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种种,不过被他当做风声略过。
赵允隋在寻找那东西的藏身之处。
从踏进王府的那一刻,他就感受到这次的邪祟非同寻常,毫不夸张地说,与他以往遇到的妖邪完全不在一个境界。
就连师父的预言里都说过,若不尽早将其除掉,别说王府,怕是整个沂周都难逃一劫。
这会儿,王爷终于念叨累了,走回他身旁温声道:“隋儿,你若真不愿在此处……”
不料话没说完,儿子背上那把剑竟活了似地剧烈晃动起来,挣扎着要脱鞘而出。
赵允隋当即起身,目光一转,正朝着镶秋苑的方向扫去,剑似感应他心中所想,迅速飞出,带出一股瑟瑟冷风。
高敬王意外地“啊”了声,刚要后退,外面的侍从突然踉跄跑进来:“王爷不好了!刘富的尸体不见了!”
他们上午离开镶秋院时,刘富的尸体就被人抬走暂时放置于后院。
陈忠心思缜密,当时觉得尸体上或许会有能帮世子找到邪祟的痕迹,特意弄来了冰块让人好好看管。因此,守在高敬王身边的陈忠第一时间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天、天刚黑的时候明明还在的!那、那会儿我肚子不舒服去上了个茅房,不想再回来尸体就没了……”那侍卫声音都是哆嗦的,“我起初还以为是刘管事丧子后过于悲痛,偷偷把尸体弄走了,可跑去刘管事那边看,都说他从上午回去就伤心得病倒了,他侄儿阿荣全程照顾他,人根本就没离开房间一步!”
侍卫忽然又哭出声来:“我怕陈大人罚我,想尽快把尸体找出来,前不久终于在后院的墙上发现了血迹,以为有人盗尸,顺着血迹翻过去找……便、便在墙下发现了脚印……”
“然后呢?接着说!”
侍卫吞咽着口水,像是已经吓得神志不清了:“是、是光脚的印记,刘富尸体就是光脚的,和那脚印大小也完全符合……”
“……”
在场所有人都白了脸,陈忠直接僵在原地。
一阵冷风吹过,高敬王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忙看向一旁,可只看到了一抹闪身消失的白影。
“出事了,”高敬王扶住陈忠的胳膊,恍惚道,“快、快去镶秋苑……”
赵允隋一路风驰电掣,极短的时间里,他已经飘过万千思绪。
这邪祟害人的方法无非是引诱欺骗凡人得到回应,以此找到对方魂魄破绽侵占肉身杀人,这也能说明它根本没有实体,否则完全可像猛兽扑人那般直接攻击,何必弯弯绕绕?
这类邪祟最终一定会找人附身扩大攻击范围减少自身限制。
可既然能附身,那能附活人,也能附死人。
不对!据以往的例子看,邪祟应该无法离开镶秋苑……
赵允隋眼睫一动!不是附身死人,那邪祟或许根本就没从刘富的尸体里离开过……
然而再快,还是慢了一步。
在赵允隋即将到达镶秋苑前,院门外已然传来一声响彻云霄的凄厉惨叫。
阴气环绕不绝。
浓重血腥味迎面扑来。
先一步驱出救人的那把破魂剑竟也没了任何回应。
“找死!”沉眸间,赵允隋周身化出数不尽的灵气,转眼荡出上百把银白长剑,破空而出,齐齐朝前方斩去。
可接下来,那些虚实一体、杀气凛凛的银白长剑却一同停滞了空中。
夜色深处,浩然剑光中,赵允隋看清眼前情景,急遽停下。
他双足踩风落地,怔然抬首。
没了头皮、浑身尸斑、面孔渗人的刘富还在嘶吼惨叫。
那位白天见过的微卷发仆役咯吱窝夹着一把异常乖巧的剑,正是先前没了回应的破魂剑……少年仆役一手箍着“刘富”的脖子,另一只手青筋隐现,正用力桎梏对方的头颅。
随着这位仆役胳膊抬起的弧度,“刘富”的脚尖也开始一点点离地,而喉咙和额头发出的破碎响声却一声比一声清脆。
“咔擦——”
一抹难以看清的黑影消失得快如闪电,惨叫停止的同时,刘富的天灵盖也彻底碎掉了。
被人徒手捏碎。
……
姜邑没想到它力气还挺大,累得喘了好几口气才松手,回头时一愣,便状似随意地开始擦自己溅满血浆的脸,又理了理头发,声音呆呆的:“它拽我头发,它先动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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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成仙7
说完那句话,姜邑看他还是一动不动盯着自己,便把咯吱窝还夹着的那把剑抽出来,走过去,恋恋不舍地递到他手上:“它自己飞过来的,我怕它伤人,就先控制住了。”
赵允隋:“……”
破魂剑是灵气与他的心头血所铸,已有了灵,怎会随意伤人?
