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鹿嘤嘤嘤地掩面哭泣,转过身背对着单维意,伤心地说:“为什么所有人都把我当成贱物看待呢……”
看到闻鹿的背,单维意眉毛一挑,明白过来了:四下无人,主角受背对自己,作为恶毒炮灰,如果不违背人设,就只能冲过去把闻鹿推下湖。
闻鹿这是在钓鱼执法呢。
单维意要是推了闻鹿,肯定又得遭打脸。
不推的话,那就是违背人设……其实也不至于,单维意还能想到好几个办法,既不违背人设,也不需要推闻鹿。
然而……
单维意不想避开,他冷笑一声:你想被创,难道我还能不同意吗?
单维意不假思索地驱动轮椅,跟开了风火轮一样“咻”的一下把闻鹿创了下去。
闻鹿原以为单维意会鬼鬼祟祟悄咪咪地推自己,哪里想到单维意这么猛,直接开着两个轮的车车大力创人。
闻鹿背后一痛,整个人旋即被击飞,画出一道弧线噗通掉湖里。
闻鹿一边呼救一边往岸上游,额头上就猛地一疼。他吃痛捂住脑门,摸到一手血。他吓了好大一跳,一抬头,就看到单维意抡起砖头就往他这边砸。
闻鹿吓得面无人色:不是应该推完人就跑吗?怎么还呆在这儿砸人?好家伙,要不要把低智恶毒炮灰演得这么入木三分!
单维意一边砸转头还一边骂脏话,其话之脏,可叫本章被锁!
闻鹿又被创又被砸还被激情辱骂,饶是泥人都要上火,就想下一秒一个鲤鱼打挺跳上来与单维意互殴对骂,看看谁才是快穿局第一油泼辣子。
偏偏他人设不允许他上火,他只能泪眼汪汪,柔肠百结地:“呜呜呜呜……救命呀……呜呜呜……你这是干什么……呜呜呜……”
闻鹿头都被砸出几个包,不过有主角光环的他,就算被核弹砸都不会死,所以这点小伤也杀不了他。
只是,疼……是真的疼啊……
闻鹿含泪又含恨,心里已经想着待会儿要怎么报复这个恶毒炮灰了。
就在这时候,阮阳适时地跳出来,假装吃惊地说:“单维意,你在干什么!”
单维意回头看到阮阳,心下冷笑:原来是两个人合计着对付我呢!
阮阳快步走过来,抓住单维意搬砖的手,扯着他不让动。
单维意区区一个残废,阮阳还是有信心对付的。
阮阳一边和单维意拉扯,一边喊人。
单维意明显感觉到,阮阳这时故意把自己往水那边拉扯——按照单维意的人设,他是不会游泳的,而且恶毒炮灰不像主角,是没有光环护体的。单维意要是掉进水里,只能GG,直接失败。
单维意倒没想到阮阳这么狠,打算直接物理消灭自己呀!
阮阳也是兵行险招,他打算按着自己的“马大哈”人设,装作不小心把单维意弄水里了,看能不能直接把单维意搞死。
阮阳拉着单维意,双臂用力,只想借着轮椅的惯性,把单维意丢水里。
然而,就在这一刻,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单维意邪魅一笑——
站起来了!
单维意……
站起来了!
——这是什么医学奇迹!!!
闻鹿惊呆了。
阮阳惊呆了。
单维意没等二人反应过来,直接一个过肩摔,把阮阳也扔进水里。
阮阳吓得够呛,和闻鹿一起扑腾,扑到岸边,却又被单维意用砖头砸了个脑门开花。
单维意威风凛凛地站在岸边,一手举着砖头,一手指着地,说:“都给本少爷在水里呆着凉快凉快。”
闻鹿&阮阳:……这是什么本色出演的真·恶霸。
这一天,闻鹿和阮阳的凫水经验值涨了500%。
回去之后,阮阳和闻鹿都生病了。阮阳那是元气小太阳人设,身体康健,病得倒是不重。但闻鹿是娇气软糯型,回去就发高烧了。
闻鹿卧在床上,脸青唇白,楚楚可怜。太子伸手拂过他发热的额角,眸光沉沉看向窗外:“姓单的在哪里?”
第6章 电太子
侍从都知道,闻鹿可是太子的心尖宠呀!单维意竟然敢把闻鹿推下水,那可不得倒大霉呀?
