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裴厉都是让贺闻溪先回家,自己去银行。出了件事后,裴厉就没再让他自己回过家了,而是带着他一起。
贺闻溪记得,那一次是他回了家之后,听侍从官说起,有人送来了一把镶嵌着红蓝宝石的弓箭,他好奇,就去了位于地下的收藏室。
弓箭确实很华丽,宝石闪的人眼睛疼,贺闻溪摸了两下,就没了兴趣。正想离开,却发现大门好像出了什么故障,打不开了,他在家里,又没带手机,只能在收藏室里等着。
贺闻溪在任务世界的父亲是个世袭贵族,收藏室里放着几代人的藏品,他抱着逛博物馆的心态,慢慢消磨着时间。
直到他在近看一块刻着字的石板时,视线忽然发花,同时,后颈处的腺体敏感到衣服蹭一下都难受,贺闻溪才反应过来,好巧不巧的,他竟然这时候出现了发情热。
就在贺闻溪站在冷兵器架前,思考着要不要抽一把刀贴手背上,勉强给自己降降温,让自己稍微舒服一点时,收藏室中的光线忽然消失,彻底陷入黑暗。
处于发热期的Omega,本能地会对黑暗的密闭空间产生恐惧,贺闻溪狠狠咬着下唇,循着记忆,从冷兵器架上,抽出了一把一掌宽的长刀。
无法抵挡的热意早已腾起,贺闻溪紧紧抱着泛着金属冷意的长刀,滑坐到了地上,靠着冷兵器架,逐渐失去了意识。
当裴厉强行将收藏室大门打开时,一股极为浓郁的蔷薇花气息扑面而来,他立刻禁止所有人靠近,并将大门重新关闭。
室内漆黑无光,静到了极致,但S级的Alpha夜视能力极强,很快,裴厉便找到了贺闻溪。
贺闻溪穿着精致的白色绸质立领衬衫,一颗祖母绿缀于叠在襟前的领巾上,此时,衣料已经被汗水浸透,黏腻地贴着泛红的皮肤。
他双眸紧闭,睫毛尖上缀着汗滴,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下唇已经被牙齿咬出了深深的印痕。
而他手里,抱着一柄凌厉的长刀。
最坚硬与最锋锐。
最柔软与最靡丽。
在这一刻,构成了绮艳至极的画面。
一直被牢牢压制的信息素不由被引动,冰原雪松的气息只是轻微泄出,就令已经昏睡过去的贺闻溪腺体灼烧发烫,被刺激得发起抖来。
裴厉立即重新压下自己的信息素,半跪到贺闻溪面前,先将他抱在怀中的长刀抽开,随即,扣着腰将人抱了起来,放到了一张古董长桌上。
贺闻溪已经彻底失去了力气,周身汗水淋漓,思维完全混乱,仅凭着本能,不断地在裴厉怀里蹭动,极度渴望着什么,却因为无法表达出来而显得焦躁不安。
裴厉一手撑着怀里人的脊背,另一只手触到了他的腺体。
只是轻轻一碰,贺闻溪便如同痉挛一般,连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应激了。
因为长时间处于黑暗的环境,又没有得到Alpha的安抚,贺闻溪腺体处的皮肤紧绷,如果强行进行临时标记,会产生剧烈的疼痛。
裴厉没有收回手,他放轻力气,略有些粗糙的指腹不断按揉着那块紧绷的皮肤,贺闻溪本能地想避开,却被他不可反逆地压制在怀里。
此时,裴厉的眸色极深,额角一层薄汗,他嗓音极为沙哑:“听话,不要躲,很快就不难受了。”
就在这时,大门处传来了四声轻轻的敲动。
裴厉伸手,把装饰在贺闻溪襟前的祖母绿放到旁边,又解下他领口的绸巾,哑声哄着他闭眼:“灯快亮了,你哭了很久,眼睛会痛。”
收藏室的灯亮了。
白色的绸巾将贺闻溪湿润泛红的双眼遮蔽,只露出洇着粉意的精巧鼻尖,和被咬得绯红微肿的下唇,他茫然地“看”向裴厉所在的方向。
“裴厉……”无意识地,贺闻溪尾音带着明显的呜咽,因为身体的难受和眼前的黑暗,俱是难耐与不安。
“我知道很难受,但现在不能标记你。”虽然只是临时标记,但标记时出现剧痛,贺闻溪一旦开始挣扎,就很容易造成撕裂伤。
裴厉思索片刻,将身上的黑色外衣脱了下来,将贺闻溪紧紧裹在了里面。
见他又咬住了下唇,裴厉的手指按在了他湿漉漉的唇上,嗓音如同被砂纸磨过,命令:“不能咬。”
贺闻溪被斥得有点委屈。
但很快,裴厉掌着贺闻溪的腰,倾身靠近,鼻尖蹭过他汗湿的发尾,撩开在后脑处打成结的绸巾,嘴唇贴在了微肿的腺体上,极力压制着Alpha侵占的天性,只用牙齿轻轻碾磨。
