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了十二月初，离冬至还有大半个月，离联考还有一周半，时间过得越快，越不真实。
　　宁宣原本打算跟着下去，但是因为太冷了，才拖延了十几分钟下楼。
　　这破身体变得不受寒。
　　但好在各方面都没什么事，只是虚了点。
　　公共篮球场有两盏大灯，刺眼又白晃晃的，这时候没什么人在，大多数在吃饭追剧，年轻一点的也是在打游戏。
　　很少人会在大冷天受虐。
　　是被窝不舒服还是家里不够暖和？
　　宁宣一眼就看见在球场奔跑的少年了。
　　运球，勾手投篮，沈之从都做得很好。
　　宁宣隔在网外看了会儿，下一秒，球撞在了旁边的网边，那颗球滚啊滚的，撞到了运动鞋的脚边。
　　宁宣看了眼运动鞋，视线慢慢的往上移，看见沈之从眸光深深望着自己，身影背着大灯的光线，整个人显得拔高强壮。
　　“光看怎么行，一起啊，宁小宣。”
　　少年的血在热烈的沸腾。
　　宁宣拉下拉链，脱下外套，目光深处藏着一撮小火苗，语气淡淡：“来吧……”
　　一对一单挑。
　　他们从小玩到大，身体要比脑子更诚实，更熟悉对方的技术与体温。
　　宁宣也被他带着玩，出了汗，胸腔心潮澎湃。
　　最后一回合。
　　宁宣站在篮筐下，沈之从站在他对面，拿着球，喘着气，满脸是汗。
　　过了很久很久，人一直不动，球也不抛过来。
　　宁宣微微皱眉，似乎察觉到沈之从有话要说。
　　球场很安静，他们也只是像平常那样望着对方。
　　“我不想参加竞赛。”沈之从说着说着，抱着篮球往前小近一步，宁宣将弓起的腰拉直了，单手随意的叉着腰，另一只手抹额头上的汗。
　　“为什么？”宁宣上次就想问了。
　　沈之从又向前一小步，笑的很淡：“我觉得我很自恋，如果我去参加了，肯定能拿到保送资格，但是你肯定不参加，我拿了没意思。”
　　“……”宁宣有点无语，怎么说呢，更多是任性，“这是你的前途，不要挂钩在别人身上。”
　　沈之从打断他：“你不是别人。”
　　宁宣眉心一跳，擦脸的动作慢慢的停顿了。
　　沈之从声音不算低，只是有些沉：“我知道就算保送了也可以参加高考，但那个意义不太一样，我想跟你一起参加高考，一生只有一次的高考。”
　　沈之从扯了扯唇角：“复读除外，但我知道我们都不会复读。”
　　宁宣呼出一口气，冷冷的，透着白雾：“……”
　　位置选的刚刚好，宁宣眉眼微动，沈之从如果直接起跳投篮，就是很标准的三分球了。
　　“而且，参加竞赛的话，就要参加集训，寒假就那么点时间，我不想跟你分开，就算毕业了，我也没觉得我们会分开，大学也要在一起。”
　　话音刚落——哐当一声，橙色的球落在篮网下，精准投入。


第14章 联考
　　篮球掉在地上，又弹了起来，方向正好顺着宁宣那边，他伸手就将球抱住，仿佛刚才沈之从摸过的地方还留有余温。
　　宁宣软软的心脏倏地被针扎了一下。
　　不疼，就是有点酸酸软软的。
　　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前世就是沈之从一直在照顾他，说不感动是假的。至于有没有掺杂其他感情，宁宣自己也说不准。
　　非要往其他方面想……剖开心扉来说，宁宣觉得自己有想过，但也仅仅想过，希望他们能陪伴在一起，老了做个伴。
　　可是……男的能喜欢男的吗？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从懵懵懂懂的心态直到现在，没到看破红尘的境界。但也不会是那个真正年轻天真的十七岁少年了。
　　宁宣给自己一个答案，貌似是能的。
　　不过他压根不想再问了。
　　就算十年后的沈之从真的喜欢自己，那也是十年后的事情了，现在的沈之从，肯定没那个意思。
　　“好……”宁宣垂眸，说出来的话被风吹过，有些散，“我们不分开。”
　　宁宣五指收紧，手腕用力的将篮球推了出去，沈之从一只手轻松接过，然后勾了勾唇，走到长椅旁，拿起外套披在宁宣身上。
　　沈之从低头埋在他颈窝处，蹭了蹭：“我们回家。”
　　宁宣被他这样蹭了好一会儿，身上的那股子冷渣子都被蹭没了，人瞬间暖和了。
　　他松了口气，眼睛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沈之从抬起头，撞入他藏着星辰的眼眸里，也跟着一笑。
　　?
