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淮安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在他打工的时候,苏府发生了什么?
苏府,正院。
苏夫人起床之后,吃了早餐,这才慢吞吞地接受一双先前夫人的儿女的请安。
比起前几日被毁了宴席的模样来说,苏夫人如今又重新找到了着力点,变成了那个不动声色的大家夫人。
“这么客气做什么呢?早饭吃了没有?”
“大嬷嬷,愣着干什么?还不给少爷和小姐添茶?”
正院的客厅里,苏夫人一副主人翁的模样,将大嬷嬷指使的团团转。
双胞胎姐弟并不喜欢苏夫人这小人得志的模样,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何况这等小事说出去,旁人也不过是说他们姐弟俩大题小做罢了。
喝了茶,请了安,苏夫人心中的气也顺了,不再折腾这满屋子里的人。
“都是兄弟姐妹,日后要好好相处才是。”
双胞胎姐弟起身行礼,算是领受了这句教训。
苏夫人端茶送客。
双胞胎姐弟出了门,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露出无奈的神色来。
要知道,他们就在十天之前,才刚刚将这妇人的脸扔在地上踩。
不过数天的功夫,双方境遇却已经是大不相同。
但既然是舅舅吩咐,他们也只得咽下气来,好好做一双好儿女。
正院内,老嬷嬷目送着一双双胞胎姐弟出门,等他们两人身影走远,脸上终于笑开了花。
“夫人,您可是心想事成了。”
苏夫人与这双姐弟的斗争可谓是旷日持久,自从苏夫人嫁进苏府来,就被这两个小家伙想方设法为难。
后来,苏夫人好不容易凭借着生了小少爷站稳了脚跟,哪知道对方又冒出来一个元婴期的舅舅。
有这位峰主撑腰,苏夫人这两年没睡过一个好觉。
这下好了。
就连那位灵松真君也低头了,吩咐下人将双胞胎送了回来,交给苏夫人管教。
“多亏小少爷争气!被神隐峰峰主看上!”大嬷嬷喜气洋洋地说。
果不其然,听到这句话,苏夫人脸上骄傲神情无以言表。
说起来,苏明哲能得此机缘,也多亏了这一次云隐宗之旅。
那日,在落云峰做客之时,神隐峰弟子给苏氏小辈都送了礼物。
这群弟子回到家之后,苏大老爷询问了几人,发现神隐峰送出的礼物虽然外表相同,但内里却是大有讲究。
普通的子弟送的是丹药,而落云峰那对天灵根双胞胎是灵石。
可轮到了苏明哲,却是一把上好的宝剑。
那剑经由金丹期的供奉辨认,是神隐峰上曾经一位元婴期老祖入道前用过的剑。
这不同档次的礼物说明什么?
显然是将苏明哲当成是徒弟来对待!
如果说神隐峰真的看中了苏明哲,并且顺利收其入门的话,他们苏氏就多了一个强有力的背景。
而且,这个背景非但有力,还能牵制落云峰对苏氏的话语权。
被神隐峰看重的激动还未结束,再过了几日的功夫,苏家又得到一个好消息。
苏家在云隐宗所附属的世家中,原本只算是中等,比起那些大家族来说,底蕴有所不如。
可在最近的一次的会晤中,几大世家对苏家客客气气,并且更直白的,凑过来表示是神隐峰传出来的讯号。
如果说,在此之前苏大老爷还对神隐峰看重苏明哲一事有所怀疑的话,到了现在,就完全深信不疑了。
试问,如果不是神隐峰想收苏明哲为内门弟子,何须如此大张旗鼓?
有了这两件事作为前提,落云峰也发现了端倪,主动降低了姿态。
要知道,论起资历,论实力,神隐峰可是比只有一座光秃秃山脉的落云峰厉害得多。
想到这里,苏夫人笑容更甚。
她似乎已经看到苏明哲拜入宗门,在神隐峰峰主的指导下修为一日千里的模样了。
那时候恐怕不光是落云峰俯首,就连她,也能沾光得一些天材地宝,做到寿与天齐呢。
与此同时,西侧院。
冷寂的小院里迎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苏回风尘仆仆地坐下,喝了一杯茶,张口便吐槽道:“你说这苏明哲,他自己混得好归混得好,但不要害人啊!”