这一刻,明明没有标记,却令贺闻溪每一寸骨骼都软了。
第12章
回卧室洗完澡,擦头发时,贺闻溪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忽然意识到,自己确实不太敏锐。
仔细回想当时收藏室里的情形,虽然那时他的思维被汹涌的热意侵袭,有些模糊,但他能确定,在某个瞬间,确实闻到了冰雪冷松的气息。
进任务世界时,系统告诉他,除了他以外,周围所有人都是NPC,他只需要不崩人设,认真做任务就行。
系统这么说,他就这么信了。
明明,裴厉特殊得那么明显。
特别是和任务世界里那群一旦闻到Omega信息素,即刻就上头,神智全无的Alpha比起来,裴厉要理智且克制得多。
贺闻溪自己是S级Omega,很清楚,他的信息素普通Alpha根本无法抵。
但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裴厉从未放任过侵占的本能。即使轻易就可以做到,也从来没有用信息素强行令他就范,控制和伤害过他。
要不是贺闻溪好几次都发现裴厉汗湿的额角和后背,闻到隐约被引动了的Alpha信息素,他还真的会以为,裴厉完全不受他的影响。
擦头发的手一顿。
贺闻溪忽然想到,他一直以为裴厉是NPC。
那会不会,裴厉也一直以为他是NPC?
一大早,贺闻溪就风风火火地冲进教室,江颂正叼着一个小笼包,边吃边抄作业,见人来了,立刻自降辈分:“溪爹!您终于来了!快赐我一张《英语周报》吧!”
贺闻溪从书包里把周报抽出来,递给江颂,原本想找江颂要语文卷子,临出口又住了嘴,转向他的同桌:“裴厉,你语文卷子还在吗?”
他觉得可以从现在开始,就时不时地找裴厉借点东西什么的,等他又出现发情热时,借东西就没那么突兀了。
这就叫未雨绸缪!
裴厉正在做英语听力,摘下一边耳机,抬头问他:“两张都要?”
“你怎么猜到的?”贺闻溪斩钉截铁,“诗词鉴赏和文言文我都要!”
“不用猜。”裴厉递卷子时,提醒了一句,“刚刚老李来了一趟教室,说语文课换到了第一节 。”
“草!时间这么紧迫?”贺闻溪忍不住扒了两下自己的头发,本来就不怎么平顺的头发立刻乱七八糟地支棱起来。
江颂在前面听见了,咽下小笼包,幸灾乐祸地回头:“老李对溪哥你绝对是真爱,就算讲台和最后一排隔着万水千山,老李依然会为你送上最温暖的关怀!”
贺闻溪拔了笔盖,开始运笔如飞地抄文言文的翻译,顺便警告江颂:“麻烦不要乌鸦嘴!”
事实证明,江颂的确是乌鸦嘴成的精。
老李捧着保温杯走进教室,开口第一句就是:“我知道,你们是理科实验班,大家对于语文成绩的要求一直都不高,只要不拖后腿就行,我能理解。但是,有的同学,已经不是拖后腿了,是直接截肢!我就不点名了,贺闻溪,来,把你的题卷给我用用。”
贺闻溪心不甘情不愿,试图拒绝:“老师,我给了你,我不就没法看题了吗?这不利于我查漏补缺和订正答案。”
老李其实并不老,三十几岁,满身都是书卷气,不过因为老杜喜欢写诗,想借机蹭一波文学素养,强行跟他组成“李杜CP”,这才天天“老李”“老李”地喊。
老李不为所动:“你同桌语文一百三,你看他的题卷,不比看你自己的有用?”
贺闻溪悻悻地将题卷交了出去。
语文课的时间过得尤其慢,贺闻溪一开始还抻着背,听得认真,两道题没讲完,他已经用手支着下巴了,到诗句赏析时,贺闻溪彻底摆烂,直接趴到了桌子上。
他发现裴厉也没听课,正在刷数学题,而且这人刷题就刷题,竟然连草稿都不怎么打,简单的直接心算,复杂的才会在草稿纸上画几笔。
贺闻溪忽然想起一个在心里存了很久的疑惑,他低声问:“裴厉,你最近两个月,出过什么意外或者生过什么病吗?”
裴厉画下一个“C”,回答:“都没有。”
“一次都没有?”
裴厉看了他一眼,确定道:“一次都没有。”
贺闻溪疑惑了。
他当初是因为出了车祸,差点死了,才被系统弄去了任务世界。
但裴厉既没有出意外,也没有生重病,不存在涉及生命危险的情况,那他是怎么得到去任务世界的机会的?