　　沈之从是彻底拒绝了参加竞赛，说是耽误时间，班主任恨铁不成钢。
　　但也不好逼着人家去，虽然如此，竞赛的卷子沈之从还是要做，也就是说，他会比别人多了一份课题作业。
　　宁宣经常陪着他做作业，也会顺便拿几道竞赛题虐一虐自己。
　　那滋味特别酸爽。
　　联考的前几天，班级里的气压都明显不同了。因为这次算是一次大考，直接算出全市排名，也算是对高三上学期一次总结。
　　这次过后，高三年级会开一次集体家长会。
　　宁宣跟沈之从的家长会，从来没缺席过，叶琳甚至把家长会当成跟白星怜的闺蜜约会了。
　　幸好他们的成绩还看得过去，要不然这约会估计就变成修罗场了。
　　联考跟平时月考差不多，也是按照年级排名分位置，只不过后面改卷是不同学校老师互相批。
　　有些学校改卷标准不太一样，严一点或者松一点。
　　所以这次联考还有百分之零点零零零三的运气在里面，可忽略不计。
　　毕竟选择题那些，肯定不能靠运气，语文就难说点。
　　宁宣上次月考试年级第二，所以这次考试的位置，坐在沈之从后面。
　　这不算很奇妙的感受，只能算他已经很久没从这个角度看着沈之从了。
　　少年长开的肩背，在校服的勾勒下，肌肉线条越发的明显。
　　宁宣睫毛微动，随即低下头，认真做题。
　　这次联考试卷出题难了点，宿舍里都怨声载道的，沈之从拍了拍床头架，让他们别再讨论考过的科目了，还不如好好复习下一科，争取一下。
　　麦麦压不住心里的小火苗，溜到沈之从身边：“沈哥，难吗？”
　　今天就考了语文跟数学，沈之从也说不清难不难，反正语文再容易在他眼里都是难的，数学再难在他眼里都是，两个字，还行。
　　宁宣洗完澡躺在床上正舒舒服服的，侧脸瞥了过去，发现沈之从现在还没去洗澡，拿着几张物理卷子坐在那看。
　　咳——
　　宁宣再扫了扫周围的人，要么在复习要么在给家里人打电话，说考试好难之类的。
　　只有他，都准备睡觉了。
　　“……”装一下吧。
　　宁宣掀开被子，爬下床，顺便披了件外套。
　　这里就没多余的椅子，就两张，麦麦看见宁宣下床了，自动的让出剩下一张椅子。
　　宁宣扬起手：“你坐……”
　　麦麦安心坐下来，拿着错题集，赶紧找补，为明天的考试做准备。
　　宁宣的身上有股味道，反正沈之从在他没靠近的时候就闻到了，他一来，沈之从脑子那根弦瞬间松了，伸长手臂揽住宁宣的腰，然后埋在他肚子上。
　　麦麦在一旁瞪大眼睛的看，下意识屏住呼吸。
　　宁宣摸了摸他的头发，眸光温柔，是旁人接触不到的。
　　“这次作文……”沈之从声音闷闷的，只有宁宣身上清淡的味道能缓解他的心情了。
　　宁宣有点想笑，主要是刚才沈之从那么神气的说考完就不要讨论了，结果自个坐在这，纠结了半天。
　　“嗯，有点难，不仔细分析的话，很容易离题。”
　　刚说完，宁宣感觉自己的腰被不断的收紧，要是再深点，他就真喘不过气了。
　　过了几秒，沈之从的声音传来：“嗯，还有，那个文言文解析……”
　　宁宣说：“难度一般，没有你们想得这么难。”
　　然后宁宣眼睁睁的看着沈之从的肩膀都泄气了。
　　考完之后，想太多不是好事。
　　“别想了，先去洗澡。”宁宣安慰他。
　　沈之从深吸了两口气后，抓着宁宣的手，慢慢的抬起头，木着一张脸：“爱死你了，宁小宣。”
　　宁宣呼吸一滞：“……”
　　沈之从貌似充电完成，又恢复精神了：“我先去洗澡。”
　　等人一走，宁宣重新坐在沈之从原本的位置，好看的眼尾像旁边一扫：“不复习吗？”
　　麦麦咬着黑笔头，难以启齿的问：“那个，你跟沈哥真的不是？”
　　“不是……”宁宣沉默了会儿后，否认了。
　　这换做之前他还不懂什么意思，活了两世的人就是不一样。
　　“宁哥，你别怪我多嘴啊，其实这外头喜欢你的人比较多，但是他们都没来表白，你知道为啥吗？”
　　他们高一高二学业忙，压力大，就会变着花样给自己搞点娱乐。
　　比如校草校花什么的，虽然沈之从端了一个，但也会有第二个，只是隐藏的很深。
　　而这第二个，宁宣精致的美貌横空出世了。