所说的,自然也是苏明哲被神隐峰看重这件事。
从落云峰回来这几天里,苏回简直是快被父亲念叨死了。
尤其是当类似的消息愈演愈烈时,他父亲看他的脸色就只剩下嫌弃,张口闭口说他没出息。
拜托。
又不是他自己不长天灵根的。
吐槽完了自己的父亲,苏回转过头来,又将话题转到苏淮安身上。
“安哥,你怎么不生气啊?”
要苏回来说,真正出类拔萃的,是他安哥才是。
可无论这苏府,还是落云峰,都齐齐地像看不见一样,将安哥给忽视了。
要说,现在安哥不到二十岁,却已经开了脉。按照一贯的评判标准来看,也是属于天才范围内。
难道就因为他安哥是废灵根,就理所当然忽视他的优秀吗?
“……啊?什么?”
苏淮安一边淡定地做着画,一边听着苏回吐槽,没想到话题却转到了自己身上。
他停下了画笔,用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
苏回进屋时带着一腔愤怒,根本没有注意到苏淮安在干什么,现在冷静下来,注意到了桌子上的那副画。
“是、是云隐宗的鹤?”
苏回一眼就看出来了,苏淮安画的,正是那日驮他们去落云峰的鹤使。
苏淮安用黑白两种色调,将仙鹤画得栩栩如生、分毫毕现,最重要的是,那鹤的神态拿捏得刚刚好,似乎下一秒,仙鹤就要从纸上飞出来似的。
“安哥竟有如此好的画技!”
苏回与苏淮安这等穷困的人不一样,他家负责苏府的庶务,家境富贵,所见的好东西不少,因此,他能很快判断出苏淮安的水平。
“还好,只是有幸见亲眼了仙鹤。”
苏回爱惜地将画作看了又看,这才回过神来说正事:“对了,之前神隐峰来给大家伙送礼物的时候,你在昏迷着,你的礼物,是我帮你收的。”
也怪他父亲,他回家之后就叨叨个没完,让他差点忘记了这件事。
“喏。”苏回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个礼盒来。
苏淮安心中没当回事,只是随手打开了盒盖。
下一秒,金灿灿的东西差点闪瞎人眼。
“这……这都是些什么?!”
盒子内的金银就不说了,其中最令人瞩目的,还是一件金丝甲一样的东西。
苏回被震惊地失去了语言,喃喃道:“这好像……是一件有名的法器。”
话落,苏淮安与苏回面面相觑。
可是神隐峰,为什么会送苏淮安一件法器?
作者有话要说:
午安~
第十三章
法器、宝器、灵器。
在修真世界里,法宝的等级便是这样简单。
但不简单的是,由于法宝难得,修士们往往是到了金丹期,才会拥有自己的法器。
然而,此刻在这平平无奇的盒子里,就摆着一件法器。
“它叫金缕衣,是一件防御类的法器。”
之所以有名气并且被苏回所知道,完全是因为与这法器相关的,还有一个故事。
“是云隐宗一位峰主疼惜爱人,花了重金拜托睦月真人打造的,但是做好之后没多久,爱人就去世了。”
“对了,这个爱人是个凡人。”
正因为这个故事中主人公所体现出的深情,以及悲伤的结局,导致这故事广泛传播。
不但让人对大佬之爱想入非非,还警醒了不求上进的普通修士——
哪怕大佬的爱人都会死,更别说尔等没资源没背景的小修士了。
“可是,神隐峰为什么会将法器送来?难道是送错了?”
面对苏淮安的质疑,苏回不忿地瞪大眼:“怎么可能?!”
先不说安哥的礼物与他的礼物完全不同,就算是拿错了,神隐峰凭什么给他一个不知名的小弟子恩惠?
“或许,这金缕衣并不是法器?它只是个仿品?”
……这倒有可能。
否则怎么解释神隐峰无事献殷勤?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苏淮安当即找了一个小刀来,伸手往这疑似仿品的金缕衣上慢慢一划。
下一秒,小刀卷刃。
“好家伙。”
苏淮安与苏回两人面面相觑。
如此看来,就算这金缕衣不是仿品,也是一个极厉害的宝物了。
“所以……神隐峰到底想干什么?”
