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算你有良心。”
时若先庆幸这个姿势谢墨赟看不到他的脸,否则他肯定又要笑话自己像苹果。
谢墨赟看着月亮,呢喃道:“今天的月色真美。”
时若先问:“真的吗?”
“是啊,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看过最圆满最亮的月亮。”
时若先的声音幽幽飘来,“那你还不松开,我这样只能看到你的肩膀。”
“……”
谢墨赟手忙脚乱地松开手,“不好意思我忘了。”
他扶着时若先安全站到自己身边。
这片窄窄小小的木台,已经承载了谢墨赟人生中最重要的两次转变。
上一次,是他向时若先表明心意。
这一次,是他逼着时若先向他表明心意。
强扭的瓜不甜?
也未必。
反正谢墨赟感觉他扭得瓜挺甜的。
时若先抬头看着月亮,眼睫都沾染了月亮纯洁的光,转头看着谢墨赟的眼里也闪闪发亮。
“满月节的月亮的确是好看。”
可能是月色太美,溶解了时若先刚才还满腔的羞愤。
在不经意间,时若先说话已经带上微笑。
无论看多少次,谢墨赟还是会因此晃了神。
一定是女娲偏爱,才能让一个男人生得这般美貌,像是洛神摇曳着出现在梦里……
但这是他的皇子妃,是日日夜夜和他同吃同住的先先。
时若先还笑着,忽然手被拉住。
谢墨赟说:“我心悦你。”
时若先微怔,又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我说,我心悦你,我早早就心悦于你。我第一眼掀起你的盖头,就认定你是我要娶的人。”
时若先慌乱地看着脚尖,“我知道了,你别说了,这么多人……好吧这里没人,那你也不能说,万一这里有什么要修仙的精怪呢,让他们听见多不好。”
“你不是说你表白一次很委屈,所以我现在加倍还给你:我心悦你、我心悦你、我心悦你!”
谢墨赟的手指从时若先五指指缝中钻进去。
五指交扣的同时,时若先听见耳边传来郑重的声音:“我谢墨赟,心悦时若先。”
谢墨赟一次性说了个爽,时若先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先先,你还觉得委屈吗?委屈的话,我再说一次。”
时若先脸上的温度可以泡茶,立刻制止谢墨赟。
他怕他不赶紧说,谢墨赟会上瘾了一样继续说。
能看得出来,谢墨赟非常享受这个过程。在刚刚问他的时候,谢墨赟的语气里还有些期待。
今天晚上,谢墨赟的情绪大起大落,而在这时得到释放。
“真的不听了?”
时若先摇摇头。
“可我还想说……”
谢墨赟今天已经口头欺负赢过好几次时若先,此时更是不管不顾,搂住时若先,大力带着他转圈。
时若先被他摇地天旋地转,但“我心悦你”这句话不绝于耳。
同时反复出现在他眼前的,还有高塔下京城的夜景。
点点光亮在眼前打转,而似乎除了紫禁城,还有几个地方也灯火通明。
谢墨赟抱着时若先飞转了好几圈后稍稍冷静了下来,和时若先说:“过瘾了。”
时若先虚弱地挂在他身上,“你是过瘾了,我快过去了。”
他强撑着让自己别晕过去,问谢墨赟:“这几个一直亮着的地方是哪里?好像也不是皇子府什么的。”
谢墨赟瞥了一眼,轻描淡写道:“那边是来朝使者居住的地方。”
“大使馆啊……”
时若先脱口而出后,忽然瞪大眼睛。
我靠!
来朝使者……
皇帝虽病了,但还没死,所以他的生日还得大办特办。
那楼兰的人应该也都到了吧……
想到之前谢墨赟说要让他回楼兰一段时间,时若先警惕起来。
谢墨赟是以为送他回老家了。
实际上,他真的有可能回老家。
只是这个老家回了,就回不来了。
谢墨赟今晚格外亢奋,时若先不敢保证自己如果和谢墨赟腻味会得到什么,但小命要紧……
就当是为命卖身了。
时若先转头看向谢墨赟,清清嗓子,带上温柔羞涩的笑容。
“夫君,今晚的月色的确很美。”
谢墨赟用力眨眨眼,确认自己不是幻听。
时若先撒娇似的拽住谢墨赟的袖子,“夫~君~我这样叫你,你不喜欢吗?”
