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爷也生气了,指着牛桂香的鼻子就骂,“是你们上赶子求我我才答应这门亲事,你现在倒好,反过来叫我滚,得了,这十两银子我也不出了,我看还有谁肯娶你家谭新。”
张老爷笑的十分得意,他闹这么一出,谭新的名声就臭了,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
到时候一分钱不用出,白得一个哥儿。
牛桂香气的恨不得冲上去撕了他。
糟糕的是,这会儿家里头的男人们都去做工了,她孤立无援,周围的村民都在看她家笑话,没几个帮她说话的。
就在这时,谭新出来了,他抄着一把大扫帚,对着张老爷和看热闹的村民就是一顿疯狂扫射,一双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红的吓人。
张老爷往后退了几步,右脚不小心绊到左脚,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然后被谭新狠狠砸了两下。
“疯子,真是个疯子,谁敢娶你这种疯子。”
张老爷连滚带爬地跑了,一边跑一边骂。
因为谭新的无差别攻击,村民们很快也跑光了,牛桂香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惊到了。
很快,没走远的村民们就听见了谭新的大哭声。
*
林言正在门口和工匠商量房子的格局。
中间隐约听见一阵闹哄哄的动静,他也没太在意,可过了没多久他突然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看。
林言疑惑地转身,恰好对上一双贪婪浑浊的眼睛。
他下意识皱紧了眉头,觉得不太舒服。
旁边的林阿爹一眼就认出来了,警惕道:“你怎么来了?”
林言下意识朝林阿爹身边走了两步,摆出一个保护的姿态。
张老爷咧着嘴巴笑,贪婪的视线依旧放在林言身上。
“林家的你怎么这个态度,上个月你要是答应,我现在可得叫你一声阿爹呢。”
林言一下子就明白了。
眼前这位应该就是镇上的张老爷了,也就是上个月想娶原主的那位。
他年纪比林阿爹大上不少,可说起“阿爹”二字时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人脸皮是怎么长的。
林阿爹一张白皙的脸涨得通红,他把林言拉到自己身后,冷硬道:“我家言儿的亲事已经说定了,你不要再来了。”
张老爷立刻沉下脸,“不就是个秀才,秀才又怎么样,还不是住在嘉禾村这种穷地方?”
嘴上虽然瞧不上秀才,可准备走过来的脚却收了回去。
身体比嘴诚实多了。
“盐信村那个秀才,人家都考了二十多年了还没考上呢,我看你家章秀才也好不到哪儿去……”
张老爷一脸不甘心地走了。
林阿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安慰林言,“你别听这些,小章就是考不上也没什么,将来你们日子过得好就行。”
林言愣了一下,然后笑道:“阿爹别担心,章墨远一定能考上,他将来还要做大官呢。”
他说的是实话,可林阿爹却以为他心气儿高,有点担心。
林言笑笑,也没多解释,反正等章墨远考上状元林阿爹就明白了。
*
到了镇上以后,章墨远和林二哥林三哥就分开了。
他和村长去县里,林二哥林三哥去鄞州。
从镇上到县里,路上花了近两天的时间,到的时候恰好是第二天的晚上。
村长提议道:“章秀才,咱们先找个住的地儿,明日再去拜访县令吧。”
章墨远点头。
两人朝客栈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章墨远突然停下了脚步,神色冷淡地看着某个方向。
村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惊讶地发现居然是一家赌坊。
“章秀才,你这是……”
章墨远把自己的行李交给村长,温声道:“方才我瞧见一个认识的学子进去了,想去劝劝他,劳烦您替我将行李带到客栈去。”
村长松了口气,他刚才还以为秀才对赌钱生出兴趣来了呢。
“你快去吧,好好的学子可不能染上赌。瘾了啊,这玩意儿害人得很,你得好好劝劝。”
章墨远点头,“我知道。”
等村长离开后,章墨远迅速恢复了冷淡的神色,然后抬脚朝赌坊里头走去。
这是县里最大的一家赌坊,里头鱼龙混杂,章墨远刚进去就皱了皱眉。
里头各种味道交杂,汗臭味、不同人的体味、以及饭食残留下来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章墨远在门口看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一处。
对于上了瘾的赌。徒比如林父来说,当手里有了足够的金钱,第一想法自然就是来县里最大的赌坊玩一把。
他在这里已经待了整整三天了。
以前镇上没有这么大的赌坊,都是小打小闹,能玩的把戏也少,自从来了这里以后林父只能用乐不思蜀四个字来形容。
这三天里他眼睛都没合上过,几十张赌桌轮流窜,那兴奋的模样看着都瘆人。
章墨远站在林父身后看了没一会儿就瞧出问题来了,在林父这些人眼里输赢全凭运气,可其实输赢全掌握在人家赌坊手里。
想要赢上一两把很简单,可要是想赢大钱却是不可能的,抱着这样的想法只会把所有的钱都赔进去。
林父就是这样,他很快就把手里的钱输光了。
但林父不甘心,他急切地揪住身边男子的衣袖,乞求道:“再借我点,我家哥儿找了个秀才,明儿就还你。”
男子不耐烦地甩开他,“你都欠我五两了,秀才在哪里啊,在哪里?”
