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眠点头，默默移开目光。
　　奉原和云蜃一左一右地走在苏清眠身边，跟保镖似的。
　　苏清眠麻了：“两位大人，你们没有事吗？”
　　跟着他干啥，他雇佣不起两人给他当保镖。
　　云蜃神秘兮兮地凑在他耳边：“其实是天枢主叫我们送你进来的，他看你在门口排了很长时间的队，心疼了。”
　　苏清眠脸一红，下意识地环视四周寻找聆夜声。
　　奉原浇了一盆冷水下来：“他怎么可能在这里，他在楼上哦。”
　　大厅里面都是圣亭学院的学生和叫不出名字来的贵族爵士，学生活力大，乱跑嬉闹，撞到侍酒的仆人很多次。
　　想想也是，聆夜声不可能在这么乱乱糟糟的场合里，他应该在高大上的雅间里等论剑比赛开始吧。
　　云蜃自来熟地勾住苏清眠的肩膀，邪肆地勾起嘴角：“你的哥哥知道你和天枢主的关系了吗，我觉得自从你出事之后，你苏家人对天枢主的敌意可不是一点半点啊，他们要是知道了你们偷偷在一起了，还不得气死。”
　　云蜃毫无疑问的是聆夜声那边的人，他这是拐着弯地责备苏家人对天枢主的态度，作为臣子居然为了弟弟以下犯上，屡屡对天枢主不敬，结果呢，弟弟还不是偷偷摸摸地跟天枢主在一起了，嘁，可笑，悲哀。
　　苏清眠面无表情：“云蜃大人平时一定很忙吧，连一点小事都管，聆夜声应该给你发个劳模奖励，最好在浮光端给你造个雕像，让其他臣子都朝你看齐。”
　　云蜃拍手，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可以可以，那你可要跟天枢主吹吹耳边风。”
　　奉原不赞同地看了云蜃一眼，打着圆场：“我们找地方坐吧。”
　　“好。”
　　苏清眠往前走，云蜃勾着他的肩不放：“哎哎哎，别急，先说好，小苏大人是要跟我们一起坐，还是要等苏雾淮天命来了之后，再坐。”
　　这是要逼苏清眠在聆夜声和哥哥们之间做个选择。
　　“不好意思，云蜃大人，我打断一下，苏清眠是我的学生，论剑比赛所有人都是以学生的身份参加，所以他坐在学院这边。”舟雪柒走了过来，他柔和地笑着，眼中像是藏了一潭春水。
　　云蜃啧了一声，放开了苏清眠。
　　苏清眠跟在舟雪柒的身后，在学院专属的一片座位上坐下来。
　　舟雪柒面上带着秋分卷落叶的淡淡哀伤，直勾勾地看着苏清眠：“你和天枢主现在是什么关系？”
　　“爱人。”
　　既然舟雪柒问了，苏清眠便实话实说。
　　“你还是选了他。”
　　苏清眠躲开舟雪柒的目光：“我没什么好的，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
　　舟雪柒抬了抬手，打断了苏清眠的话：“我都明白，输了就是输了。”
　　他深深地看了苏清眠一眼，犹豫了一下，“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天枢主大人并不是值得你托付一生的人，请你回头看看，我永远在。”眼角红了一片。
　　苏清眠摇头：“你真的没有必要这样。”
　　舟雪柒不再说话，坐在了专门给他安排的位置上。
　　苏清眠抱着时间花球怔怔地看着舟雪柒的背影，摇了摇头不再看他。
　　过了一会，云蜃捂着脸跑了过来，袖子口的衣服有被剑划到的痕迹，手指还有干涸的血迹。
　　穿过座椅，云蜃昂着头对苏清眠道：“对不起，我不应该说那样的话。”
　　“没……没事……”
　　苏清眠站了起来，云蜃放下手，他的面上有个浮起来的五指掌印，掌印肿得很高，像个小馒头一样，嘴角都出血了。
　　谁敢打十阶重臣之二的云蜃呢。
　　就算是重臣之首奉原要打云蜃也要斟酌下多重的手。
　　苏清眠想来想去只能想到聆夜声。
　　聆夜声大概是听到了云蜃对他说的话，还逼他做出选择，一气之下把云蜃打成了这个样子。
　　聆夜声到底在哪呢，他好像见到他，就现在，拥抱他，吻他。
　　足够了，就聆夜声高处不胜寒却身不由己的身份来说，能做到为了他对心腹下重手，就足够了。
　　这说明了，他苏清眠在聆夜声心中的地位胜过了重臣。
　　云蜃道完歉转身就走，路过舟雪柒冷冰冰地道：“北洲天命大人，跟我来一趟？”
　　“嗯？”
　　“天枢主大人找你。”
　　“好。”
　　舟雪柒起身跟着云蜃离开。
　　大厅里乱跑的学生渐渐收了心，做
　　坐回原位上，跟前后左右的人说着话。