偏偏闻鹿憔悴地支起身子,咳嗽两声,握着太子的手说:“不,这也是我不小心吧……我想他不是有意的……殿下不要怪责他……”
太子看着闻鹿,淡淡一笑,手指揉过他的耳尖,不费力地轻轻一掐,闻鹿的耳朵便破开滴下几滴红色的血来。闻鹿又惊又痛,瑟瑟发抖地望着太子,却见太子含笑说:“你如果不爱惜自己这张皮,不如我叫人再把它揭了。”
剥皮的痛苦记忆猝不及防地袭上心头,闻鹿几乎被恐惧席卷,吓得不敢抬头。
太子淡声说:“看来,我还是太过仁慈了。”
侍从根本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太子在说什么反话。
然而,刚走到门边的太傅却听懂了太子的意思。
太子说的不是反话,而是真心话。
太子适才出言恐吓闻鹿,不是突然发疯,而是察觉到闻鹿在耍心机。闻鹿为单维意求情的戏太假,混过宫斗政斗的太子一眼看破,心里自然不喜。他最烦就是这种白莲花。他想,或许是自己表现得太仁慈,才让闻鹿这种货色也生出了可以算计自己的妄想。
当然,太子更不喜的是单维意。单维意明知闻鹿是太子的人,却居然敢伤害闻鹿,这就是不给太子面子了。更别提,单维意居然私下治好了双腿,这更让太子不快。
太子便想,自己还是太仁慈了,之前只是打折了单维意的腿,没让他得到教训。这次还是要更狠一些,才能够叫旁人知道太子威严不容冒犯。
沈逾看出了太子的想法,便知道单维意死期要到了。
单维意的脸再次浮现在沈逾心头:这个单大公子,自从残疾之后,变得越发有趣。时而脆弱、时而跋扈、却总是用志在必得的眼神看着自己……这样一个有趣的玩意儿,却命不久矣了。
沈逾心里还是滑过了几分可惜。
但也就是几分而已。
太子看见沈逾来到,嘴角便牵起笑容:“师傅,听说你的朋友也落水遖鳯獨傢受伤了,没什么事吧?”
沈逾笑道:“阮老师身体好,恢复得很快。倒是闻鹿同学,似乎不太好呀。”
“能有什么?不过一点小烧,不用担心。”太子答道。
二人的话题中心是闻鹿,但却没有一个人看闻鹿、问闻鹿。仿佛闻鹿真的就是一头鹿,或是别的什么宠物,客人来问两句,主人也答几句,彼此客气。谁也不会问这只宠物有什么感想。
这也是闻鹿感到不愉快的地方:明明太子和沈逾对自己的好感度都超过60%,但他总不觉得自己得到任何尊重。
原本在太子身边,看着太子对他人不假辞色,唯独对自己偶尔流露温柔,闻鹿也有点儿高兴的。然而,一旦沈逾出现,闻鹿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太子再宠爱自己,都是把自己当猫狗一样。闻鹿原本以为,那是太子天生的傲慢,贵族植根心里的高傲,无可更改。但没想到,太子在沈逾面前,还真的像一个学生似的,有礼有节。尽管还能看得出太子保持着上位者的高傲,但也能看得出他对沈逾的尊重和认同。
闻鹿这才惊觉:太子不是不懂得尊重人,太子就是单纯不把他当人而已。
如果要攻略太子,必须得让太子认可自己是一个“人”。
这是最基本的。
闻鹿绞着被角,气哼哼地开口说:“太傅是来探病的,怎么不问问我有哪里不舒服呢?”
沈逾闻言一笑,对闻鹿说:“那闻同学哪里不舒服?”这话又轻又软,似逗孩子一般透着宠溺。
闻鹿饶是知道对方假情假意,但还是忍不住心跳快几下。他笑着摇摇头,忽而想到:自己这样算不算当着主角攻的面和炮灰攻调情?
这么一想,闻鹿颇有一些心虚,瞥了一眼太子,却见太子并不在意。
闻鹿松了一口气之余,又觉得有几分挫败:完全不吃醋吗?那就是没真的把我放心上吧。
太傅看出闻鹿不太高兴,便体贴地问道:“在想什么?”
闻鹿摇摇头,只说:“我只是想……单大公子怎么突然就站起来了?”
这倒是说到太子心坎上了。太子对这个很是在意:是哪个医生敢给单大公子治病?
沈逾便说:“我猜,可能是奚之桐。”
“奚之桐?”太子一顿,说,“就是你和院长很看重的、还给他资助了实验室的奚之桐吗?”
“是的。”沈逾点头,“我之前曾看到单大公子找他,可能是为了医治双腿的事情。”说着,沈逾又淡淡笑道,“奚之桐是外来人,不知道规矩。改日我会跟他说明情况的。”
最后添的这句话,算是给奚之桐求情了。
沈逾对奚之桐正在研究的项目很感兴趣,还投了一大笔钱,想保他也是可以想见的。
如果是别人,太子不会轻饶。
但既然是沈逾开口,太子便语气平平说:“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
听着二人一口一个“奚之桐”,闻鹿眉头大皱:哪来的角色?怎么剧本上都没有?