回到主人手中的剑似乎也在抗议,晃动几下才利落回鞘。
还了东西,姜邑低下头开始找自己的发带,找不到,叹了口气,准备去喊人过来先把尸体抬走,才动身,突然就被那抹雪白拦住了。
“请留步!”对方声音紧绷,脸上依旧阴晴不定,“你……怎知它会出现在这里?”
“它”,自然指的是邪祟所附身的刘富。
而眼前这个仆役,上午搭脉试探时,并无任何特殊之处,哪怕此时,赵允隋也无法从他身上感受到任何灵气与修为。
姜邑仿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我不知道,我就是来等世子的。”
对方眸色微变,等他继续说下去。
“世子应该记得,我就是被关在镶秋苑柴房里的那个仆役,您当年对我有恩,上午又为我解了围,让我免于江夫人惩戒,我心存感激,又想起世子来时说要住在这儿,想着当面致谢,”姜邑揉搓着手上的血,转着猫瞳似的眼珠努力构思,构思好就继续胡扯,“等了一个多时辰,本以为世子不来了……没想到会遇到刘富诈尸。”
声音有些含糊疲惫,好像真的等了很久。
赵允隋衣袖被风吹得微微鼓起,人依旧琼枝玉树般伫立不动,目光却始终落在他脸上,锋利如刀,似乎要把他一寸寸剜开,看个透彻。
殊不知另一道声音正在姜邑脑中叫嚣着吐槽。
系统:“顶多一盏茶的时间吧?!”
系统:“而且你来之前明明知道他在扶云榭!”
系统:“不过这样一来,痴情炮灰人设好像有了耶!宿主,为了任务,你可得继续这么不要脸!”
姜邑自动屏蔽脑内的声音,开始神游。
如系统所说,他自然知道赵允隋的动向,也一直知道对方身在扶云榭。
起初来镶秋苑前,是想试试这邪祟的能力。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姜邑基本可以判定邪祟无实体,无法主动攻击,所以才需要欺骗凡人,再在凡人回应的瞬间找到对方神识缺陷侵占其中,也就是附身。
其实上午离开镶秋苑时,他就在思考一件事:既然邪祟没有实体,更无肉身,好不容易找到刘富这个躯壳,又在他这个彻夜待在镶秋苑的凡人身上失了手,怎会轻易放弃?毕竟事情闹大了,普通人也不会再靠近镶秋苑,邪祟再想找躯壳,就很麻烦了。
他从高敬王那些话里就发现这邪祟似乎只能在镶秋苑内害人。
于是,姜邑想到了一个试探的方法。
如果邪祟真的还在镶秋苑内,他这个肉/体凡胎的出现一定会吸引邪祟的注意,届时对方绝对会用各种方法哄骗他跨进镶秋苑;如果邪祟已经不在镶秋苑,院子自然就不会有任何吸引他进去的异常。
来之前,他也是做过一番危险判断的。
但凡有七情六欲那就有神识上的缺陷,而姜邑想摆脱天命、想回主世界……他自认自己的神识缺陷不会比刘富少,但不同的是,他可以在预判这段时间会有邪祟迷惑自己的情况下,控制自身不做出任何回应。
所以等在这里听到脚步声、听对方喊自己名字、哪怕冰凉的手搭在他肩膀上时,他都没有回头。
反而在心里记了一笔:
原来邪祟可以依靠凡人躯壳离开镶秋苑活动。
当时,正好系统地图里的红点出现转变。
赵允隋正在往这边赶来。
姜邑一瞬间就更加放松了。
他原来的计划是,等赵允隋到了,他做出受害者姿态寻求庇护,如果能因此留在对方身边获得更多邪祟相关信息,那就是一箭双雕了。
反正这会儿只要他不回应,邪祟就要不了他的命,忍住就行。
可凡事都有意外。
比如邪祟为什么要拽他头发?