·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摆在心中,苏淮安无暇去想,就被苏夫人叫去说话。
或许是双胞胎的俯首让苏夫人心情好了许多,导致苏淮安再见她时,能明显地感觉到对方不再紧绷。
“听明哲说,你也开脉了。”
这是苏夫人最诧异的一点。
作为一个修真世家的当家夫人,苏夫人自身也有着五灵根的资质,只不过因为没有缘分,一直都没能开脉。
无法踏入修真之路,是苏夫人这一生最大的遗憾。
也因为这个遗憾,导致她在得知苏淮安是废灵根时,便失去了对这个孩子的全部期待。
“开脉只是道途的第一步,以你的资质,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不容易了。”
苏淮安颔首。
他当然明白苏夫人的意思。
修道是实力与机缘的共同体,他这一次之所以能突破,多是借了那玉佩与溪涧的东风。
只不过,他习惯了当普通人,对于不当普通人这件事,也并没有太多的执念。
苏夫人盯着苏淮安的表情看了看,见他眉眼间没有不满的神色,这才微微点头。
“你弟弟这次得了大能的看重,是我们的幸事。如果说他表现得好,之后未尝没有你的机会。”
苏夫人说的仍然是苏淮安的灵根之事。
按道理说,灵根之间并无绝对的好坏之分。五灵根并不比天灵根差。
奈何前者总是需要更多的灵气,更多的修炼,而这世界上灵气有限,五灵根往往到达不了筑基期,就会因为寿命限制而结束。
因此,从实际可操作性来看,天灵根是最容易得道的灵根。
与灵根数不同,废灵根又是另外一个维度了。
废灵根之所以“废”,是差在先天发育期,或是先天受损,或是明珠蒙尘。
但若是有大能愿意,辅之以天材地宝调和,便能弥补上缺漏。
到时候,废灵根也未必不能“变废为宝”。
苏夫人所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苏淮安何尝不知道苏夫人是在空手画大饼?但争辩无益,他不愿多费口舌,更不愿意与原主的人设相差太远,便点头应是。
因他的态度,苏夫人脸上的态度更加柔和了些。
“对了,我还听说,你开脉时因一个玉佩……”
问的,自然就是溪涧那场奇观,同时也是苏淮安昏迷的缘由。
对于这个问题,苏淮安早已经想好了说辞。
“是之前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的,一直戴在身上。母亲,这玉佩有什么问题?”
根据原主的记忆来看,其父亲似乎也是个不大不小的修士。
虽然不明白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修为,但料想一个刻有聚灵阵的玉佩,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这也是他的风格。”
果然,苏夫人在听完苏淮安的解释后,微微蹙了蹙眉头,叹了口气。
“罢了,你自己带着,平日里就不要拿出来了,免得旁人看了在意。”
苏淮安眼观鼻,鼻观心。
他倒是不在意,那么在意的人是谁?
说完了一系列片儿汤话,苏夫人终于说到了此番喊苏淮安前来的正经事。
“这是开脉期的修炼方法和注意事项,你自己拿回去看看。”
苏淮安哪能想到还有这一茬,诧异地抬起头。
“这是你弟弟给你找来的,借我的手给你。”
说起苏明哲,苏夫人脸上露出了自然的笑意:“原本以为你这辈子与道途无缘,没想到在收录大典之前开了脉。”
“不过也好,你开了脉,到时候你弟弟拜入神隐峰,你也跟着去,无论是当外门弟子,还是仆役,都是极好的。”
苏淮安眉头微微一挑。
只是还没等他说话,便听到苏夫人快言快语地安排:“我知道你之前去落云峰受了伤,现在好了,就不要再窝在院子里,要出来交际。”
“别的修士都有鞍前马后的人,你总不能让你弟弟落后吧?”
“……”
听到这里,苏淮安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叹。
上辈子,他父母离婚早,在他高中的时候,就各自有了家庭。
那时候,他也曾经羡慕过别人能够被父母管束,可到了现在,他反倒是释怀了。
虽然他之前的父母疏离、无情,但好歹没有像这样,为了另外一个孩子的飞黄腾达,而押上另外一个孩子的一生不是?
出了正院门,苏淮安还在思考苏夫人口中关于原主生父的信息。
原主生父去世的时候,原主还是个小孩子,对于生父的印象就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一个剪影。
现在想来,恐怕生父的去世,也不是自然死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