　　性格温柔冷淡，成绩好，以前还是篮球校队的，身材高挑为人谦和，跟沈之从那种霸道校草一比，宁宣简直就是所有人心中的白马王子啊。
　　别的班有段时间还特别羡慕梁笑，因为她可以跟宁宣同桌。
　　只不过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都很分寸的，除了表白之外，也不会去扰乱宁宣的高三生活。
　　重点在这里了。
　　宁宣被表白的次数并不多，至少高中是这样的。
　　麦麦这会儿说出了真相：“递情书，也有吧，但是都被沈哥截胡了；当面表白，谁敢啊，沈哥就一张欠了八百万的黑脸往你身边一站，神仙都被吓跑了，也只敢在你单独的时候找。”
　　宁宣听完后心情挺复杂的。
　　没想到沈之从在背后帮他做了这么多事。
　　所以上辈子他也是这样默默地帮他做事吗。
　　宁宣按住自己略微颤抖的手，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过了会儿，宁宣声音平静：“所以你就认为我跟他是一对的。”
　　麦麦点头：“像极了……”
　　不止麦麦这么觉得，有很多女生也是这么觉得的。
　　要不是高三学业繁忙，女生心思细腻，估计会马上写出个几百字的分析贴，来分析他们之间的猫腻。
　　宁宣说：“我跟他是从小就认识的，出生的医院都在同一间，他这样做……其实也挺正常的，因为我妈跟他妈妈就是闺蜜。如果我妈在外面交了其他好朋友的话，沈哥的妈妈也是会吃醋的。”
　　麦麦认真思考了一下：“所以这算是……喜欢吗？”
　　“算，朋友间的喜欢。”
　　“哦！所以你跟沈哥也是这样的。”
　　宁宣想起上辈子医院那段记忆，目光没动，语气却有点遗憾与低哑：“不一定……”
　　“啊？”麦麦觉得这些问题比今天考得数学题还要难。
　　宁宣不欲多言，拽了拽外套边缘：“你今天数学考得怎么样？”
　　麦麦一脸生无可恋，捂着胸口，仿若中/弹：“宁哥你转移话题也不要转的这么痛心好吗。”
　　“……”宁宣气定神闲的态度产生了那么一丝变化，脸上冷静的面具也有那么一丝的破裂。
　　“咳……我数学也不太好。”
　　麦麦说：“你有沈哥。”
　　宁宣被呛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回一句，一只大手从他身后绕过来，摸着他脖子上的喉结。
　　有点痒痒的。
　　那人还作坏的故意用手心的茧去摩挲着。
　　那股沐浴露味道扑面而来，淡淡的檀木，宁宣无奈的说：“你又用我的沐浴露。”
　　沈之从勾着他的脖子，笑着说：“顺手……”
　　麦麦已经没眼看了，索性继续复习。
　　十点半的时候，沈之从将棉被给宁宣铺好，亲眼看着宁宣上床，伸手帮他掖了掖被角：“睡吧……”
　　在沈之从转身时，宁宣伸出手抓住他的领口，那动作是下意识的。
　　连宁宣自己都愣住了。
　　“怎么了？这里可不是家里，没法陪你睡。”
　　宁宣耳尖稍微红了点，松开手：“不是，做噩梦了。”
　　沈之从：“……”
　　宁小宣在撒谎，他要打个配合吗？
　　沈之从眉骨在夜色中勾勒出深刻的线条，轻柔的拍了拍宁宣的后背：“宁宁最乖，快快入睡，噩梦散退，沈哥在这。”
　　宁宣：“……”
　　骗三岁小孩呢。


第15章 想法
　　联考两天半的时间，考完后的一个下午，大家都开始收拾东西，恢复原来的位置上，各自讨论这次考试的话题。
　　有人冲到教室门口，还带来了一个小道消息，说是语文成绩除了作文都已经出来了。
　　众人瞬间哗然。
　　“啊啊啊，不要这样对我，我作文这次真的很垃圾，有三十分都谢天谢地了。”
　　“别说了，我古诗写错了一个字，直接垮掉好吗。”
　　“节哀兄弟，古诗拿不了分，你会被语文老师吊的……”
　　麦麦也特紧张，因为这次联考后开家长会，不得不集中精神啊。
　　上次语文他们班里谁最高来着，啊，是宁哥！
　　麦麦在草稿纸上把宁宣的名字写上，然后不断的画圈圈，大神保佑，只要成绩还没出来，一切还有机会。