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句话，他似乎确实有想过，但这么断章取义地摘出来，就会显得有那么一丝的奇怪。
　　……似乎又和设想的人设偏离的轨道。
　　不过看到反响不错，他还是决定加入这个设定，作为以后表演的参考。
　　“老板被反噬了？”西泽尔微挑眉梢，回忆起当时的具体情形，“那就是……苹果的问题了。”
　　「克莱斯特的红苹果」被触发的时候，有一段备注，说它“曾经毒死过白雪公主”。
　　他当时就推断这东西可能带毒，而老板的心理描写也有一个“更厉害的毒”，这就说明，老板的天赋也是毒。
　　“天赋能够被同属性的反噬，可以被高级别的压制。”总结出这两条可能的规则，西泽尔微微垂眸，食指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有点麻烦。”
　　不过现在还不是考虑天赋等级的时候。
　　「克莱斯特的红苹果」既然可以让老板吃一个大亏，既可能是它的毒真的霸道无比，也可能是这个能力的级别完全压制住了老板——相比之下，西泽尔更偏向前者。
　　毕竟这个能力是不是天赋，现在还都是未知数。
　　而且，故事里的白雪公主可是只咬了苹果一口就倒了下去，就算后面被救回来，也可以说明它的毒性猛烈。
　　他继续往下看去。
　　「等等，你不会又想去死吧，西泽尔？」
　　褐发少年的脱口而出完美地呈现在了漫画中。
　　而西泽尔本人面无表情：“……”
　　他就知道。
　　黑发少年随手打开了弹幕。
　　【“又”？“去死”？西泽尔和夏佐不会见过吧】
　　【我感觉有隐藏剧情】
　　【隐藏剧情+1】
　　【西泽尔是不是知道什么？】
　　【不吧，任谁被人说“又想去死”都会奇怪的好吗！】
　　【……你们都关注点偏了，注意，西泽尔说注意的不是“夏佐认为我想去死”，而是夏佐的“又”。】
　　【卧槽……这代表了什么】
　　【伏笔！！这绝对是伏笔！！】
　　【呜呜呜我好想知道隐藏剧情到底是什么哇】
　　西泽尔：“……”
　　黑发少年沉默片刻，而后微微一笑：“是啊，我也很想知道。”
　　他当时主要把注意力放在读档这件事是否会暴露的重大问题上，结果漫画读者竟然比他想象中还会扣字眼，而弹幕和论坛的存在，就会让原本可能只有一两个人发现的端倪迅速扩散。
　　黑发少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雾蓝色的眼眸无害又朦胧，很轻地自语：“看来下一次……要再小心一些了。”
　　他毕竟只是一个未成年人，大部分时候也都是独自一人，有些地方做得有瑕疵也是在所难免的。不过他善于找到它们，记住它们，并警醒自己，不要再有下一次。
　　“隐藏剧情啊……”他单手支着下巴思索，“有这一出的话，就要想办法安排了。”
　　而且，还要跟这一幕契合，填上因为他的疏漏而冒出的“伏笔”。
　　……总觉得人设要往奇奇怪怪的方向滑去了。
　　比如接下来的画面——
　　西泽尔心平气和地看着漫画中自己的侧脸。
　　——黑发少年微微垂着眸子，不发一语地看向窗外，凌晨微弱的天光，在给他打上一层光影后，反而更显得沉默、疏离与萧瑟。
　　而他视线的落点，专门用一格画了出来，是幸福的一家三口正在说笑，朦胧的滤镜盖了一层，就像是童年梦话那样美好。
　　然而当两个漫画格子结合在一起时……
　　西泽尔：。
　　他已经能想象接下来是什么风格了。
　　他心平气和地往后翻。
　　果然，下一幕就是黑发少年沉默地移开了视线，并拉下兜帽，盖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浓重的阴影大面积铺在他身上，好像要把自己彻底隐藏起来，他才能够安心呼吸一样。
　　而他对面的夏佐想起自己的经历，一向开朗乐观的性子也暗淡了下去，自己都不抱希望地说出“灰月区的人体实验应该会少很多吧”的话来。
　　「……」
　　从开始就一直沉默地听他讲话的黑发少年终于有了反应。
　　他微微抬起头，让自己的眼睛能够注视到对方，有那么一瞬间，光线似乎透进了他的眼眸——漫画中，他的眼睛终于有了些人味，在黑暗中显露出漂亮的蓝。
　　黑发少年伸出了手，拍了拍眼前人的脑袋，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却能够让人觉得安心无比。
