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貌一爪子捂住他的脸。
韩联沉默着,试探着往旁边挪了一步,被齐承佑挡住的冷脸男生逐渐挪到郦小猫的视野中。
韩联心里有个猜想,他侧头,果不其然,下一秒,背上的少年恼怒的看着不远处的男生磨了磨牙,大声的喊:“温以沉!你不是人!”
温~以~沉~
不是人
不是
人
雪地空旷,郦貌咬字清晰的骂声一圈圈来回回荡,齐承佑按住他抓着自己脸的爪子,不想动了。
是真的不想动,算了,摆烂吧。
这人就是活该被揍!!!简直比他还看不懂眼色!!!!
韩联也有些面子上过不去,看着男生更黑沉的脸色,忍不住道:“他不是---”
郦小猫愤怒的一爪子盖在师兄头上,整个人爬了上去,仗着身高优势源源不断的辱骂:
“你太不是人了!我就是吃了一点点点点的酒,你就要揍我!”
“我再也不要和你一起回去,你就是大骗子大恶魔!说话不算数的天鹅---癞□□!”
韩联:……
他默不作声的抓下郦貌盖着自己脸的爪子,沉默不语。
端方克己国之栋梁的温大少爷,怕是这辈子也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
郦貌犹自不解气,愤愤不平的呲牙。
他早就想发牢骚了!温以沉对他一丁点都不好,动辄就是冷言冷语,要不就消失好多天!现在他不过是多喝了一点点,他竟然要揍他!
院子里的事传到了前边,齐先生和夫人没惊动老父亲,赶忙披上外衣跟着第二批家丁跑过来,隔着老远,就听到院子里郦貌铿锵有力的骂声。
齐先生脚底一打滑,还是被齐夫人拉住手才没摔下去。
齐夫人面色震惊,讪讪说了句:“这孩子可真有活力啊。”
她是不是得现在联系老友赶紧制止一场‘单方面殴打’?
两人迅速加快脚步,企图制止即将到来的‘暴行’,冲到院子外时,快速的喘了两口气以备冲刺,只听见院子里人仰马翻,两个睡着的小崽被吵醒,在家丁怀里哭哭啼啼,抱崽子的家丁没有哄崽经验,面色涨得猪肝色,忧愁的三五个人凑成一团哄。
战场最前方,他们大儿子和韩联静默不语的站着---想来是半点不占理,亏得都不好意思回话了。
唯独背上那只小猫,张牙舞爪的絮叨的痛快。
最前方的男生挺拔的站着,冷面上看不出来一丁点的表情。
齐夫人是从小看着温以沉长大的,自然知道他是什么脾气,顿时两眼一抹黑,高雅也高雅不下去了,踩着高跟鞋DuangDuang就要冲过去,至少她这个姨的面子温以沉还是会给的。
温以沉动了。
齐夫人开始极限冲刺。
齐先生愣了一秒,擦擦冷汗紧随其上,齐家的家丁也表情逐渐严肃。
温以沉已经距离韩联不过一米!
韩联沉默着抬起手,如果温以沉太过分,他还是不可能让开。
齐夫人:“小温,手下留人!”
“嗤---”
高跟鞋刹车的声音在空旷的环境中响起,齐先生没控制住速度,滑翔了一段,撞上夫人,顿时人仰马翻。
“夫人,你突然刹车干啥!”
齐先生扶着老腰抱怨,齐夫人:“要不你自己看看?”
还看什么,他们不是来阻止战争的吗!
齐先生摸起掉在地上的眼镜,艰难的带上,晕乎乎的看过去,然后整个人僵住成了冰雕。
只见被辱骂的、青筋绷起的、脸色黑沉的、他们以为要暴揍郦小猫一顿的男生,沉着脸,抬起了胳膊。
骂骂咧咧的郦小猫炸起尾巴,竖着眉毛,挑剔的看他。
第49章
齐夫人伸长脖子。
抱着两个崽哄成一团的家丁也伸长脖子。
温以沉说:“过来。”
过去, 过去干什么?拿到这年头收拾人都流行先伸胳膊抱住了?
