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此嚣张言语,众人震惊不已,高敬王更是气得直接夺过一把刀砍过去:“世子待你宽厚,你还不知好歹了,真是以下犯上、恩将仇报的狗东西!”
姜邑急忙使出御物之术,将那把刀挡开后,趁机往下一钻,飞快溜出包围。
接着,他对着众人将那副画单手荡开,面无表情道:“这便是我盗来的东西,诸位何不先问问小公子,为何画中每一个死在镶秋苑的人全在画上?为何身形衣物和死者死时如出一辙,却将面孔全改成他的生母许莲儿?又为何只有死在镶秋苑外的刘管事面孔没更改,因为刘管事之死是人为?”
赵允殊一愣,皱眉摇头道:“原来你跑进我宅院,为的就是将这东西栽赃于我?我自认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害我?”
高敬王见自己刚刚连个瘦弱奴仆都砍不到,更加深信此人有鬼:“此画若不是你自己贴身带入,那么大的火,早就被烧成了灰!你想栽赃别人,也得说得过去才行!现在正好,人赃并获!还愣着做什么?给本王把他拿下!生死不论!”
姜邑一怔,重新将画卷好收了,不得不佩服道:“小公子真是聪明绝顶。”
侍卫们挥刀上前,他后退着躲闪一阵,又往周围看了看,紧急时分也忘了系统的定位功能,大声问赵允殊:“世子到底在哪儿?”
赵允殊神色复杂:“大哥自是全力救人,这种关头再让他处理你,怕是无心无力了。”
系统:“……完了完了,这家伙就是奔着你来的,你不死,都对不起他这番谋划。”
姜邑:“……”
远处火光漫天,姜邑在匆匆避开砍过来的刀剑,盯了赵允殊一阵,随后,脚尖用力一跃,飞身直朝赵允殊攻去。
侍卫们猝不及防,高敬王也没想到他能越过众人直接上前,吓得脸色刷白,一时忘了动弹。
可姜邑却一眼都不看他,手一抬,鹰爪般迅猛地朝赵允殊脖子掐去,与此同时,他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吸附体内仅存不多的灵气,了然地瞥对方一眼,忙使出归真大法与他相抵。
两人便这么胶在一起,灵气在周身不规则地旋转,侍卫们想靠近保护赵允殊,可全被重重弹开了。
地上的积雪飞溅不止,姜邑隐隐听到赵允殊低笑一声:“你若老老实实做我为它选出来的躯壳,又何至于此呢?”
姜邑抿紧嘴巴,心里那份仅存的不确定半点儿也没有了,他一瞬间起了杀心,抬起另一只手,决绝地将对方一只胳膊猛地卸断,对方痛叫的同时,夜色里那双潋滟的眸光垂下,又抚上他的天灵盖:“我死不死不要紧,今天,你要先给我死透了!”
正在使力,不远处蓦然响起侍卫的惊喜低呼:“世子来了!太好了……”
听到那道声音的同时,一道熟悉的劲风传来,姜邑呆呆转过头去,也是这个时候,那股与他持平的归真大法竟突然收了起来。
他丝毫没有准备,先前与赵允殊对抗得太厉害,那股力量施展得过□□猛,直接就从对方天灵盖处疯狂吸附起来,等他克制地收回术法时,眼前的小公子已经白发苍苍,虚弱无比地栽倒了下去。
赵允殊满脸惶恐,哀声叫道:“他是邪祟,你们都看到了,大哥救我……”
匆忙赶来的赵允隋,看到的便是此情此景。
飞溅的雪点垂直落下,侍卫们恐惧地执刀上前,试图逼走那位立在雪地里发怔的可怕仆役。
高敬王目睹这一场犹如吸人精气般的妖物行为,双脚发软,看到赶来的陈忠,忙躲到其身后:“快、快杀了他!隋儿,快啊!”
此时,连系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姜邑抬头,看向远处灭得差不多的火,又看看地上苟延残喘的赵允殊,最后,余光轻轻瞥了眼那边停下僵立着的人影。
其他人不知道归真大法,赵允隋不可能看不出来。
从始至终,他都没正眼朝赵允隋看去,到了这种地步,他绝不信赵允隋会听他的解释,他也不想解释自己为什么去修习这样一种吸食他人灵气的术法。
斜后方的白衣身影即将动作时,他忽地弯腰,一个用力将赵允殊拎起来,随即当作沙包似的,将其一脚狠狠踹向赵允隋的方向——
那一脚,他用了十成力气,赵允殊哪怕幸运活了下来,也是生不如死!