　　他说着不像是安慰的话：「不一定少，但一定有。」
　　如果把对话单摘出去，可能会有人觉得他没情商，或者故意戳人痛处。可从前面看过来的读者，却莫名只觉得心脏微微的发疼。
　　【……这对于西泽尔来说，也会是痛处吗？】
　　【他为什么这么笃定？】
　　【他经历过，他知道，他能共情。】
　　半透明的弹幕出现在屏幕上。
　　西泽尔：“………”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绝对天赋》。
　　他默默打字：【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真的是只想迫害夏佐一下，顺带把他从情绪里拉出来？】
　　你们都忘了西泽尔的人设了吗？
　　哦对了，他之前演得比较成功，大家都以为他只是一个微微有点毒舌的主角团好人，并且突然天降，身娇体弱，身世悲惨概率99%。
　　……不管了，也算是变相达成目的了吧。毕竟他不希望读者过早知道“西泽尔·克莱斯特”的本性，有反转才会刺激。现在这个情况，惹人怜爱，会完全把大众后面的猜测全都带偏。
　　西泽尔决定不去碰读者脑补出的这个设定，并加入了人设完善计划。
　　他的设定本来就是从零开始，一点点补的。毕竟是「设定」，牵扯众多，在自由性极强的现实中，他只能慢慢来，才可以随机应变，不陷入被动。
　　「联邦说的话，狗都不信。」
　　看着屏幕上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美型漫画少年说出这句话，而先前沉重的气氛也尽数脱离，西泽尔也不由自主微微弯了弯眸，感到些许有趣。
　　弹幕也是一片哈哈哈哈和对联邦的抨击：【这个语气，这个措辞，不愧是你，西泽尔】
　　【联邦能花大价钱建设造价高昂的悬浮舱，我们看到的白象区却还贫穷落后】
　　【甚至官方还随便包庇罪犯（不把黑袍人的情况上报），伤害无辜（抓主角顶罪），下面腐败成这样，估计上面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能说，联邦做的事，狗都看不上】
　　看到后面两人要进监狱，还要分配不同的角色，弹幕也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西泽尔这么瘦弱，应该是囚犯吧？夏佐一看就是当看管的料子，多能打啊，哪个犯人敢犯到他手上】
　　【也不一定，仔细想想，什么样的囚犯才需要看管？武力值强大的呗】
　　【怎么，我脑力流不配？】
　　真正做决定的西泽尔看着这些猜测，微挑眉梢。
　　漫画断在了这里，完美留下了悬念，让追更的漫画读者哀嚎遍野。
　　「作者也真是厉害，」黑发少年随口说道，「——创作的漫画，竟然能出现漫画意志，还衍生出了一个世界。」
　　漫画意志沉默了一会儿，才干巴巴道：「如果不是我们的交易，您现在已经死了。」
　　西泽尔笑笑，没再说话。
　　他只是有些好奇，正确的顺序是否真的是漫画家创作——漫画意志形成——世界衍生罢了。


第14章
　　此时距离西泽尔·克莱斯特的出场不过两话，论坛上却已经有他的众多分析贴了。
　　读者的意志一定程度上是会影响漫画世界的，往往一个角色越重要，发挥的作用越大，他就越不容易轻易死亡。像是主角，就算他身边的人全死了，他也不会真正消亡——即使是死，也会以另一种形式出现。
　　这也可以认为是读者和作者的意志，在漫画世界具现化的结果。
　　因此，想要自己原本的黑户身份从无到有，就要诱导读者的想法，再让他们达成共识，从而在漫画世界里真正实现。
　　西泽尔视线扫过那些标题，寻找最热的帖子，查看起大多数读者对自己的印象。
　　【西泽尔身份盲猜贴，漫画揭露后我来踢楼】
　　「押一个贵族出身」
　　「不对吧，那个用毒的老头说西泽尔像是“那边的人”，这个说法有点微妙啊」
　　「排楼上，我觉得这绝对是个伏笔，西泽尔的身世也可能是什么禁忌」
　　……
　　【呜呜呜呜呜我恨不得身穿漫画给泽宝一个熊抱，他看起来真的很孤单。ps泽宝其实是在安慰夏佐吧！就算自己情绪低落也要把夏佐拽出来，是我爱的挚友情了1551】
　　「泽宝是什么鬼啊哈哈哈哈哈」
　　「先不计较称呼的问题，他真的好可爱好让人心疼quq」
　　「贴图，猫猫泽摸头狗狗佐.jpg」
　　「！！楼上，你！是！我的！神！！」
　　「啊啊啊啊可爱死谁了！！」