　　绾珂儿穿了紧身剑服，平时掩盖在校服下面的玲珑身材一览无遗，苏清眠对着人家特轻浮地吹了一声口哨。
　　绾珂儿顶着一张红脸在苏清眠身边坐下：“我这样穿是不是怪怪的？”
　　“是怪。”
　　绾珂儿背都僵了。
　　苏清眠扑哧一笑，拍了拍她的脑袋：“怪好看的，傻姑娘。”
　　反应过来后，绾珂儿娇羞地打他：“你这个人真是……”
　　打人的时候，绾珂儿手腕上的度晗玉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苏清眠咦了一声：“你的珠子怎么少了？”
　　他记得绾珂儿的珠子都攒到能绕手腕一圈了，现在就零散的三颗珠子。
　　绾珂儿扬了扬手腕，抿唇：“三是我的幸运数字，我专门挑出最好看的三颗度晗玉，希望能保佑我赢得第一。”
　　苏清眠哭笑不得：“好吧好吧，你开心就好。”
　　女孩的一些小心思真的是又幼稚又可爱。


第七十一章 奖品 试剑 拂堂出
　　说话间，苏清眠注意到哥哥们从贵宾通道里走了进来，两个哥哥朝他这里看了一眼，转身各自跟着侍者去了应该坐的地方。
　　身份不一样去的地方也不一样，苏清眠以学生的身份便只能坐在学院这边，不能和哥哥们坐在一块。
　　这也没有办法的事情。
　　鸟类羽翼一样的水晶板在大厅苍顶上展开，灵动的虚幻的白猫在水晶上跳跃，然后在山川间化为一个清冷美人，他眉宇间的冷和苏睦苏雾淮的冷相似，都是那种睥睨天下的悲悯的冷。
　　苏戚画——
　　苏清眠只在书中的幻象中见过。
　　他的父亲，光海的英雄，却死在了他出生之前。
　　苏戚画或许是一个永垂不巧的英雄，但他对于苏清眠来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幻影泡影一样消散，乐队凭空出现在水晶上，水晶缓慢降落，乐队弹奏乐器，盛大恢宏的史诗之歌倾斜，在大厅内回荡。
　　歌剧院内的音效做得完美之至，让人不知不觉地融入了音乐的情景中，一曲结束，但是音乐带给人那种莫大的震撼仍在心中存着。
　　久久不能消散。
　　聆夜声坐上主位，十阶重臣众星揽月一样围在他身边。
　　苏清眠满心骄傲，看，那个清贵荣华的男人是他的！
　　有人在聆夜声耳边说了几句话，聆夜声环视四周：“嗯，那就开始吧。”
　　那个人尴尬的呃了一声：“大人不说几句话开场话吗？”
　　聆夜声轻笑，清朗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我光海优秀的少年，不需要客套的激励人心的话，他们本身的存在就是振奋人心的力量。”
　　这句话无形中就是一句鸡汤，学院席这边的学生简直要沸腾了，站起来感动地鼓掌。
　　苏清眠小声：“其实就是不想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清眠说出这句话后，聆夜声无限宠溺的目光往他这里看了一眼，然后清浅微笑。
　　苏清眠心尖都麻了。
　　这眼神太电了！
　　论剑比赛在聆夜声朴素无华的开场白中拉开了序幕。
　　主席论剑比赛的人是舟雪柒，他站在比赛场地的正中央，介绍比赛规则，说了一大串，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能走到最后的就是赢家。
　　“第一轮比赛，盏流对战……”
　　舟雪柒刚要邀请两名参战学生上场，执法首打断他的话。
　　执法首依旧穿着执法者标志性的白袍，面上挂着虚假的微笑面具。
　　“执法首大人有话要说？”
　　执法首：“最后赢得比赛的人只有十枚度晗玉是吧？这未免太少了，我想给各位年轻的战士一点激励，”他手中品控出现一柄剑，剑身上缠绕着圣光，“创魂剑，第一铸剑师的近期的大作，我相信大家不会怀疑第一铸剑师的实力，我们的英雄苏戚画的佩剑拂堂剑便出自他的手，得到第一的战士将是创魂剑的主人。”
　　学生们眼中的光更胜了，对其他参加比赛的选手的敌意更胜，谁不想拥有一把与英雄之剑出自同一铸剑师的剑呢。
　　对于一个年纪轻轻便在剑道有所成就的少年来说，这就是梦啊。
　　苏清眠感觉到他们这边的战斗意志都要熊熊燃烧起来了。
　　看来他父亲在光海的地位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高。