谢墨赟全身都酥了,“喜欢,只是你许久没叫我夫君了,一时有点不习惯。”
“夫~君~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需要用称呼来表示亲密,你说是吗?”
谢墨赟点点头。
时若先举起手到谢墨赟肩头,一下下地画圈,“那我既然向你表白了,你就得好好对我。”
谢墨赟抓住他的手,“先先,别画了……”
这般甜言蜜语,谁受得了。
时若先含羞一笑,“那就不画了。”
反正已经画完了。
时若先刚刚悄悄发动了‘画个圈圈诅咒你’的技能,如果谢墨赟不好好对他,就让他一辈子袜子不成对、吃饭没米饭、挂件失灵。
但诅咒具体能不能奏效,还得看老天开不开眼,时若先自己说了不算。
谢墨赟握住他的手,许诺道:“你放心吧,我一直都告诉你:我会护得你周全,今日对着月亮,我定不会说谎。”
前面的话都让时若先感觉十分踏实。
但是后半句急转直下。
“你对着月亮不会说谎……”
谢墨赟微怔,“是啊,大启人都不会对着月亮说谎的。”
“那你刚刚说要和我在塔上这样那样怎么办?”
谢墨赟沉思。
时若先担忧。
文武贝也知道不能对月说谎,这下好了吧。
谢墨赟犹豫地问:“那不然……就变成真的?”
时若先忍不住化身一条固执的老北京鸡肉卷,一口回绝道:“想都别想。”
谢墨赟无奈,只好对着月亮双手合十。
“对不起,今天的先欠着,天暖了再还。”
天上一颗星星亮了亮。
谢墨赟扭头说:“好了,月亮说它同意了。”
时若先沉默了。
看来他在月亮底下真的要收敛一点。
在大启真的是人在做、月亮在看啊。
而且他什么时候答应要和文武贝暖和一点再来的……!
时若先抬眼想和谢墨赟争论几句,但刚和谢墨赟对视,就被谢墨赟手里摆弄的东西分散了注意力。
“这是什么?”
谢墨赟扬起手里的油纸和木架子,“孔明灯啊。”
时若先伸手摸了摸,感叹道:“原来孔明灯是这样的…”
之前只在电视上看过,而且还是背景板似的飘过。
今天看到谢墨赟摆弄,好奇地看了半天。
谢墨赟熟练地把外面的纸罩用木支架撑起来,放好中心的燃油。
时若先眨眨眼,“还没写字呢。”
谢墨赟说:“楼兰的孔明灯要写字吗?”
时若先心虚地“嗯”了一声。
谢墨赟自然不会随时带着笔墨,举起拇指就要咬破。
时若先拦下他,“用石头也可以!”
他弯腰从地面捡了一块石头,让谢墨赟磨平了,在纸上划了划,也能写出一点印记。
时若先:“我找到的东西,让我来写吧。”
不用说,谢墨赟也会他。
但是时若先主动要了,就是有鬼。
时若先带着贼笑,拿着孔明灯转过身去,“你别看啊。”
谢墨赟默不吭声,时若先已经被自己的想法乐开了花。
他一边划,一边念:“王……八……”
但刚刚写完这两个字,谢墨赟就伸手拿过石块。
在“王”和“八”上分别加上宝盖头,再给“王”字加上一个点。
看着“王八”变“宝贝”,时若先不得不佩服谢墨赟。
有文化就是好,硬能把王八变成宝。
谢墨赟趁机在时若先脸边亲了一口,“你也是我的宝贝。”
时若先:拴Q。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时若先:把自己裹起来——德古拉来袭!
谢墨赟:好可爱一条老北京鸡肉卷。
*
哇,又是日六的一天!
我,超强!
最后写字的这个灵感来自一个网络上的动图,具体出处找不到了,在我微博能看到原图~
第73章 谢:是你熟人?
点燃灯芯后, 谢墨赟拉着时若先的手,一起把孔明灯向上一推,顺着风就吹上了夜空中。
明月和群星之下, 这盏孔明灯徐徐上升。
夜幕低垂, 像是一片柔和的黑纱, 轻轻笼罩着所有庆祝满月节的人们。
时若先仰头看着,星月与灯就都坠入他眼中。
时若先带着笑容, 转头和谢墨赟对视。
这个场景美得不真实, 像是梦境。
谢墨赟眨了眨眼,不敢确会不会自己下一秒就会醒来。
时若先扑闪着睫毛, 同时笑着伸手指向天空中的孔明灯。
“文武贝, 你看,王八上天了。”
谢墨赟:“……”
好吧,他确定这不是梦了。
上一秒, 时若先还活蹦乱跳地比划着飞天王八。
下一秒就忽然顿住, 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受凉了?”
