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下意识地把手覆在浅红的痕子上,轻轻摩挲。一般来说,该是被轻抚的人觉得瘙痒难耐,但患有皮肤饥渴症的太子却更像是被抚了的那一方,如被电流通过,浑身都泛起难以言喻的颤栗。
单维意见太子有休战的意思,便谄笑说:“太子,我这个武术陪练的表现不错吧?”
看到单维意脸上的谄笑,太子冷了几分,一拂袖,把单维意从沙发上扫落。单维意利落地顺势在地毯上打了一个滚,倒不曾受伤。
太子看着上跳下窜的单维意,一时觉得心烦一时又觉得好玩,反而乱了心神。
单维意也不再尝试坐沙发,就在毯子上盘腿坐,还是侧躺,一时自己躺着玩光脑,一时突然跳起来扑打太子——但也不是真的打,只是闹。闹了一会儿,他就走开。
太子只道:还真像狗。
虽然给出这么带几分嫌弃的评价,但太子却已定在沙发上一个下午,手里虽然处理着光脑上的信息,但永远分出几分心神在单维意身上。
他为此给出的原因是,怕单维意扑打自己的时候没留神,要是被单维意这种货色伤到了,那不是打脸吗?
因此,他一直留神着单维意……
不过,与其说他一直在防备着单维意的扑击,不如说他一直在等待着单维意的扑击。
啊,“等待”或许也不准确,应该是“期待”才是真。
虽然是单维意戴着项圈,但链子到底系着谁,那是说不准的事情。
到了傍晚,太子准备外出,穿上皮靴后,却忍不住回头看单维意。有一瞬间,他还想把单维意也带上。
但他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
单维意倒是可怜兮兮地说:“太子出门了?留我一个人在这儿?”
太子笑道:“你还不安分?”
单维意却说:“我怎么能是不安分呢?我是不舍得。”
太子心里也似被挠了一下似的,脸上仍是冷冰冰:“你别是贪玩无聊。”
“那也是有的。”单维意不客气地承认了,“再说了,你总把我放在这儿,我的课怎么办呢?还有,如果我的家人要来找我,我怎么解释?”说着,单维意又讨好笑道:“当然,我自己的面子没关系,只是怕影响太子的英明。”
太子原本也不打算把单维意一直锁着,他又没有这样的癖好。他本来只是想着训狗,现在又觉得把单维意训成傻狗是没必要的事。现在虽然有点贼,却也是笨笨的,翻不出什么风浪,反而有几分意思。
太子便替单维意解开了项圈。
看着项圈解开,单维意那养尊处优的皮肉上难以避免地留了痕迹。
太子把手往单维意的脖子上擦了擦,反使得痕迹更深了。
单维意皱眉说:“这儿怕不是擦伤了,我得找校医看看。”
太子没有阻止:“去吧。”
单维意被太子绑着的时候自然被摘取了所有智能设备,离开的时候才把腕带和耳机拿回来。这设备一开启,就传来了雪花一样纷乱繁杂的信息。看来,他被太子关着的这一天发生了不少事啊。
他点开腕带的光屏,看到大部分信息都是来自家族群。但最抢眼的还是来自银行的提示:父母把他的信用账号给停了。
单维意把父母发来的信息阅读完,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单维意被打断腿之后,家里就已经不太待见他了。父亲趁机把私生子单云云接回来。单云云吃苦耐劳,学习成绩好,会来事儿,懂得讨长辈欢心,迅速获得家族老人的喜爱。单母为此也是咬碎银牙,但因为自己亲生儿子不争气,只好忍耐。
但是单母也是不愿意放弃单维意的,所以还是操作一番,让单维意回到学院上学。只是没想到,单维意真的是一点儿记性也不长,不但不夹紧尾巴做人,还继续在作死边缘大鹏展翅。
这几天,单维意把闻鹿和阮阳推下水的事情已经传遍学院。这消息当然也传回单家。
单父单母又急又气,连连打电话发信息问单维意。单维意因为腕表和耳机被太子收缴了,没有回复。
单父气得要死,却是有气无处撒,只好责怪妻子:“你生的好儿子!到现在还这么叛逆!都是你宠坏了!”