家丁们严肃的想。
齐夫人也严肃的想。
郦貌睨了伸着胳膊的男生两眼,倒是冷静下来,仍然心情不太爽, 凑凑合合的伸出一只胳膊,脸也不看温以沉。
虽然温以沉脾气不太好,但是他身上是最舒坦的, 又宽又稳,能让人窝在里边随便睡。
郦貌这时候脑子不甚清醒, 温以沉一放钩子, 他就上了。
温以沉冷着脸,抓住他的手,又往前站了两步,空闲的手臂伸到郦貌眼前, 视线则冷冷划过距离很近的韩联。
韩联沉默的看着在他背上的小狸猫被一把抓住胳膊,傲娇又懒洋洋撇了撇嘴,然后才骄矜的伸出胳膊, 上半身支出去,圈住那头魔煞星的脖子,一蹬腿,就吊着胳膊窝在了温以沉怀里, 皱着鼻子耸了耸, 慢吞吞的把下巴支着温以沉肩膀上, 又哼哼了两声,用脚踹他胳膊调整位置。
韩联:……
表情复杂的缓缓放下手臂.jpg
温以沉默不作声的忍了,脸色还是冷冰冰的, 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任由支支吾吾耍赖的小猫在怀里乱窜, 半天才安静下来,头在他肩膀上一瘫,眼睛开始开开合合,看起来像是要睡了。
温以沉这才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郦小猫:呲牙
手掌顺着往下,盖住他的眼睛,把人用外套遮盖住,郦小猫似乎是不满的在里边挣动了两下,一分钟才安稳下来,温以沉单手抱着人,纹丝不动,另一只测温的胳膊等他睡着后才从外套里拿出来,虎口赫然出现了两排牙印。
齐承佑:……
他眼瞅着郦貌在温以沉身上撒完泼,才知道郦貌之前那些纨绔作态根本都算不上什么,讪讪道:“你脾气真好啊。”
温以沉表情自始至终都没变过,睨过他,抬眼看向后边赶来的齐夫人和齐先生,点了点头:“打扰。”
齐夫人:“……没事没事,额,用不用我们找个人帮你---”
运走小狸猫啊!
“不用了。”温以沉朝明巧巧的方向侧头看过去,表情这才有一丁点的变化:“明巧巧就辛苦您安排送回去。”
“没事没事,肯定送到,你放心啊。”
齐先生作为男主人终于找回发言的能力,扯了扯衣服领子温和的说道。
温以沉冷脸着点了点头,这才转身,齐承佑恍然清醒的似的忽然喊住他:“喂!我可警告你!郦貌再混账也不是你能打的!”
男生高大的身影动都没动,踩着雪花往外走。
冰冻似的局面砰的打开,齐先生连忙安排人去帮忙,齐夫人则迅速的给好友温夫人发消息。
齐承佑磨了磨牙,恨恨的说:“这小子真嚣张,看着就想揍他一顿。”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看温以沉不顺眼,很不顺眼,前十八年他俩本身就没什么关系,礼貌出现之后他这股若隐若现的“就是看你不顺眼”更明显了。
韩联倒是笑了笑,低头看他,又看向远处变小的身影,善意的提醒了一句:“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的好。”
刚才只不过躲了两下,他胳膊肘子现在还有些关节扭痛。
韩联拉伸一下肩膀,齐承佑则像是被卡主脖子的尖椒鸡一样,收了声音,嘟囔:“我找人还不行吗!”
话没说完,他又忍不住开始愤愤。
郦貌被收拾也是活该!谁叫他自己都不争气往人家身上爬!
*
温以沉是自己开车来的,没想到郦貌会送给他这么一份大礼,齐家的人到底派上了用场,就是差点被车内的温度冻的掉渣,一脚油门卡着线嗖嗖狂飙。
温以沉的手机在车里开始疯狂震动,先是郦家夫妇,眼巴巴的等着大崽接完小崽回去,然后是得到消息后开始狂轰乱炸的海瑶女士,温以沉抓着睡觉也不老实的少年,应付完两家家长,才抬头告诉司机一处新公寓的地址。
齐家司机立马在脑袋里脑补了一场大戏,这距离郦家八百里远的,夜黑风高,岂不是正合适收拾郦家小少爷一顿!
他顿时警惕起来,直到两人下车,探头探脑的往里看,试图记下准确地址回去给大少爷汇报,结果当然是被巡夜的保安架着运走。
家丁握住保安大叔的胳膊,嗷嗷喊:“真的,真的!有一家要出事的!”
保安:“我看你才像找事的,去去去。”
且不提齐家司机师傅的鬼哭狼嚎,温以沉是真的有了想揍人的心思。
醉意熏熏的少年盘腿坐在沙发上,仰着头,左躲右闪的躲‘要侵袭过来’的大手。
温以沉冷脸看他,捏住郦貌的下巴,湿毛巾蹭上去。
温湿的毛巾蹭到脸上,昏沉沉的郦小猫瞬间炸起了毛,两手划拉着扒拉住温以沉的大手,悲愤的喊:
“不、不、我不!”
“不洗脸怎么睡?”温以沉安耐住脾气冷冷说道。
郦貌艰难的从他手掌低下挣脱起来,在软绵蓬松的大沙发上打了个滚,背对着温以沉缩成一团,哼哼着说:
“我就是不洗脸,我现在就要睡。”
喝的满身酒气,还想睡!
