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叫声和驴也无异。
时若先心生好奇,跨步一看。
摊下一双天生烟熏妆加全包眼线的大狗看着他,眼神里透露着厌世冷漠,以及想要把世界干翻的不屑。
时若先对着商人说:“这狗你不想要了?”
“这玩意居然是狗…我还真以为是什么大花驴。”
商人一脸为难。
他不是舍不得送狗,而是真心劝阻时若先做下一个比格犬受害者。
“这狗精力旺盛,到处闯祸,好吃懒做,说啥都是一双白眼。”
摊下的比格像是听懂了一样,垂下嘴皮,翻着眼看商人。
但时若先对他嘬嘬嘴,这比格就摆出好脸。
商人又气又想笑,“这狗真会看人。”
时若先掏出荷包,“这狗多少银子,我买了。”
商人摆摆手,“不要钱,你直接拿走,这狗沾都不能沾。”
他把狗牵出来送给时若先,然后弯腰皱眉用脚扒拉地面的土去掩盖地上的比菜。
拉彼欣拉着系在狗脖子上的绳,问时若先:“九皇子妃,这狗带回去不会闯祸吧?”
“那怎么办,不能真的让它被杀掉吧。”
拉彼欣捧着脸崇拜道:“九皇子妃真是太善良了!”
时若先轻声念着:“逼格圈逼格圈,这品种名读起来好像有口音呢。”
但这不是重点,时若先自言自语道:“这狗叫什么呢?”
熊初末提醒时若先道:“它的毛色很独特。”
“他背上有大片黑色毛发……”
拉彼欣和时若先同时对视,同步开口。
——拉彼欣:“小黑!”
——时若先:“咪咪!”
拉彼欣诧异,“咪咪?一只狗???”
“叽叽咪咪,都是口字旁,还对称。”
时若先连连点头肯定自己的才华,“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多好~”
拉彼欣&熊初末:“。”
时若先叮嘱比格犬:“你记住,你以后就是九皇子府上的狗了。找不到我就自己找回家,知道吗?”
拉彼欣突然想到什么,问时若先:“九皇子万一发现了,不会生气吧?”
时若先拍胸脯保证:“不会。”
等等,这话似曾相识……
时若先扭过头。
还好,这次谢墨赟没有跟来。
时若先拍拍胸膛,和熊初末说:“我看集市也没有合适的礼物了,你帮我去集市最东边的书院提货,就说取九皇子妃定的书。”
熊初末领命。
而时若先和拉彼欣一同回府。
路上时若先突然想要吃一家的糕点,猛地一摸腰带,发现荷包落在方才卖玉的商人摊子上了。
时若先不舍得走,拉彼欣只好说:“要不就坐在大厅堂食先,奴婢去摊子上找。”
时若先点点头,带着咪咪想要进店。
但店小二拦住了他,“不好意思,您家的狗不能进。”
时若先一本正经,“我家这是咪咪。”
店小二赔笑,“不好意思啊,恕我们店小猫小狗都不能招待。”
时若先把咪咪的耳朵立起来,“那它现在是小兔子了。”
店小二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您别为难小的,前面左拐弯有家能带您家咪咪进去的,糕点也好吃,要不……”
时若先只好撇撇嘴,带着咪咪去了小二说的那家店。
在去之前时若先就观察过了,如果左拐弯就到的话,拉彼欣折返回来也能看到他。
但是走着走着,时若先发现不对劲了……
这距离绝对不止一个拐弯。
时若先自己都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的方向感差到这种地步。
望着四处陌生的街道,时若先默默向着身边的咪咪跨了一步。
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一虫一狗相依为命了。
而这时,一辆马车从时若先身后经过,那马被车夫猛摔的马鞭惊到,发出巨大的声音。
时若先牵着的咪咪也被吓到,粗短的四肢用力向前冲,直接挣脱了时若先手里的牵绳。
“咪咪你去哪!”