单母这阵子看着单云云在家里当少爷,心里也是一百万个不痛快。被单父说了这么一通,她也不忍气了,反唇相讥:“那是当然!我是一个跋扈千金大小姐,生养的当然也是跋扈万金大少爷。想要温良恭顺的儿子,自然有温柔小意的女人替你生养。”
单父被抢白一番,更加生气:“这些年我只认维意这一个儿子,也只疼他一个。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要不是他实在荒唐,把皇室都得罪了,我会放弃他吗?我这是为了谁?我这是为了这个家!如果不约束好他,我们全家都要遭殃!”
单父这番话,单母心里其实也是认同的。她就是再疼单大公子,也得承认如果单大公子继续在学院兴风作浪,那全家都要跟着完蛋。
早一阵子,单父就已经停了单维意的零花,让他思过。只是单母疼儿子,偷偷地给他送钱。现在,单母也同意经济制裁单维意。
所以,单维意的账户被冻结,一分钱也花不出去。
摆在单大公子面前就两条路,要么回单家认错,要么饿死。
学院给太子的私人泳池除了配独立更衣室还有一个茶室。沈逾常在那儿与太子喝茶聊天。
黑胡桃木茶几旁,沈逾拿着一个梅子青的兰花杯,曼声说:“据说,单家因为太子的缘故,断了单维意的生活费。现在倒好,太子可以赏他一口饭吃。”
太子没想到单维意居然变穷鬼了,只觉得有意思,想着偏不给单维意钱,等单维意低头来求自己,也是一桩美事。
沈逾倒是猜到太子的想法。
单维意没钱了,一开始肯定不敢也不甘去求太子。这时候,沈逾倒是可以适时地出现,给予单维意一些金钱上的帮助。
单维意到底还是一个智商不高又被宠坏了的孩子,被这样雪中送炭,怕是难免对沈逾多生几分依赖。与此同时,却也会对太子产生更深的怨怼。
不久,单维意跟学院请假,坐飞船回到单家。
到了家里,只见布置一新,从大门口到大厅铺满厄瓜尔多玫瑰,红香浓艳。厅子里漂浮着马卡龙色的装饰光球,弥漫着浪漫气息。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单母穿着一条高定重工镶嵌红宝石的香槟色丝绸长裙,提着裙摆怒气冲冲地朝他走来。
单维意看见单母,露出笑容:“妈妈……”
“妈你个妈,”单母恨声咬牙骂道,“你就不能少给你妈惹麻烦?”
单维意摸摸鼻子:“我惹什么麻烦了?我怎么都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说着,单维意又环视四周,问道:“好端端,怎么弄得这样缤纷隆重?总不是布置来迎接我的吧?”
单母切了一声,脸上浮现愤恨之色:“哪里能是呢?你回来得也真不是是时候……”
因为不知道今天有活动,单维意身上穿得朴素。单母看他不像,便撸下自己手上的一枚白金蜂巢钻石戒指,戴到单维意的手指上,又摘下自己身上的红宝石胸针,别到单维意的衣服上。她这两枚首饰都贵重却中性,款式看不出男女,只能看得出很贵,也适合给单维意装点装点。
单维意捏着宝石,心想:待会儿卖掉够我花一年。
单母却像看透了他的想法,低声说:“借你戴一下,待会儿记得还。要是弄丢了,我用激光棍揍你半小时。”
“半小时?半分钟就够要我的命啦。”单维意嬉皮笑脸,“不是我怕疼,只是怕累着母亲。”
单母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又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你这油嘴滑舌要是用来讨好应该讨好的人,那我就能多活一百年了。”
单维意笑笑,不接这话茬,又绕回刚刚的话题上:“今天是什么盛会?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
“今天也是突然的,我也是上午才收到通知,中午匆匆忙忙张罗起来的。”单母轻声说,“说是有位贵客要来。”
“什么贵客?”单维意问。
没有系统,就是麻烦,他现在也是两眼一抓瞎。
单母回答:“说是单云云请到了自由联邦首富来我们家里做客。”说到单云云,单母就一副吃了过期罐头一样的表情。
“自由联邦首富……”单维意一激灵:这不巧了,这可是他的第三个攻略对象啊。
联邦首富,也就是系列文里的霸道总裁了。
自由联邦和帝国非常不一样。帝国皇帝大过天,就算是再大的富豪,皇帝想杀就杀。但是,自由联邦保护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也放任市场自由自我调节。这样的结果就是拥有最多财产的人最神圣不可侵犯,自由地垄断市场,演变到最后,资本家直接可以控制政府。总统也成了他们的傀儡。