温以沉本来就没什么好气,把毛巾扔在茶几上,冷冷看着闹脾气的少年,膝盖顶在沙发上,直接把人卷起来,往浴室方向带。
郦貌连脸都不想洗,更别提洗澡了。
他整个人都被桃花酒熏得懒洋洋的,白净的脸上也沾上了两坨红色,此时那双大眼睛正愤怒的盛着一汪水,两只手丝毫不减力道的去拧温以沉的脸:“我不去,我不去!”
郦貌在温以沉怀里扭来扭曲,企图挣脱出来。
温以沉冷着脸,任由他抓来抓去的,纹丝不动。
郦貌简直气急了,愤愤不平的顶在他胸膛上,一口咬下去。
这无法无天的小子当真是一点力道也不减,温以沉“嘶”了一声,脸色更黑,匀出一只大手钳住少年的脸,郦小猫瞬间被捏住脸蛋成了噘嘴状,他醉得眼角微红的眼睛里冒着火,乌央乌央的开始蹬腿尥蹶子。
温以沉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郦貌闹腾起来简直不给人喘息的余地,温以沉沉着脸,三两下扒下来他的衣服,直接绕着手给他缠起来,这下失去了爪子的小狸猫失去了一大半的‘功力’,直到被温以沉“扔”进嵌入地板的浴缸中,还恼怒的扬起脑袋嗷嗷嚷:“我就是不要洗澡,温以沉,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少年一头微卷的头发被打湿了,贴着白润的耳朵,眼睛也湿漉漉的,看着就像只无能恼怒的炸毛小猫。
温以沉心情微妙的好了点,淡定的任由他骂,把裤子拽下来,按下温水键,温度适宜的热水涓涓从浴缸四周渗入,少年被绑着胳膊坐在浴缸里,眼睛湿润,愤怒的企图要咬他,恼怒的喊:“我不要回来了!我要找师兄!我要找承兄!!”
这两个名字仿佛触了温以沉的逆鳞,空气瞬间凝滞下来,只有水流的淙淙声和郦貌尖锐的骂声。
温以沉脸色彻底沉下来,一把抓住郦貌的手。
少年僵了一秒,眼里的醉意稍稍退了一点点,挨着浴缸的边缘挨挨挤挤的往后蹭。
他不太清醒的脑子也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温以沉最善隐忍,他冷冷注视着郦貌,忽然起身,高大的身体笼罩下来。
郦小猫紧张的缩进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浴缸里咕噜噜吐泡泡。
好在温以沉只是沉着脸,抓住他的胳膊褪了绑着的衣服。
郦貌动了动手,有些没胆子继续叫嚣,睁着眼睛打量温以沉。
男生看也不看他,动作又快又利索,压着他的肩膀把他撂倒在自己腿上,郦貌挣扎了一小下,裤子瞬间湿了一大片,温以沉道:“安静!”
郦小猫于是就僵住了,讪讪仰着头,躺在他腿上,眨巴着眼睛往上看。
温以沉全程冷着脸,拧开花洒,试了水温,给他洗头发。
郦貌就小心翼翼看他,试探着伸出一只手抓住温以沉的黑毛衫:“哥,哥~”
温以沉看也不看他,只手上的动作依然很轻,脸色却冷得像块货真价实的冰雕一样。
郦貌心虚极了,他顺着衣服往上抓,抓住男生肌肉微微隆起的小臂,摇晃:“哥,你和我说句话~”
他软着声音说。
李渊生气很少有大发雷霆的时候,别人都以为他是没特别愤怒,只有郦貌知道,他不声不语的时候才是最生气的时候,而且可能有某些人要立马倒霉。
郦貌倒是不怕倒霉,毕竟李渊就是气得失态,也不会动弹他一下,但是他有别的法子能整治郦貌,譬如断了他和狐朋狗友的来往一阵子,再譬如禁止他的一些零食下午茶福利。
郦貌心虚死了,现代这么好玩,他才不要被禁足!
狸猫晃着不存在的尾巴,紧张的用爪子抓住男生的脸,固定住,努力往上仰头,执拗的说:“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温以沉看也不看他,把人按下去。
郦貌拧不过他的力度,顿时像一只小鲤鱼一样,重复打挺的动作,很快他就机智的发现这是无用功,于是转了转眼睛,换另一条路子走。
温以沉余光其实一直注意着少年,看他眼珠子一转,就知道要耍花招,不过等少年眨巴着眼睛喊:“沾到眼睛里了”的时候,还是紧张的动作一顿,停下花洒,一手按住他的脸:“别动,我看看。”
郦小猫眯着一只眼睛嗷嗷叫,满头湿漉漉的小卷毛沿着脸线贴着,露出光洁的额头,见温以沉上当,立马一把抱住他的脑袋,把自己吊上去,额头咚一下撞上男生的脑门,郦小猫又开始哭哭啼啼:“脑袋疼,脑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