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若先笑着笑着,和谢兰殊对视上了。
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谢兰殊好不容易消停的鼻子又热了起来,立刻打住自己心里一串一串往外蹦的形容词,强行让自己扭过头。
时若先笑得肩膀乱抖,凑到谢墨赟身边低声耳语。
“谢兰殊这么虚,你和他又是兄弟,你会不会——”
时若先上下打量着谢墨赟忽然停住,一副醍醐灌顶的表情。
时若先抚掌赞叹,“这原因不就找到了吗!”
谢墨赟一头雾水,“什么原因?”
“就是那个……”
时若先神神秘秘地看了看四周,为了给谢墨赟留点颜面只好借助道具演示。
他拿起谢墨赟剥出的挂件,拎着挂件长柱的顶端摆动出海草一样的身姿。
谢墨赟:“。”
时若先老神在在地剖析:“真相大白了贝贝,你这是家族问题,后天努力也回天乏术了。”
谢墨赟按住时若先不规矩的手,压低声音道:“我行不行你还不知道?”
时若先装傻,“不知道。”
“那今晚就好好‘知道’一下。”
“哈哈哈,刚刚失忆了,现在我又想起来了。”时若先挤出几声干笑,“你就是老谢家的基因突变出来的大挂件,在下佩服。”
谢墨赟盯着时若先,“能忘记就是不够深刻,回头还是要深入复习一下。”
时若先算是明白了,自己的甜言蜜语对谢墨赟不是每次都奏效的。
尤其在这件事情上,谢墨赟公私分明到令虫发指。
时若先眼睛转了一圈,和谢墨赟说:“现在要格外小心,不是因为我不想,而是……”
时若先摸摸自己的肚子,全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谢墨赟皱眉,在内心里纠结一番才让步。
时若先大大地松了口气,爱怜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腩。
三文鱼腩、金丝楠,通通不如本虫的小肚腩。
还好有你在,不然文武贝这个两面派的家伙才不会轻易放过他。
所谓两面派就是:床下面一派,床上面又一派。
说好的各算各的,现在关系都混在一起,夫君不讲信用,硬生生把兄弟“做”了。
时若先扭头对一直看着自己的谢墨赟笑笑,低头把手里的橘子皮撕成无数片。
谢墨赟和他好好的兄弟不做,非要硬做兄弟——汉字的含义如此丰富,简直就是造孽啊。
第一篓螃蟹已经蒸出来多时,但翠微亭的宴席还有一小半没有落座。
嬷嬷附身和太后耳语道:“后宫里的胡美人肚子里的皇嗣是假的,此时都在处理此事。”
太后皱眉说:“假孕争宠…这种手段都能想出来。”
时若先浑身一冷。
抬眼看到的就是太后不悦的表情。
他立刻低下头,强压下心中的不安。
谢墨赟在桌底下给他递了帕子包的梅子,不小心碰到时若先的手背。
谢墨赟捂住时若先的手:“怎么这么冰?不舒服?”
时若先摇摇头。
“那是怎么了?”
时若先抿唇。
谢墨赟说:“你我之间还需隐瞒?”
那当然……
隐瞒的可多了。
谢墨赟也听到太后和嬷嬷的对话,宽慰道:“不用担心,后宫妃子间的事与我们无关。”
那边就听到嬷嬷前来汇报,但距离太远,时若先只能看到嬷嬷的嘴一张一合。
时若先扯扯谢墨赟的袖子,“嬷嬷说什么呢?”
谢墨赟喝了口茶,云淡风轻地说:“没什么,只是说假孕争宠的妃子贬为庶人立即杖毙。”
时若先倒吸半口凉气,后半口又生生憋回去了。
立即杖毙?
这也太他虫的无情了……
谢墨赟扫了一眼时若先,皱眉道:“怎么脸都白了?”
他把时若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简单摸了脉象也没发现气息不稳。
谢墨赟靠近问:“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是宝宝吗?”
