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昨晚上苏明哲来探望苏淮安,没有被允许进门,对方就这样在门外罚站了一宿。
落云峰海拔很高,加上早晚温差大,苏明哲站在门外,外衫已经湿透了,头发上的露珠滴答往下掉。
“你这是干什么呀?” 苏回忍不住问。
苏明哲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地站起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自始至终,没有和苏淮安说一句话。
“怪人。”
安哥是怪人,这个苏明哲也是怪人。
屋内,苏淮安听完苏回的转述,心中对原主这个天才弟弟有了更加直观的了解。
和原主那偏心偏到咯吱窝的母亲相比,这位弟弟看似高冷不好相处,实际上心眼并不坏。
对方一边对母亲的偏心心知肚明,另一边,又将原主受的委屈看在眼中。
于是,对方既要满足母亲的期望,还要让自己对得起这个兄长。
这一晚一声不吭的罚站,恐怕即是对兄长的道歉,也是对自己无力制止修二代的惩罚。
“这么多的心思,怪不得小小年纪就面瘫了……”苏淮安喃喃道。
撇开苏明哲的道歉不提,等苏淮安收拾完毕,吃了早饭,就到了集合的时间。
集合时,苏氏子弟看苏淮安的目光都有些不同。
虽然执法堂的师兄和落云峰的执事都亲口认证,溪涧的异状是因为苏淮安身上携带了刻有聚灵阵玉佩的缘故,但他们再见到当事人,心中仍然浮现出几分异样。
“苏淮……安、安哥。”
约莫是听到苏回这样叫,其余人也顺势改了口。
见苏淮安不反对,也都凑了过来,一脸好奇地和苏淮安说话。
苏淮安保持营业微笑,一一敷衍过去。
没有半个钟头,就觉得身心俱疲。
……还好原主的弟弟是个高冷面瘫!
终于,在苏淮安临近崩溃之时,落云峰的鹤使飞来,宣告这次的回程之旅正式启程。
在回程途中,鹤群仍然走得是云隐宗东门。
一路上,苏氏子弟们仍然兴奋,但兴奋的点却与来时完全不同。
“我一定会拜入云隐宗的!”苏淮安听到一个年轻的弟子信誓旦旦地说。
苏淮安心想,当年他参观完北大校园,出门的时候也是这么和小伙伴说的。
结果呢。
呵。
落云峰使者将苏氏子弟们送到了坛城,落地之后,亲自到了苏家,与苏大老爷单独道歉。
——虽说之前的问题已经解决,但苏明哲两兄弟的确是在落云峰受了伤,作为东道主,不表态也不行。
当然,更重要的是,使者奉了峰主的命令,来试探神隐峰送礼一事。
“……神隐峰?”
苏大老爷听闻落云峰使者的讯问,茫然地反问。
他苏家之所以是云隐宗的附属世家,是因为苏家在若干代之前,出过一个元婴老祖。
但这老祖许多年前就坐化了。
他们怎么会和执掌执法堂、又有太上长老坐镇的神隐峰扯上关系?
落云峰使者见苏大老爷一脸错愕,心下便有了计较,笑着寒暄几句,出了门。
待他出门之后,苏大老爷立刻变了脸,吩咐管家道:“请供奉来,详细给我讲讲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苏家大老爷与供奉密谈时,苏夫人也得到了一行人回来的消息。
“快,来给娘看看。”
苏夫人在看到苏明哲肿胀的脸时,第一时间怒了:“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欺负你!”
“苏淮安呢?他一个当哥哥的,怎么会纵容别人欺负他的弟弟?”
苏明哲拧了拧眉,冷声解释。
苏夫人听完了前因后果,顿时忘了苏淮安的失利,反倒是一把拉住苏明哲的手,惊喜地说:
“什么?神隐峰送你们礼物了?!”
“神隐峰峰主……看中你当徒弟?!”
西侧院。
苏淮安无暇在意主院里发生的一切,他一回到自己的小院里,二话不说便坐下来,吩咐春桃找点吃的。
说也奇怪,自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饿的快了些。
明明早上吃了早餐,到现在却已经是饥肠辘辘。
“少爷,您慢点吃。”
对于苏淮安的胃口大开,春桃是开心,拿出刚买的点心摆好,耐心地等待苏淮安吃完。
苏淮安一声不吭,以飞快的速度将点心一扫而光。
“……我,似乎吃得有点多。”
三盘点心,原本是苏淮安几天的量,到了现在,却是一顿的量。
“是、是的。”
看着眼前光秃秃的盘子,春桃也不好意思说少爷吃得不多了。
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变化?