但是生来自由的比格犬并不认为这是它的名字,甩着舌头策爪狂奔。
现在好了,狗也没了,只剩一只虫闯荡京城了。
时若先现在迷失了方向,四处也并无行人,只好向着有人声的方向去。
他走在路上,出门前随手挽的发不知何时散落下来,柔顺地搭在肩上。
一位妙龄的娉婷少女,不梳发髻独自漫步在街上,这本就足以让人侧目。
但若看清女孩的面容,更是惊为天人,感叹见到神女图成真了。
时若先看到人烟渐多,本想寻个女子说话,但一个浑身脂粉味道的男子主动走上前来。
他油头粉面,身上穿着蓝粉色缎子做的长衫。
他本想随口诌上几句,但看到时若先的脸后险些不会说话,许久才找回声音。
“美人儿,见你一人独自在街上,不如同我去府上一叙?”
说着就要摸时若先的手。
时若先一句“滚”才出来一个“鸽”的音节,这油面书生就突然双膝着地,跪在时若先面前。
过程之快,连时若先都没看清。
书生跪下后,露出仗义出手之人的全身——居然是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
这男子一身藏蓝色衣服,贵气之余倒显得面容阴郁。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时若先,自己滑着轮椅离开了。
书生见自己是被一个瘸子打倒了,顿时气上心头。
“你这瘸子,怎么敢欺负到小爷头上?小爷可是陪戎张校尉的弟弟!”
轮椅上的男子抬起眼,眉宇间的戾气让书生不禁一抖。
不就是一个瘸子。有什么可怕的……
书生为了找回面子,梗着脖子叫嚷:“看你爷爷干嘛?!”
眨眼间,轮椅上的蓝衣男子抬手落手,动作快到几乎看不见。
书生喉间擦过一道白色的轨迹,竟是瞬间就被割开了一道细口子。
。。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弥漫在街道。
书生捂着脖子连滚带爬地逃走。
时若先看呆了,对轮椅上的男人抱拳说:“太帅了,恩人!”
男人还是不言语,自己转动轮椅离开。
好冷漠……
但是好酷!
时若先看着男人的轮椅因一块石子卡住,立刻赶上去帮忙。
“别动,我推你过去!”
时若先热情把他送到对面,然后扭捏地说:“你好厉害,能不能也教教我……”
男人抬眼仔细看了看时若先,眼神像能穿透人一样犀利。
紧接着男人说了第一句话,“你一个男人,为何男扮女装?”
时若先诧异之时,男人又说了第二句话:“……我要去的是对面。”
看着轮椅滚动的痕迹从对面延伸到脚下,时若先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这该死的方向感。只有找火锅的时候不会迷路。
时若先:“我再推你回去。”
但他的手还没碰到轮椅,就有人先他一步接过这个任务。
一个近两米高、身后背着巨斧的大汉低眉顺眼地对轮椅男人说:“将军,让属下帮你。”
将军?
将军?!
时若先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全身过了一通电。
原文里描写京城猛士姜峥就是体型巨大,背负劈天斧。
能让他俯首称属下的将军只有一人……
时若先不敢相信地问:“你是……漆玉行?”
轮椅上的男人懒懒掀起眼皮以作回答。
时若先怎么也没想到,原着开头用“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描写的大将军漆玉行,居然是个坐在轮椅上的阴郁男人?
*
九皇子府内,邵嬷嬷发现屋内许久没有动静。
敲门也无人回应。
她感觉不妙,离开推门进去。
——床边的窗户大开着,九皇子妃的影子都没了。
邵嬷嬷气得跺脚。
她早该知道九皇子妃不是一般女人的!
她匆匆去通报谢墨赟,路遇提著书回来的熊初末。
邵嬷嬷拉住他,“九皇子妃呢?!”
熊初末如实回答:“和拉彼欣在一起。”
但下一秒,拉彼欣跑着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她跑得发髻都乱了,“熊大,九皇子妃丢了!”
“什么?!”
邵嬷嬷的惊呼重叠了另一人的声音。
谢墨赟皱眉上前,“先先呢?”
“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让九皇子妃呆在锦糕店等着奴婢,奴婢也没想到一会去九皇子妃和狗都没了。”
拉彼欣说着,急得都快哭了。
谢墨赟不把时间浪费在苛责上,立刻动身去找时若先。
他看着熊初末迷茫地拿着一摞书,厉声说:“把东西放下,找先先要紧!”
“但这套《五年私塾,三年科举》是九皇子妃要送到将军府上的。”
谢墨赟捏捏眉心,“把题放好,马上跟来。”
然后转身走向府门。
他问拉彼欣:“听你刚刚说到狗……是什么狗?先先带着狗吗?”
