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囿鱼本能地反驳:“不是的……不是说十八岁之后……”
话说到一半,他蓦地闭上了嘴。
以班长为首的一群alpha簇拥上来——
“刚才那一下真是太帅了!”
“不愧是校草!”
“虽然每年都会被惊艳一次,但我还是要说,校草牛逼!”
推搡中,有人在叶囿鱼肩膀上使力一推。
他脚下不稳,后背蓦地就磕在了围栏上。
“唔!”
短暂麻痹后,痛感后知后觉蔓延至背上的每一处皮肤。
他小声抽气,没敢乱动,维持着这个姿势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
接力似的,继alpha之后,beta和omega也相继朝邬遇围了过去。
叶囿鱼想喊邬遇,张口却只能发出粗哑的气声。
他僵持在原地,忽然有点无措。
_
校运会举办了三天。
在众人的共同拼搏下,他们班以领先第二名10.5分的成绩夺得两校第一。
聚餐地点就定在学校后门。
点餐时,隔壁桌有alpha把手里的菜单往桌上一甩:“三年恐怕也就这一次了吧,那兄弟们不得一起喝点儿?”
老三起哄地喊了一句:“够胆!那你直说喝点啥呗!”
那alpha推开椅子,倏地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服务生——”
“把你们这里度数最低的果啤拿出来!”
“先来个五罐吧?”
他停顿片刻,小声朝阮阮解释:“每个人都能喝到一杯。”
短暂静默后,众人爆笑如雷。
“操——”
“有才还是你有才!”
阮阮忍俊不禁,难得没有制止:“成年了的可以适当饮酒。”
众人最终还是只过了个嘴瘾。
毕竟一会儿还要赶场看电影,醉醺醺的不太好看。
一餐下来,叶囿鱼都没怎么动筷子。
他胃里隐隐犯着恶心。
刚开始他尝试着吃了几口,没能饱腹,恶心的感觉还越发强烈。
八点过半,他们一窝蜂涌到大街上。
影院和这儿就隔了两条街,不到十分钟的脚程。
叶囿鱼把自己裹成一团,慢吞吞地跟在队伍末尾。
夜风刮得脸生疼。
他拢了拢衣领,大半张脸都藏进外套里。
邬遇走在距他一步远的斜前方。
从那天开始,两人就维持着这种奇怪的距离。
邬遇依旧会监督他吃药,帮他补课,但他们的关系好像退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
礼貌也疏离。
叶囿鱼吸吸鼻子,胃部止不住地绞缩,胸口胀得发疼,眼睛又酸又涩。
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他伸出手,试探性地想抓住邬遇的袖子。
指腹触及衣料的那瞬间,邬遇毫无预兆地往前迈了一步,恰巧避开了他的碰触。
叶囿鱼一怔,机械地收回了抓空的手。
影院里开着暖气,热意很快就席卷全身。
他们提前预定了最大的场,看的是最新上映的悬疑片。
叶囿鱼坐在了离后门最近的位置。
他有预感,他的身体状况恐怕撑不了了太久。
电影过半时,他胃部的不适感骤然加剧,连呼吸变得困难。他慌忙捂住嘴,弯腰从后门跑了出去。
厕所就在设在后门旁边。
余光里,拐角处隐约站着两道高矮不一的身影。
胃部骤缩,叶囿鱼无暇留意,快步冲进了厕所隔间。
由于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他只吐出了一些酸水。
眼前阵阵发黑,腿也软。
他蹲在厕所里缓了一会儿,缓过身体反应最激烈那阵,才撑着一侧的扶手站起来。
拨开锁扣的瞬间,隔间里响起两道频率不一的脚步声。
极大的力道砸在门上,叶囿鱼抬眸时,只透过缝隙看见两道逼近的残影。
诡异的香味自鼻尖弥漫开。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身体被拖拽着往前走。
失去意识前,他隐约瞥见了口罩之下——陆帆航狰狞的脸。
叶囿鱼很快就清醒过来。
他被放倒在小巷一角,凉意顺着他暴露在外的皮肤往身体里钻。
几步开外,陆帆航和另一个男人正彼此推搡。
“人我已经帮你带出来了,你现在就把他那份钱结给我!”男人的声音里透着不耐,“手机转账就完事了!”
陆帆航往巷口望了一眼:“都做到这一步了,你以为自己还有余地吗?”
