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余年又回过头:“开门。”
贺行缺握住他的手,把他的食指按在指纹锁上。
“咔哒”一声,门打开了。
余年收回手,拍拍贺小鹤:“去和管家爷爷看绘本。”
贺小鹤抬头看看爸爸和大爸爸,他看得出来,爸爸在生气。
但是还不知道爸爸在生什么气。
他探究的目光太过明显,余年努力严肃起来:“快去。”
“好。”
老管家朝贺小鹤伸出手,牵着小崽崽,回了房间。
好,人都走光了,现在只有余年和贺行缺两个人。
余年反手揪住贺行缺的领带:“你给我过来。”
余年随便找了个空房间,揪着贺行缺进去。
贺行缺乖乖跟在他身后,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轻轻把门带上。
“年年?”
余年转过头,“凶巴巴”地看着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啊?”
贺行缺低下头看他,目光暗了暗。
余年见他不说话,继续问:“你去举报贺氏五金的事情。前几天我们天天呆在一起,我就在你旁边,连你的助理都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真的很会装噢。我第一次在新闻上看见我认识的人,你早点跟我说,说不定我还能有准备……”
他也不会被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还以为是大反派的剧情杀来了,更不会被贺小鹤发现他在车上哭。
贺行缺迅速道歉:“年年,我错了。”
“认真点。”
“我错了。”
余年好些了,抬眼看他:“手还疼吗?”
贺行缺伸出自己的右手:“不疼。”
余年问:“到底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贺行缺又不说话了,余年重新开始气鼓鼓,一字一顿地喊他:“贺行缺心眼子,说话。”
贺行缺低声道:“年年失忆了,不想让年年知道这些事情。”
余年不理解:“啊?这些事情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
贺行缺顿了一下,声音更加低沉:“我的出身并不好,甚至算不上正常。我的发家也不光彩,甚至算得上是污点。”
他指的是,自己的私生子身份,和勒索贺家、得来的三百万起家。
贺行缺继续道:“和傅元洲比起来,我一点都不光彩。”
“不想让年年记起来,只要把贺氏扳倒了,年年以后也不会知道了。”
“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没有告诉年年。”
余年顿了一下,松开揪着他的领带的手,帮他拍拍褶皱。
“干嘛这样说?傅元洲‘伟光正’很正常的,他就是这个设定。他和家里的关系明明很好,还死活不管家里要钱,非要自己白手起家,看起来很酷,其实很傻的,而且……”
余年想了想:“而且你比他更时髦,我比较喜欢白切黑的霸总,身世对你来说其实是加分项,很酷的。”
“你都没问我,直接以为我会觉得你不光彩,哪有这样的?”
贺行缺道:“我知道年年不会觉得有什么,是我自己觉得我不光彩。用他们给的钱发家,我和整个行年都不光彩。”
余年迅速反驳:“放屁,钱是世界上最光彩的东西!不要给我!”
贺行缺拿出手机:“嗯,给年年。”
余年连忙按住他:“停停停,先把话说清楚,不要转账!”
“好。”
余年抬起头,朝他笑了笑:“不用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反正我们的出身都那样,我又没在意我有个赌鬼老爸,为什么要嫌弃你?”
他朝贺行缺伸出自己的小魔爪:“贺行缺,实不相瞒,你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我对你了如指掌,完全不介意。”
贺行缺笑了笑,摸摸他的脑袋:“知道了。年年,你哭了。”
“没有。”余年自信地抬起头,“绝对没有。”
贺行缺目光深邃,用拇指搓了搓余年脸颊上的泪痕,眼泪干掉了,留下一点点白白的痕迹。
“那这是什么?”
余年哽住:“不知道在哪里蹭到的。”
“年年还穿着睡衣,吃过早饭了吗?”
“还没有。”
连可乐都没喝到,就直接过来了。
余年牵着他的手,准备出去:“出去点外卖吃,我想吃炸鸡,走。”
贺行缺跟在他身后:“右手受伤了。”
“没事,给你弄个叉子,你左手拿叉,叉着吃。”
“叉子不太方便,用左手也不太方便。”
“那我喂……”余年回过头,“上次我们在北城那边,你好像用左手拿筷子了啊。贺行缺,你又开始假装了,是吗?”
贺行缺垂了垂眼睛,余年歪着脑袋看看他。
不会吧?大反派哭了?