拉彼欣连连点头,“九皇子妃和一只黑眼圈的狗在一起呢,那狗看上去很聪明,也许能顺着味道带路。”
但是下一秒,她和谢墨赟都愣住了。
咪咪斜头歪脑地蹲在门口。
拉彼欣开始怀疑世界,“狗、狗回来了…人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时若先:我脏了,我不是干净的完璧之虫了,雄虫最好的嫁妆被王八蛋文武贝抢走了T_T
谢墨赟:你丢了初吻,可我丢的是老婆啊!
*
吼吼,刚刚接吻,文武贝老婆就要被拐跑噜~
入v万字8000/10000,剩下的2000或许晚上发,或许和明天的更新一起,从下午写到第二天早上六点,真够刺激的!
注〔1〕三点一四是圆周率。
第27章 时:寡夫一枚吖
时若先只想早点回九皇子府, 但好不容易遇到的人都帮不上忙。
油腻书生只想占便宜。
行侠仗义的大哥倒是可以指望。
但他不仅一眼识破时若先是男装女装,还是原文里和谢墨赟有复杂关系的大将军。
时若先内心纠结,不知要不要错过漆玉行带他回去的机会。
周围都没人可以求助。
但时若先也不想让他知晓自己的身份。
若是漆玉行得知楼兰送的公主是男扮女装的赝品, 事态就不可控了。
大块头姜峥比想象中热情, 主动问:“姑娘你只身一人漫无目的, 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漆玉行不表态,但目光也投向时若先。
时若先脑子转得飞快。
难言之隐……
有了!
在注视下, 时若先手握着袖子, 遮挡在脸前。
姜峥两道浓黑的眉皱在一起,问:“这是咋了?”
时若先从袖子后露出含泪的双眼, 欲说还休道:“大人既然问了, 那我就如实说了,还望两位不要笑话嫌弃我。”
姜峥自然是应下。
“你方才帮了将军,那就是帮了我, 你有什么事尽管说。”
时若先掐着嗓子挤出两声嘤咛。
“其实我也是良民一个, 但被城里恶霸看上, 强行掠走做了他的妾室。”
“但恶霸的报应来得快, 暴毙在荒郊野外,留我独自一人无家可归, 只能四处漂泊, 现在成了无依无靠的寡夫……”
说到情动时, 还捏着衣袖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姜峥听完已经气上心头, “什么恶霸敢在京城造次?!算他死的便宜, 不然非得卸了他的头。”
漆玉行瞥了一眼时若先,直击要害问:“恶霸也有断袖之癖?”
“什么?‘他’是男的?”姜峥眼睛瞪得像铜铃。
时若先的哭声一顿, 然后又接上。
“恶霸自然是男女不忌。”
时若先楚楚可怜地看了一眼姜峥, “再说了, 大启也没有法条规定男人不能穿裙子。”
姜峥沉思后用力点头,“你说得对。”
漆玉行瞥了一眼姜峥,没把心里所想说出来。
小骗子,不知刚才几句话有哪句是真的。
“没想到你看上去年虽不大,居然有这般离奇的经历。”姜峥气得鼻孔扩大,愤然道:“那恶霸埋在那里,让我得空去刨了他的坟头!”
时若先愣了愣,“……要很久。”
“无妨!”姜峥摆摆手,“告诉我,起码要多久?”
时若先一脸疑惑地答道:“骑马也很久。”
姜峥挠挠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而时若先的目光不经意从漆玉行脸上飘过,发现这冷玉似的脸上,居然有丝丝笑意。
漆玉行问:“生活不如意,耳朵也不行?”
时若先哭哭啼啼地点头。
看在他演得像样的份上,漆玉行也没开口刁难,而是顺着问:“那你现在如何打算。”
时若先立刻停止假哭,“我有房表亲在东边集市,如果二位能送我去东边集市,我就有地方去了。”
这回答一气呵成,时若先在心里敬佩自己机智
表亲是假,去集市是真。
倘若谢墨赟有心,就会发现自己走丢了,去到和拉彼欣约定见面的地方找。
不和谢墨赟见面,漆玉行也不会知道自己原本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