时若先哪敢吱声,恨不得当场钻进桌子底下。
再多说两句,就要被打出去拖死了。
太后在宫里浮尘多年,看惯大风大浪,一个妃子的事情很快就翻页了,笑意盈盈地宣布不必等了立即开宴。
一只只膏肥体壮、色泽橙黄的大闸蟹从保温的篓里取出来。
新鲜的活蟹刚蒸出来毫无腥气,只有鲜香的河鲜味道。
时若先又被这香气勾得抬起头,眼巴巴地等着吃蟹。
漆世彦瞪大眼睛,急忙让太后留出两个最大的来。
太后,“不着急,都是你的。”
“不不不,不是彦儿自己吃的。”漆世彦绷着小脸,“我要把这两个一只分给皇太.祖母,一只分给仙女姐姐~”
太后伸手刮了漆世彦的鼻子,“太.祖母的彦儿长大咯。”
漆世彦嘿嘿傻笑。
“去吧,把你给九皇嫂挑的螃蟹送给她吧。”
漆世彦高高举起螃蟹跑向时若先。
太后慈祥地看着自己这个面容精致性格讨喜的孙媳妇,忽然想起自己心里想了但还没说的事。
“过几日皇帝举办寿宴,楼兰使者也会来。哀家听闻先先想家想的紧,就安排楼兰使者早些来。”
谢墨赟拱手行礼,“多谢皇祖母。”
时若先也笑着行礼,只是脸上的笑容略显僵硬。
看着膏肓饱满的螃蟹,时若先都臊眉耷眼提不起兴致来。
谢墨赟转头问:“怎么了,怎么感觉你今天的心情一直都不太好?”
时若先呻.吟一声,脸趴在桌上。
“我心已死。”
谢墨赟挑眉,“刚好想劝你别吃螃蟹,性凉对孩子不好,看你心死了,想来也吃不下东西了。”
时若先两道秀气的眉毛竖起,“我心是死了,但我的嘴巴没死,还会吃东西,可怕得很!”
“让我看看有多可怕。”
谢墨赟笑笑,往时若先嘴里喂了一颗梅。
谢墨赟捏捏时若先的脸,“的确可怕。”
谢墨赟看时若先还是愁眉苦脸,思考了一下说:“你要是想吃也可以,吃完回家好几天都少吃性凉的,再喝两剂御医开的方子补回来。”
时若先点点头。
谢墨赟纳闷,“怎么还不开心呢?”
时若先苦在心中。
有螃蟹吃是好。
但要是告诉你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吃螃蟹了,就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时若先苦恼地往嘴里塞了各种糕点水果。
算了,如果兜不住的话,横竖就是一死……
我虫虫也不是吃素的,能骗文武贝一日是一日,骗不下去就趁早溜走。
时若先思考着自己的小金库里有多少钱够自己挥霍。
时若先对谢墨赟眨眨眼,“夫君,这种大闸蟹花钱买的话要多少钱一只?”
谢墨赟不解,“你喜欢的话让府上去采购就好了。”
时若先坚决摇摇头,“不,我就想知道多少钱。”
谢墨赟估了个大概的价钱,“这种品相的大约五十两一只。”
虫虫震惊。
“那我身上这条裙子呢?”
“这件稍微便宜些。”
时若先聚精会神等待答案。
既然便宜些,那应该不会很贵。
谢墨赟薄唇吐出一个数:“这件五十两。”
那的确还好,和螃蟹一个价格啊。
时若先补充问:“银子?”
谢墨赟摇头:“金子。”
时若先低头研究身上这件裙子能不能拆开来卖钱。
文武贝这个家伙天天不显山不显水,装得像是卧薪尝胆的勾践。
结果一问才知道,他哪里是勾践,分明就是大财主。
时若先默默揉了揉自己的肚皮。
兄弟,辛苦你再卧底一段时间。
不是我不想跑,是财主夫人的生活实在太滋润,我一时间想跑路也得攒点本钱。
谢墨赟这次知道主动帮时若先拆蟹,浑然不知吃蟹的人心里盘算着卷钱跑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时若先:一想到以后的生活要节衣缩食,就感觉到真正的心如刀割。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TUT
谢墨赟: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也算计划成功,把你哄坏就只有我能养你了^-^
时若先:不慌,打开《大启富豪通讯录》,彻底不能人事的优先备选。
谢墨赟:?
第57章 时:我嘴没谱
滋味鲜甜的蟹肉进嘴后, 时若先内心的忧愁得到暂时消解。
此时谢兰殊也从肾虚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被太后点名要求为今天的蟹宴赋诗一首。
谢兰殊的才子身份被认可,表面上还和太后用“腹中无墨”“才疏学浅”等等理由客气几句, 实际内心里的尾巴早就高高翘起了。
谢兰殊坚信, 自古佳人爱才子。
若是他能信手拈来、佳句频出, 那还不把佳人迷死?