苏淮安回忆了一下此次去云隐宗打酱油经历,非要说是值得一提的话,那便是玉佩发威以及开脉事件了。
难道是因为开脉造成的身体能量亏空?
说到这里,苏淮安盘坐下来,感受身体上的变化——似乎开脉之后,的确五感畅通,浑身上下精力也更充沛了些。
可若是比起那玉佩对自己无声的改造,似乎又显得不是那么明显。
说起玉佩,苏淮安将其从储物袋中拿出,打算对其进行一番批评教育。
既然选择了做他的玉佩,就要听话不闹事,更不能自作主张。
谁知,当苏淮安从储物袋中拿出玉佩时,一瞬间整个人变得僵硬了。
“少爷,怎么了?”
储物袋里,赫然有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
对于眼前这等奇景,聪明如苏淮安自然不会认为是意外,更不会冒出类似于“玉佩的老婆是不是找上门来了”此等荒谬想法。
他最直接,也最诚实的反应便是——
谁动了我的玉佩?
·
北冥之巅。
此时此刻,几乎所有魔修抬起头,都能看到一翻奇景。
所代表魔尊身份紫色遁光在天际划过,身后追赶着闻讯而来的使者。
“……尊主这是怎么了?” 魔修们露出迷茫的神色。
重山,宸殿中。
容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殿中,吓了殿中正在处理政务的左使一跳。
“尊主。”魔相门左使揭月使连忙上前行礼。
“你先下去。”
“是。”
偌大的宸殿中,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变得空空荡荡。
容诩面无表情地通过殿门,又进入另外一块区域。
这是一处无人踏足之地,容诩进入之后,四周环境为之一变,星辰宇宙似乎充塞其中。
容诩向前,如同坐在了宇宙的中心。
之前手中握着的玉佩已然消失,不必想,就知道这玉佩回到了其主人处。
容诩闭上眼,用强大无匹的神识勾连之前附着在玉佩上的气息。
下一秒,他触碰到了一个画面。
画面中,只见不久之前刚刚见过的年轻男人,此时正愁眉苦脸地坐在床边,桌前正摆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玉佩。
容诩蹙眉,正打算仔细观察对方,却见那人将玉佩一扔,整个人趴在了床上,如同一条晒干的鱼。
容诩:“?”
玉佩被收进了储物袋,容诩的神识便被弹了回去,与此同时,他仿佛又触及到了一片特殊的领域。
在这处,他之前受伤的神识逐渐有了恢复的趋势,就连卡了数年的关隘,此时也有了一丝丝松动的趋势。
此时此刻,殿外。
揭月使原本正在与人说话,忽然感受到一股骇人无比的恐怖之感自天而降。
“当心!”
小心翼翼地避开这恐怖的气机,揭月使抬起头,愕然地看着天边的景象。
一尊巨大的魔尊虚像出现在天际,那虚像,似乎和天一样高,充盈着整个天际。
虚像凝实,眉心一点跳跃的火焰,似乎要突破此界屏障,冲出界外一般。
这威势、这气机,无论是谁看到,都会震慑于这魔道霸主的威能。
所有人感受着这强大无匹的力量,忍不住心甘情愿地臣服跪地。
一时间,整个魔域的魔修们战战兢兢,即惊骇于魔尊之威,又欣喜于能成为尊主之子民。
一段时间后。
那骇人的虚像消失,揭月使朝着北冥山的方向疾驰而去,一路上,还看到了别的使者。
“尊主刚刚回来,现在在闭关。”
赶到玄天魔尊所在的位置,魔修们被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所威慑,无法前进一步。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尊主到底是突破了,还是……?”
难道魔尊化神后期有望突破?
可是,尊主才晋升不到千年!
就在几位魔修苦思冥想,拿不定主意时,一道人影疾驰而来。
“星极?”