林父赶紧转着脑袋去寻找下一个能借他钱的人,结果转到后头恰好看见了面无表情的章墨远。
这可给他激动坏了。
“秀才郎你可算来了,快给我银子,下把我一定赢回来。”
男子听见“秀才郎”三个字,一脸不屑地看过来,然而看清章墨远模样的那一瞬他就愣住了。
本来以为林父是吹牛,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这秀才郎和林父看着可真不像一家人。
“你,你是他家哥儿的……”
章墨远并没有看他,而是直接从袖中取了银子递给林父,他的表情明明十分冷淡,但给钱的动作却又如此爽快。
男子疑惑地来回打量他和林父。
章墨远给了钱以后就直接走了。
男子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实在想不明白,干脆就算了。
兴许人家就这个脾气呢。
章墨远并未离开赌坊,他去找了赌坊的掌柜。
掌柜本来是不屑搭理的,这赌坊里每日想见他的人多的很,他要是个个都见,那不得忙死了。
但一听是个秀才,他就改变了主意。
毕竟是开赌坊的,可不能得罪了官府,这秀才说不定将来就是哪个大官呢。
掌柜阅人无数,一见章墨远便知道他不是一般人,态度立刻便恭敬了起来。
“这位秀才郎,你找我有何事啊?”
章墨远淡淡道:“想和你谈一桩交易。”
掌柜皱了皱眉,疑惑道:“什么交易?”
一个秀才能和他们赌坊谈什么交易?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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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章墨远朝后头某张赌桌指了一下,“我需要你们和他签一张死契,让他留在这里,一辈子都出不去。”
掌柜朝林父那边看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死契?不知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章墨远从袖中取出十两银子,“你不必知道。”
掌柜有些不悦,“就十两银子?我又不知你是何人,万一惹上了麻烦,你也知道,像我们这样开赌坊的,平日里就得谨慎些。”
章墨远毫不犹豫地把十两银子给收回去了。
掌柜:“……”
这人怎么回事,没听出他的意思是加价么?
“听说秋家一直想低价收了你们。”
秋家对县里最大的赌坊虎视眈眈也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有心的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所以掌柜也不觉得奇怪。
“那又如何?”
“答应我的交易,三个月后,秋家不会再为难你们。”
掌柜瞪大了眼睛,警惕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章墨远不耐烦了,他实在受不了这里头的味道了。
“我只想知道,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掌柜:“……”
他想了一会儿便点了头,“看在你是秀才的份儿上,我就相信你一回。”
左右签个死契不过是小事一桩,他们这里经常会有人输光了钱还不上,一般他们都会让人拿别的东西来抵押,房子或者铺子都可,现在不过换个形式罢了。
而且秋家仗着和县令的关系,给的价格实在过分,那哪是想买他们赌坊,简直是抢。
若眼前这秀才郎真能替他解决了秋家那个大麻烦,那他可就赚大了。
不知道为何,掌柜就是莫名相信章墨远能办到。
奇怪的直觉。
章墨远也没要任何凭证,和掌柜说定了便直接走了。
好像也笃定了掌柜会相信他似的。
这种人,不是有强大的洞察力,就是对自身有着绝对的自信心。
掌柜觉得他是后者。
等章墨远离开后,掌柜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那十两银子!