收脚的同时,他逆风撑着墙一跃,动作极其敏捷,追上来的赵允隋在救火时就已消耗大量修为,只来得及抓住他一缕头发,那缕头发随风荡起,发带被带得一晃,滑落下去……
少年披着满头卷发,竟四肢并用地攀着墙外的树疾跑起来,落地后,像一头终于逃回原野的矫健猛兽,头也不回地跑起来,转眼间不见了踪影。
那声慌促的“姜邑”,被赵允殊凄厉的惨叫声覆盖得干干净净,没人听到。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章 成仙18
姜邑从离开王府开始,脑内的系统就没闭嘴过。
“啊啊啊你在做什么?宿主,你还记得你的任务吗?”
“你觉得你真能逃得掉吗?只要王爷一声令下,你在沂周就没冒头的机会,可若一直躲着,邪祟怎么办?”
“天呐,你还不如回去,好好解释清楚,他们如果实在不信,你再兑换一颗龟息丸,虽然要付出点儿代价,但总归是条后路……”
“呜呜呜你怎么不说话?你到底要去哪儿?!”
寒冬季节,外面白雪皑皑,姜邑一刻不停地奔跑,系统的那些话,全被他自己的喘息声覆盖。
黎明前,终于赶到了郊外的雨明寺前。
天还没亮,山上积雪很厚,姜邑避开几个挑水和尚,找准机会翻墙而入。
他按照很快找到记忆里那间小屋,探视了下,里面还有人睡着,时不时传来呼噜声。
确定四下无人,姜邑敲了几次门。
里面的人被吵醒,不耐烦道:“谁呀?”
他声音不轻不重:“我奉小公子之命前来。”
里面顿时安静下来,那人很快下了床,急急忙忙过来开门,可刚要开口,喉咙就被用力捏住。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被逼得一步步往后退。
顺利进了屋,姜邑另一只手将门牢牢反锁,瞧那和尚眼珠乱转地试图求救,直接将人往上提起一截:“赵允殊已经死在了我手上,你若是乖乖配合,我兴许还能饶你一命,敢惊动旁人……我第一个宰了你!”
那和尚被勒得只翻白眼,舌头都快伸了出来。
姜邑看他老实了,微微松了手。
对方双脚落地,深深吸了口气,再看眼前卷发少年,恐惧得浑身发抖:“好、好汉饶命!我只是拿钱替王爷的小公子办些小事儿,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您需要我配合什么,我一定配合!”
姜邑转身找了一条麻绳,将他上身绑住,另一头系在自己胳膊上,抬脚踢踢那炕:“把密道打开,带我进去。”
和尚这会儿已经看到了他身上那些血迹,完全不敢糊弄,蹲下去掰动了几下炕后的砖头,炕位随即挪开,果然出现了一条密道。
里面红光隐现。
“你先下去。”姜邑将麻绳拉长一些。
那和尚慌乱地点点头,动作熟稔地跳了下去。
姜邑听到他落地的时候,俯身探头检查几下,那和尚局由于上身无法张开,没站稳,歪倒在了地上,此时正局促地伸着脑袋道:“好汉,我已经下来了!”
姜邑确认此处安全,轻盈地跃下,把地上的和尚拽起来,同时飞快地扫视周围。
这条密道空间不大,长而窄,尽头只有一个蒲团和一个牌位,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他过去仔细看了看那牌位,名字写的是许莲儿。
赵允殊的生母。
那和尚讨好地小声说:“我不知道你和那位公子有什么仇,可我真的只是拿钱办事,什么都不知道……当和尚都只当了三年多,其实就是来寺里混口饭吃的……”
一听到“三年”,姜邑转脸看向他:“你叫什么?”
“元、元生。”
“三年前你是怎么进的雨明寺?又是怎么和赵允殊搭上线?这密道的用处是什么?”姜邑语速很快。
元生吞咽着口水,已经当他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为了保住小命紧张说道:“当、当年其实是家里困难……听说同村早年有人在外修成了个高手,还给雨明寺附近的山野除祟,因此被方丈当视为贵客接待,常年住在这儿。这些我也是听村里人说的,我父亲那年病逝,家里钱全都花没了,屋子还被洪水冲毁,我听说当和尚有饭吃,就起了心思,只是寺里的僧人说我没佛缘,没要我,我就报上了那位同村的高手大名,说是东贤大师的同村老乡,结果还真成了……”
东贤就是那位三年前死去的金丹期高手。
“他那时候没死?”