短暂静默后,陆帆航再次开口:“迷药的来路跟我可没有关系。”
“要么一起进去。”
“要么你现在完全标记他,让他下辈子只能倚仗你。”
男人往复踱步,一张脸完全暴露在巷口的灯光下。
叶囿鱼没见过他,但那个声音……和夜场的那个服务生很像。
两人争执的间隙,叶囿鱼试探性地动了动手。可以做到简单的握拳,力气也恢复了五分。
那头,两人彼此妥协:“去宾馆。”
完全标记什么的,简直令人作呕。
叶囿鱼的胃止不住的翻涌。
这里是个死巷,周围也没有建筑。两人走近时,叶囿鱼闭上了眼。
两人掺着他的腋下把他带起来,拖拽着往巷口走。
临近巷口,昏黄的灯光打下来,男人停下了脚步:“就这样给他拖进去?是个人都能看出有鬼吧!”
陆帆航也失了耐性:“你是alpha,你抱不动还指望我吗!”
男人一噎,奋力把叶囿鱼打横抱起来。
两相接触的瞬间,叶囿鱼蓦地睁开眼,发了狠地咬在他脖颈上!
暴雪裹挟着血腥笼罩大地。
男人的叫喊卡在喉咙里,剧痛和窒息相继袭来,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句完整的“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天使[果子子子、你是我心中的一朵fa、孤云出岫]的营养液!
下章分化,别打我。
第48章
他悄无声息地躺倒在地。
身体下坠的瞬间, 叶囿鱼撒了口。震颤中,他整个人砸在了人肉垫上。
铁锈腥没过齿尖,在口腔里蔓延开来。他没忍住, 侧过身体就开始干呕。
陆帆航觉察到不对, 掏出刀就往叶囿鱼的腺体剜。
刀刃带起弧光,眼看还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 劲风袭过, 带起一阵清脆的碎裂声。
“咔嚓——”
剧痛袭来时,陆帆航有一瞬间的失神。手里的刀脱力飞了出去,狠狠砸在地上。
嗅到冰雪的气息时,叶囿鱼很快就反应过来。
刀光逼近的那一刻,他顺势往前滚了几圈避过袭击。
身后,肉/体的撞击混杂着咕噜声砸在耳边。
叶囿鱼一怔, 那种咕噜声很细, 就像是呼救声被喷涌的血液盖过造成的声音……
他蓦地转头, 正对上邬遇那双发红的眼睛。
陆帆航低垂着头,血液顺着他的嘴汩汩地往外冒, 轻而易举就染红了地面。
邬遇扔破烂似的撒开手。
失去掣肘的陆帆航轰然倒地。
只一秒, 邬遇就主动挪开了视线。他低下头, 视线转移到鞋尖抵着的刀锋上。
叶囿鱼的心像是被人攥在手里,倏地就悬了起来。
“哥哥!”
“我没事!我好好的……你看看我!”
“邬遇——”
他竭力喊出声,试图吸引邬遇的注意。
静寂小巷里, 一时间只能听见他撕裂的叫吼声。
邬遇弯下腰,指腹自刀刃划过。鲜血瞬间从绽开的皮肉里溢出, 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 顺势握上了染血的刀刃。
叶囿鱼心下一紧, 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药效还没过, 他浑身犯软,每走一步都要重新控制平衡。
短短几步路,每一步都像跨越世纪那样漫长。
陆帆航的手腕正极诡谲地扭曲着。
半截刀尖没入他的手臂。
叶囿鱼眼眶发红,整个人扑倒在邬遇身上,身体和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同时崩裂。
眼泪接连砸在邬遇的前襟,很快就晕湿一大片外套。
他呜咽着想要开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叶囿鱼浑身颤抖,身体正以极不自然的力道紧绷着,显然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邬遇心脏绞得发疼。
理智在这一刻骤然回拢,他慌忙把人拥进怀里:“对不起……没事了柚柚。”
周围的一切瞬间就变得遥远疏离。
叶囿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一切都结束了,但他的意识好像不受控制地开始涣散。
邬遇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他。
他能感知到覆盖在背脊上的那双手。
可他无法做出回应。
阮阮和警察几乎是同时赶到。
老三和张岸紧随其后。
他们是第一次见邬遇这副模样。眼红得瘆人,脸上的表情却冷静到近乎冷漠。
叶囿鱼离开座位不到三分钟,邬遇就觉察出不对。但当他赶到厕所时,空无一人的厕所里只剩下若有若无的异香。
他在第一时间往群里发了两条消息。
叶囿鱼没有回应。
老三和张岸看见消息后告知了阮阮。
救护车来的时候,邬遇抱歉地打断警务人员的询问:“不好意思,我能送他上车吗?”
