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年想转身解释这不是自己的床。
可宁叙言却没给他机会,直接用一只大手抵住他的后背,推着他钻进了床帘里。
床帘之中没有手机光,漆黑一片。
随年突然进入到陌生领域,本应该慌乱害怕,却因这里到处都充斥着他熟悉的淡香味而怕不起来。
只是有点紧张,不明白宁同学为什么要把他推到他的床上来.....等等!!
随年忽然想到什么,弱小而无助地揪紧了宁叙言的被子。
【宁同学不会真的喝多了!想和我......想和我酒后乱那个啥吧!!】
【妈呀!真这样的话我可不行啊......不是不是!是大头还在这儿呢!他.....他怎么也不看场合就突然想要啊!!】
【这可咋办啊!!】
宁叙言本来的想法是很单纯的,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问随年他所在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他又具体在做什么任务,做完任务又会回到哪里.....
但其实,以上都是次要的。
他最想问的,是能不能不离开......
可他没勇气问,他怕听到随年非走不可的回答。
可不问吧.....
他心里又实在难受。
所以,他今天就真的只想单纯地抱着随姓猫猫睡个觉。
不然他今晚肯定又要失眠一整夜了。
但现在被随姓猫猫这么一叨叨,他感觉自己满是窒闷的心口就跟死海遇到一股热风一般,出乎意料地掀起一场巨浪。
然后层出不穷地澎湃着,撞的他身体某处都开始隐隐发疼。
可他深知现在还不行......
只好长长地叹了口气,咽下喉咙里口干舌燥的灼热感,踩着楼梯钻进了床帘里。
宿舍里的床都是单人床位,一个人住就刚刚好。
一旦超出一个人,多了另一个人,整个空间就变得狭小起来,让身处其中的人连呼吸都要受限。
随年正是这样。
因为宁叙言也跟着他进来了,他感觉自己的口鼻间的呼吸立时就不够用了。
他只好往后缩缩,尽量离宁叙言远一点。
“缩在那里干嘛,过来睡觉了。”宁叙言的床铺里只有一个枕头,他把自己的枕头放在里侧,留给随年枕,他则枕着自己的胳膊看着缩在床位的随年。
其实看也看不清,只能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人影。
【我不在我不在我不在......】
随年开始假装自己并不存在。
毕竟他这会儿真的给不了宁同学想要的,实在没勇气过去。
“是想等我过去抱你么?”宁叙言说着就要起身。
随年听见他起身的动静,慌乱之下嗖地一下就贴着墙蹿过去了。
夜猫似的。
宁叙言算着他会扑过来,早早伸出胳膊等着他了。
等猫猫落下,他胳膊往回一收就把猫猫整个圈进怀里来了。
被迫搂进怀里的随年:
——
【怎么还有埋伏啊!!】
他试着挣扎了一下,想离开这令人烦恼的怀抱。
不然他怕宁叙言越抱他就越想要他,他.....他现在可那啥不了他,他怕宁同学会对他失望。
结果他刚动了动脚指头,他身后的宁同学就整个贴上来。
“宝宝,在我床上你可不能乱动哦。”
他低低沉沉的声音浸在隐秘的黑暗里就好似开在深渊里的罂粟花一样,那充满阳刚的荷尔蒙气息混着危险的诱惑在向他发出甜腻腻的邀请。
简直令人难以抗拒。
【好可怕!】
【宁同学怎么这么可怕!!】
【他怎么可以为了让我那啥他就.....就勾引我!!】
【这哪个猛1能招架的住啊!!】
【反正他是快招架不住了!!】
“我.....我不动,”为了防止宁叙言再次勾引他,随年只好赶紧说:“你也别....别动了,我们赶紧睡.....睡觉吧。”
“嗯。”宁叙言双手环抱着随年,鼻尖萦绕着仅属于他的乌木香,一呼一吸间全是让人安心的味道,让他永远都不想放开。
就想这样一直,一直拥抱下去。
听到他居然答应了,随年连晚安都不敢再说,赶紧闭上了眼睛。
【赶紧睡赶紧睡赶紧睡!!】
【只要我睡得快他就勾引不到我!!】
结果一分钟还没睡到,他又悄悄睁开了眼睛。
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出声说:“哥哥,你.....你的手机在睡衣口袋里还.....还没拿出来。”
身后的宁叙言安静了两秒,回答他:“嗯,放着吧,懒得动了。”
【嘤!】
【不拿好硌人啊!】
随年欲哭无泪地等了一会儿,见宁叙言真的没有要动手将手机拿出来的意思,他就自己动手了。
硌人的手机就在他屁股后面,他把手往后一伸,就摸了。
刚要往外拿时,忽然又察觉出形状不对。
他刚要发出灵魂疑问——宁同学的手机好像不是这样的。
脑海中就忽然灵光一闪,知道那是什么了!