在自由联邦的太空城里,人们甚至要每年交阳光费给人造太阳制造公司、交呼吸税给空气循环过滤公司以及重力费给模拟重力公司。而这三家公司的老板都是这位霸道总裁——君更尽先生。
单母和单维意正说着话,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谈话声和脚步声。
没认错的话,来的是三个人,其中两个人单维意是认识的——单父和单云云。单云云的声音带笑,响亮地传来:“我很好奇,君总,如果自由太空城里的人实在没钱,交不上阳光费、呼吸税和重力费,那可怎么办呢?总不能断了他们的阳光空气和重力吧?这是办不到的。”
陌生的男声响起:“你们帝国人对我们自由联邦误解太深了。单少爷把我们企业家当成什么人了?魔鬼吗?我们当然不会作出这么不人道的事情。”
“哦?那会怎么办?”单云云矫揉做作地捏着嗓子问。
“交不上这些必要生活费用的人是太贫穷了,他们需要帮助。而我们会提供帮助。”君更尽回答道。
“所以是会给他们提供补助吗?”单父加入对话,“这也太慷慨了。”
“当然不是这样,单单发补助只会养懒汉。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们会给这些可怜人提供工作岗位。”君更尽声音温厚,“比如说,我们会无偿提供飞船,送他们去垃圾星、矿星、工业城等等地方劳动,创造收入。”
单云云惊讶地说:“真的,你们好好,我哭死。”
“可不是嘛!”单父附和道,“这是何等胸怀!”
单维意听到这些话,对母亲说:“我没理解错的话,这个姓君的是逼普通人为阳光、空气和重力交钱,如果交不上钱就送他们去挖矿挖煤捡垃圾?”
第12章 激情美照
单母把手指放到嘴唇上:“嘘。”
君更尽虽然是坐办公室的,但同时也是改造人,耳聪目明,即便在走廊上也能听到单维意的吐槽。而且不仅是君更尽,单云云和单父也听见了。
单父脸色微变:这个熊孩子,就不知道让人省心!从帝国太子都联邦首富,都给他得罪了!他是不是要变成宇宙公敌才高兴?
单云云倒是心里暗喜,单维意越作死他就越开心。但单云云还是装作尴尬地笑了笑。
三人走进室内,单维意总算看到了第三名攻略对象。君更尽外形自然优越无比,但和一般人印象中的精英必穿西装不一样,他穿得颇为休闲。白衬衫配卡其色休闲裤,清爽干净。他看起来也比较年轻。
但星际人,谁说得清年纪呢?
只要钱到位,两百岁的都能长得跟二十岁一样。
君更尽看到单维意的那一瞬,眼神透出一丝惊讶,但他很快沉稳地掩饰过去了。
然而,单维意早已把一切看穿:傻眼了吧,我是不是和你家白月光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犬子,被家里娇惯坏了,说话口没遮拦,让您见笑了。”单父虽然不满单维意,但还是笑着作了一番介绍。
这时候,也陆续来了几个客人,都是名流富商。众人看到单维意也在,都有些惊讶,但没说什么,只是通通把单维意当透明人,完全不理他。
他们坐下聊天吃饭。期间还有歌舞表演。单云云热络地招呼照顾宾客,又和君更尽谈笑风生,显示出不俗的交际手腕。单父是越看越喜欢,觉得单云云比单维意靠谱多了。
单母看不下去,用眼神示意单维意也去给君更尽敬酒。
单维意没好气地走过去,捧着酒杯往前,这时候,单云云走过来故意撞自己。这个单维意是恶毒男配专业户,怎么可能看不出单云云要干什么?
但单维意尊重自己的无脑人设,任由单云云从背后撞自己。他便踉跄一步,把酒洒到君更尽的衣服上。
君更尽穿的是白衬衫,被他的酒这么一泼,衣服算是完全毁了。
单维意满脸慌张地看着君更尽:“对不起……我……”
单母看到这一幕,也非常焦急,提着裙子快步走过来,骂孩子给外人看:“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多大的人了还冒冒失失?还不给君总赔罪。”
单维意便不痛不痒不情不愿地道歉。
君更尽皮笑肉不笑:“没事。”
“瞧君总的衣服都脏了……”单母说。
“没事,不过是一件联邦限量版手工天然面料白衬衫罢了。”君更尽说。
单母:………………
单维意有拜高踩低人设,按理说,君更尽作为联邦首富,是高的。但是单大公子这位封建子弟坚守“士农工商”的阶级分类,觉得君更尽这种奸商是最底层的,所以单维意对君更尽没好脸色算是符合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