来人正是四护法之一的星极护法,最擅长的便是占卜。
“诸位,我刚刚正在观星,忽然见尊主之星明灭不定,于是立刻赶来。”
“方才发生了什么?”
其他魔使们急道:“我们还想问你!”
星极说:“别急,尊主修炼完就会喊我们进去。”
果然,魔使们在外等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那可怖的魔气消失,殿中,传来了魔尊的声音。
“都进来。”
魔使们进入殿中,不敢直视魔尊的模样,只低着头。
星极经过容诩的允许,盘腿坐下,借用后殿的那一片星空,运行起了占星术。
然而,平日里一个时辰能够占出结果的他,今日竟然占了一次又一次。
终于,在容诩微微蹙眉,表现出心中不耐时,星极这才上来回话。
“尊主,属下这次照旧占卜了我族气运。”
“以往屡次都是大凶,全无生机,但不知道怎的,竟然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丝生机!”
在场所有人心神大振。
“只是——”
星极搔了搔下巴,仿佛无法解释自己所占卜出来的结果一般:“只是尊主的命星,似乎多了一些变化。”
“?”
“有一颗暗星,出现在了尊主星旁,而且两颗星似乎产生了一种奇怪的联结……”
“然后?”其他魔使简直服了星极这说一句停一句的毛病。
“星极你能不能说直白点!”
星极原本就不言善词,被这样催促,急忙憋出了一句话:“也就是,尊主似乎有道侣了!”
“我们、我们有王妃了!”
容诩:“?”
作者有话要说:
午安!
第十二章
从云隐宗回来之后的十多天,苏淮安都还在断断续续思考玉佩的事。
按照他这些年侦探小说、谍战片的阅片经历,他苦思冥想所能得到的答案,便是玉佩在他昏迷的时候被动了手脚。
他不懂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但想来自己穿越的都是修真世界,复刻或者调换玉佩,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不过,如果按照“调换玉佩”这个思路想的话,可以看出对方并不知道“玉佩本尊”会自己回来。
也就是说,对方对玉佩的了解并不深。
那么,在他已知途中经手玉佩的人是执法堂弟子和落云峰使者的前提下,对方更可能是哪一边?
想起落云峰的形式做派,苏淮安更加偏向于前者。
可执法堂又是那一派的势力?
想要对此做些什么呢?
苏淮安想来想去,发现自己也没有什么称得上是有价值的线索。
归根到底,他只是一个修真世家不受宠的普通子弟,所能得到的信息有限。
没有信息,所得到的决策便是笑话。
想到这里,苏淮安干脆放弃了继续纠结——
这些日子他也想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与其空想,不如等事情发生时再解决。
调整好了思绪,苏淮安发现自己又饿了。
在这段时间,除了思考玉佩之事外,苏淮安也派出春桃这位情报大师前去打探消息。
据春桃说,正院里的小厨房在苏明哲开脉之后也准备了比往常更多的食物。
“也就是说,我的情况是正常的。”
“是……吧。”
春桃不确定地回应。
按照她得到的情报,小少爷也只是比平时多吃一碗饭而已,可少爷,却是把点心当饭吃。
得到了春桃的回答,苏淮安放心了下来。
只不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激增的食量使得西侧院原本就紧巴巴的储蓄所剩无几。
说起这个话题,苏淮安才知道,原主以前为了母亲和弟弟大把撒出去的钱,全都是原主亲父留下来的遗产。
如今,这遗产已经见底。
“我必须找个工作。”苏淮安心疼地想。
就在苏淮安靠着上辈子的画技,经过春桃搭桥,为自己找了一个画画的兼职时,苏府陷入了第二轮的热闹。
“是静染小姐与颂词少爷搬回家住了。”
苏淮安刚画完一副喜鹊图,好奇地抬起头:“怎么会?落云峰愿意吗?”
春桃说:“是落云峰上次那位尊使亲自将人送回来的。”
那倒是奇怪了。
之前这一双姐弟为了与苏夫人别苗头,一直住在落云峰,给外界传递出“继母不慈”的印象。
后来在庆祝苏明哲开脉家宴上,落云峰得到消息,专门赶回来打脸,两方关系应当是最紧张的时候才对。
春桃听了苏淮安的分析,脸上也露出迷茫的神色:“是啊,可是听正院的人说,两位回来之后,经常去给夫人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