“没呢,不过我入寺第二个月,就意外坠崖身亡了,”元生可惜地摇摇头,“尸体还是我收的,碎得没法看,惨啊……至于认识权贵子弟,也实在是意外,我要这么说,您可能不信。”
“废话少说!”
元生没卖成关子,讪笑道:“就是安葬东贤大师的当晚,我做了个梦,梦里他说我欠他一个人情,让我必须还他。我问他怎么还,他就让我想法住进他以前的常住的房间并守好房间的密道,也就是这儿,他还说我若住进去,日后会有享不尽的富贵。”
“这事儿不难,尽管是梦,但一想梦里说的好处,我还是照办了……结果就像您知道的,没多久,王府那位小公子生母许氏没了,但毕竟是个不受宠的姬妾,那小公子胆子也小,虽想在寺院供奉生母,但瞻前顾后的总怕王爷王妃知道后有所不满,便私下找了几个和尚,我也是其一,问有没有什么低调的方法。我想起了那个梦,当时就说了房间的密道。”
“那小公子很爽快,让我近些年在密道供奉他生母,每年给我一笔银钱,数目确实可观,我当时还算过,若是多守上几年来,都能在沂周买一处上好的宅院……”
元生喋喋不休的时候,姜邑已经将那蒲团和牌位拿来翻看了好几遍。
看着确实没什么稀奇。
元生继续道:“好汉,你看这样行不行?那位公子给我的钱咱们一人一半,你放我一条小命,今天的事儿我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出去……唔!”
剩余的话没说完,嘴巴就被对方用布堵住了。
安静下来后,做事确实更容易专注,不过片刻,姜邑果然在那牌位中找到一个细微的裂口,他斟酌地看了几眼,便沿着那裂口用力一掰。
灵牌“啪”一声,成了两半。
后面的元生见自己供奉多年的牌位就这么没了,顿时唔唔低叫起来。
系统:“你缺大德了!”
可下一刻,已经是尽头的墙壁忽然无声向右移开。
元生:“!!!”
姜邑缓缓走过去,里面是个同样大小的密道,唯一与外面不同的是,摆了很多棺材,几乎将这个密道塞满。
后面的元生看得眼睛都直了,等姜邑打开棺材盖,也好奇地凑过去看,谁知这一看,裤子瞬间湿成一片。
那些棺材里,堆满了密密麻麻的白骨,头部的头发还在,却全是枯燥的白发。
元生也不顾自己尿裤子的窘境,跌在地上不停后退,惶恐之意全都写在了脸上。
若有人日日下来供奉灵位,而灵位之后却全是装着尸骨的棺材,还夜夜同室为伴,任谁也受不了。
姜邑脸色不变,伸手摸了几下白骨,又撩起那些枯燥的白发看了看,对系统道:“是归真大法。”
和他来之前的猜想几乎吻合,不管赵允殊究竟如何从一个毫无修行天赋的废柴变成金丹期高手,可只要长期待在王府,修为就很难增进。之前他听赵允隋提及对方会归真大法时,就想过赵允殊会不会早已对人用过。
可这几年来,除了那位金丹期高手东贤,沂周根本没有修士被害的消息。
三年来,赵允殊难道真的只对一个修士下手?
姜邑以前只在归真大法的秘籍上得知使用此法吸食普通修士灵气会让对方变化巨大,但其实从未亲眼见过,也不想见,直到被赵允殊算计了这么一次。
若他当时不收手,赵允殊恐怕也和棺材里这些白骨差不多。
还真是能豁得出去。
他合上棺材盖,自言自语起来:“大多修士本就常年四处游历,行踪不定,赵允殊把灵气吸干后藏起尸体,只要此处密道不被发现,他做的事,也就一辈子不会有人知道。”
系统却激动道:“现在人证物证都在,你快去找世子,咱们回王府吧!不要放弃任务!”
姜邑一愣,险些听笑了:“人证物证?你指望一个被赵允殊钱财收买的人帮我做人证?还指望这一堆状态接近现今赵允殊的尸体给我做指证赵允殊的物证?”
系统:“……”
不过提起世子,姜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打开系统界面的地图,这才发现原本处于王府内的红点居然在雨明寺靠近!
姜邑面色微变,突然解开胳膊上的麻绳,反手就是一拳,将还在唔唔哼叫的元生打晕了过去。
之后的时间里,他拖着人跳出密道,人随手一扔,又麻利地翻找出一套僧人衣服换上,动作如常地戴上斗笠,在朦胧的曦光里,跨过后院小门,悄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