或者,这有可能就是,他还记得任务世界的事,裴厉却失忆了的原因?
裴厉见他问完之后,就一副纠结的模样,笔尖在纸面上停下:“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贺闻溪随口答道:“你不是摩羯座吗,我来的路上看星座运势,说摩羯前两个月都水逆,容易有灾祸疾病,就找你对照对照。看来,星座这东西确实不怎么准。”
裴厉却从他的话里挑出了一个重点:“你知道我生日?”
贺闻溪一个激灵,彻底回了神。
他怎么知道裴厉生日的?当然是在任务世界知道的!
他生日是7月30日,到了任务世界也是这个时间。任务世界里,裴厉的生日是1月9日,那现实世界里,应该也是这个日期。
但肯定不能这么解释,于是贺闻溪脑筋急转:“我从你微信资料里看见的。”
说完后,他就发现,裴厉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
这时,老李又点了贺闻溪的名字,手拿卷子,和颜悦色地问:“贺闻溪,除了最后一首诗歌鉴赏,其它答案都是抄的吧?”
贺闻溪差点就接了一句“您怎么知道?”
老李把卷子还了回来。
贺闻溪浏览了一遍,用手肘撞了撞裴厉,小声问;“我抄完前面的,发现时间还挺充足,最后一道诗词鉴赏就自己做了,不过老李怎么看出来的?”
裴厉看了一眼,就见最后一题,分析“寄身且喜沧洲近,顾影无如白发何”表达了什么感情,贺闻溪写下的答案是:表达了诗人的喜悦之情。
裴厉难得追问:“你怎么看出诗人很喜悦的?”
贺闻溪用笔在“喜”字上圈了一个圈,理由充分:“当然是他自己说的,离沧州很近他很开心!”
想起贺闻溪上次月考考的97分,裴厉不由道:“你上次应该是超常发挥了。”
贺闻溪反应两秒,眼睛圆睁:“你竟然说我菜?”
虽然他知道自己很菜就是了。
上午放学的铃刚响,一群穿着校服的人在楼道里,跑出了非洲草原大迁徙的气势。
没一会儿,教室就空了,江颂满脸期待地转过身:“溪哥,今天中午吃什么?”
“中午吃——”贺闻溪才想起,前两天称体重,他发现自己不仅没长高,反而胖了两公斤,这让他十分有危机感地告诉顾叔,以后都不用往学校给他送午餐了,他吃食堂。
得知没饭了的噩耗,江颂扳着手指头开始数:“那群牲口肯定把食堂洗劫了一遍,现在食堂里应该还剩青椒肉丝里的青椒,辣子鸡丁里的辣椒,糖醋排骨里的酱汁,和红烧猪蹄里的葱,你要吃哪个?”
贺闻溪听得直皱眉,站起来:“走吧,去吃面。”
没想到,食堂难民不止他们两个。
见裴厉和彭蒿从办公室的方向过来,贺闻溪盲猜:“老杜找你们?”
裴厉校服外套没有拉拉链,露出了里面的黑色T裇,配着黑色长裤,整个人的比例显得极为匀称,典型的那种衣架子,随便穿穿都很好看。
他点头回答:“嗯,一起欣赏美丽的数学题。”
贺闻溪笑起来。
彭蒿已经饿得有气无力,愤愤道:“这个点了,食堂那帮牲口会留半根排骨?这数学课代表谁爱当谁当,反正我是不想当了!”
这种话他说了不止一遍两遍,可说是这么说,凭着对数学的热爱,下次选数学课代表时,彭蒿又会把手举到最高。
四中的南门为了安全好管理,长期锁着,不过有家面摊一直摆在这附近,会把煮好的面从围栏的间隙里递进来,味道也还过得去。
最重要的是,南门离教学楼和食堂那一片都非常远,几乎是对角线了,所以,人很少,不用排长队。
面摊的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寡言,坐在轮椅上,煮面的速度不算快,但料很足,贺闻溪以前时不时地就会和江颂一起绕路过来照顾生意。
扒着铁围栏,贺闻溪熟练地点餐:“老板,我要一碗牛肉面,双份牛肉,不要葱不要蒜不要香菜不要花椒,微辣少盐,面不要太软。”
老板一听这熟悉的要求,立刻把贺闻溪认了出来,朝他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很温和。
彭蒿听着贺闻溪这一串要求,咋舌:“老板,我没他这么挑剔,我要大份排骨面,重辣,先煮我的吧!”
“小草,你这叫拉踩知道吗?我怎么就挑剔了?人有些东西不爱吃很正常,”说着,贺闻溪不由望向裴厉,“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