“没有吧。”
时若先吸了吸鼻子, 又感觉自己鼻尖痒痒。
“啊啊啊阿——嚏!”
谢墨赟上前牵住他的手, 凉的。
“还说没着凉,再等一会就该发热了。”
时若先鼻尖和脸蛋都泛着不自然的粉色, 谢墨赟严肃道:“回府吧。”
“可我还没看到飞天王八要去哪……”
时若先的抗议无效, 被谢墨赟伸手捞过来, 搂着跳下来木台。
时若先一边抓紧谢墨赟, 一边在谢墨赟耳边尖叫:“我说我要看飞天王八, 没说我要变成飞天王八……”
谢墨赟:“宝贝,是飞天宝贝。”
望着他俩逐渐变小的身影, 黑衣人心里只有两个字——完犊子了。
谢家老九已经不止是恋爱脑的问题了。
他在幕后辛辛苦苦多年, 终于培养出来一个卧薪尝胆、坚韧不拔、才智双全的皇子。
好不容易熬到东宫空缺、皇帝病重, 结果种子选手被和亲公主迷得五迷三道。
恋爱脑害人……
他把手里截下来的孔明灯转过来一看。
豁然一行“王八(爱心)宝贝”。
黑衣人额头暴出青筋。
“简直是一脉相承,和他爹谢大蛋一个性格!”
余光看到紫禁城熄灭半个宫的烛火,黑衣人抿唇。
他叹了口气,似乎是无可奈何,把手中孔明灯向上一推,蓄力向塔下而去。
人生无常,即便是那么偏执疯狂的人,也要面对生老病死……
“哎呦我草,我的脚!”
黑衣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单脚绷着往下一级一级地跳。
*
紫禁城内,干清宫中。
驱邪和安神的艾草熏出阵阵白烟,进进出出的仆人们被熏得难以呼吸,但还是不敢咳出声来,面色凝重地为皇帝送上汤药。
“拿走,朕不喝。”
“陛下,您不能拿龙体开玩笑啊。”
“朕说了不喝就是不喝,你拿朕的话当耳旁风吗?!”
被呵斥的太监乃是宫中资历最高、跟着皇帝最久的刘阐玉。
此时他都被皇帝骂得抬不起头来,宫中仆人更是面色凝重。
他们的皇帝喜怒无常,但往日还有政事处理,不常回宫。
如今病了,成日躺着也能刁难身边仆人。
后宫娘娘们倒是频频来求见。
但除了丽贵妃,皇帝几乎谁也不见。
刘阐玉观察着皇帝的面色,小心翼翼道:“陛下,可要请丽贵妃前来?”
皇帝皱眉,“让她来了无数次,也没引到他来……算了,让丽贵妃在宫里好好歇着吧。”
说完这话,一向杀伐果决的皇帝居然露出近似于挫败的表情,靠在枕头上陷入沉思。
良久,他和刘阐玉说:“去干清宫还有紫禁城各个宫闱的树上找找,看有没有人挂在上面。”
刘阐玉还没来得及领命,忽然从窗外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声响。
皇帝黯淡的目光燃起幽幽的光亮。
“宫里的人都出去。”
他等的人,来了。
*
皇帝斜靠在盘龙绣凤的枕头上,周身各种金碧辉煌的用具,更显得他面色如纸,褐色的眼睛黯然无神。
一轻一重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皇帝不为所动。
直到清朗英气的声音响起。
“我还以为你已经要死了,我想来给你收尸,没想到来早了,你还是半死不活的。”
皇帝轻轻抬起眼,和眼前穿着一袭黑衣的男人对视。
他们两人都已经不再是意气奋发的年纪。
但是一个养尊处优,一个天资惊人,看上去都远比实际年龄小了许多。
皇帝面容如冰,病容更显得面无血色,只剩下骨子里的暴戾和冷漠。
“为了等你,我也不能轻易死了。”
“谢大蛋,你别等我,你早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