余年张开双手,直接抱住他:“我前几天抱你,好像没跟你说清楚。”
“我知道那些事情,我的意思是,我是十六岁的年年,正在抱抱十六岁的倒霉蛋贺行缺。”
*
作者有话要说:
诡计多端的小情侣,每次都是这样,吵架五十字,贴贴五百字
第26章 浴室 受伤贺总要年年帮忙洗澡
26
贺行缺紧紧地抱着余年。
余年仰着头, 拍拍他的手臂:“贺总, 抱太紧了,要断气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要把对方揉进自己骨血里’的‘橡皮泥式’抱抱吗?啊……我没气了……”
贺行缺低下头,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年年, 我好爱你。”
余年又有气了, 朝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我也……”
说不出口,有点难为情。
余年红着脸, 从贺行缺怀里钻出来,甩了甩手臂, 然后抬起手,“咚”地一下捶在墙上,把贺行缺堵在墙边。
贺行缺比他还高一些,靠墙站好,低头看他, 等他说话。
余年清了清嗓子:“我也……”
还是有点说不出口。
余年憋不住笑, 拍拍贺行缺的手臂:“贺总你知道就行了。”
他直接上手,解开贺行缺的西装扣子。
贺行缺僵了一下,耳根微微发红,往后靠了靠,却只能靠在墙边。
“年年?”
余年摸了一把他的腹肌,然后从他的西装内袋里拿出手机, 用自己的指纹解锁,转身离开:“点外卖吃。”
贺行缺皱眉,跟着出去:“年年。”
就这样吗?不要多摸两下吗?
卧室里, 余年趴在沙发上, 打开外卖软件, 选了一家炸鸡店,点了一份炸鸡可乐套餐,双拼口味,甜辣酱和蜂蜜芥末酱,然后把手机递给贺行缺。
贺行缺随便点了份套餐,结算买单。
余年抱着枕头,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
他还没睡醒就匆匆忙忙地跑过来了,手忙脚乱的,本来提着一颗心,现在放松下来,就有些困了。
贺行缺找了个小毯子,给他盖上:“要不要睡一会儿?”
“不要。”余年摸了摸嘴角,“一想到炸鸡在飞过来的路上,我就睡不着,睡着了会流口水的。”
“嗯。”贺行缺在沙发旁边的垫子上坐下,摸摸余年的脑袋,手指穿过他的头发。
两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
过了一会儿,余年问:“贺总,还有多久?”
贺行缺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还有二十分钟。”
余年叹了口气:“好漫长的二十分钟。”
贺行缺还记得他没吃早饭:“要不要吃点水果垫垫肚子,现在肚子难受吗?”
余年摇摇头:“我要等炸鸡。”
又过了一会儿,余年偷偷看了一眼贺行缺,小声道:“贺行缺,身世没什么好在乎的,你这个身世很流行的。”
贺行缺不太明白:“嗯?”
余年清了清嗓子,忽然用机械音说:“他是不被人承认的私生子,他是被赌鬼父亲压榨的小可怜。”
贺行缺微微皱眉,低头看向余年。
余年没有理他,继续道:“当他和他相遇,会擦出怎样的火花?”
——一些正宗偶像剧简介。
有那味儿了。
余年继续:“原本是不被看好的私生子,他摸爬滚打,斗倒贺氏,创办行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故事最后,他站在亲手创立的商业帝国之巅,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冷冷地说:‘天凉了,让贺氏破产吧。’”
——一些正宗霸总文简介。
贺行缺试图制止他:“年年……”
“小可怜年年被赌鬼父亲卖给坐拥商业帝国的大佬,所有人都以为,不出一个月,小可怜就会被大佬扫地出门。”
“没想到,一次酒会上,他们竟然看见,大佬红着眼睛,掐着小可怜的腰,将他堵在墙角,嗓音低哑:‘年年,五百万已经打到你的卡上了,不要走。’”
——一些掐腰红眼文学。
遍览网络文学的小土狗·余年,正在就地取材,编排贺行缺,进行一些文学创作,打发时间。
贺行缺捂住他的嘴:“年年,不要说了。”
余年拍拍他的手:“呜呜呜?”
他还有好几个版本的故事没说呢。
正巧这时,外卖小哥的电话来了。
贺行缺接了电话:“你好,好,我马上出去,谢谢。”
“年年,我出去拿外卖。”
“不要被贺小鹤看见,等一下他又闹着要吃。”
“我知道。”
贺行缺出去拿外卖,余年从沙发上翻起来,扒在门框边,时刻注意着隔壁儿童房的动静。
贺行缺拿到外卖,余年朝他招招手,小声道:“快。”
贺行缺脚步无声,回到卧室,余年轻轻把门关上。
像做贼一样。
一打开盒子,炸鸡带来的笑容立刻转移到余年脸上。
贺行缺举着受伤的右手:“年年,我不方便。”
“张嘴,啊——”
“啊——”
余年给他戴上一次性手套:“吃吧,左手抓着吃。”
贺行缺举着手,抿了抿唇角。
怎么会这样?年年怎么不喂他吃?