不过这也不奇怪。这个本一口气进了这么多快穿员,蝴蝶效应都能扇出七八场龙卷风了。冒出不知道的人物,也不算十分奇怪的事情。
太子只说:“奚之桐可以原谅,但是单维意,不能够被轻纵。”
沈逾感到几分惋惜,但并没有开口求情。
然而,沈逾在离开闻鹿寝室的时候,却没有径自离开宿舍,而是来到了单维意的寝室门口。
寝室自动门在沈逾面前自动打开,这让沈逾颇感意外。他踏入室内,便看到单维意坐在窗边。他穿着一件小立领荷叶边法式衬衫,衬得下巴尖尖,下半身盖着一件优雅复古的烟灰色呢子毯子,仍是一副世家公子尊贵模样。
沈逾目光在他的盖毯上流连半刻,才笑道:“你的腿好了。”
他语气暗含惋惜:腿是好了,但是命要没了。
单维意眉毛往上一挑:“谁跟您告状了?是姓阮的?还是那个什么鹿?”
沈逾微微摇头:这样跋扈,难怪不讨喜。
柔弱的男孩子才可爱啊。
然而,单维意虽然倔强地昂着脖子,但骄傲的姿态中透露出外强中干的脆弱,仍足够引起沈逾兴味。
面对这样的单维意,沈逾越发遗憾,叹了口气,说:“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转头便走,也没显示出多少留恋。
当晚,单维意就被人套麻袋,直接扔到人工湖里。
这个人工湖,就是闻鹿和阮阳落水的那一个。
太子直接让人把单维意扔那里,也算是肆无忌惮地昭告天下,这事儿就是他干的,为的就是出一口气。
单维意的人设是不会游泳,因此,被扔了下去之后,便只是徒劳挣扎。
越是挣扎,腔子里进的水就越多,人就越是喘不过气来。
夜晚的水黑如墨,在他眼前无边无际地蔓延,充斥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混沌。
他手乱抓,脚乱蹬,却在即将沉底的关头,遭遇一双健壮的手臂,将他从绝望的泥淖里拉出。
苍白的脸庞从水面浮出,嘴巴大口地呼着气。淋漓着水滴的眉眼映照着施救者那张俊秀的脸。
单维意并不意外,只是笑了笑,抱住对方宽阔的肩膀:“你来得好晚。我快死了。”
奚之桐一边往岸边游去,一边扶着单维意的腰。单维意确实如同一个不懂游泳又意外落水的人,双手双脚用力缠住施救者。奚之桐感单维意温热的身躯紧紧贴着自己,头皮一阵发麻。这些身体的反应是奚之桐极不熟悉的事物,他也不懂得如何应对。
他只能用机械的语调说:“主人,可以把我放松一些吗?”
“那不行。”单维意把头搁在奚之桐的肩窝上,“我现在好害怕的。”
奚之桐:“请问主人是在演吗?”
单维意眨眨眼,没有回答。
奚之桐听不见回应,只能看到单维意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月光与水光的交映下闪闪发亮。
咚咚咚……
奚之桐心跳加快。
奚之桐察觉到,人的身体确实很奇怪,有太多让AI摸不着头脑的反应了。尤其是在面对主人的时候。
奚之桐给自己做了系统的身体检查,并无察觉任何异常,只好将这些异常反应归结于人体正常的出BUG。这种BUG不要命,危害也不大,没事不用管。
校医室的穹顶照挂着星辰般的顶灯,散落柔和灯光。
奚之桐把湿漉漉的衣服脱下,穿上蓝色珊瑚绒睡衣,一转头,却见单维意径自站在衣柜旁,将水湿的衬衫除下,正要解下裤子。
奚之桐只觉头脑轰隆一声,好似有火车呼啸而过,耳膜鼓噪像被千捶万打。
察觉到奚之桐僵直的视线,单维意抬眼一笑:“人工智能也会有羞耻心吗?”
奚之桐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仿佛陷入宕机,数秒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怔忡道:“原来是因为羞耻心吗……”
单维意认真地在心里默默记下:AI化人后也会怕羞。
“这也不奇怪,可能是你学习了吧。”单维意偏了偏脑袋,转身走入更衣帘里,把帘子拉上。
奚之桐还在帘子外面泥雕木塑一样立着。他这具身体数值完美,样样参数都是人类极限,听力自然不凡。听着帘子里衣物的窸窸窣窣声,奚之桐脑子不受控地想象单维意更衣的画面,却又被刚学会的道德感与羞耻感压抑住澎湃的想象力,实在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