考虑到案件的恶劣性质,出警时他们特意带上了心理师。
邬遇话落,他们下意识想要拒绝,余光却瞥见心理师应允的手势。
邬遇礼貌道谢,错开众人朝昏迷的叶囿鱼走去。
老三和张岸找准机会,立刻迎了上来。
邬遇跟在叶囿鱼身侧守了一会儿,转身时低声说:“守在他身边。”
张岸脑子转得快,扯着老三就跟上了救护车。
做完现场笔录,阮阮陪同邬遇去了警局。
街边的灯光影影绰绰打在车窗上。
邬遇注视着错落的街道,思绪却不甚明了。
叶囿鱼的信息素从没有暴露过。
整个过程里,他唯一能想到的破绽,就是在白涂家里掉的那枚阻隔贴。
当时叶囿鱼的发情期来得突然,他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事后他再返回时,已经找不到任何痕迹了……
_
叶囿鱼做了一个冗长纷杂的梦。
他过往二十六年的人生铺陈了一条蜿蜒的道路,形形色色的人路过这条路,路过他的人生。
道路尽头,叶父叶母朝他伸出了手。
邬遇明明守在他身侧,却站在道路之外。
叶囿鱼蓦地就惊醒了。
夜灯在床头撒下一片微光。
偌大的病房里空无一人。
角落里支好的陪护床有些凌乱,依稀能看出使用过的痕迹。
叶囿鱼下意识看向墙上的挂钟——
十一点过半。
他尝试动了动手指,由于太久没有活动,蜷起的手指没有太多感觉。
输液针固定在手背上,衬出一片青紫。
病房外适时传来叶母的声音:“阿遇啊,你这都守了一整天了……”
“昨晚就没见你睡……”
“柚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你先回去洗个澡,休息一晚吧,明早再来也是一样的。”
“伯母,只有守着柚柚……”邬遇顿了顿,“才会让我好受一点。”
短暂沉默后,叶母深深叹了口气:“罢了……你累了要记得休息。”
脚步声越来越远,叶母应该是离开了。
但邬遇没有立即进来。
叶囿鱼的大脑空空如也,想东西也费劲。
他盯着时钟发了一会儿呆,很快又在疲惫的支使下陷入沉睡。
天光破开层云照进病房里。
邬遇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耳朵里。
温热的毛巾擦拭过身体每一处皮肤,叶囿鱼隐约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邬遇半抱起来。
手臂正好卡在邬遇怀里,硌得他生疼。
他试探性地动了动身体,邬遇骤然一僵,硌得他更疼了。
叶囿鱼又疼又恼,蓦地就睁开了眼睛。
他瞪着邬遇,下意识发泄着不满:“你硌疼我了……”
今天他说话要轻松一些。
虽然嗓音依旧有些哑,但好歹不用再扯着嗓子说话了。
“柚柚……”
“你昏迷了整整四天。”
邬遇的声音喑哑得可怕。
叶囿鱼听得一愣,倏地就被抱了个满怀。
碎片化的记忆相继涌入大脑。
悲怆撕碎闸口,争先恐后地浸没他的身体。陆帆航染血的脸、折断的手腕……邬遇紧攥刀刃的手……
叶囿鱼忽然就想起了那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
周遭的场景好像回溯到邬遇刺向陆帆航的那一刻……
无助感再次袭来。
他眼睛一酸,视线顷刻就变得模糊。
他也没想哭,但眼泪就是止不住。
有几次他试图开口,一句完整的话没能说出来,整个人先抖成了一团。
邬遇才给他擦过眼泪,下一秒他就哭花了脸。邬遇只得坐在床边,换了个姿势把他抱在怀里,好声好气地哄着。
叶囿鱼一连哭了半个小时。
等他顺过气来时,眼睛已经肿成了两大团。
他坐直身体,兀自挪到病床另一边,审视地看向邬遇:“你、你真的知道错了吗?”
邬遇盯着他的眼睛,迟疑了一秒才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