余年捏起一大块无骨炸鸡,张大嘴巴,一口吃掉:“多吃点,别客气,大家都是夫夫。”
贺行缺低头看看自己缠着绷带的右手,还有戴着一次性手套的左手,面前的炸鸡忽然不香了——对他来说本来就不香。
早知道他就用两只手去接小刀了。
余年正吃着炸鸡,忽然,外面传来敲门声。
“爸爸?你和大爸爸还好吗?”
是贺小鹤。
余年一激灵,迅速把最后一口炸鸡塞进嘴里,摘下手套,把垃圾收拾一下,塞进垃圾桶里。
转头一看,贺行缺还在慢吞吞地吃,余年迅速夺过他手里的炸鸡,一口吞掉。
正好吃完。
贺小鹤推门进来的时候,余年正好擦完嘴,倒在沙发上。
“小崽崽,怎么啦?”
贺小鹤看看他和贺行缺:“爸爸和大爸爸已经和好了吗?”
余年点点头:“和好了。”
“那就好,我还以为爸爸和大爸爸还在吵架呢。”
“没有吵架。”
贺小鹤吸了吸鼻子:“奇怪的味道。”
余年朝他张开双臂:“没有奇怪的味道,到爸爸这里来。”
“噢。”贺小鹤迈着小短腿,小跑上前。
路过垃圾桶的时候,贺小鹤回头看了一眼。
余年顿时觉得不妙,迅速上前捂住他的眼睛。
贺小鹤震怒:“爸爸!”
“啊?”
“我在隔壁担心你和大爸爸会吵架、打架、离婚,我要跟谁一起生活,可是你们竟然在吃炸鸡!”
不干了!贺小鹤不干了!
余年连忙抱住他:“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余年把他抱到贺行缺面前,让贺行缺哄他。
贺行缺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们有不和你一起吃东西的自由。”
贺小鹤更生气了!
“可是我在担心你们,你们竟然在吃东西!”
余年使劲拍了一下贺行缺:“闭嘴吧你。”他叭叭亲了贺小鹤两口:“爸爸爱你。”
为了安抚贺小鹤,老管家给他做了一份健康鸡胸肉,适合小崽崽食用。
余年和贺行缺也跟着一起吃。
贺行缺看着余年,把自己受伤的右手伸到他面前。
余年给他戴上手套:“吃吧,鸡胸肉用手抓也可以。”
接下来的午饭和晚饭,他们分别尝试了手抓饭、手抓饼和手抓羊肉。
共同点是——
可以用手抓。
贺行缺:(
*
晚上。
余年坐在浴缸边的小板凳上,一边刷手机,一边往里面放热水。
受伤的贺行缺事情多得很,吃饭要喂,喝水要喂,洗澡还要……别人帮忙放水。
据贺行缺的助理说,当时的情况是,那个暴徒怒吼一声,握着水果刀冲上来,贺行缺用右手握住刀,往下拗了一下暴徒的手臂,徒手夺刀,把凶器丢到几米远的地方。
然后就是长达半分钟的殴打。
贺行缺反击,把暴徒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像一头死猪。
直到楼下的保安反应过来,扛着武器冲上前。
贺行缺根本就没吃亏,他还在余年面前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而且今天中午,贺行缺换药的时候,余年都看见了,就手掌心一点点小伤口。
他跟被人用四十米长大砍刀砍了一刀似的,紧紧地握着余年的手,非要黏着余年,给家庭医生都干懵了。
“贺总和先生的感情真好。”
余年只能捂着脸,跟家庭医生解释:“他比较柔弱……脆弱。”
贺行缺一听这话更来劲了,紧紧地抱着余年,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
余年抬头看天:“你打人的时候不是很厉害吗?”
贺行缺理直气壮:“我比较脆弱。”
所以现在——
余年在浴室里,给“脆弱的贺行缺”放洗澡水。
就很离谱,余年在心里疯狂吐槽。
要是贺行缺当商业帝国老板破产了,余年就把他卖进娱乐圈,让他去演戏。
贺行缺变身影帝,勇夺三金,进军好X坞,怒冲奥O卡,余年小经纪人赚得盆满钵满,数钱数到手抽筋,他们东山再起。
嗯,很合理。
忽然,贺行缺走进浴室:“年年?”
余年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手机飞起来,在装满水的浴缸上空转了一圈,被余年手忙脚乱地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