在太后一提起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对什么句子。
但为了形象好看, 还是佯装低头思虑片刻。
时若先和谢墨赟耳语:“你弟弟好装杯, 大秋天的扇扇子,真够骚包的。”
两连击, 谢兰殊有点站不住了。
他狠狠握紧拳头, 你等着吧,等我把诗念出来,保证让你佩服到五体投地。
太后见谢兰殊表情不对, 主动说:“兰殊不用着急, 慢慢想就好。”
谢兰殊连连摇头, “不用了皇祖母, 我已经想到了。”
“这么快?”
谢兰殊胸有成竹,摇扇吟诵道:“白蟹青鱼佐酒卮, 黄花红叶醉题诗。一杯不是人间味, 自有秋风入、鬓、丝。”
周围的嬷嬷小厮都发出赞叹声。
“好诗好诗。”
太后颔首, “诗名叫什么?”
“就叫……‘咏白蟹’。”
太后抚掌道:“兰殊的诗写得极好, 词句考量、意境极佳, 赏。”
“皇祖母过奖了。”
谢兰殊笑著作揖,弯腰间扭头却发现时若先根本没在看他。
一盆冷水泼到头上。
而是正在和谢墨赟悄悄摸摸地说些什么。
又一盆冷水泼到头上。
时若先眨眨眼问:“这螃蟹不是橙黄色的吗……难道你这个弟弟是sai盲?”
不等谢墨赟回答, 时若先继续问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那要是他黄白不分, 岂不是看我们眼睛不都是粑粑。”
谢墨赟面露难色:“。”
“作诗讲究对仗, 不是非要写实。”
时若先似懂非懂地点头,“眼睛里不是粑粑色就行。”
谢兰殊听得一清二楚,他心里坚信的想法幡然倒塌。
什么佳人爱才子。
那前提得是佳人是一般的佳人才行得通。
要是遇到时若先这种脑子回路不同常人的,果真是别把自己急死就好。
谢兰殊咬紧牙关,灰溜溜地坐下。
谢墨赟倒是喜闻乐见。
太后笑眯眯地问:“赟儿不如也凑个热闹,和兰殊兄弟两一同作诗看看?”
谢墨赟不像谢兰殊般推脱,看着菊与蟹默默思索片刻就想到内容。
“秋来蟹味正香浓,满目黄金醉晚钟。莫问江湖多少客,一杯相属话从容。”
太后眼露赞许,“颇有宋词的恢弘气势,叫什么名字?”
“咏秋。”
“甚好。”
谢兰殊听了上半片就知道自己在作诗上也输了,垂头丧气时听到太后的点醒。
“赟儿往来也无白丁,素日在府上读书,是众皇子们痴迷于文字的少数了。”
时若先没忍住,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文武贝是爱看书。
攒劲的小书是一套一套往家里放。
太后听到时若先偷笑便问:“先先是有话要说?”
时若先笑着说:“他平日是看书,他爱看些……”
谢墨赟抿唇看向时若先,心里也提防着时若先不要在这个时候说漏嘴了。
而时若先无辜地瞪大眼说:“他在府里就爱看些刘备这种。”
“男儿志在四方,读读《三国志》也是好的。”太后笑眯眯地,像个富态得大橘猫。
漆玉行冷笑,“没想到你一个大字不识的,还能记得刘备和《三国志》。”
时若先同样冷笑回去,“要你管。”
谢墨赟心想,是自己多虑了。
先先虽然又是不靠谱,但关键时刻还是分得清楚事情轻重。
他老实和时若先承认错误,“有时候我的确会过度担心了。”
“那可不。”时若先骄傲地挺起胸膛,“我都给你留面子了。”
谢墨赟:“?”
时若先靠近,悄声说:“你知道刘备别名什么吗?”
谢墨赟皱眉,“……什么?”
他总感觉时若先在给他下套,但又不知道套在何处,只能小心道:“莫非是‘大耳贼’?”[1]
时若先神秘地摇头。
“哪是什么?”
“你不是爱看书,连刘备外号都不知道?”
谢墨赟苦思冥想。
漆玉行淡淡道:“刘皇叔。”
时若先:“哪来的声音这么烦人,还透题呢。”
他拉过谢墨赟,“我悄悄和你说,不给某些人听到。”
谢墨赟乖乖把耳朵递给时若先,只闻得芳香扑鼻。
时若先带着香气的吐息落在他脸侧。
“皇叔就是——黄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