早知道刚才就直接收了。
掌柜后悔死了,白白损失了这么多钱。
他现在觉得自己被章墨远给算计了,那十两银子人家根本就没打算给他。
要不然也不会收的那般利落了。
*
搬进章墨远家后,起初林家人都不太习惯。
尤其是林言。
虽然被褥什么的章墨远已经换过了,但根本没用。
林言只要往床上一躺,脑子里立刻就会冒出刚穿来那晚的事,然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过去那些被他刻意抛到脑后的画面,全部都回来了,一帧又一帧,在脑子里跟放电影似的。
林言顶着一张滚烫的大红脸,毫无睡意。
翻来覆去折腾了许久,林言干脆爬起来算算手里的帐。
在溪首街摆摊这些天,他生意越来越稳定,每日刨去成本利润大概在八百文左右,再去掉冰鉴和烧烤炉,以及给林大嫂的工钱,他手里现在还有六两银子。
等烧烤炉做好,他打算去村里收一些家里捕不到的海鲜,然后多买些香料做出更多口味的蘸料来,毕竟老是吃酸辣酱和辣椒酱也会腻。
章墨远家里别的不多,但纸和笔是真的多,林言随手拿了一支笔在纸上把自己的计划理了理。
其实原主识字不多,林父买的那些书他根本就没看过几次,靠着他的记忆林言基本就是半个文盲,如果要写字的话只能用现代的文字,在林家倒是还好,可在这里就不一样了。
若是一不小心被章墨远瞧见了,那可就解释不清了。
所以林言干脆不写只画。
理完后他就把纸叠起来收好。
旁边的桌上都是章墨远的书,码放的整整齐齐。
最上头那本封面是手写的字体,落笔干净利落,笔锋遒劲有力。
林言只认出两个字:经义。
应该是章墨远写的科举注解书之一。
这会儿林言终于有了些睡意,刚要低头把烛火吹灭就听到外头传来敲门声。
这深更半夜的,会是谁呢?
敲门声又响了两下,林言打开房门正准备出去就被对面屋里出来的林大哥拦住。
“我去吧。”
林言点头,门一开林大哥就惊讶地问了一句,“谭新,怎么是你?”
林言关门的手一下子顿住了。
“我找林言。”
林大哥十分警惕,“我家言儿已经睡了,你明天再来吧。”
谭新定定地看着林大哥,把他看得心里毛毛的。
等林言走过去,谭新已经转身离开了。
林大哥一头雾水,“什么毛病?”
第二天早上说起这事林大哥还心有余悸,“大半夜的那眼神可真瘆人。”
林阿爹赶紧对林言说:“言儿,你这几日小心些。”
林言应了一声,也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他出入极少单独一个人。
而且今天唐木匠要来给他送推车,他也没心思想别的。
*
一到老地方,一堆熟客就围过来,个个手里都捧着一只大碗。
“言哥儿你总算来了,现在没有你家酱我饭都吃不踏实。”
“可不是,我家闺女一大早起来就眼巴巴地等着呢。”
“言哥儿,听马老板说你去蒋家窑烧了个炉子,是不是要有新花样啦?”
林言笑着点头,趁机给之后的烧烤做一波宣传,“要做一种新吃法,叫烧烤。”
“一听就不错,什么时候上啊?”
“快了,等那边炉子做好,我再配些酱料就差不多了。”
周围一圈熟客被他说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林言的手艺他们是知道的。
自从吃了林言的酸辣酱以后,家里头买菜的钱都省了一大半,以前大家吃腻了碰都不想碰的那些海鲜,只要拿林言的酱料一拌,马上就变成了人间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