　　「给神仙太太跪下了，顺带一提，感觉西泽尔的人设真的挺不错的，这两话我们都能窥见一丝他的表里，根本不是几个简单的词就能概括的」
　　「我能一个词：美强惨」
　　看到这一楼的西泽尔本人不由自主地弯起了眼眸。
　　他身体放松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垂眸细细思索了一下，根据最近搜集的例子，似乎在文艺作品里，“美强惨”特性塑造得好的角色，基本都能拿到极为爆炸的人气。
　　这个总结是真的一点也不错，精炼而确切，实用性很强。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尝试套用一下呢。
　　……
　　“西泽尔，你醒了！”
　　刺目的光线照进眼睛，耳边还有少年熟悉的开朗的声音，一下子将西泽尔的思维代入了漫画之中。
　　他微微偏头，看向夏佐，确认道：“我睡着了？”
　　褐发少年点了点头：“对啊，你昨晚看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肯定是累坏了，我怕打扰到你，一直到现在才叫你的。”
　　他指了指时钟：“该吃饭了，你这么瘦，一定得多吃点才行。”
　　西泽尔若有所思地敛目，而后平静地拒绝道：“我没有胃口，你吃吧。”
　　——上一次他身体回到现实世界，夏佐给出那段时间他的状态也是“入眠”。
　　可能漫画意志让他们对于“西泽尔不见”的认知暂时出现了混乱，就如同对待他显然不凡的耳饰一样，在他回到现实的时候，漫画世界的其他人，都只会以为他睡着了。
　　他也可以理解，毕竟模拟一个“熟睡”的人，对漫画意志的消耗最小。
　　但有趣的是，他无法控制什么时候回到现实，自然也就无法控制自己什么时候入睡。
　　「小范围的认知修改，和包括两个世界时间流速的实时调整，都属于您应有的待遇，为您能够更好地扮演服务。请您认真履行约定。」
　　西泽尔眨了下眼睛：「哦，除此之外呢？你还能做到什么？」
　　「我的力量也是有限的，」漫画意志硬气地回答，「而且这功能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实用功能！」
　　出乎它的意料，黑发少年没有出言嘲讽它，而只是笑了笑，并不作答。
　　漫画意志没太懂这个笑容的意思，但它每天花费的能量都无比巨大，能出来互动的时间其实有限，所以为了节约考虑，它又默默地切断了联络。
　　而黑发少年的话才刚刚从唇中无声吐出。
　　「——那就祝你，不要翻车好了。」
　　……
　　与此同时，回到另一边的褐发少年继续织着自己的毛衣，却总觉得似乎哪点不对。
　　“……”
　　他有些抓心挠肝，毛衣都织不下去了，默默地回想自己感觉不太对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夏佐想起来了哪里违和。
　　——太安静了。
　　哪里安静？
　　“为什么西泽尔睡着的时候……好像没有呼吸？”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活人，怎么可能没有呼吸呢？
　　可是无论他怎么思考，得到的回忆也只是“西泽尔睡着了”，关于其他的细节却不怎么能想得起来。
　　“可能是听力一下子提升，还有些不适应。”褐发少年最终给自己找到了完美的答案。
　　毕竟他的身体素质向来是个谜，又刚刚才因为天赋的晋级而提升，没准是西泽尔睡着的时候，自己的听力和感知正好不灵了呢！
　　思考清楚这些事，夏佐又重新快乐了。
　　他不是不知道西泽尔身上有着谜团，但他愿意相信西泽尔。或者说，他并不愿意随随便便就去怀疑其他人。
　　「牧师」给了他治疗与净化的天赋，同时也给予了他相信与感恩的能力。
　　他相信西泽尔的出现，也感谢他的出现。
　　“走吧，去卖毛衣。”
　　黑发少年站起身，合上身前的厚重书本，令夏佐不由投去了充满敬意的目光：“飞鸟街和新月街，选一个吧。”
　　夏佐看着一屋子的毛衣，把“能不能不卖”这句话给咽了回去，挠了挠头道：“这两条街有区别吗？”
　　“当然有。”西泽尔和善地为他解释：“一条街在灰月区执行署左边，一条街在灰月区执行署右边，抬头就能看到执行署大门，绝对安全感倍增。”
　　夏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