第30章
那一晚过去, 随年整个人都变成了被戳到自闭的含羞草。
每天除了必要的沟通,他几乎不怎么和宁叙言说话,更不敢用眼睛看他。
他有罪!
他耍了人家的流氓!!
他没脸和宁同学说话了!!
要说之前喊宁叙言妈妈让他觉得尴尬, 那那晚就是史级社死的尴尬程度了。
为此。
他还主动做起了系统给他的任务,为的就是马不停蹄地离开这个世界。
太尴尬了。
他已经没脸见宁同学了。
因为他上次没能加成陈杨的微信, 系统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他加了孟锐希.....也就是随年隔壁班那个眼镜男的微信。
随年这次倒没扭捏, 痛快加上之后就按照系统的指示把孟锐希的微信设置成了置顶。
刚设置完, 宁叙言的头像就跳出一个红色的1。
他习惯性地点开看了一眼。
他说:【我下课了,过来接你。】;
随年刚要给他回好的,就听系统说:“宿主, 我刚才交代你什么来着?”
随年要打字的手一顿:“从今天起, 我......我要做一个真正的......渣男。”
系统满意:“嗯, 那做渣男的第一步的又是什么来着?”
随年转了转眼珠子:“渣男第一步......看见对方的消息时能拖延就.....绝不秒回。”
系统:“那你现在是要干嘛?”
要给宁同学秒回微信的随年:“......”
他尴尬笑笑:“嘿嘿, 我.....我准备给手机擦灰来着。”
系统:哼哼,你猜我信么?
随年也没想系统会相信, 见系统没再说他了, 他就悻悻放下手机, 开始听课。
他这节课上统计学,一堆复杂的公式听得他云里雾里的,他得拿出百分之两百的认真才能勉强听得懂,跟得上。
正学的认真的时候, 他身边坐下一个人。
他侧头一看,是已经下课的宁叙言。
对方今天穿了一件长款的黑色大衣, 脖间围着一条他早上强行塞过去的黑白围巾,一身望去都是最简单的黑白两色, 可宁同学偏偏每次都能将那些最简单的颜色穿出一种又潮又酷的氛围感。
也不知道是他的冷感长相造成的, 还是因为气质的原因。
反正就是特别帅。
就他侧头的一会儿功夫里, 他的余光已经瞥见有两个女孩儿回头看宁同学了。
说不清什么情绪在作祟,随年忽然回头,板着一张凶巴巴的表情企图吓退两位女生。
结果那两位女同学先是一副被抓包的征愣了一下,而后又不好意思地笑笑就收回视线了。
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意思。
这让随年顿感失落。
不过一想起自己现在是个渣男,他又很快阴转多云,高冷十足地假装没看到宁同学,一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认真模样继续听课。
而好巧不巧的。
下课铃就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了。
随年:“......”
大学教授都没有爱压堂的习惯,听见铃响也就没再继续往下讲,随口布置了几个作业就抱着书走了。
教授前脚刚走,学生们后脚就跟着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干饭。
随年在一阵乱哄哄中听见他身边的宁同学问:“怎么不回我消息?”
【因为我要渣你了......】
随年慢条斯理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嘴上小声嘀咕:“在上课,没看见.......”