姜邑的头发天然微卷,又长又密,每次为了梳出整齐的头型都很费劲。
邪祟蛊惑半天见他不应声也不动,便狠狠拽住他的头发,那一下,直接把姜邑好不容易梳整齐的头发拽散了。
那一刹那,理智犹如潮水般哗然退去。
等他再回过神来,刘富的尸体已经开始惨叫了。
他当时谨记不能回应,因此始终双目紧闭,只将对方当作一件彻彻底底的死物对待。
听到尸体天灵盖破碎的声音后,姜邑确实身临其境地以为自己捏碎了一颗果子。
……至于那把剑,起初横空而至,他那时候又在专心致志“捏果子”,听到剑风,以为是刺向自己的,腾不出手,下意识就用胳膊紧紧夹住了。
那剑不俗,后来看一眼他便认出,正是三年前他在幻境摸过的、赵允隋背上那把堪称宝物的好剑。
通体发寒,蕴含灵气,动起来仿若活物,可被他夹住后不知是不是认出他是人的缘故,很快就如真正的死物那般不再震动,连剑光都收了起来。
高敬王等人赶到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地上那不堪的尸体。
猝不及防看到这样极具冲击力的画面,高敬王顿时头晕目眩起来,几个年纪小的侍从直接背过身干呕,陈忠强忍不适地挡在高敬王前:“王爷受惊了,这次属下亲自来处理。”又朝赵允隋拱手,“这次多亏了世子在,否则也不知会害多少人……”
“不是我,”赵允隋回了神,视线从姜邑脸上撇开,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是他。”
众人看向世子所指之人,这才发现树下居然还站着个满脸脏污的少年。
陈忠立刻毕恭毕敬地走近,想问阁下大名、师从何方,结果一看清那张脸,梗住了:“这……”
身后的侍卫们也跟着看清了,一个个嘴巴张得快要吞鸡蛋了。
周围雅雀无声。
片刻后,侍卫们情不自禁地嘀咕起来:
“这不是昨夜关在柴房那个仆役吗?”
“对,二公子的那个书童……”
“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怎么可能制服诈尸……”
“听说他和刘富关系一直不好,会不会是刘富根本没有起尸,他想报复人,偷了尸体鞭尸……”
这些人还要再说,突然被一阵清冷剑光震得冷汗涟涟,不敢动弹,艰难回头间,只见赵允隋执剑道:“刘富尸身确实被邪祟入体行凶,我天资愚钝,学艺不精,幸而这位小友才没误了大事,邪祟本体已逃回镶秋苑,我会日夜守在镶秋苑,直到将其收服。”
众人哑然。
……他们没听错吧?
从出生起就万事顺风顺水,无论是修行天赋还是才学,世上再难找出这样一人,当年的京城无数子弟们望尘莫及,领走他的那位仙师更说他仙人之体转世,未来的成仙之路不过是他一念间……
往日连大能都不放在眼里的人说自己天资愚钝?学艺不精?
然而这还没完,就在高敬王恍恍惚惚的同时,他们那一尘不染的世子脚步一拐,抬手攥住那个浑身血污、披头散发、还疑似神游中的仆役上前道:“父亲,今日起,我与他同进同出,任何人不得妨碍。”
高敬王梦游似地看他一眼,又看了姜邑一眼,习惯性点点头,点完立马瞪起眼:“什么?!”
赵允隋似乎并没有征求他意见的意思,话落已带人闪身进了镶秋苑。
“隋儿!”高敬王赶忙追过去,可才靠近院门,一道禁制骤然降下,再不能前进分毫。
……
除了那个仆役,他们所有人都被赵允隋牢牢阻隔在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8章 成仙8
镶秋苑虽多年没有住人,但出事前经常有仆役过来洒扫收拾,忽略外边荒凉的院落,有几间屋子还是像样能住的。
赵允隋拽着姜邑一路疾步进了主屋,两指微动,一阵小风后,烛灯瞬间亮起。
昏黄光影下,姜邑回了神,心里一时千回百转,只觉得靠近赵允隋这目的实现得太过轻松,可脸上却还是那副表情:“世子若要长久住在这里,确实需要仆从照料……”
“不需要,”赵允隋冷道,“你每日跟在我身边即可,先前那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姜邑皱了眉:“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赵允隋转身看他:“你说要报恩,可你我之间并无恩情。”
姜邑立马道:“当年……”
“当年别说是你,任何一个与你情景相同的人,我的父亲母亲都该去救,他们身为大梁的王爷王妃,造福百姓是本分,何况举手之劳去帮一个幼童?难道视而不见?哪怕你真要报恩,也该是去找母亲才对!”
姜邑“啊”一声,立马被他说服了,一边反思自己的逻辑漏洞一边道:“抱歉,我确实撒了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