间是来给林双徊送衣服的。
有点常识的稀有种都知道,化形后最不方便的地方就是光屁股蛋。
无间还算细心,猜到林双徊变回人形后,就去给他取了干净衣服。
但原泊逐把人护得严丝合缝,无间甚至连这只小鸟的脸长什么样都看不清。
林双徊和无间相互都很好奇彼此,两个人隔着原泊逐在那儿鬼头鬼脑。
原泊逐叹气,开口让无间把衣服留下,人走。
此话一出,无间不乐意起来:“我见过的光屁股的兽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到你们这儿怎么就不给看了?唉,你们这么见外,前辈多少有些伤心。不行你俩就在这儿抱一宿吧,衣服我带走了啊。”
他说着还真的转身就走。
原泊逐也懒得同他多说,随手摘下一旁的果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打在无间后脑勺上。痛得他一激灵,回身就是一句骂娘。
“操——啊!”
结果话还没说全,又一颗果子打在手上。
衣服就这么落地。
无间惊恐地捂着手:“什么啊?你说没有能量核是骗我呢?”
原泊逐:“没有。”
没有能量核,没有修为,但不妨碍原泊逐身手还在。要收拾一个半死不活的无间还是不在话下的。
最后无间露出了晦气的表情,老老实实把衣服给他们扔了过去,满脸不爽地把原泊逐扔过来的几个果子揣走了。
林双徊把翅膀收好,抬起胳膊,等原泊逐给他穿好衣服。
他什么都不干,就一个人嘿嘿傻乐。
原泊逐把扣子给他挨个扣好了,看着他,不解问:“在高兴什么。”
林双徊忽然伸手抱住原泊逐,蹭得不亦乐乎,然后说:“我以为你就喜欢鸟,不喜欢人。你不觉得小鸟更可爱吗?”
这是个带着陷阱的问题。
林双徊的告白夭折了,从现实角度来说,原泊逐到今天也没有承认过喜欢自己。但林双徊仍然自信且坚定地相信,原泊逐是喜欢他的。
不喜欢为什么要千里迢迢把他带回家?不喜欢为什么会在明知接近他会惹麻烦的情况下,还是把他养在身边?
不喜欢为什么每天给他买奶茶——当然,这个主要还是林双徊自己争取。
但面对林双徊的这个问题,原泊逐却并没有想太多。
他对林双徊的珍惜重视以及放不下的心情,都出于一种陌生的本能。原泊逐没有过儿女情长的经验,也不懂林双徊的撩拨。
他只是很认真地回答林双徊的问题,说:“什么样子都很好。”
林双徊一下就被安抚了,恨不得整个人吊在原泊逐身上。
他的有些习性还是趋近于幼鸟,尤其是对饲养员过于依赖这一点。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回家。”
“回……你家?”林双徊试探性地问。
然而原泊逐笃定地回答:“你家。”
林双徊脸都皱了起来。
毕竟,在过去的几天里,他已经有点习惯了和原泊逐24小时不分开的生活。
如果现在让他回自己家,他可能会失眠。
林双徊光脚踩在泥巴里,有很多湿冷又坚硬的小石头硌着脚心,但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疼,在地上磨来磨去,总之就是不大想走。
满脑子想的都是:果然还是当鸟好。
结果就突然腾空而起。
“嗯?”
林双徊心想,他翅膀都收了,怎么还能飞。
才发现是原泊逐把他抱了起来。
在原泊逐把他抱去屋子的这一路,林双徊又想:当人还是挺好。
进了屋以后,在无间一声声“啧啧啧”当中,原泊逐占用了他的沙发,把林双徊放下。
林双徊沉浸在这种腾云驾雾的享受中,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脚流血了。
“你们神鸟这么脆皮?”无间感慨万千地掏出一包湿巾。
原泊逐真要说谢谢,结果无间把湿巾拆来擤鼻涕,继续说:“就这两步路也能流血,娇气。”
原泊逐冷森森地看了他一眼。
无间懒洋洋地笑道:“你要什么就跟我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
原泊逐道:“纸巾。”
无间偏要再问一句:“纸巾怎么了?”
原泊逐要是修为还在,无间的嘴应该已经被封住了。
但鉴于现在他借用了无间的屋子,所以尽可能保持礼貌:“纸巾给我。”
无间耸耸肩,把剩下的湿巾扔给他,说:“早点说清楚不就好了?真是,从第一次见你就这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哎哟!”
林双徊忽然抓起旁边桌子上的一颗花生粒儿,咻的一下,钉在了无间的脑门心上。
无间捂着额头满脸震惊:“你干什么?”
林双徊笑得无害:“手滑。”
无间不跟小孩儿争,直接跟原泊逐告状:“他可真没礼貌,穿我的衣服坐我的沙发用我的纸巾,现在居然还打我。”
原泊逐正慢条斯理地用湿巾给林双徊擦着伤口上的泥巴,闻言,淡淡瞥了无间一眼,但没有说话。
无间又道:“你不好好说说他?这脾气,出去可要得罪不少人。趁现在年纪还小,教一教还来得及。今天他能打我脑门心,明天说不定就骑到你头上了,对待幼崽不能太溺爱——”
在无间罗里吧嗦的背景音下,原泊逐抬头看向林双徊。
林双徊无辜地望着他。
“别打他心脏。”原泊逐忽然说。
无间:“?”
林双徊咧嘴一笑:“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