　　执法首勾了勾唇：“为了让大家更为直观地感受创魂剑的力量，我让我的手下姆修来给大家展示一下，有谁想和创魂剑比试一下呢？”
　　没有人说话，他们是想得到创魂剑，但是不想和创魂剑比试啊，再说了，一会还要比赛，保存实力是重中之重。
　　“哦，待会参加比赛的人就不要上来了，请没有参加比赛的同学站出来一下。”
　　执法首皱着眉头：“难道没有人有勇气站出来吗？”
　　他的目光落在了沐子扬身上：“瞧瞧，我们曾经宣扬人人平等的小天命大人都不敢说话呢。”
　　沐子扬回以矜傲倔强的眼神。
　　身后的三个执事生怕一个冲动上去比试，各个紧张地盯着他，唯一的女执事观风月直接按住了他的肩膀。
　　苏清眠也在担心，执法首明摆了在激怒沐子扬，让他上台出丑，偏偏沐子扬的性格就吃这一套。
　　执法首火上浇油：“如果连上台比剑的勇气都没有，何谈传扬新思想了。”
　　沐子扬腾的一下挣脱观风月的手站了起来：“我……”应战！
　　沐子扬明白这是陷阱，他知道一旦下去了，肯定会发生一些不受控制的事情，但是他心底的傲气不能容忍执法首的言论，既然想摆他一道，那他就去应战，就像当初的苏戚画一样，不畏惧任何危险。
　　战意十足的“应战”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苏清眠越过来按下了沐子扬的肩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差把“兄弟你坐好有危险我上”几个为兄弟两肋插刀、义薄云天的大字写在脸上了。
　　“既然是父亲佩剑的铸剑师打造出来的精品，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有多厉害。”苏清眠走了下去，来到比赛场地。
　　舟雪柒一直对他摇头：“清眠回去。”
　　苏清眠对他俏皮地眨了眨眼：“没事老师，这么多人在呢，我相信姆修执法者会讲讲武德，点到为止，不欺负我一个小孩吧。”
　　他这句话刻意说得很大声。
　　就是说给姆修听的，无形中告诉他注意分寸。
　　姆修接过执法首手上剑，阴鸷的眼神闪过意义不明的光，跳了下去，拔出剑：“是的，但是刀剑无眼，小苏大人小心了。”
　　姆修没有被苏清眠的话威胁到，仍旧我行我素。
　　聆夜声眼睛一眯，倚在靠垫上的身体微微坐正了些，冷清的眼神划过执法首那张儒雅的脸上。
　　执法首似乎是感受到了聆夜声的目光，侧身对他点头。
　　苏清眠嘁了一声：“小爷可不得小心吗，谁知道你们执法者肚子是什么坏水。”
　　“清眠，接剑。”苏雾淮走到边上，将手上的佩剑扔了下去。
　　苏清眠完美的接住了剑。
　　哼哼，他有哥哥在这里给他撑腰呢，姆修但凡长了脑子，都不应该以公报私。
　　舟雪柒担忧地给两个人让开了场地。
　　苏清眠还没有拔出捡来，姆修便闪身上前，他的剑法运势诡异，苏清眠凭借着记忆中的剑法回挡。
　　苏家剑重杀戮，剑剑都是奔着人的要害去的，但是苏清眠剑法太稚嫩了，打不出苏家剑的气势来。
　　苏睦频频摇头，不行，姆修的剑太快了。手指上浮现一颗小小的星球，随时准备扔出去。
　　苏清眠很快落了下风。
　　舟雪柒见事不好，宣布：“试剑点到为止，我们都看到创魂剑的厉害之处了，请姆修执法者回到原位。”
　　姆修回头对舟雪柒呵呵一笑：“不，你们还没有看到创魂剑的厉害之处。”
　　然后转身，剑法狠绝地刺向苏清眠，苏清眠惊了一下，飞速后退，用手中的剑抵挡，姆修剑走偏锋，在苏清眠最意想不到的角度刺了过去，苏清眠躲闪不急，整个肩膀被贯穿。
　　灵魂震痛。
　　一瞬间后背都湿透了。
　　忽然明白了剑的名字的由来，创魂，创击的是灵魂。
　　姆修拔出剑，却不见有血从伤口中流出来，苏清眠跪在地上，嘴中咳出血来，好痛，灵魂好似在烈焰地狱中翻滚，火焰里看不见的刀子，凌迟着灵魂的每一处。
　　“清眠！”绾珂儿惊呼出声。
　　苏睦手上的星球在一瞬间打出去，执法首往他这里看了一眼，手指一点，星球还没有被其他人看到就消失不见了。
　　执法首温润尔雅地勾唇，对苏睦打出一道道犀利的灵力，苏雾淮挤压空间，在苏睦身前暗中立起护盾，把攻击挡了下来。
　　暗中的云涌，要比明面上的战场还要可怖。
　　沐子扬刷的一下站起来，却被观风月捞捞按了下去：“小天命，不要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