宁叙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明白随年这是要开始做任务了。
他明明已经知道很久了,也算早就打好了预防针。
可这一刻真的要来了,他心底还是不自觉地抽痛了一下。
他喜欢随年。
这份喜欢很简单,就是想要看见他,想要待在他身边。
至于随年心里是怎么想他的,又是怎么定位他的,他从来没去想过,也从来没去奢望过什么。
他就是简简单单的,想和随年在一起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但偶尔的时候,恋人这个身份还是会让他不自觉地小气起来,迫使他非要把自己拉出来和随年想要的东西做一下比较。
就比如现在。
他把自己和随年的任务放在同一个天秤上。
结果显而易见,毫无砝码的他输的一败涂地。
他没有随年的任务重要。
随年也真的可以为了那所谓的任务来伤害他......
没有听见身边人接着问话,随年一时间竟然有些不习惯。
他悄悄侧了侧头,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眼宁同学。
然后他就看见,平时不管在哪里都明亮耀眼的人,此时好像被乌云笼罩住了一般,整个人都在散发一种萎靡颓丧的挫败感。
那片闷闷的挫败在密密麻麻的空气中无声搅动。
随年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它搅的发疼。
他一个不忍,那些尴尬和任务什么的全被他忘在了脑后,一颗不大心里全被宁叙言给占了个彻底。
“哥哥......”他放下书本,凑过去问宁叙言:“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宁叙言抬眼,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很快他又释然地笑了笑。
他竟然忘了,虽然猫猫总是一副呆笨蠢萌的模样,但其实他才是那个对别人的情绪特别敏感的人。
他平时虽然坏了些,总是故意逗弄猫猫,可他从来没有肆意拿捏过猫猫的心软。
但现在猫猫又要渣他又要离开他,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再坏一些呢?
“宝宝......”
宁叙言一直都是个行动派,他这样想,也就立即这样做了。
只见他眉头一拧,嘴角一垮,脸上就摆出了一副委委屈屈的可怜模样。
“你不回我微信我会很担心你的。”他的眼睛看着随年,里面带着满满的请求,“下次别再让我担心了,好不好?”
随年愣住。
该说不说的,以前可从没什么人担心过他。
记得高一有次下了晚自习,他被隔壁班的同学戏耍着关进厕所一整夜都没能出来,舅舅舅妈也没来找过他。
还是第二天上学被打扫卫生的阿姨发现他才出来的。
那天回家后他把这件事跟舅舅舅妈说,想让他们去学校跟老师学校反映一下这个情况。
可舅舅舅妈只说:肯定是你在学校没好好跟同学相处,不然别人为什么只关你不关你别人。
最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还是那帮同学觉得欺负他没意思,后来才懒得找他麻烦了。
所以,宁叙言的「担心」一出口,随年就觉得自己那颗破破烂烂的小心脏被一张宽大而温暖的手轻轻柔柔就包裹住了一样。
让他瞬间温暖起来。
而一个人一旦太沉溺于某种温暖,就会像个收起软刺,转而摊开肚皮任人揉捏的刺猬一般,逐渐失去抵抗能力。
随年就是如此。
所以,他身为渣男的第一步还没正式开始就被宣告失败。
“好,我......我下次一看见就......就回!”随年低声保证,而后又软声哄人:“哥哥你别....别不高兴了嘛。”
猫猫温声软语的两句话瞬间就抚平了宁叙言刚刚抽通过的心口,可他却仍不满足,继续垮着脸说:“那你还躲我么?”
他垂下眼,开始认真表演:“你昨天一整天都没怎么跟我说话,我好难过的。”
随年还从来没见过宁叙言这么难过的样子,他心里顿时就跟长满了刺刺球一样,一喘一难受。
“不躲了不躲了,”随年说:“我今天会跟你好......好好说话的。”
宁叙言撩了下眼皮,眼中可怜:“真的么?”
随年点头:“真的!”
宁叙言顺杆儿爬似的把手递给随年:“那你牵牵我。”
随年一愣:“啊?
宁叙言就又来了:“你昨天都没牵过我的手,我的手凉了一整天。”
随年个心软的小废物哪能听这话,当即就握住他的手......结果人家的手比他那只小冰爪热火多了。
他也不觉得这样的冷暖差有什么区别,还笨笨地给人家搓了搓:“这样还冷么?”
宁叙言握紧猫猫的小冰爪:“你牵着不松就不冷了。”
随年就真的牵着不松了。
直到快到食堂的时候他才猛地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